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砰地一声打开,酒像喷泉一样洒在人群身上。众人放声大笑,小冬站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感觉那些快乐从来都跟自己无缘。
    白昼越过人群向这边看过来,小冬的眼神跟他碰上了,有点自卑,像被灼伤了一样迅速地低下眼,转身走开了。
    深夜人群逐渐散去,酒吧也静下来了。最后一批客人走了,服务生清理了地面和桌椅,关门下班。
    小冬出了酒吧,外头寒风呼啸。他拢起了领子,看见旁边的巷子里有火光闪烁。
    白昼靠在墙边抽烟。他看见小冬,把烟扔在地上碾灭了,低声说:“过来。”
    小冬像是被磁石吸引了,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白昼一把拉过他,把他按在墙上亲吻。小冬刚开始有点抗拒,后来推他的手软化下来,勾住了他的脖颈。
    两人在黑暗里亲吻,白昼的身体高大厚实,像是一堵墙,把寒风挡在了外头。
    小冬低下头说:“外头太冷,去我那儿吧。”
    两人拍吻戏还算过关,亲了五六条就过了。唐峰在肖隽的高压之下,完全跟角色融为一体,把自己当成了白昼本人,内敛的外表之下暗藏的情绪狂野而又深情。
    林河跟他搭戏很有默契,完全把自己托付给他。孟小冬的情绪中总带着股压抑感,时而又偏激易怒,在这两者中间游走不定,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情/欲因为畸形而显出一种颓靡的艳丽感。
    林河的人格跟角色有类似的地方,有先天加成就显得格外真实,那种收放自如的感觉让肖隽非常满意。
    夜里十二点,肖隽还挺精神,拉着剧组去公寓拍激情戏。
    唐峰在保姆车上见缝插针地补了个觉,打了半个小时的瞌睡。到了地方肖隽布置好机器,清了场,说:“开始。”
    白昼跟小冬进了公寓,屋里一片漆黑,两人进了玄关就开始接吻。破旧的小公寓里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白昼把小冬抱起来扔到床上,霓虹灯从窗外照进来,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一点亮光。
    肖隽在沉默中忍无可忍,喊停,吼道:“情绪呢白昼?你做俯卧撑呢?”
    唐峰抓了抓头发,坐起来没说话。肖隽走过去,像教练激励运动员一样,拍了拍他的脸。唐峰被他拍的生疼还有点伤自尊,有点愤怒的小火苗往外冒了。
    肖隽说:“生气吗?”
    唐峰忍耐着说:“不生气。”
    肖隽又拍了他两巴掌,说:“生气了吗?”
    唐峰头上青筋暴露,说:“生气。”
    肖隽说:“生气就对了。一年前他跟你上了床之后,一声不响地就跑了。你还没想明白自己是不是爱他,他就先默认你是个人渣,你憋不憋屈?孟小冬在你心里是个放不下的疙瘩,你再见到他生不生气?想不想揍他一顿?”
    唐峰心想:“我想先揍你一顿。”
    肖隽看出了他的心思,说:“等拍完了欢迎你跟我约架,文的武的都行。但是拍戏你就得给我认真,懂?”
    唐峰咬牙切齿地说:“懂了。”
    肖隽成功地把他的火气勾引出来了,坐回监视器后头,说:“action。”
    白昼把小冬扔在床上,对他十分粗暴。小冬开始有点畏缩,片刻适应了这种感觉,紧紧地缠在他身上。他们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像两头野兽,充满了情/欲的味道。
    肖隽这次觉得挺满意,唐峰的愤怒就是他想要的感觉。这一场拍的算是顺利,肖隽喊了咔,说:“明天五点起床拍晨跑。你俩就在这住吧,回旅馆歇不了两个小时又得往回赶。东西也不用收拾了。”
    唐峰也累了,打了个呵欠说:“行吧,我睡沙发。”
    林河没说话,似乎还沉浸在角色里。自打电影开拍他就刻意跟唐峰保持距离,免得生活中的感情带进来,破坏了人物关系。两人各自休息了,次日一早,肖隽布置了机位,开始拍晨跑。
    他还算有人性,知道东北的气温跟上海不是一个量级的,给他配了身暖和点的运动服。
    白昼下楼跑步,边跑边想自己跟孟小冬能不能有未来,自己喜欢他吗?是出于爱还是出于同情,亦或是两者都有?他想不出个答案来,但是他觉得孟小冬对自己来说是个放不下的人。
    小冬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少年时代他就是这样天天跑步的。
    他站在在跑道外,白昼冲刺过终点。校园里的树荫浓密,回忆里充满了聒噪的蝉鸣声。
    回忆的部分等到夏季拍摄。唐峰休息期间在一边看剧本,剧本里白昼注意到小冬总来看自己,知道他就住在自己家隔壁,叫孟小冬。白昼想和他一起回家,小冬脸上被父亲打青了,觉得自己很丑,低头就跑。
    白昼被他撇在原地,有点失落。校队的同学说:“孟小冬是个同性恋,要离他远一点。”
    白昼说:“别胡说。”
    那人半开玩笑地说:“他老是来看你,你小心他看上你。”
    高考结束了,小冬不出意料地落了榜。白昼上了体育大学。隔壁传来怒骂和哭喊,还有酒瓶子稀里哗啦摔碎的声音,他知道孟小冬又挨打了。
    孟小冬两天没出门,白昼有点担心,去他家看他。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撞见小冬正在化妆,不禁愕然。
    孟小冬觉得无地自容,白昼却被他吸引,忍不住跟他越了线。
    发生关系之后白昼有点慌,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因为爱他,还是单纯出于好奇而尝试。孟小冬则没有勇气跟他要求未来,加上父亲天天辱骂殴打他,他心灰意冷,悄然出走,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打工。
    这便有了一年后,两人在酒吧重逢的开端。
    故事回到寒冬,孟小冬以为白昼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深夜他从酒吧下班回来,白昼等在他家门口,抽了一地的烟头。
    他说:“给我把钥匙,干等着太冷了。”
    孟小冬那一刹那特别想哭。他开了门,白昼给他带了点外卖,把饭放在桌上,说:“你没吃饭吧?”
    小冬把备份钥匙递给他,手忍不住打哆嗦。白昼接过钥匙,穿在自己的钥匙环上。他说:“最近放年假了,我能常来。过了年训练要紧一些,到时候只能抽空过来看你。”
    孟小冬还是有点迟疑,说:“你有前途,跟我在一起对你影响不好。”
    白昼有点不耐烦地说:“别想那么多,我自己的事谁也干涉不了。”
    孟小冬笑了笑,对他们的未来还是有点不确定。然而白昼已经决定住下了,态度坚决不容置疑。两人吃完饭,倒在床上睡了。次日是周末,外头下了大雪。小冬趴在窗户上看雪,白昼也陪他看。
    外头白茫茫的十分静谧,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感觉纯净而美好。
    良久雪停了,白昼在家里闲不住,带他去滑冰场滑冰。
    小冬不会滑,呱唧呱唧摔了好几个屁股蹲,愁眉苦脸地坐在地上。白昼哈哈哈笑了一阵子,说:“学滑冰得先会摔跤,感觉站不住了就往前扑,这样还能用手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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