“青池,你……你醒醒吧。”陆华忍不住,给慕青池了一记耳光。他是头一次打慕青池,心疼不已,但也无可奈何,他不能看着慕青池犯傻。
    慕青池被打倒在地,爬起来时已是满脸泪痕,一边脸上红肿不堪,看的陆华后悔不迭。他从未顶撞过陆华,这次非但顶撞,还不相信陆华,这一耳光让他清醒不少。
    就算他不信,他也不能顶撞师尊,师尊对他的恩德如同再造,当初若不是师尊悉心教导,他恐怕早已误入歧途,生死未卜。
    “青池错了,不该顶撞师尊,请师尊责罚。”慕青池跪好道。
    “把这个拿着吧,”陆华把那符篆塞入慕青池手中,帮他拭泪,“我打你是怕你被迷了心窍,执迷不悟,你自小就在我身边长大,如今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师尊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说到这里,陆华也是老泪纵横。
    “师尊,你别哭师尊,是青池不好,惹师尊难过。青池会拿着它,也会相信师尊的话,师尊要保重身体啊。”慕青池抱住陆华道。
    “嗯,乖。”陆华摸了摸慕青池的头。
    慕青池从山洞里出来后,擦了把泪,捏着手里的符篆,心中烦乱不已。师尊的推演术比谭暝更高一筹,通常不会出错的。可让他杀了沈莫离,他根本做不到。看到符篆上沈莫离三个字,他就觉得心里一阵抽痛,平时看到莫离受苦时,他都无比心疼,何谈杀他?
    莫离那么率真的人,怎么会是来杀他的。他仔细回想莫离对他的好,看他受伤时的担心,以为他快死时那慌张的样子,哪里像装出来的,他觉得哪怕世上所有人都会害他,只有莫离不会。师尊今天的话,像是给他当头一棒,他实在是想不通,莫离为什么要杀他。
    慕青池离开山洞,到陆华感知不到的区域后,对着山洞方向跪下道:“师尊,青池不孝,青池做不到用这样的方式杀他,求师尊原谅。”
    他磕了几个头,拿出符篆,将它化为齑粉,他不允许这样危险的符篆靠近莫离。
    “师尊,你让青池仔细想,青池就跪在这里仔细想,等青池想明白了自会做出选择,也请师尊不要逼青池。”慕青池又磕了几个头,然后跪着回想他与沈莫离的一切。
    他回想起入门大选那天时,被小露珠欺负到无奈的沈莫离,他当时就在想,这人遇到这种事既不怒也不燥,品性真是好。
    想到他站在长恨堂里说要拜掌门为师时,那坚定不移地眼神,想到他在各大长老威压下硬撑着的毅力,想到他爬破魔峰时那种宁死不屈的精神。
    他丢了灵草后,跪在地上求分次责罚时的那种可怜劲儿。被焚音抱怨菜难吃时,又去做了一盘还仔细分析的呆傻模样。
    以及他心魔清醒后握着他的手,问他到底喜欢是什么的那种固执。还有……还有他们缠绵时,他极力忍痛也要让他为所欲为地坚持。
    沈莫离认真又有点迟钝的样子,真是越想越可爱。师尊,青池让你失望了,也许青池已经被爱蒙蔽了双眼,青池真的下不了手。
    青池真的……不相信他会杀我。
    ******
    沈莫离等了慕青池两天,都不见他回来。
    明明他临走的时候说傍晚就回。为此,沈莫离还去找了阮凄夜,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也去了天牢,都不见慕青池的踪影,他到底去了哪里。
    不会是出事了吧,想到这里沈莫离心猛地一惊,然后连忙道不会的不会的,他修为那么高会出什么事呢,一定是有事要做吧。或许是抓到了几个魔族,或许是萧檀毁坏了结界,他去修补了。
    “莫离,你在担心青池?”焚音道。慕青池消失的这两天,他倒是安逸了不少,不用去灵兽峰了,也不用去芥子袋里跟那只凶鹤抢地盘了,真是优哉游哉啊。
    他毫不在乎地说:“放心吧,谁出事他都不会出事的。你说你这人矛不矛盾啊,唉。”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明日就是青池的生辰,他不会是忘了吧。
    “我哪知道,他若是不回来,我还能舒服点。我啊,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回来。”焚音望天。
    话音刚落,就看到慕青池站在他的身后,吓得招出坐骑,骑着老虎一溜烟不见了。还留下一句,“我今晚不回来了,别给我留门。”
    沈莫离见他回来,道:“你这两日去哪了,我去了好几个地方找你都不曾找到。”然后又握住他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脸也这么凉,在外面累着了吧,快到屋里歇息,我给你做点热的东西吃。”
    慕青池望着他,眼中有几十种情绪翻涌,他扯出一丝笑意,“没事,我不累。莫离,我们去练剑吧,我想看看你这两日的剑法有没有精进。”
    “啊?”沈莫离心道这两日只顾着找慕青池了,哪有时间练剑,他道:“改日吧,练剑又不急着这一时。”
    “怎能不急,你不练好剑若是以后我不在,谁来保护你?”慕青池固执地拉着沈莫离往后山去。
    现在已是冬日,连日的降温,天气干燥,还不时刮起北风来,在后山静站着,竟让沈莫离感到有些冷。不知为何,他觉得慕青池回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熟悉又陌生。
    “莫离,出剑吧。”
    “哦。”
    拔出灼光,沈莫离与慕青池的诛邪剑短兵相接,两把仙剑各司其职,听从主人指引,为主人披荆斩棘负芒披苇。同样的撷星剑法,却是不同的使法。
    沈莫离剑剑直指心脏,而慕青池的剑却多数情况只是虚张声势。这是慕青池教他的方法,他就一直这样练,比剑时自然也是如此,并未觉得不妥。
    一场比斗竟持续了几个时辰,沈莫离有些体力不支,奈何慕青池一直不停,他也只好坚持着,一剑刺去时,慕青池本该躲闪,他却并为躲闪,只是站着让灼光向他的心房逼近。
    其实这一剑已是沈莫离的强弩之末,就是个筑基弟子,也能轻易躲闪。他根本没有想到慕青池不躲,眼看剑尖朝着他的心脏逼近,他脑中迅速出现了曾经的那个幻境。
    他使出全身灵力,将剑撤回。剑身的反噬之力,直击的沈莫离灵力逆转,经脉大乱,灼光从剑中摔出,口吐鲜血。而他眼睁睁的看着剑尖没入慕青池的身体后,才堪堪停住。
    沈莫离忙上前扶着慕青池道:“青池,你没事吧,怪我方才剑法失误,你怎么样了?”
    慕青池看着胸前渗出的血,他用手按住不停流血的伤口道:“好疼。”然后泪水从眼中滚落。
    “青池,你别怕,我有药可以治,你别担心。”沈莫离忙从空间里拿出一粒药来。
    慕青池把药推到一边,“莫离,我问你,你老实告诉我,你……你拜掌门为师,接近我,是不是为了杀我?你不会说谎我知道,你告诉我吧,你告诉我啊。”
    “莫离,你说啊!”慕青池握着沈莫离的手腕,握地死紧。
    “是的……”
    慕青池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有点恍惚地问,“你说什么,我没听到,你再说一遍?”
    沈莫离闭上眼,呼吸一口后道:“是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啊,”慕青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想不通,明明他们那么好,为什么忽然发生这样的事,他好想回到前几天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想知道这些啊。慕青池泪如雨下,颤声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啊?”
    “青池,我不能告诉你原因,对不起。”沈莫离凄惨一笑,“如果你不知道这事该多好。现在,是我们分别的时候了。”他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动手吧,我不会怪你。”
    慕青池忽然大笑起来,边哭边笑,就算这件事是真的,他多希望沈莫离能求他原谅,然后向他保证不会再存杀念,他会原谅他的啊,为什么每次都要以死谢罪,死就那么好吗,为什么沈莫离就狠得下心离开他啊。
    伤口因体内乱窜的灵力而不停的流血,那件永远纤尘不染的紫纹白袍,此刻成了一片血红,如同他的心,血迹斑斑。慕青池捂着心口道:“好疼,我的心好疼啊。”
    沈莫离忙把那药递上,“先把药吃了吧,青池,别哭,别这么作践自己啊。你要是恨我就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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