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了他呢?”伊藤的质问让古洛感到奇怪。“这还不知道。”古洛说。

    “我们现在就去看这个人吗?”伊藤立刻说。她用的是中文。

    “行。”古洛说。

    当他们站在尸体躺着的床前时,计敏佳浑身颤抖起来,两个日本人都戴上了假面具。

    “怎么样?”古洛盯着他们说。

    “走吧。”伊藤冷冷地说。

    “你们认识吗?或者说见过他吗?”

    “如果这是你的目的,我们只能抱歉了。我们没见过他。”清水次郎语气客气,但不满的情绪是显而易见的。

    “你不能代表她。”古洛也不高兴地说。

    “我也没见过。不过,我倒有个疑问,你们怎么说是他,或者说,猜测是他呢?”伊藤让计敏佳把她说的话翻译过去。

    “因为我们知道曾经有个人要和他比武。你不也说过黑大个儿吗?我们也找到目击者,他说,就是这个人曾向金先生发出过类似比武一样的示意。”

    “那可能就是他,但我们没见过。”伊藤说。

    “噢。谢谢。”古洛站起身来,表示了送客的意思。

    “这个案子,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握?不行的话,我们找日本的警察来,他们可是世界上第一流的侦探。”清水不耐烦地说。

    “听说过。不过,我们也不差。”古洛放慢了语速。

    “那我们就拜托了。”伊藤皮笑肉不笑地鞠了一躬。

    古洛刚给客人们关上门,胡亮就故意用高声说:“不就是日本警察嘛,有什么了不起。”

    “嗯。不管他。发协查通报,尤其是要查查那些有前科的人。还有,中原市和中原地区是重点。”古洛说。

    胡亮一震,古洛说的话和他的思路这回就像是刺破乌云的闪电一样,让他豁然开朗,破案的信心也油然而生。

    十一 顺藤摸瓜

    他就要出去了,就要得到丧失已久的自由了。没有失去过自由的人永远不知道这是多么痛苦的事。就像鸟折断了翅膀,狮子没有了牙齿,兔子的腿瘸了一样,人在这围着的高墙里苟延着生命。当然,不会像那些动物一样真的丢了命,但对他来说,这十几年他就是行尸走肉。他恨周围那些和他一样没有自由的人,因为他们这些人没有像他一样那么热爱自由。他觉得和这些家畜一样的生物关在一起,真是对他的侮辱。不过,这里面曾经有一个人和他一样,热望着墙外的世界,对自由的渴望似乎超过了他。也许正是这共同的追求和理想让他们成了朋友,虽然在这些生物中几乎没人懂得“友情”这两个字。

    “明天,不,他妈的,是后天,我就要出去了,就要回到喧嚣的尘世中去了。我干什么呢?这些年离开人的世界太久了,我又能干什么呢?看报纸上说,正在改革开放,也听说一些在这个监狱里坐过的人居然发财了……发财,对,发财。我不就是因为想发财才去劫道,才去撬门轧锁的吗?钱让我像死人一样活了这十几年。不,不能再想钱了,我们这种人是不会发财的,除非再去干犯法的事……不,不干了,再也不干了。自由最宝贵……不过,怎么活呢?干活去?又没技术,体力活儿,又脏又累,和这里面有啥区别?那自由又有啥意思……可是,要干,有可能又失去自由……”他很苦恼,拿不定主意。就在这艰难的选择折磨他的头脑、拷打他的灵魂、煎熬他的意志时,狱警叫他了。

    “234号,跟我走!”狱警转过身,向屋子外走去。他紧跟在后面,一副恭敬的样子。心里却想:“你也不怕我在后面给你一下子。”他看着狱警略微有些驼的窄窄的背部,觉得只要一下子,就能把这瘦鬼打昏过去。“如果是乌伏虎,他的命就没了。”他想起那个好朋友。

    但他没想到的是几分钟后,他就看见了那位好朋友的照片,虽然闭着眼睛,但确实是他。他还看到照片旁边写着:身高1米93,体重330多斤,黑皮肤。“没问题吧?”中原监狱的监狱长问道。

    “对。”他说。又看看监狱长,一张得意的笑脸,这是很少有的。“他怎么啦?”他大着胆子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贯严厉的监狱长温和地说。这是因为他也认出了照片上的这个人,对这个犯人的确认让他为自己的记忆力自豪。

    “到时候?”他的满腹狐疑在三十多个小时后被消除了。那时,他的面前坐着的是从遥远东北来的两个警察,一个老的,黑脸膛,宽大的前额,肥胖,眼角有些向下耷拉,目光锐利。另一个是年轻的英俊小伙子,身材高大,面色红润。

    “你叫什么名字?”古洛虽然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但按规矩必须问一下。

    “刘江生。”他答道。今天他就要出狱了,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回答警察的询问。当然这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叫什么?”

    “乌伏虎。”

    “听说你和他是好朋友?”

    “嗯,是挺好的。”

    “他是五年前被释放的,对吧?”

    “是,我记得是六月七八号。”

    “记忆力不错,也说明你和他的关系不一般。说说他的情况。”

    “他……”忽然一个不祥的念头让刘江生不禁毛骨悚然,“他出事了?”

    “嗯,死了。”

    “被谁杀的?”一股冷气从地面冲了上来,经过他的脚和腿,直到脑门。八月的酷暑并没有消除这令人恐惧的寒气。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杀的?或许是自杀呢?”

    “不可能。我知道他,他才不会自杀呢。”

    “如果你说得对,那你想知道的也是我们必须知道的。”

    刘江生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可能。谁能杀得了他?”

    “那就是自杀。”

    “不可能,除非暗算他。”

    “可能。他是中毒死的。”

    “看,我说对了吧。”刘江生得意地喊道,“就是用毒,也得是剧毒才行。他实在是太结实了。”

    “行了。他有仇人吧?”

    “那能没有吗?”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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