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海云帆从国子监回来,看到海婆子递给他的真金白银,以及基本孤话本子,才确信此事是真的,中午总算可以吃顿饱饭了。

    海云帆又将银子分成了三份,自己留了一两银子,剩下的分给了海婆子和林殊娘各自二两银子,家里的日子终于可以稍稍宽裕些了。

    “娘,你可以歇下来了,明天去买点霜膏回来,护护手。”

    “好嘞。”

    林殊娘欣慰地应下,心里却盘算着家里的米粮面食,以及婆母和儿子御寒的衣物,得赶紧买回来,莫等着雪天去买棉衣,肯定比现在贵不少银子。

    海婆子笑眯眯地看着手上的二两银子,眼角的皱纹堆起褶皱,不舍的搓了搓手上的银子,等到银子焐热了,一把将银子全部塞到了林殊娘手里。

    “拿去,你是当家的,由你支配。”

    林殊娘一愣,赶紧推回到海婆子手中:“娘,你拿着,这是云帆赚的银子,是他孝敬你的,媳妇手上的二两银子够用了。”

    “够用什么,一家子的开销,哪样不得花银子。”海婆子冷着脸,又将银子推了回去,“再让来让去的,别怪老婆子要骂人了。”

    林殊娘只好收下。

    而此刻,海云帆正在屋里点着油灯,翻看着那些书本,发现共有五本书,其中四本是坊间流传的才子佳人话本,篇幅都比较短小,花不了多少时间便能抄完,而令他震惊的是,最后一本竟然是《资治通鉴》,这本书又厚,字又多,方才四本书都及不上此书的十分之一。

    索性《资治通鉴》本属于科举范围之内的书籍,他抄写此书,相当于再次学习精读一遍,于他读书有利。

    人家给的银子也丰厚,怎么说都是他赚到了。

    他当初看此书时,也曾被上面密集的字看的头晕,这本是男子阅读的书籍,一个姑娘竟也爱看。

    海云帆莫名觉得这位富家小姐读书的口味异常其他闺阁小姐,她们大多看的该是规范自身德行的妇德、女四书、烈女传之类的,可这位既看这些不入流的坊间书籍,又看这种晦涩难懂的经史子集之书。

    莫不是这富家小姐是个不太循规蹈矩的姑娘,这样的姑娘可不好。

    海云帆深受儒家思想熏陶,喜欢的就是那种循规滔距的姑娘,勤劳懂事,能帮他料理家事的姑娘,娶妻当娶贤,只是家境难为,但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遇到不嫌弃他家境贫寒的好姑娘。

    海云帆一边埋头苦抄,一边天马行空的想着,想着想着,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人家小姐给了你改善家境的活计,竟在心里琢磨人家的坏话。海云帆,你的德行都被狗吃了,没良心!”

    陆燕尔特意备了两份厚礼,准备连同两封信一起分别送到江州和安和县,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匆忙跑到书房,询问楼君炎。

    “夫君,我们年底要回江州过年吗?”

    楼君炎搁下狼毫,狭长的眼眸微眯,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放在双膝上:“一来一回要花不少时间,开春便是恩科,今年就在京城过年,我和你。”

    语落,勾起她的下巴,便要往那片红艳艳的唇吻去。

    陆燕尔娇笑着,偏头躲了过去,顺势跳了下来,提裙朝门边跑去,忽的回眸一笑:“夫君,我还得再写一封信。”

    一笑,百媚生。

    刹那间,迷了他的眼,乱了他的心。

    楼君炎不禁怔然,心湖动荡,伸手想要攫住那抹蹁跹若蝶的身姿,指尖只有掠起的清风,而那人儿已然消失在了眼帘。

    视线移至宣纸上,那双清冷诡谲的眸子瞬间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他提笔,寥寥数笔,便将那抹美的勾魂夺魄的笑留了下来。

    俏皮动人的小姑娘,提裙回眸,灿如三月烟花。

    比星辰耀眼。

    比繁花娇媚。

    ……

    有他的娇娇姑娘在,他便有了破云逐日所向披靡的勇气,困扰他前半生的阴霾霉运尽数消散,他看到的再也不是寻不到前路的黑暗,而是璀璨星光。

    一连几日,楼君炎唇瓣都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海云帆甚是奇怪,这楼君炎向来冷言寡笑,为何近日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正欲追问,转眼看到桌上才抄写到秦纪.荆轲刺秦,还是抄书要紧,并暗中观察楼兄这笑能维持几天。

    抄着抄着,忽的灵光一现,莫不是家里嫂夫人有喜了?

    “楼兄,等等。”

    海云帆忽然叫道,也顾不得抄书了,大步朝楼君炎追了过去,恐引起国子监其他监生不必要的猜疑,遂压低了声音,试探道,“楼兄,近来爱笑,莫不是要喜为人父了?”

    楼君炎唇角的笑一凝,冷冷地瞥了一眼海云帆,又将视线投到桌上翻阅的资治通鉴上:“你可知荆轲刺秦为何会失败?”

    海云帆一愣:“秦舞阳太怂了,见了秦王抖个不停,提前暴露了。”

    楼君炎斜眸晲了他一眼,冷淡道:“还有呢?”

    海云帆皱眉,想了想说:“荆轲学艺不精?”

    楼君炎:“也对,也不对。”

    “请楼兄赐教!”海云帆被搞糊涂了。

    “ 图穷而匕首现,因把王袖而揕之,猝了天下至毒的匕首,只要肌肤沾之分毫便可当场毙命,可他抓王袖却妄想先挟持秦王,逼秦王交还六国,稚子都没他这般蠢,本占得了先机,却又失去了先机,等被秦王刺伤,才引匕首执向秦王,就你说的学艺不精扔在了铜柱上。”楼君炎眸光犀利,沉声道。

    “所以……”

    “自以为是,蠢死的。”

    楼君炎冷眸扫了海云帆一眼,佛袖离去。

    蠢死的?

    海云帆瞬间如风中凌乱,呆愣愣的,楼兄可是暗讽他自以为是,甚是愚蠢。

    不是喜当父,便不是,竟然还拐了这么大一个弯来骂他。

    楼君炎倒是想喜当父,可自家养的小姑娘身子骨还有些娇弱,恐怕难以承受之苦,得再等上一些日子,他其实更愿意她只做他的掌中娇,没得一些臭小子傻闺女来争宠。

    想的入神,竟不料未注意到有人撞了过来。

    楼君炎回神,下意识退后了几步,只见那人狼狈地摔在了地上,而地上散落了一地纸张。

    “抱歉。”

    范仲并未抬头去看所撞是何人,只低声道了一句歉,素来冷漠的脸在看到满地的纸张时有了一些龟裂,甚至带着点慌乱,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纸。

    楼君炎拧眉,弯腰去帮他捡,手刚触到一张纸,就被范仲一掌挥开,红着眼低吼:“别碰!”

    这可是范仲第一次在国子监发火,就连秦绍肆意侮辱他,都未曾动过怒。

    顿时惹来了周遭监生的非议。

    “这楼君炎竟然能惹怒范仲,也是个人才?”

    “走,去看看范仲捡的什么东西,慌成那样。”

    说着,便有几名监生朝这里围过来,范仲越发着急,情急之下,一下子将全部纸张拢到自己面前,胡乱抓了起来,宝贝似的抱在怀中,便低着头走开了。

    那些监生见范仲走了,只剩下冷漠深沉的楼君炎时,只觉得扫兴,没热闹可看,便一哄而散的走了。

    楼君炎抬头看了一眼范仲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些纸张之上所画全是各种沟渠闸洪,如何治水的方案,简直精妙无双,这范仲应该是个精通水利的奇才。

    范仲。

    范世成。

    不知是何关系?

    ……

    忽如一夜冬风起。

    温度急剧下降,万物凋敝,院里的花儿也都谢了,入眼再无盎然生机。

    陆燕尔只觉得京城的冬天冷的可怕,穿着厚重暖和的冬衣,将自己包裹成了粽子,哪儿都不想去,整日汤婆子不离手,缩在烧有地龙的暖阁里,倒也还好。

    可一旦踏出房门,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如冰锥子戳在脸上,好疼。

    安和县地处南方,冬天虽然也冷,可却比京城好多了。

    陆燕尔将汤婆子搁在腿上,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对晚晴道:“你去煨点羊肉汤,等会儿夫君回来,便端过来。”

    冬天冷,喝点羊肉汤,暖身子。

    国子监没有地龙,楼君炎肯定也很冷,读书考取功名也好辛苦的。

    门,忽的被人推开。

    楼君炎闪身进来,知道陆燕尔怕冷,迅速将门关上,饶是这么一瞬,冷风顺着门缝扑在陆燕尔脸上,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么怕冷?”

    楼君炎轻笑,转身解开披风,陆燕尔赶忙三步做两步过来,接过他的披风挂好。

    又将汤婆子殷切地递给他,温声道:“夫君,暖暖手。”

    “我不冷。”

    陆燕尔伸手,摸了摸他的手,异常温热,确实不冷,而她自己抱了好久的汤婆子,才觉得手稍稍暖和一些,男为阳,女为阴,果然女子比男子要怕冷些。

    楼君炎揽着她的腰,进入了内间,拉着她坐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莹白的小脸被屋里的地龙烘得带了丝红润,双颊泛红,一双麋鹿般的眼眸水润润的,穿着厚厚的冬衣,细白的脖子围着纯白色的狐裘,衬的脸娇小可爱,乍然一看,毛绒绒的一团,很像她在江州买的那只毛球。

    楼君炎心生怜惜:“我们可能会在京城呆好几年,你怎么办?”

    陆燕尔将头软软地靠在他肩上,眨了眨眼,温娇软声道:“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我早晚都会习惯上这里的,日后就不怕冷了。”

    楼君炎心神一动,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唇角扬起撩人的笑:“我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你马上暖和起来,要不要试试?”

    ☆、第45章 年末对你好(三合一)

    陆燕尔羞恼之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将毛茸茸的脑袋用力埋在他宽厚的胸膛,双手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衫,将自己缩成虾米状。

    “呵。”

    楼君炎低笑出声,竟觉意犹未尽,黑眸的漆光如未餍足的兽般残性如斯,恨不得立刻将她拆皮裹食。

    但他最终只是抚摸着她柔顺的青丝,低哑道:

    “夫人帮了为夫的忙,为夫这是致谢!”

    陆燕尔蹭在他胸口间,衣衫摩挲,被捂的满脸通红,始终赖着不抬头,哼哼唧唧道:

    “其实,夫君可以换别的谢我,我会很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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