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剑突然一重,我紧紧皱起眉头,抬头一看,原來是前面那人抓住了剑身,且大声叫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快救救我。”

    我猛地将其拽了出來,未等看清他的面容,我便挥起桃木剑在空气中连连打出三剑,三股罡风“嗡嗡”回荡來去,直到我确信这里的确什么都沒有,才回过头看向救起的中年男人,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半夜出现在这里。”

    中年男人倒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才颤颤问道:“你是,我怎么沒见过你啊,你不是我们张家村的人。”

    随便说了两句,我才弄清楚,这人名叫张三力,是本村人,原本过了九点亥时那会儿,就是他带领着几个庄稼汉打的锣,打完了锣后,他按照往常的习惯,将锣转回放进打更房内,可谁知再回來就被困在这里走不掉了,张三力说,明明看到了一条出去的路,可是走來走去又回到了原地,根本沒有离开过这个穷巷子里半步,过了好半天,他实在是太害怕了,就连番大喊大叫,希望能引起周遭四邻的注意,将他救出來,

    说完这些,张三力心有余悸地问道:“你你,你觉得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啊。”

    我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鬼打墙只是一种气场失去了方位,而这里很显然是一堵,好了,沒事了,你先回家睡觉吧,这事明天咱们再讨论。”

    其实我想说的是,这里很显然是一堵阴山墙,所谓阴山墙,也可以称作阴阳墙,就是搭在阳间两重墙壁中间的一道阴山,搭这样一道阴山,对于鬼怪來说不算什么难事,但这样的道道也沒有什么用处,轻易便会被破,若是张三力的阳气旺盛一些也阻止不了他,但他明显被困,这说明他的阳气很弱,

    为什么要困住张三力呢,难道他就是女鬼口中的下一个死人,

    不会吧,前面死的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轻小伙子,而且我刚才还和那个女鬼照了个面,她是个艳鬼,通常这样的鬼只会不断的缠死一个又一个青年小伙子,吸取他们的精元,而提升她自己的道道,用另一个角度來说,算是鬼修的一种,

    但张三力本身阳气就弱,精元就更不用说,沒什么可取之处,那女鬼困住张三力意欲何为呢,

    想來想去,我百思不得其解,

    简单的和张三力说了一下我的身份,并说了我就借宿在张小花家里,单单说张小花,究其原因还是这个张家村,所有人都姓张,那么我若说老张肯定会误导张三力,说张小花,我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了说张小花呢,

    张三力感激涕零地向我道谢一番,而后匆匆向家赶去,我则毫无睡意,既然女鬼扬言明天还会有死人,那她今晚一定不会消停了,我不能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

    开着天眼,我踅摸着阴气较为凝重的地方,大街小巷的转悠,时刻警惕着异样的响动,若是突然有人叫救命,我也好随时冲上去救人,如此,我倒是成了张家村的巡逻队员了,

    可是我在张家村转悠了老半天,直到临近后半夜五更天,我竟然连个鬼影子都未曾见到,除了不时传出的几声狗叫和鸡打鸣的声音,别的都似乎很正常,沒有什么特别的现象发生,

    五更天过后,天地之间阴气下降阳气慢慢上升,阴魂邪祟的气焰不得不收敛,就算不收敛也会有四方神灵震退它们,因为白天,并不是它们欢腾的时候,

    忙活大半夜一无所获,我收起桃木剑,无奈地拍了拍手,转身赶回张小花的家,翻墙进了院子,

    “咚咚咚,咚咚咚。”

    睡梦中,我被一阵吵杂的响动搅合得有些烦躁,不多时,便听到老张在叫我:“初七,初七醒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似乎从我躺下那会儿到现在,根本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怎么天都亮了,

    伸开手臂伸了个大懒腰,我打了个哈欠道:“大叔起这么早,什么时辰了。”

    老张开口笑道:“呵呵,不早了,太阳都出來了,初七我问你,你是昨晚刚來我们张家村的吧。”

    我错愕地道:“是啊,怎么了大叔。”

    谁知老张更加错愕地道:“这就怪了,按说你昨天天黑的时候才到张家村,怎么村子里的三力知道你的名字,还大清早的跑來找你。”

    我一听之下便已明了,原來是张三力來找我了,也是,昨晚我出去的时候老张一家子都已经睡熟了,夜里发生的事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此,我笑着点头道:“他來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张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花花刚起床,去给他开门了,一会儿他进來就知道,对了,你怎么很累的样子,昨晚沒睡好么。”

    我立刻下床穿衣穿鞋,并随口笑道:“我沒事,先看看张三力來是什么事吧。”

    “嗯。”老张应承一声,率先走出内屋,之后是他在堂屋和张三力打招呼的声音,

    待我走出内屋时,堂屋内却是突然一片安静,我第一眼就看到门口站着的茫然无措的张小花,她让我眼前一亮,齐齐的刘海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让我的心再次一乱,而且,她也是第一时间看向我,相视一眼,张小花脸蛋微微一红,竟是沒有开口打招呼,而是将脸扭到一边,神色很是黯然,这是为什么,

    老张的脸色比刚才难看了数倍,简直变了个人似的,而张三力看到我时,却是深深叹了一声,缓缓开口道:“初七先生,昨晚,昨晚村子里又死了一个人。”

    “啊。”我浑身一颤,本能地伸手扶着内屋的门框才微微站稳,心里顿时翻起一道道惊涛骇浪,脑壳更是像炸开了一样,哎呀,恁娘的,原來女鬼昨晚困住张三力,其实是在拖延我的时间,好让她顺利地找到她想要害死的人,至于和我照面的那会儿,分明就是戏弄我,戏弄我,

    我咬了咬牙,狠狠握紧拳头,可恶的女鬼,

    第七章县里来人

    据张三力所说,出事的是一家叫张富春的,张富春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出事的是小儿子,今年刚满十八岁,小名叫池子,昨晚由他在村头守羊圈來着,沒曾想今天大清早就有人大呼小叫出事了,

    守羊圈,是养牛羊的人家,由于牲口的数量太多,不方便赶进村子里,就在村头搭了个院子圈起來,院子里另外有一间小房子,晚上留个人看守,

    老张唏嘘不已地道:“富春家不是养了一只大黑么,昨晚都不顶事。”

    张三力甩头叹了一声,道:“听说大黑跑出去了,到现在都沒回去,唉,真是沒想到,今天出事的会是富春家,昨天他还张罗着为别人除秽,今天。”

    我忙开口问道:“三力大哥,那富春家怎么走,我们快去看看。”

    老张也应承道:“嗯,这个事闹的可是不小,我也去看看,花花她娘,早饭给我和初七留点就行了。”

    说着,我们三人已经快步走出院门,向张三力口中的富春家火急火燎地赶去,

    待我们赶到富春家时,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墙头外面也是沾满了人,院子里不断传出一道道悲痛欲绝的哭声,想必就是池子的父母兄弟吧,唉,

    走进院子,村民们纷纷向我看來,我沒有迟疑径直走到堂屋门口,立刻看到里面的地面上,一张白布遮盖着的尸体,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妇女痛哭流涕,更有两个男青年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不停抽泣,门口内侧,是年纪稍大的一个男人,蹲坐在门板边沿,默不作声地低着头,下巴上正滴着一滴滴泪水,

    我上前看了看池子的尸体,面容惨白无血,生气全失,接近尸体,我清晰地感应到上面冒出的凝重阴气,皱了皱眉头,我站起身问道:“今天早晨,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但过了一会儿,却无人理睬我的问话,我不免看向张三力,张三力立刻向门板边正低头流泪的男人问道:“富春叔,是谁先看到池子,看到池子的。”

    门外突然有个人开了口,道:“我发现的。”

    说话的是一个六十多岁模样的老头儿,他说完,又往人群中缩了缩身子,似乎并不想承认,亦或是怕沾染到什么似的,

    我立刻问道:“那你发现的时候,池子的尸体是什么样。”

    其实我心里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受害的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轻人,那女鬼明显又是艳鬼,

    “这个。”老头儿犹豫着,忙看向堂屋内池子的家人,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

    “派出所來人了,派出所來人了。”

    突然,人群中有人嚷了两声,我们顿时向院门外看去,果然看到三五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停在大门口,其中四个身穿制服,只有一个年纪大的身穿便服,提着个小黑包一起走了进來,

    派出所的人我还真是少见,当初在桐窑镇倒是见过一次治安大队的人,现在派出所的人赶到,想必是为了张家村连番发生的人命案子了,

    只是那池子的尸体明显不是人为谋杀,不知道他们能否查出什么來,

    派出所的人一进來,院子里的人立马向两边退让,给他们几人闪开一条宽敞的通道出來,身穿制服的微胖中年人走在最前面,第二个就是那个穿便服的老头儿,让我略感诧异的是,那老头儿还未走近便向我身边的老张笑道:“大贵也在啊。”

    我此刻方知,原來老张大名叫张大贵,

    老张随口应承一声,道:“老哥怎么也回來了。”

    老头儿收起短暂的笑容,一脸愁容道:“唉,这不是听说咱们这一带连番出事嘛,正好苏打小子和我说了一声,我就和他们一道下來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啊。”

    交流两句后,我才弄明白,原來这个随同派出所人员一道下來的老头儿,竟是张小花的亲舅舅,也就是张小花母亲的哥哥,名叫冯敬贤,现在一个人居住在青川县城,是一位颇受人敬仰的考古学家,

    刚才打头的那个微胖中年人,就是冯老口中的苏打小子,至于苏打小子的具体名字,我也就不知道了,

    粗略地看了一眼尸体,苏打小子立刻让身边的一个人员拿出本子记录一番,看苏打小子那派头,想必也是个干部了吧,最起码是这几个人的领导总不会假,

    之后,苏打小子开始询问死者池子的父亲张富春一些细节,问題大致就是我刚才问的,还是门外的那个老头儿出來交代了一下,和我猜测的一致,池子早上被发现的时候,全身赤条条地斜躺在床上,

    老张忙在一旁询问冯老:“老哥,这事。”

    冯老立刻挥手制止,并道:“这事不好说,现在县里的领导也非常重视这次的连环命案,苏打小子就是负责此次案件的特别小组组长,一会儿县里会派车來,将尸体运到县里经过法医鉴定死因。”

    老张微微张了张嘴,惊愕地道:“还要送到县里鉴定啊。”

    一旁但凡听到的人也都惊愕出声,皆是一脸慎重地远远退开一些,

    冯老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对了,这位小伙子是。”

    这时,冯老疑惑地看向我,还未等我开口应承,堂屋内再度传出苏打小子的声音:“昨晚都有谁单独出现在外面的。”

    我又想开口,却又被人抢去了话茬子,张三力颤颤地道:“领导,昨晚,昨晚就我和外地來的初七在外面,不过我们那是,那是。”

    支支吾吾半天,张三力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心里一乐,昨晚的事的确不好说出來,因为即便说出來,撞阴山的怪事谁会相信呢,何况问话的还是一身制服的派出所人员,他们更加不会去信迷信的说法,

    当然,恐怕这番连环命案也只有我的法子才行得通,因为,

    被称着苏打小子的中年人沒等张三力说完,挥手道:“一会儿将他们两个人和尸体一道带回县里再详细询问。”

    我顿时张大嘴巴,这是怎么个情况,昨晚忙活一宿沒好好睡,怎么还惹上官非了呢,

    冯老微笑着向我道:“不用担心,让你们去也只是做个笔录,好对案情的进展提供帮助而已,并非要拘留你们。”

    我连忙点头苦笑道:“既然需要我们的帮忙,那我们去一趟也是应该的。”

    不一会儿,当真有一辆破旧大车驶进大门口,我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汽车,还是四个大轮子的绿皮车,很快,上面下來四个身穿白大褂的青年人,还抬着一副担架,

    冯老似乎想起了什么,向老张说道:“这一趟回來的匆忙,答应帮花花带些散文集的也沒來得及带回來,來回几十里山路不方便,要不干脆让花花去一趟城里吧,姑娘家长这么大也该进进城见一见世面,顺便我这个做舅舅得也抽空帮她买两件新衣服,呵呵。”

    老张道:“这,这岂不是给老哥添麻烦了么,何况正赶上这事,要不过些时候再说吧。”

    “舅舅。”

    老远的,我看到张小花惊喜地向冯老喊了一声,张小花來到跟前,一听说冯老要带她进城一趟,顿时激动地连连点头答应,

    老张苦笑一声,道:“那好吧,老哥就多费心了,花花,城里不比家里,要多听舅舅的话,知道吗。”

    张小花欣然答应道:“知道啦~”

    冯老慈祥地笑道:“花花都长成大人了,沒事,放心吧。”

    这时,池子的尸体已经被抬上车,池子的大哥陪同前往,另外就是我和张三力也一道上了车,老张有些愧疚地道:“初七,这次对不住你了,本來,唉,沒想到还是将你牵连进了我们村的命案。”

    我出言安慰道:“大叔可别这么说,我并未感觉到什么牵连不牵连的,修道之人最怕的是麻烦,但真若是遇到了麻烦事,自是不能退避半步,您在家听信儿吧。”

    凑巧,张小花为了不让冯老骑车子受累,也上了车,也凑巧坐在了我的身边,

    第八章走火入魔

    车厢两排长凳是靠窗依着的,中间地面放尸体,前头是几个法医在那瞅着,司机只是在我们上车后扫了一眼,便发动车子出发了,第一次坐大汽车,这个心情不知道怎么形容,而且还是陪伴着一具尸体同行,

    这让我想起了白猿河中,赶尸的老道长,他可是整日整夜的与尸体为伴,也不知他的鼻子痊愈了沒有,

    一道柔弱纤细的身子微微向我这边靠了靠,我扭头一看,竟是张小花,她全身微微打颤,双眼不敢看地面上的尸体,只是一个劲的低着头,脸色微微发白,我知道,她在害怕,

    但是,我该如何安慰她呢,

    这下可是有点困窘了,若是个男孩儿,我上前揽住他的肩膀说两句玩笑话就沒事了,可,可她是个姑娘家,我,我怎么安慰啊,

    想了想,我低声安慰道:“沒事的,别怕。”

    张小花赶忙看向我,似乎我的安慰很奏效,她重重点头,微微露出一丝释然的表情,

    “咣当。”

    车子不知碰到了什么,下面应声传來一道沉重的撞击声,而眼前的尸体也立时被掀起老高,身上的白布一下子飘了起來,从尸体的脸上滑下,尸体惨白无血的脸,也顿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啊。”

    与此同时,一只柔软且冰凉的小手登时抓住我的手腕,紧接着是张小花趴在我的肩头叫了一声,第一次接触张小花的手,我的心猛地一揪,老脸一红,低头偷偷瞄了一眼,心里顿时暗骂:“恁娘的,初七你小子在想什么,你是道门弟子,道门弟子啊。”

    两个法医慌忙将尸体重新盖好,其他几个人也从沉默中醒來,你一言我一句地说了起來,反倒是张小花,依旧趴在我的肩头不肯松开,那手,还紧紧抓住我的手腕,

    我四下看了一眼,不免清了清嗓子,伸手摸向张小花的手,并将其移开,道:“呃,只是车子太颠簸了,沒事的,别怕,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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