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都是一样,他和严卿,都是看着这姐妹长大,可是如今在他所爱的女子的心中,只怕是厌恶要远远的多过喜爱罢。这么多年,韩白衣一个人将他们之间的过往慢慢地回想着,然后终于发现,或许是从一开始,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子的眼中,就没有他的存在。而在之后自己所做的一切,终于使她心生厌恶。

    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无法放下。

    韩白衣的前半生,困于一个名为墨沉舟的魔咒之中,而他之后的人生,只怕也无法挣脱。

    这是他的劫。

    韩白衣看着眼前的金丹青年,他没有办法说出口。这几年三次结丹,他却都困于心魔而失败。每一次,他都知道那对着自己巧笑嫣然的墨沉舟是假的,可是就算如此,他却还是无法挣脱。就算不是真的,可是他还是不想失去。

    现实太痛苦了,痛苦到让他不想面对。

    严卿见得韩白衣较之之前现出几分风霜的样子,目中一闪。他如今深承贺清平的看顾,因此却是狠不下心再去为难他唯一的弟子,便微笑道,“师兄来得不巧,我师姐前些天刚刚闭关。”迟疑了片刻,他还是没有说出挽留的话来。就算不再为难他,可是却也没有关系好到要带到墨沉舟面前的地步。

    而韩白衣见到严卿如此,却是慢慢地点了点头,不再似从前一般地疾言厉色,只是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搅了。劳烦师弟帮忙,若是沉舟出关,便送信去平阳峰通知我一声。”

    对于这,严卿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待得墨沉舟出关,他便将此事交换给她决定,因此却也并不为难。而韩白衣见严卿爽快,面上就露出一分笑意,对着他颔首之后,便要离开。

    而正待他转身要走,昭云峰的云层之中,却又是一道犀利的剑光冲天而起,之后一阵凌然的威压在此地弥散开来。韩白衣愕然转身,想看看是谁这般大胆,竟然在一峰首座的所在也不收敛,却见得一名英俊无比的青年落在峰顶,傲然地看了站在一处的韩白衣与严卿一眼,冷道,“墨沉舟呢?”

    这青年赫然是位金丹大圆满的高阶修士,然而他的神态却是讨厌至极,严卿摸不准他的身份,便轻声道,“我师姐在闭关。”

    “叫她出来!”青年却是毫不客气地说道。

    严卿木然地看着眼前一脸不耐的青年,心说别以为你长得好看点就如何了。他家那位杀神师姐宰人可是从来都不看脸的。这个家伙也不知是哪路大神,竟然也不怕这般态度惹翻了墨沉舟,几剑将他给剁了。

    这青年见严卿并不言语,面上就显出几分不快来,冷声道,“你,去告诉墨沉舟,就说越容海来了!”

    看他的样子,却是与墨沉舟极为熟稔的样子,严卿只是在心中微微称奇,韩白衣却是看着越容海一副不见外的样子脸色发白,想到这人或许就是墨沉舟心仪之人,一时间只觉得心痛难忍。

    而越容海却是将目光向着韩白衣一瞥,之后便傲慢地转过头去。而严卿见此,便先对韩白衣轻声道,“韩师兄先回去罢,待得师姐出关,我便将你来看望她的事情告知。”

    韩白衣的心中,如今无数的感情在翻滚。然而他却明白,墨沉舟此人,最不喜欢有人纠缠与她。便是对眼前这名为越容海的青年满腹的想法,然而他却还是点头转身。

    然而这二人却没有发现,越容海在听得一声“韩师兄”之后,眼中猛然一缩,突然面色一冷地开口道,“你姓韩?”在韩白衣诧异地回头时,盯住了他那张俊美无比的面容,冷声道,“你是韩白衣?”

    “道友认识我?”韩白衣却是有些惊异。

    “哼!”越容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韩白衣,一张脸冷得直掉冰碴子。

    他当然知道韩白衣。那年在宋灵叛城那一夜,他眼见得墨沉舟一脸的伤情。那样的悲伤,是越容海从未从那个总是一脸刚强的女子的脸上见过的。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暗暗地收集着她的过往,而那些她本就不多的交往中人中,韩白衣的名字是那么的鲜明。自幼相识,结伴游历,相伴长大,最后,却终于翻脸相对。

    那一刻越容海就记住了这个名字。这个能叫墨沉舟都难过的名字。他一直都想要见一见,能在墨沉舟的心中留下那样鲜明伤痕的男子究竟是怎么样的,然而今日一见,除了长得不错,却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越容海便冷道,“在我的面前,你有什么身份自称道友?不过是凌云宗一介筑基修士,却妄想与我并肩不成?!想见墨沉舟?你如今又有什么资格?”

    韩白衣被他激得面色发红,而严卿却也在一旁哀叹,心道眼前这人说起话来可真是讨厌!自家师姐究竟是什么眼光,莫非品味就这么独特,喜欢这种货色?果然是不走寻常路呐!

    正在三人之间一片冷凝之际,严卿便见得一道火红的身影向着此地缓缓而来,待得她走到近前,忙上前恭声唤道,“见过师姐。师姐怎么出关了?”

    “一群人吵吵闹闹,我还闭个屁的关!”墨沉舟揉着眉心不客气地说道,心中却是对鼎天峰的清净怀念不已。然后向着严卿身后看去,见到那二人,嘴角一抽,却还是淡淡地说道,“韩师兄,越道友。”

    “沉舟……”韩白衣却是神情微动,想要走上前来,然而却被墨沉舟冷淡的目光阻在原地,眼眶微微发红,却还是强笑道,“多年不见,师妹可好?”

    他如今,却也不是如从前一般,而墨沉舟,却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上一世的往事,就让他烟消云散好了。墨引凰喜欢这个人,便如今也在维护着他,她又何必与这人纠葛不休?连续两次度过心魔,墨沉舟再也不想在这些恩怨中蹉跎下去了。而其实,当年的韩白衣所辜负的,其实也不过是墨引凰一人。

    想到这里,墨沉舟便有些意兴阑珊,淡淡地说道,“多谢师兄挂怀,师妹一切都好。”她微微一顿,却还是继续道,“听说师兄这几年在外也为宗门立下了不少的功劳,既然如此,师妹还是希望师兄能专注与此,却也不要再多做他想了。”

    这般明显的拒绝,韩白衣的心便如同被挖走了一块一般的疼痛,时至今日,他却还是想要问个明白,他喉咙发涩地问道,“难道在师妹的心中,我就一直都没有一点的位置?如果,沉舟,如果当年,我没有退那一步,我们之间会不会……”

    “不会!”墨沉舟斩钉截铁地说道,“当年招惹了师兄,是我的不是。然而从始至终,墨沉舟对于师兄,都不曾有半分他想!”

    “原来如此。”韩白衣的一脸的失魂落魄,却还是勉强勉强笑着,“原来在师妹的心中,韩白衣从来什么都不是。”他贪婪地看着眼前冷漠的那一张美丽的面孔,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可是,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还是不会后悔当年的相遇。”那个时候,那个神采飞扬的红衣女童是那样的鲜明,仿佛是一团烈火一样照亮了他的生命。他不后悔,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悲伤。

    只因他知道,今日一席话之后,墨沉舟再也不会与韩白衣,再有任何瓜葛。

    ☆、157缘尽

    韩白衣失魂落魄地走了,他甚至没有前去朝阳宫见一见贺清平,而是直接一道流光向着自己驻守之地而去。而墨沉舟远远地看着他消失在远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心中也带着几分释然。

    她对这人,还是关注太多了,其实已然影响到了自己的道心。可是今日说破,就让她感觉心头一种无形的重负消失不见。默然无语了片刻,墨沉舟方才转头,向着冷眼看着自己的越容海颔首道,“道友寻我何事?”

    越容海却是面上带着几分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方才的那人,是她喜爱过的罢?然而方才却还是那般的冷漠,仿佛一切都不在她眼中一般。他想到这里,便专注地看着墨沉舟的眼睛,就看见她的瞳孔里,映照着自己的身影,然而那双眼睛之后,却仿佛还隔着一层薄冰,将自己与她的内心完全地隔绝开来。

    这样凉薄的女子!

    越容海却突然想笑,不知是笑她还是笑那个如同傻瓜一般的越容海。默然了许久,他才慢慢地说道,“我来所为何事,你当真不知?莫非越沧海没有告诉你不成?”

    果然,他就见得眼前的女子皱眉,之后答道,“百幽狱数年,我本以为已与道友和解,却没有想到,道友如今还在记挂你我之间的恩怨。”

    看看,他的心事,竟然连这个女子都不知道。是因为没有放在眼里罢,也不去关心他的想法,不然他与她之间那几年那样的亲近,她怎么会丝毫都没有察觉呢?越容海心里嗤笑了一声,缓缓地拔出剑来,冷道,“事到如今,又有何可说?越容海也不是多做纠缠之人,今日一战之后,不论谁胜谁负,来日你我之间,再无任何恩怨!”

    见他这般坚定,墨沉舟却也不好多少。二人在昭云峰顶遥遥地相对而立,之后突然同时挥剑,一旁被墨沉舟抛出数丈的严卿便见得顷刻之间,昭云峰顶无数的剑光弥漫,之后相互撞击,发出了轰然的巨响!

    昭云峰上的二人正做着生死相搏,然而那遥远的常州罗天峰的一个小小的山洞之中,却是温馨情真,难舍难分。

    但见得这个小小的山洞中,正坐着一名俊秀的青年,他此时,正将一名侧坐在他身旁,柔弱无比的女子爱惜地拥在怀中,满眼的怜惜道,“小柔,别难过,等明日这个时候,我便还来看你。”

    “可是,可是明日首座真人就要改变大阵的方位了。”那女子,正是被召唤到罗天峰的苏柔,此时她却是不舍地依偎在这青年的怀中,红了眼眶地轻声说道,“师兄好不容易才找到护山大阵的阵眼,我才能帮你在里面打开。可是明日大阵一换,你我之间又不能够再相见了。”眼前这名为易若的青年,是名为沐阳宗的一位弟子。这几年她也知晓一些世事,虽然也知道那沐阳宗与宗门不睦,然而在她的心中,那都是那些高阶修士之间的龌龊,和他们这些弟子有什么相关呢?

    就比如易师兄,这样的善良温柔,待自己这样好。为了自己,甚至不顾危险也要潜入罗天峰与自己相会。而幸亏易师兄学过些许阵法,却是能在她的配合之下使得这大阵每日都不引人注意地停滞一段时间,却是方便了他们的相会。

    “改变大阵?”不知为何,易若的脸上却是一阵惊惧,急声道,“莫非是你我之事……”

    “不是。”苏柔一手抵住易若的嘴唇,之后轻柔地说道,“听说是掌教真人发来的法旨,务必叫我们多布置几层阵法,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可是这几日宗门的各位师兄师姐都已然回峰了,却与师兄无关。”

    然而易若听了,却越加的惊疑不定起来,喃喃道,“为何我们没有得到消息?”然而却又想到了什么一样,眼中一惊,沉默了半晌方说道,“若是大阵一变,你我就要分开了。”他叹息一声,将怀中的女子向着自己揽了揽,不舍道,“虽然不知所为何事,但是却苦了你我。这样!”他低头对着正看着双目发亮的苏柔,将一颗黑色的圆珠递到她的手上后温声道,“小柔,你还记得当日我叫你埋在阵眼之下的那件法宝么?今夜你也无须接近阵眼,只要将这枚圆珠暗中捏碎,到时候阵眼自会停滞并且引发阵法震荡。便是你们的首座真人想要换阵,也要等这震荡停止,有了那么多的时间,我自会参悟出新的阵眼,到时你我就不必再有分隔之苦了。”

    眼前的青年待自己这般情真意切,还这般为自己着想,苏柔却是感动地使劲儿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得人迹罕至的山洞口,传来交谈之声,二人都是一僵,之后却是凝神静气地不敢动弹。

    模模糊糊的洞口,却见得两名青年正缓缓而过,却有一名略带讨好地说道,“恭喜杜师弟,前些日子宗门都传遍了,你的那位表妹竟然进阶了元婴!却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举行大典!”

    “沉舟一向不喜欢那些的。”却有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轻快地说道,“还有,我妹妹这几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会这么快进阶,师兄,听说几日后首座会命人回宗门一趟?能不能算上我一个?”

    那人却是笑道,“这算什么,堂堂元婴真人的兄长,难道这么点儿要求都不能有?还有,我见师弟前些日子去了一次常州的拍卖会,也不知是想要买什么?”他也真是搞不懂这位名叫杜朗的师弟到底是在想些什么,竟然这般好命,元婴真人的兄长呐!竟然还苦哈哈地在这罗天峰待着,便是在宗门之中,随随便便就能被安排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了。还去买什么东西,那位传说中的天才修士手中但凡微微漏下来一点儿,就够他吃的了不是。

    然而杜朗却是不好意思地一笑,停住了脚步,手中一翻现出了一条大红色的披风来,其上宝光流动,显然不是凡品,他笑道,“还不是为了买这个!真是贵得很,我这几年赚的灵石全花光了!若不是我妹妹喜欢红色,我才舍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

    这火一般的颜色在阳光下一晃,竟然还发出了灿灿的光彩,而正待那人大声称好的时候,山洞中暗处的苏柔却是被这光芒一晃,忍不住轻轻地哼了一声,捂住了眼睛。见她如此,易若的心中就暗道了一声不好。果然见得那二人都突然警惕地停住了话音,冷喝道,“什么人!”

    正说着,易若便看到一人的手中现出一道符箓,向着天空就要弹去。他心知那是凌云宗特有的信号,一旦弹到空中,就会发出强光,到时无数的凌云宗弟子都会前来支援,只怕到时自己想走都走不了了!想到这里,他却是脸上一狞,待得那符箓刚起,却是对着身旁惊慌的苏柔说了一声“别出来!”,之后便突然独自冲出了山洞,反手就是一道剑芒向着那还未反应过来的二人横斩而去,就见得血光四溅,一名青年却是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被斩成两段,然而另一人,却是身上闪过一道青光,完全将那剑光抵消不见。

    高阶法宝!

    易若的目中一缩,心头就是一凉。他方才并未留手,然而他一介金丹修士的剑光,竟然被这小小的筑基修士给抵挡住,他观这人的身上,竟然布下数件高阶法宝,心中猛然想到这人似乎是什么元婴修士的兄长,想要就此逃离,然而又想到如今还被困在山洞之中的苏柔,想到夜间还需要她破坏阵眼,而那天空之上已然强光大放,心中一狠,却是取出了一把小小的锥状法宝,之后掀开了覆盖在其上的一张符箓,便见得这法宝自行地开始聚集灵力,他一咬牙,却是将这法宝向着那人的方向一掷,但见得一阵的强光大盛,无数的破裂之声响起,待得法宝返回他的手中,那凌云宗的弟子,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丹田处出现了一个极大的透明的血洞。

    易若心疼地抚摸了一下光芒黯淡的法宝。这是师门这次前来的一位化神长老所赐,前三次使用堪比元婴一击,却没有想到居然用在了小小的筑基修士的身上。然而见那人生机全无,他却是不敢再耽搁,暗中传音苏柔趁这机会快走,而自己,却是向着罗天峰外激射而去,却是急着要将凌云宗如今开始戒备起来之事向宗门的长辈禀告。

    而这匆忙而走的二人却并没有发现,那丹田被创的青年,却是在血泊之中,在随后赶来的众多的凌云宗弟子的目光中,慢慢地动了动手指。

    而与此同时,身在昭云峰的墨沉舟,就突然感觉到一股心惊肉跳的不安,仿佛却是有什么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一般。然而此时,她却是忍住了心中这种不安,对着面前那胸前被斩开了一道已然能够看到其中内脏的伤口的青年微微颔首道,“道友如今,可还满意?”元婴境界不是开玩笑的,越容海没死在她的剑下,已然是墨沉舟看在在百幽狱中二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了。

    “我输了!”越容海却是对自己的伤口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我越容海,向来说到做到!今日一战,你我之间也无恩怨!他日相见,你我之间,只是路人!”他这般决绝,却使得墨沉舟的眼中带着几分了然。谁又能对杀了族人的凶手心无芥蒂呢?情谊不再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越容海看着墨沉舟清透的目光,心中一痛。

    他喜欢这个人,从来都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而之后,也不会再有。可是他与她之间,却隔着他族弟的死亡。当年之事,孰对孰错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在越天海死去的那一瞬间开始,越容海与墨沉舟之间,就再无任何的可能。

    再喜欢她,他也不会忘记血仇。那么之后,他永镇百幽狱,而她,就在她的这片天空翱翔。此前的相交与默契,还是悉数忘记罢。就这样告别,转过身,他也还是那个在百幽狱中骄傲无比的越氏精英。

    越容海深深地看着墨沉舟,将她的样子,永远地记在心里。之后,他便在墨沉舟淡淡的微笑中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将他的这一场生命中唯一的一次心动彻底地抛在身后。

    沉舟,沉舟!

    我爱你。

    惟愿你我此生,两不相见,再无瓜葛。

    ☆、158防范

    “这是怎么回事?!说!”一间宽宏无比的巨大花厅之中,双目赤红的云柳看着被摆在一处的两名弟子,只见一人已然陨落,而另一人,却也重伤垂死,却是再也顾不得仪态,几近暴怒地喝问道。

    “弟子不知!”却有一名女弟子站出,轻声道,“当时我们都是见到了天空中的标记赶去,却没有想到到了那处的时候,两位师弟已然是这个样子了。”云柳呼呼地喘着气坐在了椅子中,眯着眼睛将花厅之中的众多弟子一一扫过,就见得这些她自柔云峰召来的弟子,如今都是微微地颤抖着,显然是极为的害怕。心中就忍不住一晒。

    到底都是女孩子,不过这么点儿事儿,就吓成这样。想到这里,云柳就忍不住想到那个有些独特的小丫头,当年站在端木锦的身后就让人无法忽视,如今听说已然进阶元婴了,却是凶名赫赫,连男修都被她压制住了。想到这里,她却是冷哼了一声,弹指将一道灵光打入重伤的青年的身体中,之后冷声道,“请端木真人过来!”

    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端木锦如此,他的弟子如此,他弟子的兄长也是如此!不说旁的,那墨沉舟若是知晓杜朗在她的罗天峰被人击成重伤,只怕不知要做出什么来。她虽然握着沈谦的大把柄,然而却并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以免将那沈谦真的逼急了。

    而云柳的心中,却还有着另一种不安。

    沐阳宗之事,贺清平当日已然悉数告知了各个驻守外门的首座。这罗天峰本就是沐阳宗之前的地盘,她一直以来都分外的警惕,前几年的时候甚至约束着门中的弟子不准随意地出去。而这几日,她正要想着要变换一种威力更为强大的护山大阵,只为了确保安全。然而却是在这当口,门中弟子在大阵之内被击杀,这里面,不是门内出现了叛徒,就是有精通阵法的外人偷偷潜了进来。又或许是,内外勾结?!

    一想到这里,云柳就觉得心头被泼了一桶雪水,脸上阴晴不定地看着座下的弟子,这些都是她经营柔云峰百年而培养出的心腹弟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去怀疑的。而这么一想,她却还是有些坐立不安。

    正在众女修凝神静气不敢出声,深恐在此时惹怒了这位本就性情不好的首座真人时,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偷眼看去,便见得一名老年修士匆匆而入,见到云柳冷哼了一声,却是对众人问安之声充耳不闻,直直地向着杜朗的方向而去,什么都不说先将一把灵丹不要钱一般塞入他的口中,这才细细地查看起他的伤势,见到他丹田的伤势,脸上就是一变,浑身都在颤抖,一双眼中露出愤恨来,“是谁干的?!”那人太过歹毒,便是这孩子命大救了回来,可是丹田被创,人也算废了!想到从前这孩子还经常来鼎天峰寻墨沉舟,而他的那个一脸冷煞的弟子也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会露出真心的笑容,端木锦心中就为自己的弟子感到心疼。

    他甚至都难以想象,沉舟知晓了这件事后的表情。

    “还有救么?”云柳却是不理他的话,皱眉道。

    心知这是没有找到凶手,端木锦就冷哼了一声,将灵力渗入到杜朗的身体中,却感觉到还有另外一股灵力在杜朗的体内游走,修复着他的伤口,他却是微微惊讶地看了云柳一眼,却见得云柳只是闭目沉思。而端木锦再将注意力放在杜朗的丹田上,就见得那伤口的四周,竟然还有一丝的破坏之力在阻挠着伤口的恢复,当时就觉得棘手起来,“能救是能救,可是……”他微微迟疑,“这伤势太重,需要很长时间。而且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也不好说。”

    “那是你鼎天峰的家务事,无须对我多说。”迎着端木锦愤怒的目光,云柳却是嗤笑一声,之后冷冷地问道,“炼天穹蓝怎么样了?”

    “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一株灵草?!”端木锦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不可思议地问道,“云柳,你还有没有心?!死的是我们凌云宗的弟子!你不说去找凶手,还惦记灵草?!”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心肠狠,不然当年也不会背着他和沈谦勾搭在了一起,之后还用那么伤人的话来伤害他,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她竟然狠得连宗门弟子的生死都不在乎了。

    “没有炼天穹蓝,你在这里又有什么用!”见端木锦还是这样喜怒行于色的样子,云柳就在心中一叹。这人的命是那么的好,几百岁了却还是和个孩子一样,便是连思考也简单的很。然而当年,自己不也是因为他的性情才……云柳闭目,之后淡淡地说道,“炼天穹蓝能移植么?”

    “能,可是会延后结果的时间。”端木锦却是有些迟疑。

    “立刻移植!”云柳命令道,“明天!端木锦,明天我就要见到炼天穹蓝被移植成功!”她心中的不安是不会在事情还不明朗的时候流露出来动摇弟子们的心境的,可是这次的异动,却还是让她感觉到一分不详来。元婴修士的预感一向很准,她沉思半晌,便挥手命那些惴惴不安的弟子退出去,之后便取出一枚玉简,将这件事写明之后自一个小型的传送盘中传送了出去。而在之后,方对着端木锦说道,“端木锦,既然这弟子与你鼎天峰有渊源,你就给我把他看好了!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之后她微微一迟疑,目中闪过晦暗的光,淡淡地说道,“把你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你给我记得,明日早上,若是我看不到这一切,我就亲自去将炼天穹蓝给拔下来!”

    “你!”端木锦冷哼了一声正要和云柳争论,却在看到云柳的表情后一怔,不由自主地问道,“你想去做什么?”

    “布置大阵!”云柳眯着眼睛鄙夷地看过来,嗤笑道,“端木锦,若是没有沈谦,你也配做一峰首座?!既然不知凶手是从哪里而来,为了以防万一,我当然要将护山大阵重新换过!”

    他一定是看错了!这种恶毒的女人,怎么会对他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端木锦恨恨地想着,方才的那些感情飞快地退去,不客气地问道,“什么时候能换完?”

    “还缺一些东西,不过今夜就能够换过来。”云柳却不愿再与端木锦多说,目光复杂地看着地上那陨落的弟子,低声叹了一口气,这才一挥手,将他的尸体收入储物戒,之后将储物戒抛给端木锦,轻声道,“这孩子的尸体,就请你带回给宗门罢!”说罢却是头也不回地向着花厅外走去。

    端木锦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然而怀中的杜朗,却瞬间将他的注意力引走。心中叹了一声,他便将一枚明显品阶极高的灵丹纳入了杜朗的口中,这才觉得极为的为难。这样的伤势,可怎么是好呢?

    真是多事之秋呀!

    而在罗天峰的不远处,却有一名中年修士,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玉简,玩味地笑道,“这柔云峰的首座,都说是因为搭上了沈谦方有今日的地位,却没有想到也有些脑子,竟然一发现情况不对,就想着要上禀贺清平,真是可惜了!”

    他的身后,易若恭恭敬敬地站着,却是并不敢多言。而这中年修士看了他一眼,却是淡淡地笑道,“你这次做的不错,待得来日,你自会将你的功绩告知掌教真人,到时自有你的好处。”

    “多谢左长老!”易若一揖,之后又说道,“弟子与那凌云宗的一名女弟子约好,今夜就会击碎那罗天峰护山大阵的阵眼,到时再要如何,全凭长老的吩咐。”

    “凌云宗之内,竟然还有这么傻的女人!”那中年却是讽刺地一笑,“看来这凌云宗的气运合该衰落!既然如此,我等也无须客气。只是……”他却是微微迟疑,“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我们还是要询问一下宗门。”他又迟疑了片刻,说道,“至于那炼天穹蓝,一定要小心不能让它被凌云宗修士带走!这些凌云宗的家伙我真是太清楚了,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哼!既然如此,一株灵草换那端木锦的一条命还是值得的!到时候,我要亲手将那端木锦的脑袋给拧下来,也叫那沈谦知道,重要的人死去时的痛苦!”说罢,他却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目中透出一丝的狰狞之色。

    而易若见到他的这幅表情,却是屏起了呼吸,不敢多言。这位左长老三十年前,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惹怒了凌云宗的沈谦,不仅当时被沈谦斩断了一条手臂,便是他的双修道侣也被沈谦斩杀。这些年中,心心念念都在记挂着找沈谦报仇之事。而那以炼天穹蓝引端木锦前来常州的主意,也是这位长老想出来的,看来是恨极了那沈谦了。

    而见这中年半晌无声,然而面上浮现出凛冽的杀机。易若就觉得颇为可惜。那个苏柔,倒是极和他的胃口,温温柔柔又全心依赖着自己。却可惜看长老这副样子,是要将凌云宗在此地的满门上下斩杀殆尽的,失了那么一个女人,却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再遇上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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