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事,除了束手就擒外,还有什么办法?
    “苏银将军无辜,我可以面圣去作证。不过现在皇上在气头上,你先躲躲,再做打算。”李延急道。
    萧彻缓缓回身,走到帛锦跟前:“我说过,我很羡慕侯爷,萧某要顾及很多。”
    帛锦锐气瞳仁一缩,心里很明白他这位皇叔,是个醉心皇权的人,而帛泠是不可能错过灭萧家这个机会。
    萧彻这命,贱如草芥。
    一念转变间,帛锦将折子随手抛入火中:“谁说我是烂好人?”
    ※※※※※※※※※※※※※8月24日更新※※※※※※※※※※※※
    李延老实,真在萧彻被押走后,连夜进宫去寻帛泠申辩。
    帛泠很有心地给李延赐坐,很耐心地听他解释了半天。
    夜风从窗缝挤进,吹斜了烛火,灯下的影子瞬间拉得很长。
    帛泠指扣黑檀龙案:“所以?”
    “所以苏银他不可能在短时间犯下如此大罪。”
    “哦,你说的,我都听说了。这类谣言比较让人误解。”帛泠口气表示相当理解。
    “皇上,这不是谣言!”李延猴急,明明是自己亲眼所见,几时到帛泠口里成了谣言?“再说萧家没有理由,做得那么明显。”
    “有个理由。”帛泠缓缓目光压向李延,谦和地低笑,“朕想灭了萧家。”
    ——天下最大的理由,最好的理由。
    李延一惊,好悬没从椅子上摔倒,搞半天是皇帝搞娱乐消遣。
    “李延,你不是外人,朕对你明说好了。永昌银矿被炸毁,近两年恐怕是恢复不了了。国家哪里都需要银钱运作,所以必须要找到可以取而代之银矿。而最佳选地在离钟。”
    离钟,隶属临淮王。李延头也开始痛了。
    “现在的萧家,对朕威胁过大,朕怎么可能将这么重要的地方,交予萧鼎?”帛泠,又送出个深远的微笑;声音却如一条冰凉凉的蛇悠悠然地钻入李少卿的耳朵里,寒嗖嗖且带点毒。
    颠倒黑白,是是而非,一切却可以被他弄得很有理由,而且九五之尊的他兴头已起,谁管得了?
    尽管这样,一向盼善断恶的李延,还是本能地拨弄下脑袋,感觉不能接受。
    帛泠好似很为难地吸了口气,略微停顿后,怏怏道:“这样吧,卿只要苏银招认是萧家指示所为,朕答应既往不咎,不取他性命。”
    “陛下,据臣知道苏银这人脾气刚毅,他如坚持不招呢?”李延跪地。这明明白白的欲加之罪,谁肯认呢?
    帛泠微微扬起下颚,冷冷一笑:“你们大理寺的刑具是摆着,让人欣赏的么?”他向来喜好坚毅之物,更爱亲自毁之,这层邪恶绝对登峰造极。
    一句话,李延彻底萎了。
    恍恍惚惚,他回到大理寺,就见阮宝玉趴在案头,手点卷宗,思考着。
    许是听到脚步声,宝公子抬头,一乐:“回来了,结果如何?”
    “好消息,明日审苏银,皇帝屏后监听。”他坚持请命的后果。
    “我让你买通太监,去吹风说苏银好话。去了么?”
    “银子是收了,不知道效果。”
    “哦。”
    宝公子抓抓头,继续看案卷。
    “你看什么呢?”李延问。
    “研究明日对苏银用该上什么刑。”
    “明日皇上监督呢,做不了假了。”
    宝公子摇摇手指,脱口而出:“我在研究用哪项最狠。”
    李延反应,憋着的怒火骤然高涨,指着阮宝玉的鼻子,骂道:“你祖母亲的,我问候你全家!”
    “阮侬,是我儿子。”
    “他不算。”
    “那就剩我了,多谢关心。”阮宝玉耸肩。
    李延拿这赖皮无法,气得直咬牙跺脚。
    “别祭出你的晚娘脸了。刑若做不了假,我们就来个长痛不如短痛。一次重刑,让苏银痛死吧。”宝公子很正经道。
    李延惊悚:“什么刑?”
    宝公子出手果决地一指,瞳仁映像里映出一个“剜”字,堂内灯火颤动。
    堂外门廊,帛锦皱眉,独站月下深思不语。
    天明。
    大理寺大门紧锁,对外关闭。
    堂内一片肃穆。帛泠果然来了,悠闲地坐在四扇风屏后旁听。
    阮宝玉醒堂木一拍,正声道:“带苏银。”
    苏银被压上堂,沉重的铁镣在地砖拖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今日苏银,九死一生。
    过场的都是废话,关键就是要他招认。
    李延嘴里的大道理说得琅琅上口,苏银跪着充耳不闻,脊梁笔挺。帛泠透过屏风镂纹,屡屡向他那个位置瞧,想着朝气蓬勃的家伙如何销声匿迹。
    “苏银,再不招认,大理寺可要用刑了!”
    阮宝玉拍案。
    李延眼皮一跳。
    苏银抬头凝望,有点出神。
    帛泠接过随行内侍递上的清茶,低头轻轻吹动瓷盅上方的热气。
    苏银被按倒,精赤地趴在堂的中间,地砖冰凉。
    刑为剜刑。
    烙铁烙熟了后小腿,在用刀剖开焦皮,掏剜出肉。
    由浅挖深,由上至下地剜。
    “嘶”地一声。
    烙铁烧下,苏银感到每根血管都在发烫,一根接着一根爆裂开来。
    随之冰冷的刀划开皮肤,反倒给了他痛快的解脱,紧接钻心的痛。
    被按住苏银艰难地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面涨赤红,血筋暴现。
    “招是不招!”阮宝玉再次拍案,背后官袍已显汗湿。
    苏银咬牙,双目通红:“无词可招。”
    阮少卿吸气,闭了闭眼:“继续用刑!”
    血成屑,在空中飞舞。
    满堂飘散这带着焦臭血腥味,令人苦胆都想呕出。
    剜到最后,脚踝皮被剖裂开来。
    阮宝玉急道:“苏银,你若再不招认。就要挑断你脚筋了。”
    苏银嘴角溅血,吃力地又一次摇头。
    “你若脚筋就要断了,你就废了!”李延插话。
    阮宝玉扫了眼风屏,眼珠一转,“你若废了,别说武功,就连正常行走,多是困难。我估计你就和死去的管铭一样,弱不禁风,一辈子离不开轿子了。”
    这话不知怎地,让旁听帛泠心一动,偷眼看看汩汩冒血苏银。
    他倒没料到大理寺一上来就用如此重刑,且不带假。
    一路看下来,人倒跟着心悸身寒。
    苏银的刚毅果然没让自己失望,本是颗将星,就此殒落,委实可惜。
    想到这里,帛泠脸上绽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笑容。
    在大理寺再次用刑前,帛泠终是出声喊了句:“且慢。”
    帛泠步出风屏,众人拜倒。
    帛泠不理,只慢慢地走到苏银跟前。
    “别犯混了,这个游戏不是你这样无权无势的小人物玩得起的。”帛泠蹲下身,带着慈祥的目光,对着血淋淋的苏银轻声道,“伸出你的手,朕可以给你,你想要的权力。”
    地上的血沾染上了他的龙袍,沿着阴绣龙纹缓缓攀腾而上。
    苏银睁眼都困难,眼睫颤动。
    死生只在一念。
    第二十六章
    “臣是被冤枉的。”
    隔了许久,帛泠等到的依旧是这句回答。
    那种通往心肺的快感慢慢升腾了起来,帛泠勾唇,从腰间拔出了随身的银鞘小刀。
    “冥顽不灵……”他叹息着,将手指抚上苏银脚踝伤口。
    那上面鲜血淋漓,皮肉下的脚筋痛苦地裸露着。
    帛泠将手翻过,小刀同时也被翻转,厚而钝的刀背搁上了脚筋。
    “咯吱……”
    大堂里响起了一道细微的声响,麻而酸,直钻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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