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法看到,你又如何知晓?”昀尘子神色疑惑。

    “黄帝都可以‘生而神灵,弱而能言,长而敦敏,成而登天’,我生下来就知道,又有什么不可以。”姬夷召可没有兴趣去上生物课。

    “原来如此,你的剑术如天道纵横,绝毒无方,又身负帝气,想来又是一位天道之子,降浩劫于世。”昀尘子先是恍然,继而忧心重重。

    “喂,你有点俘虏的自觉,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才是灾星,你全家都是灾星。”姬夷召斜睨了他一眼。

    “小山君当不是如此小气之人。昔日蚩尤共工,刑天相柳,虽然与我人族其道不同,但英雄气概,也为人所敬。”昀尘子诚恳道。

    “你说这些人都死的很惨。”姬夷召不觉得可以成为例子,比如蚩尤,那可是历史上第一出的五马分尸。

    “抱歉,小道妄言了。”昀尘子也觉得不妥。

    “觉得抱歉就把你的驾云之法说给吧,说了就放你走。”这才是姬夷召和他废话这么多的真正理由,无论技术宅就算再优秀也是死宅,死宅就对走路没好感,背着弟弟走原始森林那种感觉真的是——憋屈。

    “驾云之法,天阙者本身心法皆有叙述,南荒至宝《神照经》是小山君的家传,应该精通才是。”昀尘子一愣,虽然他已入天阙,但对方既然可以一剑斩之,当然也应该是天阙级数的强者,就算大荒生灵亿万,这也算的上最顶级的强者了。

    要知道,大荒自天梯被斩后,人世修行之路越发艰难,有歌传唱曰:求神仙、拜神仙,一步神仙一步天,一重天、二重天,三重四重天外天,上天直指九重阙,天阙仙道入真仙。

    意思就是现在想入道,难如登天。一重天到九重,九重到天阙,再上登天道,那就是真神。

    “我天生气海破碎,修不了神照经。”姬夷召回想着神照经里边关于驾云的内容,发现当先一句是就是“意守丹田,引气督脉而上……”

    他气海丹田都没有,能守毛线啊。

    昀尘子瞬间被惊呆了,那嘴张的……姬夷召估计了一下,把这只兔子整个塞到他嘴里都没问题。

    “你、你真的是人吗?”这简直是颠覆了所有法决的基础,昀尘子整个眼神都变了,“汝为何方妖孽,从实招来!”

    “……有这么夸张吗?”

    “气海者,是生气之海也,人身气力之源,如果你心脏不跳了但还是活的,那不是妖孽是什么?”对方凛然质问。

    “我没有必要给你解释。”姬夷召也有点恼了,“你最好闭嘴,毕竟你现在没有用了,我随时可

    以杀你。”

    “那为什么不杀?”对方很疑惑。

    “你没杀我。”姬夷召淡淡道。

    他没那么好杀,人不犯他,他向来不犯人。

    “那你为什么不放我?”昀尘子想着刚刚被下的禁制,有点纠结,果然如师傅说的,自己就是眼高手低,低看了天下英雄。

    “崆峒就你一个人?”

    “当然不……我明白了。”自己原来成人质了,不过输人不能输阵,小道士骄傲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你说。”

    “你想说什么?”

    “兔子糊了。”

    “……”

    *

    翻山越岭最大的敌人是什么?

    野兽蛇虫?

    不是,姬夷召可以一剑杀死成千上万的蚊子。

    道路艰难?

    也不是,虽然山高路远,但无论是昀尘还是姬夷召,如履平地,毫无压力。

    少的是水。

    干净的水。

    而无论是姬夷召还是昀尘都是被服侍惯了的人物,在这种情况之下,难免灰头土脸。

    具体情况不表,反正姬夷召打算只要出去,就算拼着改变历史,也一定要把纸造出来!

    与此同时,他把身边的俘虏当工具书用。

    “大衍五十……”

    “少废话,大衍这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到现在还没有公论,我们现的卦相是主卦在阴,爻卦在阳,九六变爻,内出于火,上卦少阴。我掷六次,平均数为1.2,所以按生门的要求,这是说走那边大吉”姬夷召指了一个方向。

    “你算的也太快了,我算了一晚上,大吉是这边。”昀尘指了一个与姬夷召程九十度夹角的方向。

    “我的计算速度你不会懂,再说你的大吉就是我的不吉,这边。”姬夷召直接拉人。

    “那你让我算什么。”

    “这在数学上叫反证法。”

    接下来的日子里,昀尘子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因为他目前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提包。

    比如石头凿出来的锅,姬小弟说那石头锅煮出的鱼汤特别好喝。

    但是他重二十斤。

    比如丝麻抽出来的织物,编在一张比较密的网然后填充上木棉,那是姬夷召说给弟弟睡觉的被子。

    但是非常大,昀尘觉得背上石锅和被子后自己不像修士反而是一名苦力。

    对这种抱怨,姬夷召只说你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再比如……

    “这是什么情况?”姬夷召震惊了。

    “我不清楚,好像是两军交战。”昀尘子淡定地说。

    “我知道,但一方,好像是未成年人。”姬夷召皱眉,崖下的山谷中,左边一方是不足十五岁的少年,右边是装备精锐的成年战士。

    “看到他们的图腾了么?”昀尘子在博学上一点不输给旁边的电子图书馆,“那是南山族,十年前支持山君反抗夏国,战败后沦为奴隶,无论老幼皆被拉去修王陵,你杀了夏王,夏王入葬时,陵奴当全数殉葬。”

    “你给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想证明,我的不吉,不一定是你的大吉。”昀尘微笑道。

    姬夷召微微眯起眼睛:“那么,一起下去吧。”

    “关我何事?”昀尘反对道,“你没解开我的禁制的气脉,我最多用出三重天的力量,下去送菜吗?”

    “我只是想证明,我的不吉,一定是你的不吉!”姬夷召轻描淡写道。

    “……”

    ☆、第 7 章

    山谷下的战斗完全称不上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双方人数相当,都不过百余,一边的少年们用着简陋的树枝,绑着尖锐或者粗钝的石块,迎面冲向身穿皮甲,手持青铜兵戈的精锐,结局明显的几近残酷。

    锋利的兵刃轻易地插入年轻温暖的胸膛,热血飞溅,剧痛的少年们撕吼着,就算死也依然用牙,用手中的石块,或咬下一块血肉,或砸出石块,无论如何,也要为同伴留下一线生机。

    昀尘子微微皱眉,与姬夷召一起越入山谷,虽然他只剩下不到三成的力量,但绝对没有他自己说的那样虚弱,至少在这里自保无碍。

    问题是,就算这样,真到姬夷召一剑挥出,他也没有看出姬夷召是如何出剑,找不到他任何藏剑的地方。

    纵然非是第一次见他出剑,他依然有一种目炫神迷之感。

    那非是人间之剑,最简单,最致命,没有一丝一毫多余,总能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最不可能的情况,付出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杀伤。

    这积追兵不过一只百余人的小队,姬夷召花的时间并不多。

    不到一刻,他之剑锋划过最后一名追兵脖颈,随后,收剑。

    “少君……”一瘸一拐走来的是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当然,这群少年都衣衫褴褛,不过这个人姬夷召认识,就是前段时间随人过来追捕他被他收拾过的那个。

    姬夷召安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少君请等一下。”少年急忙追上。

    随即,银光闪耀,一柄轻薄银亮的长剑抵在他喉间,无丝缝隙,只要前进那么一丁点,就可以扎进去。

    姬夷召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开口。

    “少君,”似乎已经明白,恳求于对方而言,只是毫无意义的废话,少年心中一沉,但他没有放弃,而是抬起头。

    漆黑的眸里,不是原来那委屈的哀求,而是一种被激怒的愤怒。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看着对方,用一种轻蔑的眼神,“你剑术通天又如何?十年来,我南山十万族民仅剩数千,你不过是在中都生活享乐,直到关系你弟弟才出手,我瞧不起你。”

    “你之意见,与我无关。”

    “你敢不敢和我去一个地方,就在一里之外,如果去了,你还觉得与你无关,那我就不再多说。”

    姬夷召沉默了一下,才懒懒道:“带路。”

    一刻之后

    “这是什么情况?”昀尘子震惊了。

    “好像是小孩子。”姬夷召也有点头皮发麻。

    “不是好像,是很多很多。”昀尘子皱眉。

    “具体的话是十岁以上1342个,十岁以下251个。”姬夷召把自己的眼睛当扫描仪用。

    “不,我是想说,这是什么情况?”看着面前溶洞里用惊惧眼神看着他的少年小孩,昀尘子突然道,“这里他们是没法活的。”

    这是一座阴暗潮湿的地穴,墙壁上渗着细微的水痕,那些孩子们用警戒的眼光看着他们,他们骨瘦如柴,每一个关节仿佛都突出的让人心惊,皮肤苍白的毫无血色,只有一对黑色的眼睛里还有着光亮。

    而小孩子们则更凄惨,那一只的小爪子几乎和鸡爪没有区别,如果少年们是仿佛是披着人皮的骸骨,他们就有如在爬动的骸骨,光是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我们南山族最后的人了。”少年低沉的声音里压抑着太多的东西,“少君,你知道吗,这就是因为你,被山君放弃的南山族,最后剩下的人。”

    姬夷召没有开口。

    “哥哥……”背上一直没有开口的其尧似乎被吓到了,害怕地搂住哥哥的脖子。

    “姬夷召,你能说,这与你无关吗?”少年的声音几近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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