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衣服全都一个特点,标签都没有剪掉,吊在外面。

    这里有simon张经常借用的那几家奢侈品的裙子,有他们的高定系列,更多的,则只是在某个特定的圈子里面被认定的裁缝,亲手缝制出来的堪称艺术品的裙装。我的前面,遥远的地方,这个屋子的尽头是一面墙,整面墙是一个巨大的多格木柜,每个格子上面贴着一张照片,每张照片都是一双美丽的鞋子。

    ‘博物馆’正中央是一个扛着水晶玻璃桌面的镂花铁艺桌子,周围有两把椅子,还放着一个大肚花瓶,插着一大把火红粗壮的玫瑰花。

    max大叔从桌面上拿起来一个遥控器,轻轻一按,梳妆台的抽屉自己动了起来,一排一排的冒出来,黑色天鹅绒的底面托着各式珠宝,除去一些‘普通’的名贵首饰,我甚至看到了至少10套收藏级别的珠宝!这些珠宝都是艺术品,它们本来应该被owner锁入银行金库的保险箱中,每次佩戴的时候,需要一定数量的专业安保人员押运,并且在主人佩戴之时,也需要周围隐约围着人墙样式的保镖,可是,现在它们就随意的躺在我的眼前。

    忽然,一条稍微带一些粉红色的钻石项链出现在第三层首饰盒子中。

    ——正中间是三颗超过8克拉的粉钻,而周围则镶嵌了超过1000颗的粉色碎钻,组成一幅夏日普罗旺斯,草长莺飞的浪漫团花图案,这是欧洲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家族珠宝商的作品,那家公司传承了6代人,有将近200年的历史。

    我见过它!

    我甚至还戴过它!

    那是一场新闻发布会,simon张用尽了人脉才从珠宝商手中借出,让我戴了20分钟,便还给人家,押送回去,收藏入库,我当时其实挺喜欢这条项链的,在记者会上还特意嘱咐simon张帮我多照几张照片,我甚至还洗了一张出来,放在我的床头柜上的小相框中。

    我以为,这么名贵的珠宝就要这样。

    我可以懂得欣赏,然后敬而远之,让它们自己束之高阁。

    所以,当我看到它陡然出现的时候,有一秒钟,让我又好像看到了豪门贵妇苏宁的8克拉的巨钻婚戒,在射灯的照耀下,闪瞎了我的狗眼。哦,不,我眼前这个比苏宁的那个更suck,它至少拥有3颗苏宁那种电灯泡一般的钻石,还有,超过1000个小小的碎钻。

    我甚至需要眨眼休息一下,才能恢复视力。

    max大叔忽然说,“这里只是少爷为艾小姐准备的换洗衣服和平日佩戴的首饰,您可以按照每天的心情随意搭配。”

    我,……

    我觉得吧,我必须大脑里面塞满了麻辣香锅才能‘随意’搭配着随便一套价值至少超过500万美金的艺术品在大马路上招摇过市。对于我来说,一条tiffany的银白色小手链已经算是奢侈品了,很百搭,对我来说,购买这样的东西,经济压力不大,而且戴上暗爽,很是划算。

    我看了看手中的一个袋子,里面装了我的两件衬衣和一条牛仔裤。

    我问他,大叔,这里……(我甚至用手指像练习太极拳一般在四周画了一个大圆圈,比划了一下)大叔,你这里都塞满了东西,有没有地方暂时放一下我的行李?

    “有的,请放这里。”

    max大叔打开了我们手边的一个柜子。

    这个柜子也是胡桃木的,它跟这个诡异宏大的地方比起来,它微不足道,不过,它刚好和我家的衣柜一般大小,使用很方便。这里面有衣架,有抽屉,我把衬衣打开,用衣架挂起来,然后把牛仔裤折叠好,放进抽屉里。

    130

    我一直知道女人与男人不一样。

    只是知道性别不同,却并没有感觉许多的不同。我和simon张是合作伙伴,是朋友,我们可以一起喝酒,一起烧烤,一起做事,一起分赃,还有,即使我在与勋暮生那段稍微被扭曲,却依然无法彻底斩断的感情中,他对我来说,依然是最亲密的朋友与男友的混合体。

    我之前并不了解,一个纯粹的男人这样对待他的女人。

    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勋世奉卧室中那张布满了黑色丝绸床单与被子的床,承载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我的头发散落在上面,似乎可以和这片黑色融为一体,可是,它们就是如此的截然不同。头发,尤其是靠近皮肤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染湿,被那双男人的手拨开,他的手指插入我的发间,扣住我的后脑,让我仰起下巴,接受他的火一般的亲吻。

    原先,早已适应了在午夜入眠的身体,在子夜时分,我是如此的不平静。我的皮肤是淡淡的绯红,皮肤上一层细细的汗水。在这张巨大黑色的床上,我被搂抱住,被男人的气息与怀抱紧紧的裹住。周围很暗,没有一丝的光亮,只有唯独属于勋世奉的气味,如同无边无际的网,裹紧我,他的吻火热而令人窒息,我被他彻彻底底的带走了,带进了一个只有他的世界中。

    这就是一个女人的感觉吗?被他强壮的男人身体压迫着,被狠狠的撞击着,被禁锢着。我躺在床上,却看不清楚天花板,看不见那边的落地窗,看不清楚这个穷奢极侈的卧室,我只看见他,这个压在我身上的男人,还有他那双如夜空下的深海一般的璀璨的蓝眼睛。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到他的眼睛,似乎,那是这个存在于子夜的世界唯一的光。即使,它并不安宁,而是燃烧着火一般的欲望。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我喃喃的请求他轻一点,再轻一点,……,却没有声音。

    太黑了。

    这个世界充满了火一样的欲望,却太黑了。

    他看不见。

    勋世奉是一个极具国王气质的男人!

    ……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迷乱中,我只感觉到皮肤上被裹紧,是被子,或者是男人强壮的手臂,或者是他带着火一般温度的手。

    我睁开眼睛,床边空空如也,……却有奇异的香气,我抬头,看见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陌生的水晶花瓶,里面是一丛新鲜的艳红色玫瑰花。

    今天早上7点,他有一个卫星连线的世界银行家会议,并且,廖安让我早些到她办公室,我们需要准备一下去燕城踩点的事情。我洗完澡出来,意外的看见他刚从衣帽间出来,手中拿着一条领带,对着卧室中的落地穿衣镜自己系领带。呃……,其实,他系领带的手势比较那个啥。

    我从他的手中接过领带,为他打领带。

    我会打领带,我爸的领带多是我给系的。

    原先我老爸也是总穿西服上讲台,他并没有太过讲究,不一定非伦敦的裁缝不可,不过由于爷爷的关系,爷爷和他的西装都是在马来西亚找当年从上海漂流过去的红帮老裁缝裁制。当时,我还没有去英国的时候,每天,我老爸要我给他系领带(我妈早上忙着做饭,木空管他),所以,有事闺女服其劳。

    “alice。”他忽然说。

    “……?”我抬头,看着他。

    “这七天我需要去一趟上海。”

    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给勋世奉系了一个温莎结,这个结法稍微宽大一些,显得端庄,适合政商这样的重要场合。

    廖安告诉我,我们就去燕城两天。今天过去,住在那里,然后明天就回来。

    我想着,就不用告诉他好了。

    反正,他有七天都在上海。

    早饭他没有在这里吃,我也没吃,廖安说今天她请我吃驴打滚、焦圈儿,和面茶,送走勋世奉,我也在我的大号lvneverfull中放了一件换洗的衬衣,还有我的macbookair,这才抓起来车子钥匙,去找廖安。

    我先把车子开到et,把车子钥匙给simon张,让他帮我还给公司,随后,我打车去白魁找廖安,我们吃过早饭,她说先去车行,帮我顶车子。她本来看中了一款白色的普锐斯,可是,当我在宣传册上看到那辆冰蓝色的车子,不知道怎么了,我就觉得它很合适,于是,廖安缴纳了订金,让车行订我说的那辆车子。

    廖安说,“这不像你喜欢的颜色,……,你不是喜欢那种粉嫩粉嫩,又装b,又假纯的东西吗?”

    她正在开车。

    燕城不是很远,我们开车过去。这是我第一次坐她的新车,一辆柠檬黄色的、最便宜的保时捷小跑。

    窄。

    我在椅子上扭了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红灯,她停下。

    廖安扭头看着我。

    我慢慢说,——我长大了。

    131

    “咦?落款居然是勋暮生?!那这个少年不是勋家的七少吗?”

    廖安惊异了,她拿着照片翻来翻去的看,“好奇异!老赵,这个园子的主人认识勋家的人吗?”

    赵先生,“这里的继承人就姓勋啊,我没有告诉你吗?”

    廖安摇头,“没有,你没有说。那么,这位传说中的继承人,就是勋暮生吗?哦,你可能不知道他,他是在你离开北京之后才到北京来做生意的。”

    赵先生,“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知道他是勋氏家族的人。哦,好了,那边的晚饭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廖安把照片放回原处,我跟着他们出去,没有敢回头再看一眼。

    万荷千峰园是顶级私人会所。

    菜品精致而稀少,它们像艺术品一样,被装在顶级白瓷碗盘当中。赵先生预订的是套餐,不用点菜,于是,当这些菜肴被一道一道摆上桌的时候,廖安睁大了眼睛。

    一共三道菜。

    第一道是小菜:虾子芹心,芥菜墩,桂花糖藕和玫瑰小枣。

    第二道是熟菜:软炸鲜贝,浇汁活鱼,烧鸭和清汤燕菜。

    第三道是汤水:乌鱼蛋汤和一道甜点,核桃甜酪。

    与我上次同勋世奉过来吃的时候,一模一样。据说,这是这里的主人亲自选定的menu,主人不希望别人更改,于是,除非来客有大背景,有极强的权势可以更改菜单的话,其他的人,一概按照这几样菜单进行准备。没有人抱怨这里店大欺客,因为,他们认为,这里有店大欺客的资格。

    世界上一切事情不看合理不合理,而是看有没有资格。

    吃过晚饭,我回酒店,廖安同赵先生去喝酒。

    坐在酒店的房间里面,我看新闻。

    最近一两天,似乎新闻里面铺天盖地的全是关于在上海举行的世界金融峰会,镜头替老百姓记录了让他们津津乐道的各国首脑的安保与座驾,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豪车与保镖,浦东机场那些豪华专机与上海滩上宫殿一般的酒店,这些是茶余饭后永远不退色的谈资!

    台湾那边专门有一个频道,请了两个长的很像清秀的河马一般的女人,涂抹的异常白,嘴唇是肉桂色,她们操着令人听着无比淡疼的‘国语’,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评论与会的各国首脑,国家银行主席,与金融大鳄们。

    当她们挨个点评完这些衣冠楚楚,却白发苍苍的老者们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今天记者没有拍到康斯坦丁基金主席的专机,不过观众不要以为他并没有来,根据有关人士透露,其实,康斯坦丁主席是这次会议的重要人物,因为他身上的华人血统成为大陆高层拉拢的对象……”

    她刚说了两句与金融有关的话题,别管多么荒谬,接下来,这只清秀的河马开始八卦那个她口中神秘的康斯坦丁主席,一些不为人知的私生活,“前些天啊,一位在欧洲时尚界享有盛誉的名媛,曾经开口说过她与勋先生短暂而火热的恋情,她甚至说,自己现在还异常迷恋那个男人,只是,她知道,那个男人不会属于任何一个女人,他是……”

    我换台,改看县级台的武侠联播。

    现在开始播放的是《白眉大侠》,据说根据评书之单田芳先生的经典名著改变,不过,这里的人物说了一口普通话,根本没有评书中那套风情万种,酸死人不偿命的老陈醋一般的山西口音。

    嗡嗡。

    手机中有短信进来。

    我划开手机,是勋世奉的短信,和往常一样,他的短信向来使用英文。——‘睡了吗?’

    我回,‘还没有’……本来也想问问他睡了吗,不过显然,他没有入睡。这七天,他到上海,应该工作很繁重,不会这么早就休息的。于是,我又写了一句,‘很累吗?’

    他,‘还好。’

    我,‘早些休息。’

    短信刚发过去,就有电话打进来,我看来电显示,居然也是arthurhsun?!我划卡电话,等待他讲话,可是他也没有声音。

    良久。

    他说了一句,“alice.”

    我,……?

    他的声音有些奇怪,……,是热的,隔着空气都能传递出那种火焚一般的触觉,我握住手机的手指,似乎被烧着,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没事,只是想给你打电话,忘记你不能开口说话。那,我放了。”

    我,……

    他挂断了通话。

    这个晚上,廖安没有回来,我很早就睡觉。

    我关闭了所有的点灯,拉上厚重的窗帘,我躺在酒店的queen-size的单人床上,拉高被子,像一个壳子一般把自己包裹起来。本来,我以为自己可以睡的像沉入水底一般的深眠,可是,我却做了梦。梦境是如此的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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