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便是玉娇先前梦到过的那些。

    玉娇醒来后,见裴疆不在身旁,便着急的让人去寻找。人未寻到,却寻到了几具黑衣人的尸体,玉娇直接昏了过去。

    玉娇醒来后,记得裴疆离开的时候嘱咐过,让她等他回来,所以便在客栈住了许久,在父亲和母亲在淮州赶来后,玉娇还是把裴疆的身世告知了父亲。

    “你说的梦境本就是会在将来发生的事情,有些事情我们虽然已经改变了,但依旧还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裴疆是记起了以往的事,暂时忘记了你而已,我们不如到金都看看,没准他也已经回去了。”

    当时父亲是这么劝她的。

    可是玉娇怕了。裴疆在金都自然是最好的,但她怕若是去寻了裴疆,裴疆的将来或许也改变了,他若是记起她,随后与她回了淮州的话,那样对他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所以在确定那百里家真多了一个百里疆后,玉娇便随着父亲回了淮州。

    而一个多月后,金都的莫子言来信。他也是知道裴疆失踪的消息的,他在在信中说他似乎在金都见到了裴疆。

    玉娇忙写信叮嘱他千万不要去相认。自此这几个月,玉娇都一直与莫子言有所联系,关于裴疆的事情,玉娇也都是从他的口中得知。

    莫子言的信上说,百里疆回到百里家后,并没有受伤,所以很快就入了军营之=中,且圣上极为看重百里疆,前不久才打算派他去了南边办事。

    玉娇看完莫子言的信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放下信,摸了摸微鼓的小肚子。

    软声道:“你要乖,再等一年半爹爹就回来了。”

    玉娇比任何人都想要见到裴疆,但她知道自己若是真去寻了裴疆,或许会让裴疆的未来发生变化,所以她忍住了。

    玉娇不过才十六岁,先前有父亲宠着,后来又有裴疆宠着,便像长不大的姑娘一样。

    但裴疆不在身边了之后,在知道自己和裴疆有了小娃娃的那一晚,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玉家在淮州地位非往日而语,经过玉家向朝廷捐银子后,其他各地的富商也是陆续的向朝廷捐银,国库丰盈,玉家现在就是无官无职,也让旁人高看一眼。

    若是现实真与她所梦到的将来依旧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么距离吴维造反的时间还有三年左右,便是提前个一年半载,也够等到裴疆回来收拾他。

    这时屋外婢女说她母亲送来了补品,玉娇便把信收了起来,除了父亲外,她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裴疆的如今身在何处。

    她担心得罪过裴疆的吴维知晓后,会对裴疆不利。

    ——

    此时金都,还未去往南边调查同盟会的百里疆,便是玉娇日思夜想的裴疆,此时正站在闹市之中,盯着街道上穿着红裙的女子。

    盯得入神着,一旁的侍卫见了,便问:“大公子可是想起了什么?”

    不管是何时的裴疆,都一如既往的淡漠,“没有。”

    不,他想起了记忆中有一个女子似乎也爱穿红衣。

    他记得他答应过那个女子,会回去寻她的。

    可因之前的记忆填补后,后来这一块记忆却变得模糊了起来。

    他隐约记得自己这失去记忆后的多年来一直在躲避着各种追杀。更记得自己在一个热闹的晚市上遇到了一个身穿红裙的女子,迷雾遮挡住了她的脸,他看不清她的长相,只知道她指着他,声音清脆的说:“就他了。”

    声音中似乎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让裴疆极想透过那层迷雾去看一看她的笑颜究竟有多么的明艳。

    那女子长得如何,名字又叫什么,裴疆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但他知道,是个于他来说异常重要的人。

    裴疆把这事与太医说了,而太医与他说过,他这般症状也算是正常。

    太医举例道,人若久未见太阳,忽然抬头望日,便会被强烈的日光刺伤,缓一段时日后便会慢慢恢复过来。

    而他的记忆也是如此,埋藏了十一年的记忆就是那刺目的日光,忽然涌现便影响了他后边的记忆,但过一段时日便也就会恢复过来。

    见主子在街道上顿足已久,侍卫便提醒:“大公子,唐世子在茶楼等候许久了。”

    裴疆“嗯”了一声,随之才朝着茶楼走去,入了茶楼后,人音鼎沸,裴疆听力甚好,辨别各桌谈话也不是难事。

    忽然听到有人说什么“先前有人打听过在十年前有哪家高门大户走失过一个少年郎”之时。裴疆顿下了脚步。

    微微转身,看向附近一桌正在嗑瓜子唠嗑的客人。

    “我好像记得那百里家的大公子约莫也是在十年前失踪的,莫不是先前就有人来替那百里家大公子寻亲?”

    “我看像,不然那百里大公子怎就忽然回来了?大概是被什么人家救下来,磕坏了脑子忘了自己是谁才一直没有回来,约莫最近才记起来了自己到底是谁。”

    听到这,裴疆眸色微敛,沉思了一息,随而与身后的侍卫吩咐:“去打听一下他们刚刚所谈论的话,问清楚我回来之前到底是谁在打听十年前有谁哪家高门大户走失过一个少年郎的事情。”

    侍卫应声后,裴疆才走上二楼的楼梯,同时微微握紧了手心。

    他等不及那记忆慢慢恢复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那女子到底是谁。

    第67章

    金都。

    侍卫调查回来,裴疆得知先前在金都调查的人便是现在的翰林院修撰莫子言。

    对于莫子言,裴疆是知道一些的。

    金都许多人都知道在这五六个月之前,状元郎差些摔死,幸得百里寒少将军才得以相救。

    而莫子言重恩重诺,裴疆也有所耳闻,所以心知若是自己妹妹相邀,莫子言定然不会拒绝。所以在离开金都的前一日,便以自己妹妹百里寒的名义约了莫子言。

    这日莫子言应约而来,在茶楼雅间等了约莫一刻,雅间忽然被人推开。

    莫子言听到开门声,便不疾不徐的站起向外看去,可当看到开门的人是谁的时候,表情微微一滞。

    “宁远将军?”

    出现的在门外的并不是百里寒,而是一袭黑衣衬得甚是冷峻的且面色冷漠的裴疆。

    裴疆回金都不过不到半年的时间,便直接荣升为正五品宁远将军。

    这自然也是有皇帝的私心在其中的。二人从小一块长大,再加上这十一年前以命相救,若不是裴疆没有功绩,过高的官衔会让朝臣有意见,皇帝早封了个王爷,而如今派他去南边便是让他去立功的。

    莫子言似乎明白了什么,很快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润,略带试探的问:“邀请下官的不是百里寒少将军,而是宁远将军吧?”

    裴疆表情冷冷淡淡的从外走进,暼了眼雅间中的随从,才看向莫子言:“我有些事需与莫修撰商议,可否让旁人回避?”

    莫子言身为翰林院修撰,裴疆便称之为莫修撰。

    莫子言闻言默了默。暗道都已经假借自己妹妹的名义邀约了他,他便是说不可也得可。

    随而让两个随从退了出去。

    门关上之后,雅间中只剩下二人,莫子言伸手做请姿势:“宁远将军请坐。”

    裴疆坐下。莫子言提起茶壶倒茶之时,暗暗打量了一眼这忘记了他是谁的裴疆。

    这个裴疆给他的感觉,依旧还是和在淮州的时候一样的冷然淡漠,不好亲近。给人感觉没有什么变化,一时间莫子言还恍惚觉得他还是裴疆,而非百里疆。

    两个月前莫子言在金都遇上了从自家妹妹那听说失踪了的裴疆。起初还以为是认错了,可当在殿前再见到的时候,才确信他真的是裴疆。

    只是裴疆似乎不认识了他一般,心生疑窦的莫子言并未莽撞上前相认,后来仔细的观察与调查了一番,才知道只有戏文里边才会发生的事情竟然在裴疆的身上也发生了。

    裴疆是记起了以前的事,可却是忘了失忆之后的事情。

    衡量再三,莫子言依旧没有去寻裴疆,而是写了信回淮州给玉娇。只是玉娇的回信让莫子言怎么都想不透,她竟在信中百般哀求让他装做不认识裴疆。

    莫子言觉着自己是一个外人,而玉娇和裴疆到底是夫妻,他且也不太清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决定先暂时的静观其变。

    不曾想他选择静观其变,但这裴疆却亲自寻上门来了!

    待茶水倒了七分满后,裴疆抬眸看了他一眼,“莫修撰且坐。”

    莫子言放下茶壶依言坐下,但才刚刚坐下就听到裴疆忽然问:“莫修撰是怎么认识我的?”

    莫子言心中一凛,隐约知晓他问的是什么,但还是装傻充愣的淡淡一笑,回道:“自然是在两个月前,宁远将军在殿前受封那日。”

    裴疆微微挑眉。随即面色清冷淡漠的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随之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杯子上,指腹沿着杯沿摩挲了半圈,才抬眸扫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道:“我问的是在我回金都前,我与莫修撰是如何相识的?”

    莫子言一默。

    裴疆收了放在杯沿上的手,搁在了腿上,坐姿挺直,“莫修撰先前在金都之时,暗中打听各大高门大户可有在十年前左右走失过一名十二到十五岁少年,那名少年难道不应当是我?若你先前不识我又怎会打听得这么清楚?”

    百里家的人都以为他死了。况且百里家先前都一直在封地镇守,金都甚少人知晓百里家的大公子是何时没了的,且只当是死了而非走失,所以更不会联想到被打听的人就是百里家的长子。

    莫子言看向他,面色温润的反问:“宁远将军难道就单凭这一点,便认为下官先前认识您?”

    裴疆微微摇头:“自然不是,而是我第一眼见到你,我便觉得看你尤为不顺眼,但我也看得出来,你算是个正人君子。”

    若是正人君子那他又为何第一眼就看得不顺眼?

    裴疆认为约莫是因为以前就认识吧。

    在裴疆眼里只算是个正人君子的莫子言:……

    原来以前这裴疆就看他不顺眼了……但理由是什么?

    默了半晌,莫子言才微微叹了一息,继而无奈的笑了笑,“宁远将军与淮州首富玉家千金的夫婿长得极像。”

    裴疆心思一沉,问:“那玉家千金名唤什么?”

    “玉娇。”

    听到玉娇二字,裴疆心中微微一楸,但依然而面色不变的问:“那夫婿何在?”

    莫子言知道现在寻了借口含糊过去了,只怕裴疆也会让人去彻查,届时也一样的瞒不住,索性说了出来。

    “五个多月前,玉家千金偕同夫婿上金都寻亲,但在途中遇上了危险,玉家千金的夫婿外出查看却迟迟未归,只在下榻附近发现了杀手的尸首,但却怎么也寻不到夫婿其人。”

    裴疆听了莫子言的话,默了许久后,“先前见到我之时,为何不说?”

    莫子言也不打算全盘拖出,只寻了个合宜的借口回:“玉家的那女婿是入赘的,且先前在以人围猎的猎场待了十年左右,后又被玉娇买入府中当马奴,这等身份与将军现在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若贸然相认,只怕折辱了将军。”

    莫子言所说的,皆与裴疆那模糊的记忆吻合。

    裴疆模糊的记忆中,自己似乎多年来都在躲避追杀,后来也确实遇上了一个小姑娘,在一个闹市之中指着他说“就他了”。

    这些他从未与旁人说,也没有人知道,自然也做不了假。

    半晌后,裴疆又问:“那玉家千金最喜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莫子言微愣,随即反应过来裴疆既然能问出这问题,便说明他还是有一些记忆的。

    在听到莫子言回答“红衣”二字的时候,裴疆便知道对了,一直缠绕在他梦中的女子就是玉家的千金。

    或许他应该尽快的去一趟淮州,亲自验证玉家千金到底是不是他梦中的女子。

    裴疆沉思许久,想通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后,便与莫子言道:“今日我与你交谈之事,切莫告知旁人,包括玉……家千金,以免节外生枝。既有杀手欲害我,若知晓我的身份必将忌惮,为对付我指不定会对谁出手,又以谁来威胁于我。。”

    莫子言有一瞬间觉着裴疆与玉娇夫妇二人都折腾人得很,一个两个都要他瞒着瞒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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