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北漠公主有关?”楼君炎又问。

    “嗯。”陆燕尔点头。

    楼君炎俊脸顿时暗沉了下来,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先去马车上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陆燕尔眸子一紧:“你去哪儿?”

    “面圣!”

    楼君炎头也不回,大步朝宫内走去。

    早上到了陵寝才发现只是一伙劳工闹事,如此小事竟需他亲自处理,当即便察觉不对劲,当即便察觉出不对劲,等听说陆燕尔被单独召见进宫,才知自己是被人故意调开。

    竟是打着陆燕尔这边的主意。

    走了一小段路,楼君炎忽地折返回来,直接掀帘子进了马车:“你可同意了?”

    陆燕尔摇头:“我没有同意。”

    说完才反应过来,楼君炎似乎知道景昭帝因何事召见她,当即便问:“你同那北漠公主认识?”

    “嗯,认识。”楼君炎并没隐瞒她,转身便下了马车。

    陆燕尔抬手掀开车帘,微微眯着眼睛,凝着楼君炎越行越远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他同北漠公主竟是旧识?

    这么说,北漠公主不远万里来和亲,是为了他!

    殿内,景昭帝正打算召见楼君炎时,便听闻楼君炎已然候在了殿外,心道这家伙消息够灵通,前脚刚让人送陆燕尔出了宫,楼君炎后脚就不宣自来。

    “宣!”

    楼君炎随之进来,撩袍跪下:“臣参见陛下!”

    “爱卿神色间如此匆忙,究竟所为何事?”景昭帝并未让楼君炎起身,只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语重深长地说道,“如果是令朕为难的事情,爱卿可得考虑清楚,慎重,慎而重之啊。”

    楼君炎眸光微动。

    ☆、第93章 第93章抉择,生与死

    只听得他继续道:“陛下没有为难我,只是有一件事可能会比较麻烦,那北漠公主李承颂……”

    “她怎么了?”陆燕尔急问。

    楼君炎侧眸看了她一眼:“这个李承颂可能是个□□烦,她脾气执拗的令人发指,可能没那么容易让她知难而退?”

    “知难而退?”陆燕尔蹙眉。

    楼君炎颔首:“对,只要北漠那边愿意松口,另择他人,你我的危机便可接触,我也不必娶李承颂。”

    陆燕尔凝眉,唇瓣微动:“若不松口……”

    “谁也无法逼我娶不想娶的人,我能为陛下尽忠,能为大晋熬干心血,但谁也不能左右我的亲事,达成某种政治目的!”楼君炎冷然勾唇,眸底溢出凌冽的光芒,如出鞘的宝剑,锋芒而锐利。

    随即,又伸手抚了抚陆燕尔的眉,温柔地扶着她上了马车。

    陆燕尔眸眼微微低垂,素白的手被他温热的大掌紧紧包裹,一呼一吸间皆是他的气息,丝丝缕缕入鼻,他就在她身边,在她眼前,在她抬头就能看得见的地方。

    那种感觉让她心安。

    城楼上,一抹身着北漠贵族服饰的女子正注视着缓缓驶离的马车,眸光幽幽,精致美丽的面庞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伫立良久,她才低声呢喃道:“他并非无情,只是他的深情给了别人。”

    身后高大的男子静静地看着李承颂落寞的背影,默然不语。

    李承颂忽地回头,展颜一笑:“周武,你说我能将他对那个女人的那份‘深情’抢过来吗?我想试试呢!”

    周武屈身行了个北漠礼:“公主,北漠的勇士很多,个个骁勇善战,更有那长相好看的,只要公主需要,他们都可以对公主深情如许,公主何必舍近求远?”

    “勇士?”李承颂挑唇,嗤笑了一声,“你不就是北漠最厉害的勇士么,可他连你都打败了。”

    周武黝黑的面皮微红,窘迫道:“中原人擅使诡计,属下一时不慎,才会被他算计而输掉了比赛。”

    “输就是输了。”

    李承颂淡笑,抬头远望马车离去的方向,视线汇集之处,马车渐成一黑点,直至消失再也看不见。

    不就是诡计么。

    她也会用。

    楼家门口,曾为陆燕尔把脉安胎的‘庸医’老大夫忽然找上门来了,因为误诊陆燕尔喜脉,楼君炎大怒将他赶了出去,府内的小厮也不耐烦他,未听他说明来意,便要赶他走。

    “去去去,你快走吧。一个小小的喜脉都能诊错,让少夫人空欢喜一场,我们公子不愿意看到你,我就是娶通报了,也没用。”

    “劳烦小哥代为通禀一声,老朽多日查阅典籍医书,终于知道少夫人为何会出现假孕现象?”老大夫急道。

    小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那么多御医都未能发现异常,你莫不是又来骗取丰厚的诊金?”

    楼家对医者的诊金付的尤其高,无怪乎小厮如此想。

    “大夫治病救人,怎会贪图这些蝇头小利?你家少夫人的身子真是出了大问题,若不根治,以后恐再难怀孕!”老大夫耐着性子解释道,“少夫人可能是中了……”

    “你敢诅咒我们少夫人?”小厮猛地拔高了声音,一脸怒容地瞪着老大夫,“我看你不仅是庸医,心肝儿更是坏透了,大夫最基本的仁心都没了,赶快滚!”

    话刚说完,也不管老大夫如何惊愕的老脸,砰地一下,将门重重关上。

    老大夫脸色清白交加,深呼吸,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无知小儿,老朽不与你计较。

    学无止境,医术更是如此,解决一个疑难杂症,会有新的疑难杂症冒出来。

    想到陆燕尔的病症,老大夫再次上前叩门,刚叩了一下,便被人拉着就跑,来人正是老大夫的徒弟。

    “师傅,总算找到你了,家中谴人来信,老师公翁逝了,让师傅速速回去奔丧!”

    老大夫震懵了:“父亲他,父亲他……”

    徒弟一脸悲痛:“老师公去世了。”

    老大夫就这么被徒弟拽着浑浑噩噩地往前走,父亲已然八十高寿,算得上寿终正寝,只是楼家少夫人……

    算了,一时半刻又死不了人,等他奔丧回来再说。

    而他之所以会诊出滑脉,便是身体里的蛊虫作祟。

    可一个深闺妇人怎么可能中……蛊呢?

    也有可能又是他搞错了。

    陆燕尔回来听说小厮将老大夫赶走,眉头微皱,当即就把人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京城的名医连同御医都未彻底搞清楚她的病症,她已经不介怀此事了。

    正如娘亲所说,孩子之事急不得,随缘即可。

    “以后,那名大夫若再次上门,你直接带他来见我即可。”

    “是,少夫人。”

    守门的小厮告退,转身就走。

    “等等,他可说了什么?”楼君炎拧眉,忽地叫住了小厮。

    小厮回道:“他说少夫人的身子出了问题,若不根治,恐再难有子嗣。“

    这根本就是危言耸听,少夫人健健康康的,怎会再难怀孕?

    陆燕尔一愣。

    显然,楼君炎也被此话震住了,赶紧派人去请那名老大夫,结果人家回老家奔丧了,至少要个数十天才会回京。

    情急之下,楼君炎又请了其它大夫,仔细把过脉后,都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女子常有的毛病,稍微调养一下即可。

    楼君炎眉目微敛,薄唇紧抿,仍是不敢松懈片刻。

    陆燕尔抬手,覆盖在他手背上,软声道:“夫君,你是有点杯弓蛇影,听风便是雨,过于紧张了,这些大夫都说无事,你放心便好。

    而且,我也没感觉身子有任何的不舒服,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或许是那老大夫胡说呢,人上了年纪,三番两次弄错也是正常的。”

    前面说她有孕,后面又说她难怀孕。

    她也要不高兴了。

    楼君炎眉宇依旧未见半分舒展,却是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老大夫的话却是激起千层浪花,可究竟是何情况,是真话还是胡诌,等他回京自有论断。

    而今最重要的便是,李承颂。

    想起李承颂这个北漠公主,楼君炎便颇为头疼,这辈子都不想再见这个女人,可他却不得不主动去见她。

    翌日,楼君炎便去了行宫别馆。

    李承颂似乎知晓他会来,早就屏退了不相干人等,备下好酒好菜坐等楼君炎大驾光临,心里是喜的,是期待的,分明是怀春少女等待情郎的心境,可她却强自抑制了下来,面上未曾显露分豪。

    只淡淡地伸了伸手:“你来了,请坐。”

    面无表情,尾音却不自觉上扬。

    楼君炎皱眉,象征性地行了一个礼,便坐在了李承颂对面,眸光却未曾落在她身上,只穿透她看向别处。

    李承颂拎起酒壶,斟了一杯酒,推到楼君炎跟前:“这是我们北漠最烈的酒,你以前在北漠时喝过,而这次的比上次的,更烈更醇,你尝尝。”

    楼君炎低头看了一眼手边的酒杯,神色微凛,不知在想什么,须臾便将酒杯推了回去:“如此烈酒还是留待公主自己品尝,身为大晋子民,对北漠的一些东西着实提不起兴趣。

    比如酒这玩意儿,我就比较喜欢大晋本土这种比较淡的梨花酒,又比如鲜花,淡香扑鼻的梨花才是我的心头好,而北漠带刺的玫瑰,我怕伤到手,只能避而远之!”

    李承颂端起那杯推回的酒,纤纤十指轻转酒杯,而后低头抿了一口,杯沿上鲜红的唇印立现,转而对向楼君炎:

    “你们中原人就是不够爽快,请你喝杯酒,你不喝便不喝,何至于生出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听得我头都晕了。我是听不大懂什么烈酒梨花酒,什么淡香梨花,什么带刺玫瑰,我只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花儿草儿,想尽办法将花摘到手里,或者是将草移种在自己院子里,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管它是否水土不服?”

    顿了顿,李承颂又将酒杯送回到楼君炎手边:“这酒可是我们北漠皇族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一般人我可不给,你还是尝尝吧。”

    楼君炎淡淡地看着桌上的酒杯,琉璃盏上的唇红鲜艳欲滴,李承颂是何意,再清晰不过。

    见他依旧无所动作,李承颂轻笑了一声,语调变得婉转动听:“楼公子,不,如今该是楼大人了,你觉得同样的伎俩我会用两次?一次幽情不能逼你就范,我还会再下一次幽情吗?”

    幽情,北漠最烈的春/药,令人畜皆疯狂的东西,却还是令楼君炎逃脱了。

    “公主的人品我从来都不敢恭维,这酒还是留给想做公主裙下之臣的人。”楼君炎眯眼,微微抬袖,便将酒杯再次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不喝不想喝的酒,不娶不想娶的人,我依旧是这么一句话!”

    “公主既要与我过招,不妨透出你的底线,又或者你想要怎样的条件,才肯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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