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原谅吗?”

    燕萧的声音不大,事实上还很轻,但却宛如巨石重压。适才涌上心头的狠戾,忽然间被阿七一句话用冷水生生浇灭,心里有个地方在慢慢的下沉。

    凤夙沉默了一会儿,带着冷意看着燕萧:“太子千方百计要找到天香豆蔻,无非是为了救活顾红妆,但你想过没有?当初害顾红妆自挖双眸的人是谁?亲手杀死她的人又是谁?”

    燕萧在轻轻的咳嗽,因为极力隐忍着,所以就连咳嗽声都显得异常虚弱和压抑。

    凤夙紧紧的盯着燕萧:“前一刻,顾红妆被自己的学生陷害在先,失去了双眸;后一刻,顾红妆被自己的学生杀死;这些事放在谁身上,都不会轻言原谅吧!”

    燕萧心里狠狠瑟缩了一下,有种刀刃划过的刺痛感。

    “你知道什么?”

    东宫太子艰难的呼吸着,咳嗽声不绝于耳,压都压不住,心中怒气和彷徨尽显,绞杀着他血肉模糊。

    却是再也不想多看阿七一眼,转身离开,步伐原本疾快,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步伐渐行渐慢。

    此刻的燕箫心里似是瞬间被火烧,跳快了一拍,仿佛所有的声音都从耳边消失了,他无比缓慢的回头看着凤夙。

    “你刚才说是我陷害顾红妆自挖双眸的。”

    如果凤夙有心的话,此刻她应该心跳加速,说漏嘴了吗?该如何补救?

    燕萧却不给凤夙机会,一步步迫近她,眼神竟带着妖气,那种妖气是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阴沉之气,宛如森森白骨,又好比寒光利刃。

    凤夙前不久才见了一群想要将她吞噬入腹的厉鬼,如今看到这样的燕箫,凤夙觉得那些鬼也许根本就称不上是鬼。因为他们没有燕箫狠,没有燕箫阴。

    在他的身上有一种阴森的地狱鬼气正在一分分的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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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前,她和燕箫素衣外出。

    帝都闹市,有一位看相算命的老婆婆,用枯树枝一样的手指指着燕萧,面露惊惧,死活不敢开口直言。

    凤夙取出一锭金子放在老婆婆面前,老人眼睛瞄向那锭金子,苍老的脸上千沟万壑的皱纹因为笑容一***加深。

    老婆婆小声的说了一句:“帝王之相,却因戾气太重,恐不得善终。”

    “一派胡言。”少年声音里透着锐利的倔强之气。

    老婆婆和声笑道:“我一个老太婆闹市摆摊算命,无非是为了混口饭吃,信则有,不信则无。公子若不信也无妨,全当听老太婆讲了一个笑话,何必较真?”

    凤夙觉得那婆婆怕是避世高人。能在燕箫目光下淡定自若的人,又岂会是俗世凡人?

    那日,燕萧虽然并未将老婆婆的话放在心上,但着实心思郁结,一路上脸色阴沉,吓人的很。

    不过这样的冷面孔,倒是吸引了很多待嫁少女,一个个翘首以盼,几步一回头,凤夙看着有趣,倒是扑哧一声笑了。

    清脆的笑声似是消除了燕萧些许阴霾之气,但话音犹显僵硬:“难道夫子也觉得那老妇所言属实吗?”

    “什么老妇?”凤夙斜睨燕箫一眼,笑斥道:“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尊老爱幼,见到老人要叫婆婆。”

    少年对于凤夙的挖苦冷冷的哼了一声,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少年并未生气,而是郁声道:“夫子心情似乎很好。”

    凤夙当时心情不是很好,而是极好,听了少年的话,难得对自己的学生促狭道:“那老妇适才说了什么话,你可还记得?”

    少年见夫子打趣他,原本不想开口,但见她眉眼间笑意盈盈,心弦一动,竟不自觉的重复道:“帝王之相,却因戾气太重,恐……不得善终。”不得善终四个字还真是扎心。

    凤夙摇头失笑道:“我的傻箫儿,你还没有发现吗?那老婆婆说你有帝王之相。”

    他的心忽然就那么“砰砰”的跳动起来,不知是因为她口中的帝王之相,还是她口中的那句:我的傻箫儿。

    “她还说我不得善终。”敛下眸子的同时,他也在平复杂乱的情绪,所以虽然说出口的是愤愤之音,但却显得漫不经心。

    她没有细查,以为他因为此话失落,握住他的手,将掌心温暖渡给他,“虽说命由天定,但人可逆天,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若老婆婆所言属实,她说的是‘恐不得善终’,连她都不确定,我们又何须记挂在心?若老婆婆所言不实,你如今就开始郁结丛生,岂非真的应了她的话吗?”他偏头看她,但见她眸光中清清光华,连带心都软了几分,并未说话,而是握紧她的手,想要紧紧抓住这一刻难得的缠绵和温暖。

    有关于老婆婆的来历,凤夙翌日再去寻她,那里早已没有她的踪影,问了周围摊贩,他们都说平时不怎么见那位老婆婆,她好像摆了一天摊就离开了,没有人知道她家住哪里,姓甚名谁。

    还记得燕箫当时冷声笑道:“难保不是因为算命不准,被人掀了摊位,或是……”燕萧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凤夙失笑,知道他是因为芥蒂老婆婆的话,所以才会这么说,笑笑此事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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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凤夙之所以想起此事,无非是因为燕箫眼神中的戾气太重。在她尚未察觉间,燕萧眼中的阴沉之气足以气吞山河。

    他逼近她,最重要的是她被绑在刑架上,没有办法后退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威胁一分分的传递给她。

    “我离开菩提寺之前,活佛对我提过此事。”凤夙觉得她说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

    燕萧皱眉,停下了脚步:“活佛?”

    “活佛无欢上知千年往事,下通百年未来,他既然能够一语道出你前往菩提寺的目的,自然知晓你和顾红妆之间的恩怨纠葛。”

    燕萧淡漠道:“我和她之间没有恩怨。”

    没有吗?凤夙低眸,恩怨大了……

    也不知道燕萧有没有信凤夙的话,看他神色,却是杀机尽现,这下子只怕就算她献出真的天香豆蔻,燕萧也会一刀杀了她。

    毕竟,白芷双眸是被燕萧所挖,对于朝堂,对于白玉川来说都将是不能公开的秘密,至少是现在。

    果然,东宫太子离去前,淡淡开口道:“十天,我再给你十天时间,若是再不说出天香豆蔻的下落,我将倾尽兵力血洗漠北菩提寺。”

    凤夙看着燕箫的背影,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笑,那笑很冷……

    连菩提寺都敢灭,箫儿,你这是要逆天啊!

    成亲,同宿欢好【10000+】

    更新时间:2013-7-16 19:45:59 本章字数:11560

    最近,东宫上下都说齐天佑中邪了。

    齐天佑的确中了邪。

    虽说是晚春,但入了夜湖水还是很冷的,齐将军倒好,人家光着膀子下湖游泳。从湖东游到湖西,再从湖南游到湖北。

    下人劝他:“将军,您若想沐浴,可到温泉阁,再不济奴才给您提几桶热水,咱回房间洗,您这样在湖水里泡着,明天保不准就会感染风寒。”

    齐将军闻言,似乎这才察觉岸边有人,朝那下人啐骂一声“流氓”,游到湖边,顺手抓起脱下放置一旁的长靴朝那下人丢去:“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吗?给我滚下去。珥”

    下手险险的接住长靴,小心翼翼的放下,虽然觉得齐将军说话很奇怪,但却不敢留在那里惹他生气,乖乖的退下了。

    听说,那天齐将军泡在湖水里大半宿,后半夜就开始发起高烧来,连续吃了好几天的药,但却对那天夜里在湖里发疯洗澡的事情没有丝毫印象。

    这是事件一骂。

    事件二,早朝下朝后,身手矫健,英勇无比的齐将军下白玉台阶时,竟然会一脚踩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狼狈的一路滚下白玉石阶。

    别人滚石阶,一定会想办法停下来,但齐将军乃神人也,人家似乎很享受滚石阶的乐趣,很明显滚到石阶中间就被卡住了,但人家滚的不尽兴,又使劲把身体抛出去,继续滚完下面的石阶。一边滚一边变换着花样,看的众位朝臣目瞪口呆。

    听说,那天东宫太子站在一千多层台阶之上,看到家臣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丢人现眼,面上当即笼上了一层寒冰。

    “太子殿下,齐将军这是在玩杂耍吗?”四王爷燕清欢在一旁轻笑,原本就是朗目疏眉,龙章凤姿的英俊男子,所以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顿时神骨秀气飘萧,只是一双眸子却刚中带柔深不见底。

    晨曦阳光照得燕萧眼眸异常明亮,侧面可见浓密的眉睫,俊美得令人窒息:“天佑学艺不精,在四哥面前献丑了,四哥若是喜欢看杂耍的话,这还不好办,改天我请杂耍班过府,亲自耍给四哥看。”

    燕清欢挑起唇角,眉间一派云淡风轻,笑道:“殿下有心了。”说着,却是看也不看燕箫一眼,率先走下台阶,路经齐天佑身边时,竟俯身扶他起来,温声道:“将军走路怎会如此不小心,回府后一定要找大夫好好看看。下次走路,万不可如此大意了。”

    往昔,因为各自为政,齐天佑是燕箫的人,面上虽对燕清欢恭敬有加,但却不会过分热络,但那天齐天佑看到燕清欢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像个狗腿子一样,弓着身子对着燕清欢远去的背影一个劲的道谢。

    众人看着这样的齐天佑均是一头雾水,当蹊跷行径难以解释时,似乎只能用中邪来一语概括了。

    晚上,齐天佑去暗牢见凤夙,眉宇言行间媚态尽显,活脱脱一个苏三娘。

    “姑娘,你猜我今日见到了谁?”不待凤夙回答,苏三娘就神秘兮兮的说道:“四王爷燕清欢。”

    凤夙眉心一跳,并未吭声,在帝都看到皇子王孙,好像很正常吧!

    “那日我们初入帝都,姑娘可还记得,有人将你错认成了别人?”

    凤夙瞬间就明白了苏三娘的意思,她和燕清欢是旧识,但苏三娘连带今日算起来,这才见燕清欢不过两面而已。她见燕清欢就是那日大街上偶遇之人,难免觉得很惊讶。

    果然苏三娘开口说道:“今日见到他,险些吓一跳。不过看他温文如玉,待人极为亲切,在所有皇子中却是难得的大善人,可比那位阴戾的东宫太子强多了。”

    凤夙声音很淡:“三娘,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自古以来,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皇子多有权位相争,一人登位万骨枯;四王爷看似温润如玉,实则私底下心机深沉,燕箫虽然荣升太子之位,但依然不影响燕清欢在朝堂上的地位,四王爷党羽众多,由此不难看出他做事有多八面玲珑,精于心计。”

    对于燕箫来说,最大的政敌除了一个白玉川之外,就是数燕清欢了。这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难对付。

    “不会吧?”苏三娘皱了眉,好奇的问道:“姑娘怎会这么了解燕清欢?”

    凤夙神色如常:“凤国是被燕国所灭,我难免对燕国多上了几分心思。燕清欢、燕箫、燕子墨为首的皇子党,虽未见过他们,但对于他们的事情,我都略有所知。”

    苏三娘听了,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听起来竟有些幸灾乐祸:“这么说来,燕箫现如今的储君之位,看似坐得很稳,但难保不会突生异变。燕清欢若是与他抢夺龙位的话,胜算有多大?”

    看样子,三娘又在为她打抱不平了,凤夙沉吟片刻,这才说道:“常言登高必跌重。现如今太子之位是燕箫的,燕清欢若是公开叫板,岂非让燕皇心生不快,日渐远之吗?除非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夺下龙位,要不然燕清欢只会按兵不动。”

    苏三娘轻叹,随即淡声道:“倒也是,都说帝王家最是无情,这么多皇子,但皇位却只有一个,谁不想坐的高,看得远。有时候为了永保无虞,只能隐其锋芒,静待时机。”

    凤夙看着三娘,昔日沙漠艳鬼,步入尘世之后改变了许多。很多事,一点就透,越发显得智慧无双。

    “姑娘,燕箫给了你十天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了四天,如果到时候你还交不出天香豆蔻,届时可该如何是好?”

    看着苏三娘脸上流露出来的担忧之色,凤夙虚弱一笑:“生死有命,待我死了,还请三娘用烂草席子把我尸体裹起来,随便挖个坑埋了便是。”

    “呸呸呸,姑娘这话说的可真晦气,我不爱听,以后不要再说了。”

    苏三娘尽管不喜,但终是神色黯然,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咬牙说道:“姑娘放心,若你真的出了事,那些当初害过你的人,我绝对一个都不会放过。”

    凤夙此刻身陷险境,身边还能有这么一个人……一个鬼为她担心、流泪,就是这份患难真情,也足以令她铭记一生了。自那日燕箫离开后,她就没有再受刑,被关进了石壁牢房,依然是铁链缠身,束手无策。

    见四下无人,三娘帮凤夙褪下衣衫,掏出创伤药抹在了凤夙的背上。

    凤夙对三娘说道:“……你也不能一直附身在齐天佑的身上,长此以往势必要出事。”说实话,每天看着一个大男人做着极其妩媚的动作,说着尖细的话语,不习惯到了极致。

    “姑娘放心,我有分寸。”苏三娘冷笑,她还没有折腾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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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三娘口中所谓的折腾,并不是小折腾。

    齐将军最近中邪,府里的人都知道,但是没想到“病”的那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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