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常穿着一袭蓝色长袍,外表清逸俊雅,但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精光却让人不容小觑。

    其实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在龙驭的眉心正中间,有一颗圆圆的朱砂痣浑然天成,倒像是天外之仙。

    那时候的齐国,虽说国内连番战乱,各地藩王拥兵自重,但谈论龙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因那般天人长相,外加眉心那一颗血红无比的朱砂,放眼天下,绝无第二人。

    龙家乃齐国首富,龙家少爷龙驭更是文采斐然,听闻八岁时,智斗齐国内阁大学士,就连当时的齐国文状元都甘拜下风,可见其天人之姿独特昂然柝。

    龙驭身家雄厚,智慧无双,凤简一向懂得收拢人心,借机认识龙驭,继而两人一拍即合,话语很投机,到后来结拜成了兄弟。

    凤简打江山期间,如果说剑奴是战场武将的话,那么龙驭身为谋士,就是军营指点迷津的军师,凤简称帝,龙驭功不可没。当然这是后话。

    龙驭是个广交朋友的商人,但身上却没有丝毫酸腐之气,对待朋友更是出手阔绰,仗义相待胄。

    剑奴起先并不知道他和凤简熟识,认识他纯属偶然。

    十六岁那年,她奉命刺杀番地权臣,虽然杀了那人,但同时也惊动了护院,不设防遭了暗算,当时伤的很重,还中了毒。

    那天,她毒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就在这个时候遇到了龙驭。

    她伤的很重,足足休养了两个多月。

    那段时间,因为伤重难行,况且夜间常被噩梦缠绕,她的情绪自然很差。

    龙驭不厌其烦的包容她的坏脾气。

    她发火时,他便一声不吭的坐在她的对面,待她情绪平复下来,一杯刚沏好的热茶便已默默地放在了她的面前。

    于是待她伤好之后,他和她也便成为了知己好友。十六年来,她唯一一个朋友。

    虽是朋友,但却彼此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所以一个月后,两人在凤门碰到时,那种惊讶和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龙驭没有想到,他救的女子会是凤简的人,凤门杀手统领。

    剑奴震惊的是,那样一个清澈温润的男子,竟然有一天会被凤简所用,心中难免会感到怅然。

    但当剑奴看到龙驭唇边逸出的笑容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一笑,有着前所未有的真诚,有着无尽的释然和轻松。

    龙驭是齐国富商,有多少钱没有人知道,只怕富可敌国都不足以形容他的财富。相处下来,不难看出,他是一个心思极其缜密,高深莫测的男人。若论算计和运筹帷幄,他并不输给凤简。

    乱世天下,人人都有称霸之心,谁又真心臣服于谁?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紧的盯着那把龙椅,试图占为己有。龙驭有才,最重要的是有钱,他完全可以招兵买马,自己起兵反之,但他却始终没有这样的念头。

    几年后,凤简称帝,有一次无意间说起这件事情,龙驭只是轻轻地笑:“只是一把破椅子而已,有什么可贪恋的?”

    她笑,觉得龙驭说的太过于轻松了:“你口中的破龙椅,可是别人眼中的香馍馍。”

    “是么……”他看着她,温温的笑:“众人皆醉,我独醒。龙椅再大,坐的再如何舒适,无非只是困守一方小天地而已,还不如将来天下大定,逍遥天地山水间,岂不快哉?”

    闻听此言,剑奴躺在台阶上,身下阶梯分明,倒也不觉得梗的难受,而是望着天际,闭目闲散开口:“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入朝为相呢?”

    龙驭低低的笑,良久无音,剑奴正感疑惑,睁眸看他时,却见他正俯身看她,离得很近,那样的近,足以让她呼吸急促,脸竟然有些红了:“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若不懂,又怎会脸红呢?”龙驭说完,竟是干净的笑声流溢而出,在剑奴渐渐尴尬的脸色中,顺势躺了下来。

    “你——”

    剑奴没想到龙驭会那么性情乖戾,知道怎么躺着才舒服,竟然将头枕在了剑奴腹部。

    “头离开。”剑奴推他,他干脆抓着她的手合握在掌心,安然放在了胸前,闭上了眼睛,声音沉静:“温柔些,让我躺一会儿。”

    声音里透着疲惫,似乎有些倦怠。

    剑奴心思一软,就没有再动了,任由他枕着腹部,但手在他掌心握着,却觉得似乎出了一手的汗。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子,竟然举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她蓦然想要抽回去,却被他握的很紧,睁眸抬头望天,他静静的说道:“阿奴,再过几年天下太平,届时国富民强,我便带着你远离这是非之地可好?”

    “……你自走你的,带我离开做什么?”她也望着天,话音飘渺。

    龙驭沉默良久,方才道:“阿奴,你在宫里开心吗?”

    她心一颤,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开口说话。

    “……你还爱皇上吗?”龙驭迟疑开口。

    “……”又是好一阵沉默。

    “还爱吗?”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很难说的明白,我自九岁便跟随在他身边,如今已有十年之久。曾经爱,但后来却不愿意再爱。就像你说的,避世而居,笑傲苍穹山水间,那样闲云野鹤的生活,我自是心向往之,但我当年加入凤门的时候,曾经对他许诺,此生永不背叛于他,若我有朝一日离开,除非他同意,放任我离去,要不然我又如何能走的了。”说着,剑奴竟是一叹:“阿驭,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凤国天下是他的,如果他不愿意,我便走不了,纵使能够离开这凤国皇宫,只怕也走不远。”

    “阿奴,你值得更好的。”龙驭忽然说。

    她笑了:“这么多年来,跟我说这番话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那是他们没有慧眼识珠的本事。”

    “你倒有,只是太过独特了一些,像我如此貌丑之人,当今天下大概唯有你觉得我貌美了。”

    他笑:“你若忌惮容颜不佳,等你我卸下肩头重担,届时我便毁了我左脸,这样岂不相配?“不是夫妻,何来相配之说?”她只觉好笑,一时松口,倒说出如此话语来。

    这一说不打紧,原本只是玩笑话,但龙驭听了,却较了真,竟忽然翻身而起,俯身看她,漆黑的双眸晶亮无比,认真无比道:“阿奴,那我们做真正的夫妻可好?”

    剑奴浑身一僵,怔怔的看着龙驭。

    阳光下,男子五官清俊淡雅,眉目间却透露出点点温情,那双眼眸里就那么清晰的倒映出一个她来。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两人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树荫下,有人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在龙驭伸手轻抚剑奴脸庞,而剑奴失神看着他的瞬间,有树枝枝条被硬生生的折断。身穿龙袍的九五之尊,双眸瞬间迸发出一丝冷意,冰寒的血腥戾气在他的瞳孔中渐渐凝结发酵……

    这一幕若被寻常人看到,定会觉得这是风流韵事一桩,但看到这一幕的人是凤简,一切就又另当别论了。

    在凤国龙驭要比凤简更能得民心,朝臣多是对龙驭敬仰有加,但这样的敬仰,只适用于君王,而不是臣下。

    所以当凤简策划龙驭谋反罪证时,他告诉自己,并非剑奴之故,他才对龙驭狠下杀手,而是龙驭功高震主,不得不死。

    只是凤简还没有完全出手,就被剑奴发现了端倪,她原以为只要她和龙驭成婚,就可以用自己的兵马护他周全,届时成亲之日,带他远离帝都。

    她曾说过此生永不背叛凤简,但为了龙驭,她最终选择了背弃昔日主人。

    凤简对龙驭的必杀令就是在那个时候正式生效的。

    龙驭死了,为了守护剑奴的生,选择了死亡,那样的死亡方式完全出乎凤简的意料之外,所以当他看到剑奴的眼泪时,他被震颤了。

    那样的泪,他平生只见过一次。

    那一次,她哥哥聂飞死亡,她也曾这么哭过。

    这样的发现,让他内心升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

    曾几何时起,龙驭竟对她那么重要了吗?

    凤简不会知道,龙驭死亡的那一刻,剑奴才真正的意识到,不知何时起,龙驭的身影早已取代了凤简……

    后来她成为他的妃,后来她战死沙场,当身体被敌军长枪贯穿高高举起的瞬间,有一滴泪从她的眼角快速滑落,嘴里无声唤出的名字却是“龙驭”。

    阿驭,你等等我。此生你护我周全,来世我护你平安,下一世我们做真正的夫妻……”

    质疑,七日怀孕

    更新时间:2013-8-10 10:12:36 本章字数:3618

    东宫,云阁。

    凤夙起床,因为失血过多,忽然下床,脑海一片空白,头晕目眩。

    她闭着眼睛,扶着床棱站了一会儿,待眩晕消散,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房门前台阶上,东宫太子燕箫背对着她坐在那里,面容冷峻,侧面轮廓透出清冷和孤傲。

    凤夙眉目闪烁了一下,走到他身旁坐下柝。

    在她讲述完有关凤简、龙驭和剑奴三人间的前世过往后,燕箫便独自来到了房门外,一坐就是很久。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前世之说吗?剑奴是你,凤简是楮墨,我是龙驭?可笑。”燕箫声音冷漠,透着不耐。

    “若不信,当笑话听听便好。胄”

    凤夙话虽如此,但燕箫却神情阴霾,他虽说不信,但却深知那些梦到的前世片段,都是真实存在的。

    若不是真的,又怎会那般感同身受?

    燕箫声音宛如寒冷般,直接掷了过来:“不管前世之说存在几分真实性,你的身份却越发让我觉得可疑,你究竟是谁?”

    “菩提寺阿七。”见燕箫皱眉,凤夙竟笑了笑:“对了,现如今又多了一个身份,当今太子殿下迎进云阁,不受宠爱的云妃娘娘。”

    凤夙说这话的时候,她在笑,嘴角笑容宛如悄然绽放的莲花,清美卓绝。

    似乎受了她的感染,燕箫眼中很明显闪过了一丝什么,因为太快,反倒让人难以察觉。

    仅仅是一瞬,他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漠,好像适才余光萦绕只是梦境一场。

    “白发是怎么一回事?”

    “一言难尽。”

    燕箫冷冷的看着她:“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凤夙看着庭院夏景,她刚才的话有开玩笑的意味吗?确实一言难尽,她总不至于告诉燕箫她是顾红妆,但因为他的缘故,命魂滞留,所以每到月圆便会发丝变白,需要吸食他的鲜血方能存活吧?

    其实,连她自己都感到很讶异,如今距离月圆还有好几日,按理说,不该这时候就“病情”发作,但……

    难道是怀孕才引起的吗?

    “……我有阴寒症。”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适合说谎了。

    燕箫挑眉,显然对她的话并不完全相信,但也没有表现的很认同。

    她开始兀自编着谎言,尽可能听起来很有说服力。燕箫是谁,寻常说谎瞒不过他,必须要说的滴水不露才行。

    “因为体质特殊,所以我每到月圆之夜,便会阴寒症发作。这也是为何当初我执意嫁你的原因。”

    “跟我有什么关系?”燕箫这才记起,当初她用天香豆蔻交换两人成亲,那时他只当她是阴险狡诈,欲擒故纵的女子,却险些忘了,她口中的那句“月圆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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