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果然会说话。”杜俊听得高兴起来,他对自己的长相一直都很自信,都有点自恋了。又道:“容貌也是资本,那群的儒们,文章写不过我,长相更是不如我,岂有不嫉妒的。”

    连叶景祀听得都笑了,有时候杜俊让他很无语。眼看要日落西山,他还想早点回去。赶紧进入正题,看向孟昭问:“你这趟出门收获如何?”

    孟昭则显得有些犹豫,他回来时没看到廖夫人也没看到曾初识,京城什么动向他并不晓得。没着急回答,反问杜俊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他出门办差是替宋太后办差,杜俊升了中书舍人,叶景祀是永昌皇帝的亲外甥,谁向着谁一目了然。

    杜俊笑了起来,和叶景祀相视一笑,看向孟昭赞许的道:“果然长进了,知道先问一问,别说我们这样的好友,就是亲兄弟父子,许多事情也要分清楚。不过外出一趟真是笨了,我都升中书舍人了,你说皇上是什么意思。”

    税制改革是王朝发展的必然,他钦佩宋太后的远见。毫不客气地说永昌皇帝的政治眼光差宋太后许多,不过这样的皇帝也很好,至少杜俊觉得很好。他赞同宋太后的方案,但是他绝不会给宋太后做事。要是把宋太后和永昌皇帝分成两派,杜俊是毫不犹豫的帝派。

    人活一世,首先想的是自己,花无数心思,去想宗族儿孙,实在是很没必要的事,连自己都成全不了,何况是旁的。忠君爱国,家国天下也罢,这些更要往后靠了。

    孟昭不自觉得松了口气,利益一致也就没必要太隐瞒,而且他做的事也不是十分隐秘不能告人的。喝了口茶,把事情大概说了。

    女子当政前朝是有过,但礼法发展到现在,女子当政有好结果。曾初识,廖夫人与宋太后的关系,已经决定了他的立场。太后与皇帝利益一致对他更有利,给太后也就是给皇帝办事,协作关系比敌对关系更让他轻松。

    宋太后推行税制改革的根本是两项,一是减轻农业税,二是提高商业税,尤其是盐税必须收起来。

    大楚开国皇帝是佃户出身,小一穷二白当了皇帝,想法就比较神奇了。一个小农出身的穷屌丝,当皇帝之后他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掌控钱财的就是农民,然后从骨子里鄙视商人,认为这种商人不可能有钱的。

    在定税收的时候,奇葩事就来了,皇帝就认为有钱的农民要多交税,从开始时农业税定的就不低。备受鄙视的商人,因为地位低下,属于需要被可怜的人君,在王朝的最初就是知府官员在衙门门口放个箱子,到交税的时候,让商人随意交点完事。

    王朝最初休养生息阶段还不明显,到中期之后,商人开始有钱了,这样交税的方式,结果就是官商勾结。后来就发展成官员收不起税,只得派太监去收税。就是这样收税,每年的收上来的钱仍然很少很少,朝廷收不上来钱,下头农民叫苦连天,钱全部跑到官员和富商手里。

    民间千万身价的巨富之家都不在少数,家里修的不比皇宫差。官员更不必说了,前朝告老的一个尚书,他有六个儿子,然后一个儿子又有个九个孙子,到分家的时候每个孙子仍然能分到三千亩地,贪污的有多厉害就可想而知了。

    这回孟昭出去,重点查的是盐税,盐税是历朝历代的重点税收。按宋太后的想法,只要把税盐拿下来,朝廷再也不用钱的问题。大楚盐税的运营方式,从初期就有问题,到中期更为严重。盐商们为了更好的劳钱,官员们为了贪的更方便,便弄了一个纲领名单,以前盐引条子好歹是变动的,现在就是专营,其他人根本就摸不到。

    太久的朝代也不用去对比,就上一个王朝,同样人口,卖出去的食盐价格相同。但每年盐税少了一千万两,连前朝的零头都没有。

    “这些个贪官奸商……”叶景祀都有点无言了,他是一直在京城,外头民间是怎么样了,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杜俊也惊讶了,没想到已经黑暗成这样,停了一下问孟昭道:“你外出查访这么久,觉得要如何应对。”

    孟昭笑了笑,道:“还能怎么应对,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都杀父之仇了,那肯定只有……”

    说到这里,孟昭直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天下间的贪官,就是把官员全杀了,只怕也杀不绝。实在是薪俸太少,养不住啊。”叶景祀说着,其实也不怪官员贪,大楚的薪俸制度太坑爹,许多京官一年薪俸不过一百多两,要是一点不贪,官员别说享受生活了,一家老小都吃不饱饭。

    杜俊想了想问孟昭,道:“改制了税制,皇上手里钱多,自然可以高薪养廉。有前朝的例子在,改革方案倒是好起草,只是突然间改了规矩,商人耍奸……”

    孟昭直接道:“商贾要是拒不交税,那就杀人抄家。对与能按时交税的人家,可以给个荣誉闲官之类的。到时候杀几家,奖几家,自然能收起来了。”

    出门这么久,商人的奸猾他很了解,对待这种不用太使脑子,人家本来就是行家。如何避税,如何做帐,那都是成系统的,找个二十个账房先生去对帐也没用,纯粹浪费时间和精力。现在是皇帝要大整顿,完全可以狠一点,皇帝杀人又不犯法。

    商人们也都不傻,以前是挣十个分六给官员,现在虽然交的更多了,却直接交国家,安全系数相应提高了。这就像黑社会收保护费,给谁都是给,交给朝廷还能名正言顺,再嘉励大红花一朵,商人会顺从。

    税制改革最麻烦的是当权、正收着好处的官员。吃到嘴里的肉虽然不用吐出来,但吃过大肥肉,以后不让吃,如何能解馋。

    “主意不错。”杜俊笑着说,看向孟昭有几分打趣的,道:“那记得一定要灭门,万一十几年后再出来一个报仇的,就不好了。”

    孟昭和叶景祀听得都笑了。

    笑完孟昭担忧地看向杜俊道:“杜大哥,你心里可有主意?”

    若是税制改革真要执行,会跟朝中文武直接叫板的将是杜俊,探花嘛,像他和叶景祀是能参政。但直接跟状元,榜眼,传胪这种出身的高级文官打交道还是打不着的,文人都有傲气,能官至三品乃至入阁的,必须有科举名次在身,连科举的线都跨不过,文官集团根本就不承认。

    杜俊微笑着道:“总是会有办法的。好了,时候也不早,你们也各自去吧。尤其是老四,闹这么一出,没被踢下床吗?”

    “静言的师傅只怕就这几天了,哪里还会管这些,我也不让人烦她。”叶景祀叹口气说着,楚静言这几天总是哭,饭也吃的少,身体不大好,精神也不大好,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哄她。心里也有些郁闷,明惠师太要死就赶紧死,干嘛这样拖拖拉拉,死都不痛快。

    杜俊只能拍拍叶景祀的肩,感叹道:“情种啊。”

    叶景祀并不理会杜俊的打趣,只是道:“年后还得闹一闹,我得把那个姜氏弄府里去,房里还得再添房妾室。你们是不晓得,我哥娶的那个三嫂,真是吃撑了没事干,我带静言去礼亲王府,她还把我身边的大太监叫过去问话。大太监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太敢相信,我没招她,没惹她的,她管我做什么。这回就算了,再有下回,我就直接送我哥几房美妾,保证她没功夫操别人的心。”

    杜俊听得笑了起来,道:“好了,消消气,你嫂子也就是问问太监,并没有问你。你先跟她结了仇,与将来也不利,总是要广结善缘才好。”

    “静言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我听她的。”叶景祀说着,不然以他的脾气早往叶景霰屋里弄人了,还能送的情不知鬼不觉,保证宋氏连人是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杜俊道:“你能听她的劝,这也是缘法。去吧,我还想春宵一刻呢,你们俩啊,亏为男人,少见了多少风光。”

    “小心身体。”孟昭非常认真的说着,又道:“这趟回来,我特意给你带了药材,补肾的。”

    “滚,处男自己补身吧。”杜俊笑骂着。

    叶景祀和孟昭告辞去了,出了屋门叶景祀就急着回去,孟昭却是突然叫住他。妓院的跨院有时候反而很安全,不然杜俊也不会没事就叫人出来喝花酒。

    “老四,我有件大事,思来想去只有托你。”孟昭一脸认真的说着。

    叶景祀看看他,道:“你说。”

    孟昭在叶景祀耳边小声说起来,音量只有叶景祀一人可闻。

    简单几句话,叶景祀听完脸上有几分惊讶,只是看向孟昭,却没有马上答应。

    孟昭看叶景祀没作声,便朝叶景祀作揖道:“此时我敢向你开口,必然是深思熟虑之后,认识这几年你也知道我脾气如何。”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叶景祀笑了,脸上神情虽然有几分犹豫,却是道:“我当你是兄弟,跟我开口了,我肯定能帮你办妥,放心吧,此事交与我。只是……你真不后悔?”

    “我巴不得。”孟昭说着,道:“越快越好。”

    “知道了。”叶景祀说着。

    两人说定各自回去,叶景祀快马加鞭回家去,先到安宁长公主屋里转了一圈。宋氏和叶景霰也在屋里,叶景祀上前见礼,本想溜号的,却被叶景霰叫住了,道:“老四,你也是太荒唐了些,官奴而己,你竟然还大张旗鼓的摆酒。”

    “那酒席有一半是杜大哥摆的,怎么能全部算在我头上。”叶景祀一脸无辜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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