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头看着长卿的睡颜,突然心里百感交集。

    有愧疚,有感动,有喜爱,有惊艳,有惆怅……

    好像每次我搞砸事情,都是长卿在为我收尾。

    刚来栖凰的时候就遇上战争,是长卿出谋划策。

    在收宝樱的时候,被付瑶琴下药,是长卿及时赶到帮我解药(不是用身体哦)。

    在宝樱内乱的时候,是长卿从容处理。饶是一个有着“半仙”之体的人,一回来就晕倒了。记得就是那天,他第一次吻了我……

    今天也是……

    曲州地震的烂摊子……我在灭了杜重荣后就回来了,把所有东西都交给长卿。这样的帝王,真是不够称职啊。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竟然把自己的事情丢给男人做……

    不过也正是有长卿,我才觉得哪怕我搞不定很多事情,也总有一个人,会在莲池水榭那里,静静守护这个国家,默默支持我做事情。

    我摸摸自己的唇……

    我果然,不能只拿长卿做朋友啊……

    只是,我还记得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眼神里分明流露出对以前的顾疏帘的爱意,丝毫没有掩饰的。

    那么如今,他的笑,他的雅,他的吻,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这个身体,因为这个身体以前的灵魂?

    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自己竟然也睡着了。

    估计也没睡多会儿功夫,就有人捧着今晚宴会的华服来喊我起床梳洗打扮。

    看着身边长卿疲惫的睡颜,突然不想勉强他起床了。便吩咐侍人守着,自己梳洗去了。

    禹王和王妃自然不能住在宫里,可我备下的禹王府却是离宫门很近的。待我接了玉凝到了宴厅,二老也正好抵达殿前。

    牵着玉凝的小手迎着二老入内,便看见沐毓辞领着雪意,伴着身后的梓铭、珊瑚和琥珀还有疏琪等迎了上来。

    因是家宴,没有旁人在场,留下伺候的人也都是亲近的,我便不避讳太多,给琥珀也赐了坐。

    因我吩咐了是按迎接亲王的规制备宴,刚坐下就见侍人鱼贯而入,场面甚是壮观。大家也少有机会这么聚在一桌吃饭,我又希望大家多亲近,便挑些轻松的话题聊着。

    我的婆婆禹王还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不出息怒,只是眼神在我的几位亲亲夫君的身上扫了两圈,又满意地看看自己的儿子,便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而柔妃一直是笑眯眯的样子,丝毫不认生地夸夸这个,赞赞那个的,氛围便很是活跃起来。

    尤其是雪意这孩子很是会说话,不时妙语连珠几句,小模样尤其讨老人家喜欢。几个笑话讲下来,逗得柔妃掩嘴直笑不说,当场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锁,说是玉凝小时候带过的,送给了雪意。雪意很是乖巧地道谢收下了,毓辞也忙跟着道了谢,不忘当场帮雪意在脖子上戴好。

    我笑眯眯地看着这父女俩的动作,就听耳边突然来了一句:“凝儿啊,趁着年轻多生两个孩子吧,也能给小太女做做伴。我和你爹爹早就等着抱孙子呢。”

    禹王的这话一出,大家脸上的表情倒真真五花八门起来了。玉凝是羞的,毓辞依旧淡淡的表情,梓铭和珊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都低着头,而琥珀和疏琪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也沉默着。

    我是着实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好傻傻看向柔妃等他解围。

    柔妃看了看玉凝,看了看他妻主禹王,又看了看我,点点头道:“王爷说得在理。本妃便是生孩子有些晚了呢。还是趁着年轻早些生的好,我也可以照应着凝儿和小皇子。要是过几年,就怕我老了,连给孙儿做套衣服的力气也没有了呢。”说罢,也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

    柔妃话音落,我更加尴尬了。是要我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啊……

    要知道,我和小玉凝尚且没有夫妻之实呢。

    “陛下您好狠的心啊,怎么能留下臣一个人在殿里挨饿受冻呢?真真好没良心……”

    就在我尴尬得不知所措的时候,所有人的眼光都被这妖孽的一句话给吸引过去了。

    我却头疼了:我是要感谢长卿替我解围,还是头疼他这话我又要怎么接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四章 秉烛夜谈

    长卿一身红袍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边走边自顾自地吩咐侍人加凳子碗筷,搞得不认识他的侍人都莫名其妙的。

    我头疼地抚了额头,起身将他拉到身侧,介绍道:“禹王、柔妃,还有琥珀,这位是柳长卿,传说中的那位国师。”果然禹王和王妃都流露出诧异的表情,而琥珀则是一脸崇拜。我看着一脸得瑟的长卿,更加头疼地拉他坐在身边,“长卿身份特殊,不便向外公开,所以一直住在宫里,也算是皇室一员了。”

    沐毓辞几个人听了介绍,也纷纷抬头看了长卿一眼,再看向我的眼神,透着几分了然。呃,我哪里介绍的不妥吗……

    禹王似是对长卿很感兴趣,两人聊了几句国家大事级别的话题,便打成一片了,而我们剩下的一群则是一副莫谈国事的淡定表情,依旧聊些家长里短的话题。

    至少,长卿又一次帮我解围了:和沈玉凝生孩子的事情,至少暂时没有人提了。

    晚宴结束,玉凝拉着柔妃的手眼泪汪汪的,我本想说一句“明天又不是见不着”,但看着他那萌宠的表情,也着实狠不下心来,便替玉凝向沐毓辞告假:“你如今掌着凤印,我也不便干涉后宫之事,你看着办……”

    毓辞不等我说完,便掏出一个玉牌给玉凝:“今儿和爹爹说些体己的话吧。也可以住在府里,明儿落锁前回来就行。”

    玉凝红着眼睛乖乖点头应了,便和禹王柔妃一起上了轿辇。

    我和几个亲亲夫君各说了几句话,便借口有事先走了。其实我也偷偷出了宫去往禹王府。

    我要和禹王来个秉烛夜谈。

    我娶了玉凝,不管说这是是政治婚姻还是和亲,凭我的性格都不会让他过上不幸的生活。相反,想让他幸福,就必须得到他父母的认可。

    今天看来,柔妃那里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禹王那里我尚且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地方。或许,我们之间还有误会尚需澄清吧。

    敲了偏门三下,果然很快有人开门。

    禹王府的侍卫侍人都是我让晓枫亲自从暗阁挑选出来的。倒不是说我有多么不信任我的公婆,但是总归是前女王,怕有心之人利用她的身份,我还是设了防。

    那侍人将我们引进书房,禹王已在那里等待。

    侍人关门出去,书房便只有我们两人。

    明亮的烛光,禹王坐在案后,我站在案前。

    没有剑拔弩张的阵势,只有云淡风轻的对视。

    对视了半晌,我先示弱:“禹王真是气势不减,让疏帘敬畏十分呢。”

    禹王哈哈笑着起身:“陛下请坐。”

    我便坐在主位下手的位置,请禹王也坐下。

    “陛下今晚如何有空过来?莫不是陛下觉得玉凝回来不放心?”禹王眉峰一挑。

    我笑着摇摇头:“怎么会?如果是那样,我何必派人去请您二老过来呢。我今晚是着实有话和您说。”

    她这才面色放缓:“姑且说说。”

    “我感觉您不怎么喜欢我。”

    她不以为意地笑笑:“陛下是三国之主,还是玉凝的妻主,于情于理我也不至于到不喜欢的地步吧。”

    我摇摇头道:“我是来和您交心的,不是来打太极的。我不是不可一世不会察言观色的人。从早上见到您,从您跟我说第一句话开始,我就觉得您不甚喜欢我,或者说,是对我有所误会。”

    她皱眉不语。

    我苦笑:“抛开我夺了您的国家不谈,但我是玉凝妻主这一点,我也能感觉出来您很不满意。”

    老太太冷笑:“知道就好。”

    我:“……”

    “要知道,如果不是你当初非要欺占凝儿,我何必与付含情那老匹夫联合发动战争、劳民伤财。结果最终还是将玉凝给了你!”她一脸愤恨。

    我瞠目结舌:“我要……欺占玉凝?!”

    什么情况!

    “当初我派来栖凰的探子回去说,你已密谋吞并三国,并且要强抢两国未婚皇子。我和柔儿就凝儿这个宝贝疙瘩,如果你单纯的要国家,我可以给你,但是我不能容忍你觊觎我的凝儿!”

    我总算明白为何当初蓝玉和宝樱会勾结了。两位女皇都是爱子如命的,如果只是国土纷争估计还能忍上一忍,但如果牵扯到自己的儿子,就不淡定了。

    看着两国女皇,都是情种,虽然都有许多妃嫔,但都有一位挚爱,也都极其宠爱自己和挚爱的结晶。唉,自古女皇莫非都是这样?(作者:你忘了自己也是女皇了吗??)

    我忙耐心解释:“我不知道您派来的探子是从那里探听到的情报,但能让您和前宝樱女皇都信服了的,想必情报看起来很真实。我也只是猜测,能将伪情报做得滴水不漏的,估计也只有前丞相杜重荣了。”

    “她已死,你自然可以将所有责任推给她。”

    我无语:“好,我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况且逝者已矣,也没有必要再去追究。我只想说,我真的是在战争发起之后,才知道宝樱女皇有个儿子叫付瑶琴;也真的是在一统三国之后,才知道蓝玉要将皇子嫁给我为妃。在战争发起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两位女皇有几个孩子姓甚名谁长得是圆是扁。”

    她挑挑眉:“空口无凭。”

    我点头:“我只是为我自己辩白一下,确实空口无凭。但是我只想说,事实已经如此,就像您说的,现在国家是我的,玉凝也是我的,您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我从您的语气里听出来,您并不想有战争,所以您并没有和我们久战,在看出胜负时局的时候您就毫不犹豫地交出了玉玺。作为一个帝王,我敬重您。”

    她叹口气:“我当时交出玉玺的时候想,我连国家都给你了,你便不会要走我的玉凝了,可是,我曾经的那些左膀右臂,我疼爱的那些子民,他们听说宝樱用皇子求和,便施压让我将玉凝送过来!玉凝从小身子不好,却聪明伶俐,在医药方面颇有天分。这样的孩子是上天赐给我和柔儿的礼物,我恨不得将他永远捧在怀里!我希望玉凝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妻主嫁了,过着普通的幸福的生活就好,而不是作为换取一个国家幸福的筹码!”

    我起身走到她面前,郑重道:“既然您把国家和玉凝都交给我,就请您相信我。我曾向天承诺过,会视蓝玉子民一视同仁,今天也可以向您承诺,我待玉凝一片真心,决不是将他当做和亲的筹码!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一定会让他幸福,此生绝不相负!”说罢,我躬身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良久,禹王种种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能成为三国之主了。不愧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被婆婆夸了!我这个儿媳妇傻傻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五章 花开堪折

    我自然是不能再宫外待太久,第二天还有早朝,便连夜赶回了宫里,还交代禹王不要告诉玉凝我来过,并交代让他明儿不必太早回宫。

    禹王刚刚得了保证解开心结,这会儿可没忘调戏我这个儿媳妇:“放心,我们老两口再舍不得,明儿也会准时送他回宫的,毕竟我们还等着抱孙儿呢!”

    我只得点头应了。现在这老太太高兴比啥都重要。

    第二天下了朝,珊瑚就急急忙忙地报说柔妃带着玉凝求见。

    我愣了一瞬,便让迎了进来。

    玉凝这孩子,莫不是告我的状了吧……

    拉扯着及其不情愿的玉凝进殿,柔妃脸上竟然也没有昨日的温和,反而有几分玉凝所说的征战沙场的霸气。啊不,或者说是杀气……

    我心里这个小算盘直颤抖:我昨晚和我婆婆沟通得挺好呀,怎么今儿公公又发飙了……

    我一个机灵坐直,让珊瑚和琥珀都出去,偏殿便只有我们三人。

    我看玉凝宝贝一脸哭过的痕迹,小身板有些发软,忙让二人坐下休息。

    我自动忽略柔妃莫名的怒意,走过去轻声问玉凝怎么了,玉凝直接从椅子上扑到我身上,抓着我的前襟默默流泪。

    我一脸愕然,只好问柔妃,柔妃还没开口,小人儿忙抬起泪痕交错的小脸儿,边哭便道:“对不起,陛下,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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