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宗兼已然打定了主意,督促营造司早日将公主府建成,一定尽快将这两家伙扔到公主府。

    却说景昭帝下令刑讯王宥后,三司当真动了真格,对着王宥连续用了三天的刑,王宥早前本就是行伍出身,身体底子很好,自他们开始审他开始,便没开口说过一个字,直接保持沉默。

    痛了也就是闷哼一声。

    索性证人证据尚在,就算他不吐个一字半语,也一样能定他罪。

    可又审了两天后,状告王宥的李哲竟在天牢里撞墙自杀了,甚至留下了一封血信,直指兵部侍郎钱成瑞,钱成瑞曾是王宥提拔上来的人,但两年前却不知为何同王宥闹翻了,直接分道扬镳,甚至于朝堂上多次针对王宥。

    至少,在明面上,这两人算是交了恶。

    而李哲的血书上说是钱成瑞指使他诬告王宥,所谓李辅林留下的证据皆是他伪造,因为他自小模仿父亲的笔迹,自然能轻松伪造一些书信,再用特殊的方法让它变得有年代感即可。

    如此再细查下去,竟发现李哲提供的人证也是在做伪证,事情莫名其妙出现了反转,先前指向王宥的证据皆指向了兵部侍郎钱成瑞。

    而再审王宥时,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天理公道自在人心,本辅要见陛下一面,只有见过陛下,本辅才会配合你们三司审讯。”

    即使满身伤痕,态度依旧倨傲。

    大理寺卿花显皱了皱眉,谨慎道:“你先主动交代罪行,签字画押,呈给陛下后,陛下自然会见你。”

    王宥淡漠道:“那本辅无话可说,你们要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就随你们!我王宥身在砧板,只能任由尔等鱼肉。”

    最后,刑部尚书吴端和都察院左都御史姜征荣对视一眼,不顾花显的反对,偷偷地将此事呈禀了景昭帝。

    花显听闻后,冷冷一笑:“你们就不怕王宥翻了身,报复你们,用刑用的最欢的可是你们两个。”

    吴瑞一愣,笑着拍拍花显的肩膀:“花大人,莫不是谨慎过了头,如今要对付王宥的可是陛下,王宥可不是两袖清风的人,他做了那么多恶事,证据多的是。单凭他豢养死士,就是谋逆大罪,听说这次就是他派了死士一路追杀回京的楼君炎,这又是谋害朝廷命官的一桩大罪。”

    花显哼道:“王宥是做过恶事,可他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你们可别忘了,李哲翻了口供,人证也是伪造,单凭养死士刺杀楼君炎以及曾经那些未曾清算却没有证据的罪,就能让王宥伏法吗?

    王宥都看得很清楚,这个天下能定他罪,能让他永无翻身之地的唯有陛下!”

    姜征荣道:“你们别吵了,王宥要见陛下这事,早晚都会传入陛下耳中,若是我们刻意压下了,反倒是不好,关键在于陛下自己会不会召见他?”

    花显:“拖个几日也好。”至少让他们查出钱成瑞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与李辅林有牵扯的竟是他?

    后面,景昭帝果真召见了王宥,当看着王宥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心里竟隐隐有些痛快,王宥见证了景昭帝所有的阴暗一面,自是留不得。

    若这次便能将王宥除去,倒也是趁早了了心头大患。

    然而,最后令人诡异的是,无人得知当日王宥对景昭帝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事竟让景昭帝的态度忽然大变,甚至派了御医去天牢给王宥治伤。

    这可是个危险的信息。

    王党欢喜,可其他人却是高兴不出来了。

    而三司审到钱成瑞这里线索就断了,王宥承诺见过景昭帝后,便会主动配合审讯,可他配合的结果就是喊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本辅从未陷害过李辅林,更没做过任何与外邦勾结的事情。”

    此时,那钱成瑞见事情败露,倒是主动承认了罪行,承认当年李辅林之事便是他所构陷,因为他与李辅林有私怨,有一年,李辅林带着妻儿来京面圣,李哲曾当街殴打过一个调/戏强抢过民女的纨绔子,李哲常年生活在边关,手劲儿特大,直接将人打瘫了。

    瘫了的那个人正是钱成瑞的小儿子,因是他儿子有罪在先,李辅林又有军功傍身,这件事便大而化小,小事化无。

    钱成瑞自此怀恨在心,便一手策划了李辅林‘通敌叛国’的事。

    此案疑点重重,花显厉声质问道:“为何李哲一开始状告的是王宥,而不是你?”

    钱成瑞回道:“因为李哲准备来告御状之前,自以为无人知道他即将要做的事,可却被我事先知道了,我哪能让他如愿,便想办法让他相信当年的事其实是王宥所做,我只是替王宥背了锅。

    李哲那个蠢货轻易相信了,煞费苦心地伪造了一份罪证,转而状告王宥。”

    花显、吴瑞、姜征荣齐齐皱眉。

    恐怕是钱成瑞真替王宥背了锅,可他们两年前交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而此次王宥下狱,钱成瑞就是第一个落井下石的人。

    表面上来看,钱成瑞似乎没有替王宥顶罪的可能。

    姜征荣冷笑着,接着审问:“李哲所说的豢养死士又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死士也是你养的?莫不是派去刺杀楼君炎的死士也是出自你手?”

    “的确是我所养。我发现养了死士后,很多我无法解决的事情,他们都能替我完美的解决。”钱成瑞毫不犹豫地承认。

    “楼大人可没与你交恶?值得你如此迫不及待地出手杀他?”

    “他虽没同我交恶,却挡了我的道。我虽在兵部,可他连升几级,若不是他挡在我前面,说不定下一个升官的就是我。”

    三人:“…… ”

    前面的理由勉强算是牵强,可这个…… 完全就是胡扯!

    然而,钱成瑞交代完罪行后,当夜便上吊自杀了。

    颇像是畏罪自杀!

    三司会审的口供呈到景昭帝面前,景昭帝沉默了良久,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王宥既是被冤枉入狱,那便…… ”

    “无罪释放!”最后四个字似乎带了一些纠结与沉重。

    而钱成瑞既畏罪自杀,便直接抄没家产,所有人逐出京城,钱家后人永不得入仕为官。

    李家一事也算是正了名,景昭帝虽口头承认李家是被人诬陷,但却始终没有下明旨还李家的清白。

    因为,李哲诬告了。

    王宥的事就此尘埃落定。

    从下狱,到出狱,极具戏剧性的变化。

    王宥出狱的第一件事便是以养伤为由,递了告病假的折子,卧病在府,拒绝任何人的探视。

    经此一事,暗杀楼君炎的死士悉数消失,无人对他们围堵截杀,一行人顺利地回到了京城。

    这样的结果似乎在楼君炎意料之内,他知道王宥铁定会想方设法脱困,只是想不通李哲为何突然会放弃?

    “他在世的亲人皆已被保护起来,是什么理由让他放弃了这次机会?”楼君炎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低声呢喃一句。

    陆燕尔揉着眼睛翻了个身,只觉得家里柔软的床睡得甚是安逸,莫名听得一句含糊不清的嘀咕,不禁咕哝着:“夫君,你在说谁?”

    “没谁?”

    “哦,那我继续睡了。”

    虽然很想知道一些关于王宥的内幕,但架不住瞌睡虫来袭,回到府上,已经快到晚上了,身子困顿疲乏,偏生府上众人又是好一阵激动与热闹,晚晴冬梅更是抱着她又哭又笑,她实在没多余的精力再去了解其他事情。

    但心里却甚感疑惑,怎么花了银子于王宥没有任何影响呢?

    不过,听说王宥在天牢里很是受了一番皮肉伤,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第111章 第111章养胎(二合一)

    京城中人所了解的情况就是,楼君炎与李承颂大婚之日,发现自己的夫人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且很可能与李承颂有关,此桩婚事方才作罢。而楼君炎更是气的翻遍了整个京城都没找到发妻,后来便离京近三月,结果不仅找回了妻子,还升到内阁上头去了。

    到内阁中去,可是天下读书人以及做官人的终极梦想啊!

    可楼君炎却像是搁官场玩似的,找了一圈夫人,竟把自己找到内阁里面去了。

    人比人,简直气死人。

    真是没法比,没法比!

    官场上多的是见风使舵逢迎巴结的人,见楼君炎如今可比王宥得势,甚至可能早就内定了未来的首辅之位,他们便相当愁没送礼攀关系的机会,本想让自家夫人去结交楼家少夫人,女人之间的交际也是很有用的,那少夫人收了礼,不就等同于攀上了楼君炎么。

    可楼君炎只淡笑着警告了一句,“拙荆身子不舒服,谁敢去打扰她,哼哼!”

    那些挤破脑袋的人只好歇了让自家夫人送礼的心,搞不好拍到马屁/股上,不是给自己找冷板凳坐么。

    他们便又直接劝说楼君炎,你如今进了内阁,真算得上又升官了,莫不如办一场升迁宴,你都升了好几次官,一次席面都不办,实在有些不像话。

    这升了官办场席宴,同僚们热热闹闹地吃吃酒,多热闹,多体面。

    楼君炎依旧笑着回拒:“拙荆身子不便,无法操持!”笑话,景昭帝要他低调,他能抗旨吗?

    众人:“…… ”

    虽然,席面酒宴一般都是家中主母来操办,可若是主母无法操劳,你楼君炎亦是可以代劳的。

    不过想到楼君炎如今不只要管辖整个工部,还有内阁的一些事务要处理,恐怕更没闲心和时间操心这些琐碎事情。

    只能就此作罢。

    这年头,送个礼都找不到名目了,难哪。

    相比楼君炎这边的热闹,王宥这边就显得冷清多了。

    王宥本在府上休养,听说楼君炎入内阁的事后,眉目倏地腾起一抹冷厉,直接挥手便将桌上的茶盏挥落,滚烫的茶水溅至他手背,瞬间烫起道道红点,竟惶论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

    只一双赤红的眸子显得尤为可怖。

    “好你个楼君炎,竟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内阁!”

    原以为,楼君炎不会晋升如此之快,至少入内阁还要考察两年,可这次的事情不得不让王宥沉寂下来,却给了楼君炎绝佳的上位机会。

    当年李辅林一家未曾斩草除根,竟埋下了祸根!

    而他派了那么多精锐死士,居然杀不死楼君炎,就连那个所谓的‘贵人’陆燕尔也半根毫毛未曾伤到。

    可恶!

    王宥从未遭遇过这么大的失败,更没如此沉不住气过。

    王哲翰默默地垂首立着,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

    终于过了良久,待到王宥情绪稍微平复,王哲翰才敢大着胆子劝说:

    “二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陛下未对二叔做出任何惩戒之举,仍旧保留二叔的首辅之位,即使二叔告病在家,陛下甚至亲赐了一些调养身体的珍贵药材,可见陛下以后还是要倚仗二叔的。”

    “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王宥抬头望向窗外遥远的天际,是对王哲翰说,更是对自己而说。

    怎么可能还能同以前一样,他或许再也回不到巅峰了。

    若非提前布了钱成瑞这一步棋,若非将自己手上培植多年的死士主动交与景昭帝,若非当年那件被尘封的旧事,景昭帝也不可能放过自己。

    最是无情帝王家,用你时恨不得榨干你每一滴血,不用你时,恨不得将你一脚踹开。

    王哲翰张了张嘴:“二叔…… ”

    “太过有情义的人,总是难成气候?你可知李哲就是毁在情字上面!”

    王宥冷淡地回头看向王哲翰,嗤笑,“若不是他对那个怀孕的女人太过有情,他可能会活,但他却会面对一尸两命。进一步,他是活路,却会背负着终生的悔恨与痛苦;退一步,他是死路,但他的女人和孩子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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