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颂满意地点点头:”找个机会试试那孩子,看他是不是真什么都不知道?“

    两岁的孩子是小,可架不住楼君炎聪明,若他生的孩子也如他一般聪明,可别真将她的事情说出去,横生诸多枝节。

    没两天,便是陆太后的寿宴,景昭帝大办特办,楼君炎如今身居次辅,这种场合必是要贺礼祝寿,时值他不在京城,陆燕尔便精心准备了贺礼带着砚台进了宫,这两年随着楼君炎时常进宫赴宴,即使他不在身边,她也未显得拘谨。

    群臣后宫皆向陆太后献过礼后,便是舞乐环节,陆燕尔一边观赏着一边小声应对着旁边的女眷,索性她们坐的位置不太显眼,倒也不太引人注意。

    旁边的两位夫人看着砚台白白胖胖,长得甚是好看,想到关于楼家这小公子不会说话的事,不住默默地摇了摇头,看向陆燕尔的眼神似带了一丝同情之意。

    这楼家夫人看似什么都圆满,唯独儿子的事不太顺心。

    两岁都不会叫人,可不是急死人了。

    陆燕尔微微蹙眉,并不太在意他人眼中的异样,她的砚台刚开始说话,也有性子使然的关系,砚台不太可能如子沐那般见着谁都会乖巧地叫人打招呼,这些夫人刚才逗弄砚台的时候,砚台更多的表现的是不耐烦的表情,不会讨人欢心。

    一位夫人看陆燕尔的脸有些寡淡,说道:“楼夫人,你跟楼大人都还年轻,你们第一个儿子不会说话,后面生的总不至于如此,你再生两个便是。”意思是,第一个儿子废了不要紧,再生便是。

    陆燕尔不置可否,对她而言,不管砚台会不会说话,都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弥足珍贵。

    何况,她的砚台会说话了呢。

    陆燕尔淡淡一笑,想要说些什么时,旁边的砚台忽然开口道:“娘,孩儿内急。”

    软儒清萌的奶音,字字清晰,虽只短短几个字,倒让周边的女眷皆愣住了。

    会说话啊,这字正腔圆,不像是牙牙学语的稚子。

    “好,娘带你去。”

    宫里人杂,陆燕尔不放心将砚台交给旁人,便亲自带着他离了席,正巧也不想听旁人对砚台的议论,等砚台解决完人生大事,陆燕尔也不着急回到宴席上,便带着砚台在御花池边看鱼。

    “陆燕尔,好久不见。”

    “臣妇拜见李妃娘娘。”陆燕尔从善如流。

    李承颂挑眉看向陆燕尔身侧的砚台,走近了几步,漫不经心地伸手去摸砚台的脑袋,砚台瑟缩了一下,直接躲到陆燕尔身后,表现得像是害怕见陌生人一样。

    李承颂缩回了手:“这孩子模样挺好,像楼君炎。”

    陆燕尔微微错身,不经意挡在砚台前面:“娘娘,孩子怕生,勿要怪罪。”

    “怕生?”

    李承颂眼中笑意不见,冷着脸看了一眼陆燕尔,忽地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说我拿你喂了这池子的鱼儿,楼君炎会不会杀了我?”

    陆燕尔笑了一声:“娘娘不是明知故问吗?”

    “杀了你,楼君炎可能会记我一辈子吧?”

    “娘娘如今正得盛宠,前程似锦,何必为之前的事想不开呢?”陆燕尔语气淡淡,面色无波,而砚台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块石头,另一只手则拉着陆燕尔的裙摆,害怕地哭道,“娘,娘……”

    “那边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

    “去看看。”

    有人朝这边走来,李承颂恨恨地看了一眼陆燕尔,抬腿便走了。

    陆燕尔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李承颂离开的方向,这两年,出入皇宫时,即使碰到李承颂,她也未曾找过她的岔,她以为她已经释怀了,可这次为何又要针对她呢。

    周武跟在李承颂身侧,躬身道:“公主,那孩子……”

    “哼,是我太过小心了,那孩子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李承颂暗自觉得好笑,自己真是太过谨慎,两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就算真看到她同男人苟/合,他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么,毛都没长齐。

    李承颂走远后,方才说话的两人便走了过来。

    陆燕尔没想到的是,竟是顾辞和陆霜飞。

    边关历练的两年,顾辞已经升任镖骑大将军,他虽没在朝堂,可他的军功却是一年比一年多,而旁边的陆霜飞已经挺着硕大的肚子,想来临盆之期将近。

    陆燕尔早前听霍嫣说过,陆霜飞已经怀孕,是以并不惊讶,只是近两年她几乎没有接触过他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顾辞和陆霜飞也未期料到是陆燕尔,陆霜飞怀有身孕,脸上洋溢着一抹温柔的淡笑,她怨过恨过不平过,但她终究是做了顾辞的妻子,虽然顾辞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爱她,他们相聚相守的日子也很少,可但凡他回京的时候,他做了身为夫君该做的一切事,知道姨母不喜欢自己,他便恳请姨母呆在江州,不要插手他的生活。

    终归是,她得到了他的人,得到了他的生活,唯独他的心遗落在了别处,但这又如何呢?

    他是她的夫君,而她是他的妻子,便足以。

    如今,更是孕育了新生命,他可以不那么爱她,但他一辈子都将与她羁绊。

    若不那么较真的话,她其实也可以过得很轻松,幸福很轻易便可以触摸。

    陆霜飞对着陆燕尔微微一笑,动了动唇,想要说点什么,却被顾辞揽着腰带走了。

    顾辞依旧温润儒雅,却因着边关奋战止戈的生活,这份儒雅染上了一抹冷毅。

    他带着陆霜飞走得很快,这一刹那,全然忘记了陆霜飞正怀着身子不宜快走,陆霜飞微微有些喘,扯了扯他的袖子试图让他慢下来,可他仍自顾自地带着她远离,远离陆燕尔,好像只有离陆燕尔远远的,他才不会慌乱,他的心才会恢复平静。

    陆霜飞喘息的越发厉害了,忍不住开口道:“我知道,陆燕尔就是曾经跟你有婚约的人!”

    顾辞身子猛地定住,回眸定定地看着陆霜飞,那眼神很冷,冷的让陆霜飞不禁打了个寒颤。

    转瞬,又恢复如初,似乎她方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第121章 第121和解

    楼君炎顿时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地将砚台高高举了起来:“好小子,好小子!”

    终于肯开口了。

    等这一声爹可真不容易啊。

    “你小心点,别将砚台摔着了。”

    看着父子俩的画面,陆燕尔打心底里高兴,可看着楼君炎这般危险的动作,又颇为戒备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生怕他一个手抖就将砚台摔了下来。

    “这就算危险?”

    楼君炎促狭地扫了一眼陆燕尔,在她还未及反应时,手上一个使力,猛地将砚台直接抛上了半空中。

    他薄唇微扬,“那这样呢?”

    陆燕尔惊叫一声,立时吓出一身冷汗,于她惊悚的目光中,楼君炎牢牢地接住了烟台该,原以为砚台会被吓哭,结果小家伙小嘴一瘪,露出了一抹极淡极轻蔑的笑。

    仿佛在嘲讽。

    “砚台,娘怎么觉得你一点儿都不像小孩,反而像个大人呢?”陆燕尔细思极恐,自己是重生的,会不会砚台小小的身子里也住着另一个灵魂,一个不同于小孩的灵魂,如此荒诞奇论,也是可能存在的。

    砚台却像是没听懂陆燕尔的话一般,在楼君炎怀里扭了扭小身子,伸出两条胳膊,瓮声瓮气道:”娘亲,抱抱。”

    陆燕尔欲要接过砚台,楼君炎却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板着面孔道:“不行,你娘抱不动,爹抱着!”

    砚台不满地瞪了一眼楼君炎,哇哇叫着:“不要爹爹抱,爹爹臭,娘亲身上香香!“额,这话还是从陆子沐那儿学来的,说得自己都一阵恶寒,果然小孩不是那么好当的。

    楼君炎俊脸一黑:“臭也忍着!”

    砚台挣扎着想要扒拉到陆燕尔身上,奈何蚍蜉撼树,使出吃奶的劲儿扑腾,也没扑腾到陆燕尔跟前去,倒把自己累得浑身是汗。

    这就是大人与小孩的差距。

    很衰很丧的感觉。

    “娘亲。”

    砚台软糯糯地喊着陆燕尔,一双晶亮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陆燕尔假装没看见,偎依在楼君炎身侧,笑盈盈道:“夫君舟车劳顿,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热水,夫君先去洗洗,去个乏也好。”

    砚台眼睛一亮,蹬着小短腿就要从楼君炎身上下来,结果楼君炎直接拎着他一起去沐浴了。

    等两人洗好,砚台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陆燕尔将砚台抱了过来,抬眸看到满地的水渍,以及凌散的衣裳扔得到处都是,现场堪比战场,便忍俊不禁地笑道:“这是做了什么?”

    楼君炎一边穿衣服,一边郁闷地说道:“这孩子太闹腾了,洗个澡都不省心。”

    以后洗澡这种事还是交给婆子来做,而他给砚台洗澡简直就像是干仗一样,这孩子偏生要给他唱反调,你让他好好呆在水里给他搓澡,他偏要弹个不停,水拨弄的到处都是,你给他脱衣服,他偏不要你脱直接猛扎到水里,瞎扑腾。

    “其实,砚台挺乖的。”陆燕尔抿着嘴巴笑:“不过,夫君也知道,平日里虽是婆子们照看他的饮食起居,可这孩子洗澡偏要漂亮姑娘代劳,一直都是晚晴或者冬梅帮他洗,一般不容旁的人插手。”

    楼君炎眼眸一眯,打趣道:“你莫不是生了个好女色的小鬼?”

    “楼君炎!”

    陆燕尔猛地拔高了音调,“浑说什么呢,他才多大。”

    “都说三岁定老,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美丑香臭,难说难说。”楼君炎煞有介事地说道。

    “他才两岁,好不好?”陆燕尔狠狠地瞪了楼君炎一眼,直接抱着砚台转进了里屋,将他放在床上,看着他熟睡的眉眼,秀眉微微皱起。

    先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再次盘旋于脑海里,若是砚台真是有个成年人的灵魂,带着记忆重生,便相当于已经定性,她又该如何教导他?而他又会成为怎样的人呢?

    本该是她所生的孩子,却又不算是她的,她又该如何以娘亲自居?

    思及此,不免愁上了。

    楼君炎凑过来瞄了一眼熟睡的砚台,低笑:“这孩子睡着了,真老实。以前未曾给他洗过澡,没想到他会这么抵触!”

    刚沐浴过后,楼君炎身上带着一股清冽的暗香,丝丝缕缕缠绕在鼻尖,异常好闻。而他如墨的长发肆意微扬,头发上的水未曾擦干,就那么垂泻着,发梢甚至有水滴落下,落在陆燕尔手背上,冰冰凉凉的。

    陆燕尔收敛了心神,只蹙眉扫了他一眼,并未接话。

    她拿起毛巾替他擦拭湿头发,柔弱无骨的手灵巧地穿梭在发间,细软地指腹甚至或轻或重地按压起来,极为舒适。

    楼君炎颇为享受地闭上了眼睛,虽没看见她满眼的愁绪,却心有所感,他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了一句:“我不在的这些天,家中可一切安好?”

    “不好!”很清脆很委屈的两个字。

    “如何不好?”楼君炎心中微微讶异,继续问下去,低沉的声音格外温柔,她只在信中告诉了他砚台会说话的事情,却全然没提及差点遇害的事情,他以为她要报喜不报忧。

    “有人差点杀死了砚台,也差点杀死了我,如果不是冷枫及时出现,我跟砚台去礼佛恐怕真是要去面见佛祖了。”

    几次性命攸关都与李承颂有关,而李承颂这个疯子女人又是楼君炎招惹来的,陆燕尔越想便越觉得委屈,虽然很无理,楼君炎虽未对李承颂付出过任何情感,奈何李承颂看不开呀,这同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一样的道理。

    他不爱李承颂,可架不住李承颂对他有情,又因情生恨,生妒。

    这两年,李承颂看似风平浪静,可那日在宫中,她依旧表现的对楼君炎放不开,爱恨难平,陆燕尔总觉得李承颂若在京城一日,早晚会生出更大的事端。

    楼君炎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揽坐在了膝盖上,温热的大掌落在她纤细的腰身,他的声音微冷:“是谁?”

    是李承颂,他知道,可他就想等她说。

    陆燕尔眸眼微垂,李承颂以前那一番骚操作都未能将她如何,如今真能将她如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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