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骑兵们惨叫着滚下坐骑,下一瞬间就被地行龙的滚滚洪流淹没,几名骑兵被前面栽倒的坐骑绊倒,立刻诱发了连锁反应,一时间人仰龙翻,烟尘滚滚,也不知道造成了多大的杀伤。

    “第一师团变为两路队列!编号为单数的从我右方迂回,双数的在我左方!投枪营用三轮换阵型自由射击!”混乱中,听到黄金龙骑士高声叫喊。

    “杀掉他!”埃利奥特一枪刺倒对面的骑兵,用带血的枪尖指着这位军官。

    锡比正处于释放秘箭之后的虚弱期,龙姬的骷髅攻击范围较窄,托巴在保护约纳,这时耶空将长刀拖在身后,低低俯下身体紧贴地面冲向敌阵,从两头地行龙的胯下穿过,骑枪在他身后带着呼啸刺进地面,持剑伽蓝根本未曾回头。

    迎面三四名龙骑兵蹄声隆隆地向他冲来,骑枪组成一个毫无死角的枪阵,耶空反而双腿用力加速冲去,黑光一闪,骑兵们抬头望去,看到燃烧着黑焰的名刀佛牙在高空旋转,“玖光……琉璃光……穿!”耶空双手拇指相拄,结药师如来法界定印,虚影硬生生撞碎在敌人的枪锋上,真人却从他们背后出现,脚一点地奋力跃起,凌空接住佛牙,向着那名黄金地行龙骑士当头劈下。

    骑士从鞍鞒上抄起大盾,双手迎上去,这次耶空却没有硬拼,手按在盾牌上微微借力,身影在黄金地行龙旁边一闪,斜向冲出骑兵队伍。

    “搞什么……”龙骑士放下盾牌,刚说了三个字,忽然一声痛叫,咕咚一声从坐骑背上滚下。他痛苦地蜷缩身体,瞳孔因剧烈的疼痛而放大,无力做出任何规避动作,眼睁睁看着铺天盖地的龙骑兵奔驰而来,镶着钢制爪套的脚掌在眼前不断放大。

    他的肘部,腕甲与肩甲的接合部位有一个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伤口,一滴鲜血正缓缓流下,血滴上燃烧着一朵小小的黑色火苗。

    倒下的指挥官丝毫没有阻挡骑兵的脚步,膂力强劲的投枪营士兵纷纷掷出骑枪,嗡嗡作响的钢铁枪尖高速旋转着划破空气,约纳惊恐地抬头望天,看到一群致命的黑色飞蝗正由小而大,飞速坠下。

    “室长大人!用那招!”独角兽像条白色的闪电在敌军的洪流中左冲右突,玫瑰骑士的盾牌下起一场金属与金属碰撞声的豪雨,他的枪毒蛇一样从盾底钻出,刺穿敌人的甲胄。看到投枪飞出,埃利奥特抹一把面甲上的血液,高喊道。

    “收到!”

    托巴向前半步,将约纳、龙姬与锡比护在身后,左脚在前,右脚在后,腰部半转,右臂上的肌肉剧烈地颤动起来,发出火炉样的热气和沸腾蒸汽的嗤嗤响声。

    “托巴!小心!”约纳不自主地叫出声来,划过天际的飞蝗已经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到枪尖的螺旋状空气涡流,听到飞矛不详的尖利啸叫。

    “……打!”眼角余光看到耶空已经撤退到安全位置,埃利奥特断喝一声。

    “嘿!”托巴用尽全身力气挥起右拳,一拳打出。

    约纳张大嘴巴。

    整个大陆的历史已经有两万到三万年,文明史超过两千两百年,相比之下,魔法、占星术、蒸汽傀儡等新鲜玩意儿的出现要晚得多,就连念术士这种通过家族血脉传承的神秘超自然力量也是在近百年之内才走入大陆的视野,这喧哗灿烂的几百年时间里,人们可以通过各种方法提升自己的精神能力,借用神灵与自然的力量,对本源的探知趋于停滞。

    力量的巅峰在哪里?这个问题似乎没有人再关注,约纳从《西大陆地理测算》中关于“强大”一词的词条解释中了解到,即使是骑士剑士等近战职业,也需要恰当的精神修炼方法,仅仅锻炼肌肉与战斗技巧能够成为合格的战士,却永远无法触及大骑士或大剑士的光辉头衔。

    今天,约纳见识到从未接受过任何系统训练、在狩猎与战斗中磨练出来的巴泽拉尔农民凭借钢铁一样的肌肉发出的极限之力。超乎想象的力量。

    “咚!”

    那只拳头没有击中任何人,而是击中虚空。托巴带着蒸汽与高温的铁拳看似缓慢实则迅猛地打在一堵不存在的墙壁上,约纳清楚看见拳锋与空气的接触面发生了空间的震荡,眼前的一切事物都随之混沌,彷佛整个世界都在扭曲变形。

    接着一圈波纹从爆炸点荡漾而出,带着沉重雄浑爆破声的劲风扑面而来,约纳几乎无法呼吸,眯起眼睛,惊诧地发现前方天空中的飞矛似乎停滞了一瞬间,随后凝固在扭曲空间中的力量爆发了,冲击波像一个巨大的圆柱体钢柱横扫草原,飞矛、骑兵、地行龙像玩具一样被折断、撕碎、挤瘪,气浪夹着泥砂草木腾起巨大的蘑菇云,哗啦啦混杂着残躯和鲜血的泥土冰雹一样落下。

    “大叔!有你的!”锡比还没从虚弱中恢复,小脸苍白地笑了,转头对约纳说:“第二次。这是我认识大叔以来第二次见他用这招。酷毙了不是吗?”

    约纳拂去头顶的泥土,目瞪口呆看着托巴身前空无一人的长长沟壑,一时间,除了遮蔽天空的烟尘和断续落下的金属和碎肉,再没有任何移动的物体。

    “这……这是什么招式?”占星术士学徒咳嗽两声,戴上法袍的兜帽,问道。

    巴泽拉尔农民把右脚从地面上的深坑里拔出来,甩甩手,因为与空气的高速摩擦,整个手背都呈现焦黑的颜色。

    “俺没起名字,就是用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打出去呗。”他摸摸脑袋,“俺是个没有姓氏的小民,起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反正是打架嘛,打赢就行了。不过这招只能用一次,用完手就不行了,疼得很哩。话说回来,以前俺用这招打架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厉害,吓了俺自己一跳!准是埃利的那个什么拉齐的铁砧什么的魔法的功劳。……嘿,埃利老兄,谢谢啊!”

    玫瑰骑士从烟雾中走来,伸手推开面甲,露出明亮的蓝眼睛:“室长大人,我们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怎么了,埃利?”约纳问。

    “黄金铁锤的战斗队形向来是非常完整的,从侦察骑、先导骑,到奴隶敢死师团,到骑兵队、投矛骑兵队、宪兵团,再到亲卫团、军团长,最后是辎重团、后勤师团、后卫师团。即使是追赶女王的队伍必须全速前进,以撒基欧斯也不会放任黄金铁锤成为一摊散沙。”埃利奥特甩一甩骑枪枪尖的鲜血,有点忧虑地说。

    “啥?”托巴迷茫道。

    玫瑰骑士摇摇头:“我们是说,明摆着女王会从摩帝马要塞向东撤退,却没有派人提前在必经之路埋伏堵截,这不是身经百战的指挥官的作风。即使放权给军团里的高级军官,黄金铁锤也不会如此不济,更何况以撒基欧斯本人就在队伍当中。这一切只有一个可能的解释。”

    龙姬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双手还交握着那柄匕首,吊在空中的骷髅静静注视着她,眼眶中的紫火忽明忽暗。“现在黄金铁锤的指挥权不在风暴骑士手中?”她敏锐地抛出答案。

    “我知道了!”约纳啊的一声叫出来,“听埃利说过,扎维帝国的第一中央军也参与了巴泽拉尔王城围攻战,一定是第一中央军接管了黄金铁锤的指挥权。”

    第99章 流火的草原(下)

    第99章 流火的草原(下)

    埃利奥特肯定道:“约纳阁下说的就是我们所想的。第一中央军的军团长是耶利扎威坦大帝的亲侄子巴鲁赫勋爵,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如果现在巴鲁赫勋爵在指挥黄金铁锤,那么第一中央军的精英必定也在追兵当中。无论他是一个多糟糕的指挥官,起码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地行龙骑兵了,还要加上……”

    话音未落,空中响起锐利的啸响,“室长大人!十一点方向,三秒后!”玫瑰骑士向烟尘中望了一眼,立刻表情凝重地喊道,托巴毫不犹豫地调整姿态准备迎击,但右手显得有些不听使唤,手腕上的青筋暴起,显然在承受很大的痛苦。

    一条赤红的流星穿透烟幕,飞速落下。骑枪上剧烈燃烧的火光照亮了干草叉伙伴们的脸,“这是什么鬼东西?”锡比大叫一声。

    “第一中央军的战斗施法团来了!这是附魔投枪,室长大人,不能硬挡,闪开!”玫瑰骑士立即高声呼叫。

    托巴用眼角看了一眼身后的约纳和锡比,巍然不动,双手向空中抓去。

    一道铁锈色的背影簌地出现在托巴身前。耶空伏低身子,刀柄从腰后递到右手中,飞速反手拔刀,名刀佛牙以超出视力极限的速度划过虚空,铛的一声脆响,星花四溅,高速飞行的骑枪连同缠绕其上的火焰一起被从中切成两半,呼啸着擦过耶空的耳边,在约纳与锡比身侧不远的地面上炸开两团狂舞的焰火。耶空双臂的衣服同时被厉风与高温撕碎了,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一头红发在热风中狂舞。

    断枪上红色的火渐渐被黑色的火覆盖,来自地狱的六道炎吞噬了附魔火焰,正一点一点将精钢枪身熔化。

    “就知道耍酷。”锡比惊魂未定地拍拍小胸脯,啐道。

    “散开!向两侧分散!千万不要硬挡!即使近距离擦过也会被灼伤!两人一组!侧面狙击!”埃利奥特举起枪大声呼喊,独角兽奋起四蹄,电一样奔来,约纳只觉得后背一紧,眼前一花,已被拉到了独角兽背上。

    “抱歉,约纳阁下。”玫瑰骑士回头致意,“请抓紧鞍鞒。”

    “知道了!”约纳视野里还残留着附魔投枪的赤色轨迹,他甩甩头,大声回答。

    几乎立刻,数不清的火焰流星填满天空。一支附魔投枪扎进地面,掀起泥土的波浪,长及小腿的青草立刻被点燃了,随着更多的投枪落地,奇迹草原很快燃起熊熊大火,黑烟升起,能见度变得更加低下。

    约纳扭回身,看到托巴将锡比放在肩头,在飞矛的间隙里敏捷地跳跃着。耶空与龙姬都不见踪影,想必已经找到了安全的掩体。

    “埃利!我要靠近一点才能攻击!”约纳紧紧攥着“失败的流光”,在玫瑰骑士耳边大声说。

    “明白!”一支投枪射来,埃利奥特举起钢盾,以很大的角度将枪折射出去,仅仅擦过盾牌表面,“砰”地沉重闷响还是让独角兽浑身一颤,魔法火焰不屈不挠地在盾上燃烧起来。

    一个毛茸茸、长着两颗亮晶晶眼珠的小圆球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灵巧地在盾上盘旋一周,连带火焰一起消失无踪。小精灵的元素亲和力在战场上第一次发挥作用。

    银色的河流再次从崩塌的峡谷入口冲出,因托巴的重击而凸凹不平的道路给骑兵造成了一些麻烦,但双足的地行龙很快调整平衡,趾甲深深刺入泥地,沉重地踏过潮湿的泥土。

    独角兽提高速度迎向地行龙骑兵,在接近骑兵队伍的时候,脚步一错,画出一道完美的切线。埃利奥特用巨盾挡住两次攻击,约纳奋力扔出准备多时的星阵黑长石,黑石翻滚着落入队伍中,“轰隆”一声爆炸开来,除了首当其冲的一名骑兵被爆炸力扯碎,冲击波更将十几个敌人掀下龙背,立刻丧生于同伴的铁蹄之下。

    埃利奥特兜了半个圈子,“再一次!”约纳从鹿皮包里掏出一块沉重的石英石,快速填充能量。因为“灼热射线”耗去大半的精神之池得到月光之泉的滋养,短短时间就恢复了许多,石英石中的星阵运转起来,贪婪地吸收星际线能量。

    没等这次攻击出手,两人看到地行龙骑兵的队伍混乱起来,前排的冲击势头受到阻碍,后面的队伍立刻变得拥挤,更多的敌人在狭窄的峡谷入口处拥塞着无法出来,一名黄金地行龙骑士大声喊着:“保持队形!保持队形!”

    面对高速冲来的骑兵,托巴不闪不避,沉下肩膀撞去。

    “大叔!提前说一声啊!”锡比脚尖一点跃了起来,蛇弓连发两箭,射穿两头地行龙的眼睛。

    托巴嘿嘿一笑,与领头的龙骑兵正面冲撞在一起。砰的一声,比岩石更坚硬的肩膀像一千磅大铁锤一样折断了地行龙的脖子,砸在骑兵的胸部,钢制胸甲立刻如薄纸片一样瘪了下去,鲜血从铠甲的每一个缝隙中飞溅出来。

    由于已经抵近战斗,冒火的投枪不再出现在空中,托巴与锡比消灭了一批敌人,更多的龙骑兵立刻踩着同伴的尸体蜂拥而来。

    “再来一发?”托巴手忙脚乱地抓住两把骑枪,掰成弯钩,抽空问肩膀上的锡比。

    “还得等三分钟!”小蚂蚱弹琴一样拨弄着弓弦,将箭雨洒遍战场。

    这时紫雾再次弥漫,如同魔神一样高大的骷髅出现在空中。它的模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浑身每一个可移动的关节处都长出长而锋利的骨刺,双手各持一把比金属更锋利的骨刃,头上怪骨嶙峋,隐隐约约竟是一只白骨的皇冠。空中垂下的紫线只剩一根,遥遥牵着骷髅的脊柱。

    “这是什么玩意……”一名龙骑兵惊恐地大叫,挥剑砍向骷髅的脚踝。闪着钻石般光泽的白骨叮地将剑刃弹起,虽然骨骼布满裂口,但并没有一道是新添的伤痕。

    骷髅张开下颌骨,发出无声的大笑。

    它忽然全身一颤,四肢下垂,像失去了控制;接着马上飞速旋转起来,成为骨刃密布的绞肉陀螺。龙骑兵的河流立刻掀起血色浪花,武器与铠甲在这非人的力量面前失去意义,黄金铁锤的士兵们不能遏制地行龙冲势,惨叫着冲向刀刃的漩涡,立刻被绞成血肉模糊的碎块,四处喷洒。

    “埃利,这是怎么回事?”约纳一边紧张计算着与敌军之间的距离,一边喊。

    玫瑰骑士拔出佩剑,割掉了一个落单的龙骑兵的头颅,回头道:“这是龙姬小姐‘冥婚’能力的进阶。据说这种能力与献祭的额度成正比,付出越多,回报越大,此前看到的是‘第一阶:百夫长’。现在看到的是‘第二阶:亲王’。这种能力非常危险!升级到第二阶,龙姬小姐会损失大量的鲜血和生命池能量,如果没有人在旁边保护,简直就是自杀的行为!”

    “耶空与她在一起!”约纳隐约看到名刀佛牙的闪光。

    独角兽再次接近龙骑兵队伍,“编号75到90,拦住他们!”黄金地行龙骑士刚刚冲出隘口,立刻挥舞着骑枪指挥战局。骑兵的河流中分出一条支流,十五名龙骑兵脱离队伍,穿过着火的草原向玫瑰骑士迎击而来。

    约纳想扔出手中的爆炸物,“不要浪费在他们身上!”埃利奥特高叫道,伸手一拍独角兽的脖子,七色霓虹再次从独角升起,其中绿色光芒越来越明亮。地上着火的青草忽然像触须一样卷曲起来,纷纷缠住地行龙的脚腕,七八头笨拙的半龙怒吼着跌倒在地,把主人狠狠地砸向地面。

    埃利奥特舞动骑枪,刺倒两个敌人,从剩余的截击者中央穿了过去。“现在!”

    约纳抡圆了手臂投出淡绿色石英石,看石块落向骑兵队中心,喊道:“脱离,埃利!”

    独角兽的行进路线再次画出圆弧,将敌人抛在身后。

    这时一枝闪闪亮亮的小箭嗖地射出,准确地击中石英石,带着石头飞向高空。约纳扭身惊诧地看着,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箭,而是一支随处可见的镀银餐叉。

    叉子与石头飞行了几秒钟,在空中轰隆爆炸,洒下灿烂的明绿色焰火。

    “……乔普?”

    银色的河流中出现了一个显眼的金色光点。

    这是一头比普通地行龙高出两头身的黄金地行龙,满口利齿,浑身鳞甲闪着锋锐的光泽,鼻孔中喷出小小的火苗,背上一双肉翅都带着尖利的棱角。龙背上坐着的骑士穿着光洁的附魔铠甲,披着黑色披风,头盔下露出几缕卷发,和一个高挺的鼻梁。

    “又见面了,朋友们。”

    乔普愉快地微笑着,拍拍座下凶恶的半龙。

    “我和我的珍珠很高兴见到你们。——让我们好好打一场吧。”

    第100章 空屋的留影(上)

    第100章 空屋的留影(上)

    足足花了三分钟,顾铁才勉强睁开流泪的双眼,看小小的车厢逃生口装满了东欧秋季的晴空。

    车厢顶棚只有两米高,倘若稍高一点,以顾铁现在的体能就很难爬上去了。他奋力跳起来,把双肘架到外面,一寸一寸挪动,终于把无力的下半身拖出车厢。

    “呼……”顾铁扑通一声仰面朝天躺在车顶,看着树林、飞鸟,高天流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明白自己还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那个阴险的日本人随时可能出现,但浑身上下每块肌肉都像装满了小小的电极一样不断刺痛,休息一会儿,是看似疯狂实则合理的选择。

    茂密的森林从列车两侧飞速掠过,空气非常新鲜,远远能看到火车头冒出淡淡白烟,那是氢动能机车的氢燃料电池运行过程中散发的水蒸气。顾铁侧过脸,试图在路边找到一个地理位置标识,一分钟后,一个绿色的标志牌一闪而过:bialystok:22km。

    “比亚韦斯托克……”顾铁把地名翻译成汉语音译,品咂一下,觉得似乎有一点印象,“比亚韦斯托克……明斯克……对了!”

    年轻时的顾铁对二战历史很感兴趣,看过不少相关资料,这个暌违多年的波兰城市名称忽然浮现在脑海。1941年6月德国发动入侵苏联的巴巴罗萨作战,比亚韦斯托克-明斯克战役是其中一场大型包围站,陆军元帅费多尔?冯?博克指挥的德军击溃了德米特里?巴甫洛夫上将指挥的苏联西方方面军,7天之内消灭了苏军42万人的兵力,德军得以沿比亚韦斯托克——明斯克——斯摩棱斯克轴线向莫斯科长驱直入。

    顾铁猜测得没错,这列火车正从白俄罗斯进入波兰境内,一路向西,向东欧与西欧的分界线前进。

    “混蛋倒灶的小日本!到底要把我弄到什么地方去啊……”顾铁咬着牙嘟囔着。躺了一小会儿,肌肉酸痛稍减,他慢慢坐起身体,前后打量这列火车。

    他的闷罐子囚牢车厢处在列车的中部,整条列车由40节大连厂p70-b篷货车组成,车头是新款的氢燃料电池机组,认不清型号,从式样上来看也是国产货。

    没有警卫员。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押运车。除了他这节特别加料的车厢外,其余车厢看起来丝毫没有异常。

    “搞什么飞机?”对这种敷衍了事的押运方法,顾铁觉得有点不能接受,如果现在出现十几个举着冲锋枪的大汉凶神恶煞地冲过来,那整件事还比较合逻辑;越是风平浪静,越像一个阴谋。

    在车顶坐了一会儿,扑面而来的风吹得顾铁头昏脑胀,“不管了,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再说。”他打定主意,四肢着地,爬向车厢的尾部,沿着铁梯下降到车厢连接处。

    列车有规律地哐哐晃动,铁轨像两条银蛇从脚下穿过,这条轨道可能铺设时间比较早,没有应用超长无缝钢轨技术,还是国际标准的短轨道。

    正在思考用什么姿势跳车以减少二次伤害的时候,顾铁眼睛一瞟,看到对面车厢上有一道供人进出的滑动门。货车厢上出现这种构造,只有一种可能性:下一节车厢是改造过以运输乘客的。

    “且看看有什么猫腻。”顾铁撇撇嘴,小心地从钢板通过台上走过。滑动门旁有一个编号:14。他回头瞧瞧,自己逃出的那节车厢是13号。“呸呸,这个数字……百无禁忌,大吉大利。”顾铁不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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