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御剑赶往岐山。

    岐山位于中原腹地,多山少水,那山尤为奇特,底圆顶尖,如犬牙交错,山上树木较少,岩石裸露,山底草木繁茂。

    暮溪山位于岐山温氏仙府东约四十里,戒备森严,常有一队一队穿红色温氏校服的门生巡逻。一行人在白秋贤的带领下找到那个洞口,倒也顺利,但在谁下洞谁守在洞口产生了争执。

    找的是延灵道长,池惠和白秋贤自然是要下去的,她俩下去的话蓝启智和江枫眠、魏长泽也要下去,江枫眠下去的话虞紫鸢也要跟着,而虞飞鹏又是对妹妹寸步不离的,无解。

    蓝启智道:“既然是跟蓝氏出来的,那你们便要听我的。如都下洞,若被温氏发现,堵了洞口或砍了绳索,再出来可能得费一番周折。虞公子,你兄妹二人留守洞口,有任何情况,不要硬撑,马上发信号,其他人都下洞。”

    虞紫鸢还要说话,被虞飞鹏按住了。蓝启智又留下蓝家门生两人,其他人陆续沿着洞口藤蔓下洞。那藤蔓极粗,几根缠绕在一起,非常结实。越往下越黑,但修行人眼睛都比普通人好,很快就适应了洞中的黑暗。

    下到洞底,洞口也不见了,因为洞极深,也不是笔直,洞底就完全黑了,众人点亮了火把,洞底四通八达,又有很多横向的洞。众人跟着白秋贤走了一段,来到那个潭边。白秋贤站在济苍剑掉下来的地方,借着火把看了看,轻轻一跃,趴在洞壁上摸了一会儿,洞壁光滑,洞顶有钟乳石,但无法放剑,只能说当时一直是师父的灵力在支撑济苍了。

    再往里走,地上就乱起来,有打斗过的痕迹,散落的兵器,脚印纷乱,到处都是陈旧的血迹,应该不是一个人的。洞里很静,只有轻微的滴水声,一座石岛矗立在潭中。池惠举着火把跃上那座小岛到处查看。白秋贤朝她喊了几声,问她有没有什么发现,池惠正要回答,觉得脚底轻轻晃了晃,她朝白秋贤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大家都静了下来,那阵晃动又消失了,难道是她的错觉?

    池惠跃下石岛,这里就没有别的岔洞了,几人举着火把站在潭边,不知所措,既然洞里没有发现,那应该去找温氏要人?突然石岛又动了一下,这次几人都发现了。

    几只火把凑到一处,潭边亮了起来,水面冒起了气泡,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纹扩散开来。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盯住那水面,突然,一只长长的蛇状物破水而出,血口如盆,眼如铜铃,嘴里发出低哮声,直愣愣地盯着火把,那座石岛也升了起来,原来那是它的壳。

    几人强摁下就要破口而出的惊叫,蓝启智轻声道:“别慌!它视力好像不好,对光亮敏感,看不到静物,不要乱动就不会被发现。”

    那蛇头抬着头张望了一会儿,好像又没有了力气,“呯”地一声又掉下水,溅起了一大片水花,浇灭了火把。

    池惠掏出一张明火符又点燃了火把,沾了水的火把发出滋滋的声音,这次蛇头没有再起来,只是水面不停是冒气泡。蓝启智伸出手用灵力探测了一会儿:“它好像被什么东西镇住了,现在应该没有什么杀伤力也无法出这个水潭……等等,我好像感应到,它体内有一个强磁力的东西,比一般的磁石磁性更强,难道是……陨铁?”

    陨铁?经这么一提示,白秋贤道:“我记得师父曾说过,多年前,他夜观星象,看到流星坠落,便朝流星坠落的方向找了三天,找到一块陨石,还用它打了一把陨铁剑。”

    “陨铁剑?你见过吗?”蓝启智道。

    白秋贤道:“没有,我十四岁才开始跟随师父到处游历,之前他只是每年回几次白家庄教我练功,我只听他说,陨铁磁场十分强大,能吸收怨气,对周围的人和物能产生极大的影响,所以不能带回庄里,要放到人烟稀少的地方。陨铁可以用来镇压道行极高的妖物,一般的妖物就不必了,大材小用。”

    蓝启智道:“难道这里便是玄武洞?”

    众人道:“玄武洞?”

    蓝启智道:“我曾在书上读到过,几百年前,薛重亥炼了一只龟蛇合体的假玄武,杀伤力十分强大,后来薛重亥被灭,这只假玄武太过强悍无法斩杀,就被关进洞中,但每隔几年就爬出来吃人,它每一次出现,所食少则二三百人,多则整个城池村庄,几百年来,所食生人五千有余。”

    众人都吓了一跳。白秋贤道:“难道师父消失这几个月,是去取那把陨铁剑来镇压这假玄武了?那师父呢,被它吃了吗?不,剑灵又说他被温氏抓走,到底怎么回事?”

    白秋贤下意识地抚摸着济苍剑,默默道:“师父,你到底在哪里?”

    突然从洞的远处传来野兽般的咆哮声,众人惊起,只见一个人形物从洞的暗处奔来,手里拿着一把剑,应该是地上捡的,过来便是一顿乱砍。

    原来那洞壁还有一些坑,可藏人,他们进来这么久,竟也没有发现。

    这人形物衣衫褴缕,头发蓬乱,脸上满是干涸的血迹,看不清面容,嘴里发出咆哮声,见人便砍,蓝氏门生有人受伤。

    众人拔出剑与其对峙,那人好像发了狂,也没有痛感,被刺了几剑一点也没有退缩,蓝启智和江枫眠与那人对打了一会儿,白秋贤觉得那身形,那剑法,不是她师父延灵道人吗!她喊道:“蓝宗主,江公子,手下留情!好像是我师父!……师父,是我啊,我是贤儿!”

    延灵道人好像听不懂她说的话,手下仍是乱砍,毫不留情,要不是他处于颠狂状态,用剑毫无章法,蓝启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池惠也冲上来喊道:“是师兄吗,我是惠儿啊!”

    仍然没有反应。众人听这两人一喊,已知道这就是延灵道人,也不敢再下重手,蓝启智和江枫眠配合将延灵道长夺了剑,白秋贤和池惠扑上去,各按住一条手臂,一个喊“师父”,一个喊“师兄”。

    火光下,延灵道长满是血迹的脸狰狞恐怖,眼白不见了,全是漆黑的瞳仁,他力大无比,白秋贤和池惠两个人都按不住,众人也扑上去要帮忙,他突然两手一推,反手捏住了两人的脖子。

    现在谁也不敢动了,蓝启智和江枫眠拿剑指着延灵道人,但又不能下手,白秋贤脖颈咯咯作响,她双手握住延灵道人掐住她脖子的手,想要松开一点儿,艰难道:“师父……我是贤儿啊。”

    另一只手上的池惠也是,挣不脱,又下不了手,喊师兄也换不来他的任何反应。她甩出一张符咒,洞里便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对他笑着,甜甜地喊:“师兄,师兄。”然后画面一转,一位年轻的道人背着剑在前面走,小女孩跟在后面哭,说要跟他走,他蹲下身,给她擦去眼泪,朝她笑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是她小时候的记忆。

    延灵道人满是黑色瞳仁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茫然的神色,手仍然没松。蓝启智和江枫眠对视了一眼,不能再等了。

    火光电石间,白秋贤身上发出一道青光,延灵道人如触电般被弹开,手一松,倒下了。

    白秋贤和池惠也往后倒去。

    蓝启智一手拿剑,一手去接白秋贤,她头上插了一个简单的发簪,倒下时,额角擦过蓝启智的鬓边,发簪正好勾住了他的抹额,然后他那有弹性的抹额,如一朵怒放的花,就这样绷开了。

    蓝启智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的头嗡地响了一下,眼中波涛汹涌,紧紧地盯着怀中的白秋贤。

    白秋贤靠在蓝启智怀里,坐起身,猛咳了一阵,这才发现自己的发簪扯掉了蓝启智的抹额,她不是不知道蓝氏抹额的含义,一时也不知所措。但这紧要关头,也全然顾不得去想了。

    那边江枫眠也接住了池惠,魏长泽和几个蓝氏门生一齐扑上去,按住了延灵道人,把他的手反绑起来,延灵道人挣扎着,咆哮着。

    白秋贤跪坐在他面前,拔开他的乱发,擦了一把他脸上的血迹,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不停地喊:“师父,是我啊,我是贤儿啊。”

    延灵道人嘴里发出嘶吼声,白秋贤这才发现,他的舌头已经被连根拔掉了,她抱住他的头,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师父,你怎么这样了,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她的手指突然碰到了他脑后的一个硬点,摸了摸,拔开他的头发一看,有一根铁钉刺进了他的头颅中。

    白秋贤试着把铁钉□□,她一用力,延灵道人就发出痛苦的咆哮。

    刻着咒纹的铁钉带着血迹被拔了出来,延灵道人的眼睛恢复了正常的黑白,但一点也没有神彩,他不再狂躁,像丢了魂一样,对白秋贤的呼喊仍毫无反应。

    突然远处洞底“呯”地一声,一道光亮照亮了所有的岔洞,是蓝氏的信号,说明上面洞口已经被温氏发现了。

    蓝启智道:“快,马上出洞。”他已经重新系好了抹额,将延灵道长反绑的双手解开,对白秋贤道:“我来背道长,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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