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之后,应该会战斗吧。”

    “战斗,……应该是不可避免的。”

    “以现在的干草叉小队,能够打得赢龙尊君那样的怪物吗。”

    “……我不知道。”

    约纳带着愧疚道:“我不知道,汉娜,只是凭着一股冲动做到如此程度,可真要面对龙家家主,我的心里根本沒有任何把握……就连龙姬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说起來,我对龙尊君根本一无所知,若龙姬早已……”

    汉娜·斯图尔特打断了他的话:“别乱想了,龙姬沒事的,她就在几十哩外等你,我们会找到她,把她从怪老爹的手中揪出來的,不光是我,所有人都会帮你。”

    “……对不起,汉娜。”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又不是谁逼我來到这里的,再说,北大陆的夜空很美不是吗。”

    这句话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汉娜忽然移动脚步,靴子轻轻碾过积雪发出咯咯的响声,“我去休息了,你注意安全,另外,要打开那颗球,不妨试试你早先用过的那个星阵,新的攻击星阵似乎同你以前的法术不太一样,我说不清楚,不过沒准那就是关键。”挥挥手,斯图尔特当代家主背起大枪“海军上将”,沿藤蔓阶梯走入了冰面下的林戈尔潘特,

    约纳长长吐出一口气,他跟汉娜独处的时候总是显得非常紧张,刚才心中一直在胡乱转着念头,此刻总算得到解脱,汉娜的话提醒了他,“零式改”使荆棘精灵打开了结界,说不定真的能够对这颗圆球起作用,少年从怀中掏出小球小心翼翼放在凸起的冰块上,对法杖席拉霏娜顶端的星阵做出些微调整,然后退后五步,开始准备攻击星阵,

    有了上次试射的经验,这回他很严格地控制着输出功率,仅维持最低限度的湮灭能量,为保证两种属性的星辰之力能够得到足够的震荡调谐,他用星星尘埃在雪地上洒出一条螺旋形路径,自己站在吉尔伯托螺旋的外侧,螺旋中心就是那颗紫色圆球,北大陆冰泉般澄澈的空气令星际线变得愈发清晰起來,约纳拨动红色和蓝色的琴弦,令冰与火的能量在自己手中聚合起來,“去吧……”冰原亮起异样的虹彩,红蓝相间的射线互相缠绕着、碰撞着,在不间断的密集爆炸中注入吉尔伯托螺旋,沿着螺旋线向内侧进发,约纳能感到每次碰撞都让两股能量的频谱变得愈加接近,如同两颗凸凹不平的滑轮嵌合在一起,互相摩擦变得愈來愈光滑,

    “滋滋滋滋滋……”射线终于到达螺旋中央,准确地命中紫色圆球,幻化为一圈紊乱的时空波纹,奇景再次出现,一万个世界在镜中轮番闪烁,约纳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这时突然胸口一痛,奇怪的灼热感猛然出现,他慌乱地摸索着内衣兜,触到的是几张滚烫的莎草纸,

    “可恶,是无名书。”少年焦急地取出三页半无名书残页,发现那些泛黄的纸张开始燃烧,不知从何而生的火焰在大口吞噬背叛者赛格莱斯的字迹,就算用手拍打、用雪覆盖都无法使火焰熄灭,文字在迅速消失,那是一条条约纳未曾读到过的预言,纸张卷曲起來,墨笔写就的潦草圆体字化为灰烬飘落,“……这是怎么回事,。”少年的手被灼得剧痛,只能放手任书页燃烧,尽力想把尚未烧毁的预言记在脑子里,可凌乱的单词映入眼睛,在脑中组不成任何具有意义的句子,转瞬之间火光熄灭,雪地中只剩一堆漆黑的灰烬,

    占星术士跪倒在地,颤抖地抚摸着那些纸灰,灰烬一触即碎,不可能再复原出文字,在飘散的飞灰中露出一角焦黄的纸页,指引他、鼓励他、推动他流浪至今的无名书预言已经烟消云散,唯有残留下來的几行文字尚能勉强辨别,

    “背叛者赛格莱斯……”呼唤着神秘先知的名字,迷惘的占星术士缓缓捧起那一角残章,这时螺旋中央的漩涡响起尖锐的爆裂声,约纳猛然扭头,看到紫色圆球开启了,

    距离林戈尔潘特三十三哩之外,有一名中年男人猛地睁开眼睛,站起來凝望南方的天空,“有异常么家主大人。”一名身材高大、肩膀异常宽阔的随从立刻单膝跪地出言询问,“撼疆爷爷在外警戒,若有异状他应当传出信号的,您是否感觉到什么,要在下出去巡视吗。”

    “免了。”头发花白、皱纹锐利如刀的男人沉声道,“你们不懂的,就算阿影也不明白,如果我沒猜错的话,荆棘精灵的‘霜之宝’被开启了,,,除了我们之外,果然还有人在做这件事情。”

    从他的影子里慢慢凝结出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影子的身材与中年人完全相同,就连说话声音也非常类似:“我们打不开,他们如何打开的,难道吉尔伯奈翁真的有传人,家主,我觉得确实应该回去看一看。”

    名为龙尊君的男人淡淡地说:“何必,就算真有人继承了时空星阵,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之流,有我的‘大噬’之力在,根本不必打开霜之宝也能达成目的,就让他们慢慢追赶吧,我们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任谁也阻挡不了,食电,打开结界,我对他们打个招呼。”

    “遵命。”肩膀宽阔的随从身形未动,被阻在外面的零星雪花却飘了下來,一颗飞雪落在脸上,凉意惊醒了熟睡的女人,她睁开漆黑的眼眸,第一眼看到了深蓝色的悠远夜空,“真美。”龙姬说。

    第75章 再见,现实(下)

    约纳做了一个深呼吸,看口中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噼噼啪啪凝冻成碎冰洒落,北大陆的凉风填满胸膛,让他猛烈跳动的心脏逐渐恢复冷静,少年弯下腰从灰烬中拾起无名书残页,那不足手掌大小的残章,借着漫天星光能勉强看到一行熟悉的字句,“高高山峰住着红色的天使,深深地穴住着蓝色的恶魔,有一群不信神也不信魔鬼的人居住在平原地带,他们不需要赐福和诅咒,只要播种、收割、脱粒,诞生、长大、死亡,阿亚拉和迦玛列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当火焰升起于虚假的城堡。”

    这是未曾实现的第十一条预言,背叛者赛格莱斯的预言变得越來越晦涩难懂,约纳还不清楚第十条预言是否已经实现,“有着奇异姓名的异教徒将指明道路,他是迦马列的敌人,也是渎神者的门徒,另一扇大门将对新生的艾瑞恩之子开启。”如今这语焉不详的字句已经化作飞灰,少年长久凝视第十一条预言,然后将残章紧紧握在掌心,

    “不要慌张。”占星术士自言自语,“无论背叛者是谁,都不能左右这个世界运行的轨迹,……我是约纳,五级占星术士,干草叉小队的成员,,,并不是命运的奴隶。”

    他转过身,“零式改”星阵早已熄灭,大片的积雪被融化,冰层上深深镌刻着吉尔伯托螺旋的痕迹,在螺旋线的中央那枚淡紫色圆球开启为六瓣,内部透露出微弱的光,少年走过冒着热蒸汽的冰原,蹲下身子,伸手触摸那件从荆棘精灵结界中取得的物体,

    球体表面出乎意料地脆弱,轻轻一触就碎成粉末,球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小小的白点,颜色、质地和形状不像任何已知的材质,若说起來,看起來更接近初代导师于时空乱流中构筑的虚无世界,约纳凑近仔细观察,发现这个点不会随距离接近而变大,就算凑到眼前也依然是针尖大小的一点白芒,比起切实存在的东西,倒不如说是数学与几何学中的一个抽象圆点,

    约纳不是个敢于冒险的人,若是以前的他绝不会冒然触碰这种难以解释的事物,可在今夜星光照耀的北大陆,少年心中不存在丝毫犹豫,这并非鲁莽,而是坦然面对未知的勇气,缓缓伸至白点的下方,约纳用手掌将它托起,那光点却沉入他的皮手套,穿透皮肤,进入血液,化为无形,

    一粒雪花悠悠落下,静止于占星术士的鼻尖,雪并未融化,并非物理规则失效,而是约纳的眼中的世界忽然停滞,他的脑中忽然涌入一股无比庞杂的信息,如暴风雨般掠过精神世界,肆虐于记忆、情感、思考和判断的每一条沟回,少年的灵魂被撕裂、粉碎又重新组合起來,每个刹那都在改变模样,他不能呼吸,不能思考,不能流泪,不能因巨大的痛苦而发出呻吟,如被山洪席卷的遇难者一样随波翻卷,黑暗的大门开启,这恐怖的精神力正将他拽向无比深邃的地方,

    这时一道光在风暴中闪现,纯白的光芒一闪而逝,约纳的灵魂分明看到在光辉中有一亿个灵魂在齐声歌唱,在这一瞬间,他懂得了这些信息的含义,这是一个暗示,一张地图,一个坐标,圆球中藏着的是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桥梁,那是一个陌生的位元,就算在“零式改”星阵开启的时空漩涡中也未曾出现,若以吉尔伯托·吉尔伯奈翁的理论來解释这一切,初代导师曾去往的一万个位元都是世界肥皂泡周围的泡泡,而眼前的世界则远远藏在黑暗里,若沒有人指明方向,就算时空星阵的主人也无法到达,

    背叛者赛格莱斯在结界中埋藏了另一个世界的道标,

    他让荆棘精灵守护这个坐标,整整一千年,

    精灵在等待的人是拥有时空力量的强者,只有时空的主人才能读懂这个道标,

    三百年前,蓝帽矮人來到林戈尔潘特,宣称等待已久的那个人“就要來到了”,

    那个人始终沒有出现,而这时火山爆发,北大陆被再次摧毁,这被称为“第二纪元的黎明”,

    与此同时,南大陆发成了另一起灾难,虽然规模小得多,却影响了整个世界,

    初代导师吉尔伯托·吉尔伯奈翁为了探寻上层世界的秘密,使用第七件诸神之刻印发动时空星阵,最终和占星术塔“安莉西亚”一起陷入时空的乱流再也无法回來,

    吉尔伯奈翁曾经想要到北大陆探险,为此他的追随者们建造了蒸汽潜地舰“圣吉尔伯托号”,在大陆边缘的冰层下候命,

    但初代导师被时空吞噬,他从未來过北大陆,忠诚的船员郁郁而终,潜地舰被掩埋在历史的灰尘当中,

    所有的线索被连接在一块,

    荆棘精灵等待的人,就是吉尔伯托·吉尔伯奈翁,

    她们要将背叛者赛格莱斯留下的时空道标送给时空星阵的主人,

    阴差阳错,她们等到的是几百年后初代导师的学徒,凭借湮灭星阵逐渐领悟到时空奥秘的五级占星术士,她们以为约纳就是那应许之人,殊不知真正的时空主人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灰飞烟灭,

    然而背叛者赛格莱斯如何在一千年之前就预料到吉尔伯奈翁的出现,他又是怎样留下无名书的预言,推动千年之后占星术士学徒的命运齿轮旋转,这个神秘的道标究竟通向何处,那隐藏在时空边际的位元对这个世界的未來起到什么作用,

    解开一个迷,打开一个锁,却发现箱子里装着更加复杂的锁具,谜題背后藏着更多的谜題,约纳想要看清所有的秘密,可他此刻只能感觉到痛苦、懊恼和无助,因为那海量信息的潮水正在退去,而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操纵时空星阵,甚至无法将道标信息记录下來,声音化为文字,文字化为图形,那是海量数字与图案的组合,就算尚无法穿越时空障壁约纳也能肯定这坐标必须完全精确,小小谬误会导致目的地天差地远,

    “记住,记住,记住。”少年的灵魂发出怒吼,他用尽一切精神力将信息印在识海当中,时间开始解冻,少年鼻尖的冰晶正在融化,“啊。”声音从口中传出,他猛然跪倒在地,伸出手想抓住时空道标的尾巴,可信息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手指触到的只有亘古不变的星光,

    约纳掀开鹿皮包倒出习題簿和炭笔,趁记忆还算清晰的时候疯狂写画起來,寒冷让手指不听使唤,他启动温控星阵提高体温,笔尖留下一行又一行复杂的算式,玄奥的图形霎时间覆盖一页莎草纸,又在下一页纸张上铺展,然而记忆并非什么忠诚的伙伴,十分钟后,约纳写下最后一个数字“5”,颓然坐倒在地,写满十五页的习題簿散落在地,他已经尽所有能力重现刚才的道标,但记忆已经消退,记录下來的信息不足十分之一,

    他失败了,不完整的道标沒有丝毫意义,荆棘精灵守护千年的宝物变得毫无价值,“啪。”少年手指颤抖地握断了炭笔,断茬刺破手套,一滴血坠落冰面,积蓄已久的情绪突然爆发,他抓起习題薄猛地扯成两半,把纸张撕碎、撕碎、再撕碎,用力向天空洒出纷乱的白蝴蝶,“可恶,可恶,什么都做不好,见鬼。”他捂住脑袋跌坐下去,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孔苍白,忽然怪异的笑容浮现在嘴角,“……我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些都是假的啊,初代导师大人说过,这些都是假的,无论那些精灵,还是我自己,都不过是上面的人制造出來的玩物而已,哈哈,何必生气,真是的,我还真是幼稚啊……”

    约纳癫狂地笑着,抓起碎纸一把把扬起,这危险的歇斯底里被一个偶然发现所中止,一张碎纸落在他脸上,少年愤怒地甩头,却瞟到纸上写着几个字:“……格莱斯说:这是六件……”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写过这样的文字,实际上在疯狂的复写中他根本不知道都在纸上涂抹了点什么,赛格莱斯之名令他悚然一惊,理智逐渐回到躯壳,约纳将那片纸小心地放在地上,然后四处寻找能够拼起來的纸块,

    半个小时之后,习題薄的其中一张恢复了大半,可以勉强阅读,在一段冗长的数字之后,用西大陆通用语写着:

    “赛格莱斯说:这是六件宝物中的‘霜之宝’,遵循霜之宝指出的路径,你将获得‘不朽’,

    你说:沒有人能够不朽,除了神灵,

    赛格莱斯说:正是如此。”

    这段对话像是背叛者对打开圆球者的指引,,,这么说,由古老种族守护的时空道标一共有六个,而每个道标可以带來一种能力,约纳怔怔地思考着,这时候他背后的天空忽然变得明亮,

    少年转过身,看北方的天际燃起一场大火,火焰直冲天际,掩盖了极光的光芒,约纳此生沒看到过这样的火,也从沒感受过如此庞大、尖锐、锋芒毕露的恶意,他浑身无法动弹,看邪恶的火焰幻化成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然后突然消失在天幕,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打个招呼而已。”三十三哩外的男人说。

    第76章 命运的交会(上)

    “怎么了,顾铁。”肖李平停下脚步,转身询问步伐缓慢的伙伴,他肩膀上的单兵战术射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顾铁侧过头回答道:“沒什么,有点分神而已。”

    “到达07区之后就可以休息了,坚持一下。”肖书记点点头,继续在前面带路,顾铁摆摆手示意不需要阿齐薇搀扶,拄着登山杖跟在后面,三个人在寂静的大厅中前进,蓝色树脂地面无穷无尽在灯光下铺展,空气里有种冰凉酸涩的味道,就像中国人极力掩饰的心情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怎了,自从见到这个神秘的立方体建筑,心中像长出一棵扭曲带刺的毒草,破碎的回忆七零八落在眼前回响,每一块碎片都有昏黄的色泽、黯哑的声音和遥远的气味,带着刺破心脏流出的新鲜血液,顾铁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偷偷解开左臂上的胶布,将战斗中留下的伤口撕裂,让剧烈疼痛将不合时宜的情感打碎,尖锐剧痛使他不由自主哼了一声,幸好阿齐薇和肖李平都未察觉,

    几分钟后,三人走到了立方体边缘,蓝色墙壁出现在前面,老肖沿着地面荧光箭头走向一扇大门,这扇门高度在2.5米左右,看起來像是不锈钢或钛合金材质,门旁有复杂的解锁控制台,顾铁注意到旁边几扇或高或矮奇形怪状的门被厚厚钢条彻底封死,那些颜色古怪、刻着意义不明数字的大门才是立方体房间原本的通道,而眼前这扇钢铁大门看來是攻城部队后來增设的,

    “这扇门是中央通道的入口。”肖李平果然如此说道,“由于立方体外侧和二十四扇门后的通道都由高密度石墨烯云团包裹着,根本无法以人力开凿,我只能缝隙中打一条通道出去,然后围绕这个庞大石墨烯云团挖出一个环形的空间,这个位置的地质状况稳定,不易被探测,是‘潘神酒窖’第二层的理想场所,,,当然,除了第一诉求之外,我也想对这片神秘建筑群做长期研究工作,04、05、06区就是探测设备室、分析检验室和试验室。”

    “啧啧。”顾铁打起精神,用咂嘴声表示蔑视:“你就不怕这个大屋子的主人回來了,你这一大圈房间都算违章建筑,有人在门上画个白圈写个‘拆’字可怎么办。”

    “有蚂蚁在你的草坪上筑巢你会怎么办。”肖李平摘下金丝眼镜,将眼镜凑到虹膜扫描仪前,

    顾铁应道:“随它们去呗,我又沒啥损失。”

    “就是这个道理。”老肖说道,控制台沒有反应,他打开侧面的小窗口,拉出充电手柄开始上下摇动给器材充电,接着按下一个红色按钮,电流噪音嗡嗡响起,“滴”的一声绿灯亮了起來,他再次凑到扫描仪前,橘红色的光扫过眼瞳,大门中央的八角形led灯指示亮起其中一盏,

    “似曾相识啊。”顾铁摸摸鼻子说道,“面部识别,虹膜探测,掌纹识别,透视检查,身高、体重、步态测量,……我猜应该还有dna探针吧。”

    肖李平奇怪地回头瞧他一眼:“猜得还真准,美国帕基森基因工程公司提供的基因探针锁,完成基因链比对只需要两秒钟时间,除了‘背叛者’的成员之外沒有任何人可以开启,……我是说,除了你之外的背叛者成员,抱歉。”

    顾铁烦躁地挥挥手,这套门禁系统与阿斯蒙蒂斯地下建筑所使用的设备完全相同,这巧合比老肖的无意之言更令他更加不快,“有一把锁就有一把钥匙,沒有什么锁是绝对安全的,老肖。”淡淡地评论一句,他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繁琐的开启程序花去六分钟时间,当肖李平分四次输入四十四位复杂密码之后,所有的led灯转为代表检测通过的淡红色,金属大门悄无声息向两侧滑开,中央通道开启了,肖书记调整战术射灯照亮通道,“这里的安全性是有保证的,走吧。”

    亚光金属墙壁,灰色复合材料地板,嵌着通风口的铝合金天花板,中央通道虽然宽阔到足以容纳两辆吉普车并行,但气氛依然令人感觉压抑,“还有多远。”走了一段,身后已看不到进來时的大门,通道不知还有多长,顾铁不禁问道,

    “六百四十米。”肖李平答道,

    “这是不符合紧急避难原则的,你肯定心中有数。”中国人嘟囔道,“啰嗦至极的电子锁,遥远的配电室,沒有防火隔断门的通道,哪有把掩体修成这个样子的,我猜刚才那扇门甚至不是三防的,连气密闸都沒有。”

    “紧急避难是潘神掩体第一层的工作。”老肖指指头顶,“要动用第二层的时候,说明事态已经无法挽回了,我曾经说过,这里不是什么避难所,而是人类最后的超级战舰吧。”

    “啊,船长。”顾铁气咻咻地敬了个礼,

    中央通道的尽头连接着环形建筑,向左的道路被钢板封死,形成一个从01区到023区的顺时针单向通道,“这又是为什么。”顾铁忍不住问,

    “设计图上是打通的,这一点我也不太清楚。”肖李平抚摸着留有粗糙焊接痕迹的钢板,“去07区本來就是顺时针走较近,倒是沒什么影响。”

    这时候阿齐薇停下來转身望了一眼,神情显得有点疑惑,老肖马上问道:“有敌人吗,有任何感觉的话要立刻向我汇报。”

    “……不,沒什么。”雨林之花摇摇头,“我听错了。”

    三人继续前进,环形通道宽度达到十五米左右,拱形天花板有六米高度,不知当初开凿消耗了多大的人力物力,两侧墙壁用巨大红色字体涂画着“01区”字样,肖李平沒有在01区大门口停留,顾铁也就沒有出言询问,依序经过02、03、04、05、06区,墙壁上的数字终于升为“07”,老肖站定在门旁,用手擦拭着控制面板,这扇大门的宽度足以容主战坦克进出,在地下建筑中把门修得这么巨大,顾铁总觉得这挺不合理,

    封锁在地下的建筑物里一点灰尘也沒有,肖李平点亮键盘,输入了一长串密码,大门开始隆隆升起,门缝里透出久违的光,老肖做了个手势,当先走进07区,顾铁紧跟着迈步进來,接着感叹了一声:“我靠,这简直就是犯罪。”

    07区空间近似于一个标准篮球馆,几盏暖色应急灯照亮屋子的轮廓,地板正中央摆着几台仪器,除此之外别无一物,巨大空间空荡荡的,唯有话语的回声不断鼓荡,肖李平淡定道:“我说过潘神酒窖第二层根本就是未竣工状态,背叛者沒有时间、沒有精力、也沒有必要将这个项目彻底完成,不过这里的设备足够与外界联络了,有一根线缆直通七百公里外的地下中继站,从那里分为两股,一股直接接入非洲,,欧洲海底通信光缆,另一股则通过乞力马扎罗通讯基站与非洲上空的地球同步卫星‘几利鸟3000号’构成固定通讯链路,我们拥有这颗卫星的最高租用优先权。”

    顾铁愣了一下,“那可是很庞大的工程啊,安全性呢。”

    老肖道:“使用六台自动挖掘机器人开凿地下隧道、铺设光缆、架设基站,机器人根据预设程序自爆之后,沒有任何人知晓这些通讯链路。”

    “不,我是说接入量子网络的话……”

    “放心,现在雷米尔和我手中所有的量子网络权限都在保护这里发出的信号,起码短时间内是绝对安全的。”

    顾铁凝重地点了点头,走向那几台仪器,“传统终端,放大器,仿生仓……给我一个无线信号就可以了,哦,海洋四号海域覆盖无线路由,居然连这种规格的设备都有呢,与外面取得联络是很重要,老肖,你要联系谁。”

    肖李平走过來在主操作台再次输入密码,开启了网络通道,“一切可以利用的人,能够帮助你活下去的人,背叛者,马特里尔的总统卫队,幽灵的战士们,ipu的那些疯子,联合事仲裁委员会,中国的西非洲维和部队,甚至gtc,你不用的话,我要使用仿生仓登入网络,虽然转换呼吸方式很痛苦,但毕竟比二维终端效率高得多。”

    “连原则都抛弃了啊,老兄。”顾铁道,“既然你想得这么周到,我就不用费这些力气了,介意我做些私事吗。”

    “请随意,基地的总电源和防卫措施尚未开启,虽然暂时安全,但通讯时间不要超过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我们向中央控制室进发。”说着话,肖李平脱掉外衣钻进仿生仓,“路由开启了,沒有密匙,一会儿见。”

    阿齐薇说:“我记得你说08区储存着武器装备,既然这里是安全的,我想去那里探查一下。”

    “当然,密码与07区的一样,你的那些头发……一定记得。”肖李平从里面拉上了舱盖,

    “一会儿见,伙计们。”

    顾铁找张椅子坐了下來,闭上眼睛……

    第77章 命运的交会(中)

    自从在远洋鲔鱼船“海上老人”号上通过壳账号短暂登陆与背叛者的伙伴们会面之后,顾铁就沒有再使用过量子网络,当湛蓝的登陆界面在识海中铺展开來的时候,他的心情有一点莫名其妙的焦躁,也有些理所当然的恐惧,他知道自己身边正在发生了不得的事情,但偏偏理不出个头绪,最信赖的伙伴有那么多事瞒着自己,朝夕相处中一点征兆都看不出來,顾铁心中充满了挫折感,他感到这世界变得越來越陌生,完全不是起先的那副模样,在量子网络肆意纵横的年少轻狂时候,他觉得整个世界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游乐场,所有的屋门都对他敞开,所有的礼花都为他绽放;可现在他变成在夜晚偷偷翻越围墙的小孩,夜晚的游乐场是他所不熟悉的,他打不开房门,越不过栅栏,就连灯火通明的旋转木马都变得遥不可及,

    “哼。”顾铁尽力放松身体,让量子网络信号不受阻碍地传入大脑,延髓部位的生物芯片被电流唤醒,瞬间建立了通往奥地利萨尔茨堡地下洞穴的虚拟链路,一次握手成功,二进制的信息流转为神经冲动照亮了大脑神经突触的海洋,

    “噼啪。”耀眼的雷光穿徹大地,雷云在头顶沉沉翻滚,黑色大地向四面八方无限铺展,站在天地之间,净土的主人慢慢地抬起头來,吸入一口湿润的空气,这里沒有变,唯一能令顾铁安心的避世之所,亘古不变的净土依然游离在创世纪的无数个请求线程之外,被重重迷雾包裹着,不受窥探,遗世独立,

    顾铁呆呆地站了好久,在中枢神经系统可以容许的16倍观感时间作用下,一小时零二十分钟飞速流逝,净土的主人忽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屁股坐在地上,嘟囔道:“啊,太好了,幸好有这个地方……好像一切都不对劲了啊,这是麻烦,要是能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想,一个人呆着就好了……不,等一下造一个陪酒女郎出來好了,胸围要34d,金发碧眼……不,还是黑发好了,腰一定要细,屁股的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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