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和客人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怕把衣服坐出褶皱,陈七月就直楞楞的站在一边。

    岳远山皱着眉头,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心里琢磨着:这丫头,今天瞧着有点儿不一样呐。

    “岳叔,您知道是东家的什么朋友吗?”陈七月笑着问他,想先有个大概的准备。

    “听说是打小一起玩儿大的。”岳远山刚开口,门口就走来几个高大的男人。

    “越哥,你怎么突然就想来这地方了,我可记得寒淞的地方你一向都是不来的。”廖正阳粗旷的声音响起,说话永远都是这么耿直。

    陈七月闻声望去,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材高大,五官硬挺,看着就是一身浩然正气。

    见到店里站着的陈七月,廖正阳和沈越也微微一愣。这姑娘……看着有点眼熟啊,是在哪见过呢?

    廖正阳一拍脑门子,想起来了!

    “你就是那晚抱着寒淞,一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那姑娘吧!”

    话语出口,连沈越都听出了尴尬,岳远山手里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陈七月。

    小姑娘直接红了一张小脸,尴尬的站在一旁,身侧的手好像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门口传来一阵咋咋唬唬的声音,陈七月抬头,就看到孟寒淞搭着谢寅的脖子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孟寒淞直接愣在了原地。

    呦吼~廖正阳清了清嗓子,好一个大型吃瓜现场。

    第37章 、上了心 …

    “哥, 我跟你说,像沈越这种从来都一毛不拔的主儿,今天必须狠狠敲他一笔。”

    谢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陈七月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就看到孟寒淞搭着谢寅的肩膀,慢悠悠的走进古玩店。即便是这么冷的天气,他依然穿着黑色的长裤和深色衬衫,头发剪短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清瘦了些,但很精神。

    看到陈七月, 孟寒淞也微微一愣,正要迈过门槛的腿僵在了半空中。

    店里站着的小姑娘聘聘婷婷, 修身的锦缎包裹出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材, 胸口和腰身处是大片大片的青花。七分袖的旗袍堪堪遮到膝盖,露出细白的手腕和小腿。

    这样的陈七月, 褪去了青涩的学生气,就像一只含苞待放的春桃,生出些许娇艳和妩媚。可这种妩媚里, 偏偏还带着独属于她的那种自然清纯, 让孟寒淞移不开眼。

    他没有想到, 郑学光介绍来十里洋场做兼职的人,居然就是陈七月,难怪那一次在云大碰上的时候,陈七月和郑学光那么熟。

    是他疏忽了。

    孟寒淞僵在半空的步子落下, 目光却没有从陈七月的身上移开。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过这丫头了,小姑娘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眼底还有些淡淡的乌青。

    “东家。”岳远山在沉默的一群人中第一个开了口。

    见孟寒淞颔首,陈七月心中一惊。刚才她就隐约猜到了,可猜想被肯定的瞬间,还是让她有些惊讶。陈七月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兼职了两年的古玩店,那个被她以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古董东家,居然会是孟寒淞。

    “哟,这不是小七月吗?”谢寅的眼神在孟寒淞和陈七月之间扫过,没个正形的开了口,扯着调子和陈七月打招呼。

    岳远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皱了皱眉:“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我们寒淞哥……”谢寅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孟寒淞抬肘撞在了胸口,疼得呲牙咧嘴。

    他和陈七月现在的关系如履薄冰,孟寒淞可不敢让谢寅这二百五再继续乱说话。

    “冷不冷?”孟寒淞不顾众人的各种探究的目光,走上前捏起陈七月的手,小姑娘的指尖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冰凉。

    他知道陈七月一向很怕冷,这么冷的天还穿成这样站在这里,肯定是出于工作的需要。一想到这些,想到陈七月是为了招待他的朋友才在这里受冻,孟寒淞心里就不舒服。

    心疼小姑娘,也生自己的气。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孟寒淞直接牵起陈七月,将人往后院带去。

    岳远山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还有点不太能相信的眨了眨眼,这唱的是哪出?

    “岳叔,别担心,这是好事儿。”谢寅走上前拍了拍岳远山的肩膀,嬉皮笑脸的开口道:“想不到吧,我哥混账了这么多年,终于碰上个能收拾他的人了。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岳远山抬眼瞪他:“什么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看应该来个大罗金仙,把你这妖孽收了才是正经事。”

    看着岳远山凶巴巴的样子,谢寅讪讪的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干笑了两声。

    ——

    后院的廊檐下,孟寒淞将衬衫脱下来披在了陈七月的身上,丝滑的锦缎下就是纤弱的肩膀,里面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加。

    “以后这么冷的天,不要只穿这点出门,知道吗?”他皱着眉头说道。

    本来是关心的一句话,语气也不重,甚至是有点温柔的。可陈七月听了,也不知道是触动了心里的哪根弦,这些天的酸楚和委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眼泪直接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孟寒淞,你干嘛凶我……”陈七月一开口,语气里都是满满的委屈。

    孟寒淞着实被她这副样子给吓住了,愣愣的看着他。

    他哪有在凶她?明明就是舍不得她冷着,怎么就变成凶她了呢?

    看着小姑娘马上就要哭给他看的架势,孟寒淞有些哑然。他把衬衫紧了紧,将陈七月严严实实的裹在衣服里,低头扫过她依然露在外面的细白小腿,蹙眉。

    “带裤子了吗?套一条在里面吧。”

    陈七月瘪着嘴,眼睛里还噙着泪花,听了孟寒淞这话,倔强的摇摇头:“不要。”

    “啧。”孟寒淞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无奈。

    她说“不要”,他就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拿这丫头没办法。

    “那样穿……好丑。”陈七月垂着头,吸了吸鼻子,鼻头有点红。

    “怎么会丑呢?我的七月穿什么都不丑。”孟寒淞挑起她脸颊边垂下来的发丝,轻轻往后拨了拨。

    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就被小姑娘一身端庄的旗袍惊艳到了。她今天还化了妆,虽然很淡,但他还是看得出来。

    “孟寒淞……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说着,豆大的眼泪就直接砸了下来,陈七月也不管丑不丑的问题了,只一边掉眼泪,一边控诉孟寒淞:“你干嘛要这样对我呢?你凶一点,拽一点,冷淡一点不行吗?你总是这个样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她用力扯掉孟寒淞裹在她身上的衣服,胡乱团在一起,直接塞进了男人的怀里。

    小姑娘似乎使了吃奶的力气,孟寒淞被她撞得直接往后退了两步。

    陈七月抹着眼泪就跑出去了,从后院跑到前厅,在谢寅几人的怔愣中,跑出了古玩店。

    孟寒淞追出来的脚步,在看到店里的几个人时,停下了。

    “喂,你不追啊?”谢寅搭着他的肩,挑眉:“照我追女孩子的经验,你现在追出去,直接按着她亲,来一个深情的法式舌吻,天大的事儿都能解决了。”

    坐在太师椅里的沈越闻言,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流氓做派。

    孟寒淞却扯着唇角笑了下,笑容里有些不易察觉的苦涩。如果真的亲一下就能解决了,他刚才在后院就亲了,哪里还等到把人都气跑了。

    陈七月这个样子,明显是有心结。她刚才说的话,他也听得稀里糊涂的,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给她室友打个电话,别让她一个人乱跑。”

    “真不追啊?”谢寅有些狐疑,却还是拿出手机联系范婷婷。

    “不追了。她应该……想要自己静一静。”孟寒淞手里拿着衬衫,直接窝进了身边的椅子里,他突然生出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也许,不止陈七月需要空间和时间。他也一样,他要好好想一想,明明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

    入夜的十里洋场,前面的门店已经锁了,但后院还亮着灯。岳远山一年365天都守在这里,可今晚,这店里还多了两个人,孟寒淞和沈越。

    孟寒淞很少会来十里洋场,更不用说在这里留宿。至于沈越,他今天原本是来给妹妹买礼物的,可挑完了东西后,却也不知道为什么留下来了。

    这会儿,岳远山透过窗子,就看到院子的廊檐下,两个男孩子正坐在台阶上,身边还各放着一个棕色的小酒壶,好像是他几年前私藏的好东西。岳远山瞧着有一点心疼。

    “不亏是二十年的江白,还真带劲儿。”沈越仰着脖子灌了一口,辛辣的口感滑过喉头,他餍足的抬手擦了擦嘴边的酒渍,瞥了一眼孟寒淞:“谢谢招待。”

    孟寒淞扯着唇轻笑:“沈大少爷愿意登我的门,是我的荣幸,区区一壶酒算得了什么。”

    说着,他摸出烟盒,抽出一只烟咬在齿间,又将烟盒递到了沈越面前。

    “我不抽烟。”沈越摆摆手。

    孟寒淞轻痞的笑了笑,掏出打火机,拢着蓝色的火苗点烟。猩红亮起,他却只咬着烟,在唇齿间玩味。

    “说吧,什么事?”孟寒淞懒着声音开了口。他和沈越从小就不对盘,这人如今却突然想起照顾他的生意,还住在他的地方,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厮肯定还有别的事。

    “喜欢那姑娘?”沈越却一点弯子不绕,直接开了口。

    他的直白让孟寒淞有些微讶,但也仅仅是瞬间。孟寒淞眯着眼轻笑:“我从来都不知道,沈家少爷还是个知心姐姐。”

    听着孟寒淞的调侃,沈越也不恼,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沉声开口:“就是觉得你小子也没想象的那么混,有些事想给你提个醒。”

    孟寒淞微哂,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事,居然得了沈家大少爷的青眼。

    “那晚在夜笙,你怎么怂成那样?”沈越那晚看得明白,陈七月当时已经醉得有些糊涂了,挂在孟寒淞身上,到处点火。可让他意外的是,这混蛋居然破天荒的忍住了,一点逾矩的动作都没有。

    听了沈越的问话,孟寒淞咬着烟,笑得有些阑珊。

    怂吗?

    他不知道。

    当时就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都不能碰她。

    他上了心的姑娘,不能被这么随便的对待。

    “孟寒淞,你这些年正事干得不多,混蛋事却不少,整个人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我提醒你一句,你这样的人,不太容易给人安全感。”

    “我不清楚你和那姑娘到底是怎么个关系。但今天,连谢寅都知道那种时候应该追出去,你呢?怎么想的?”

    孟寒淞垂着头,不说话。

    沈越又灌了一口酒,漆黑的眸子里没有聚焦:“孟寒淞……我们骨子里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在很多事情上,习惯了得到,却不太懂付出。一个本来就对你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姑娘,等她真的静下来……”沈越转头看他:“我估计,你也就凉了。”

    沈越的这番话说得对也不对,却仍旧一语点醒梦中人。孟寒淞突然发现,在这段他自以为陈七月应该明白的关系里,他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有说过。

    他一直在用他认为对的方式去对她好,却独独忽略了陈七月的感受,忽略了女孩子对某些特定关系中身份的看重。有的时候,她们需要被明确的给予一个身份,比如女朋友,比如妻子。

    就像沈越说的,被动的久了,就连主动最基本的方式都忘记了。

    “沈越,谢了。”孟寒淞碾灭手中的烟,和沈越到了声谢,直接就跑了出去。

    岳远山从屋子里追出来的时候,孟寒淞早已经没了影子。

    “嘿,这大晚上的,急吼吼的上哪儿去?”

    “岳叔,没事。”沈越拎着酒壶走上前:“可能是想明白了些事,打算再去争取一下。”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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