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陈七月呆呆的接过手提袋,她妈这是怎么了?还给她准备了新衣服?要知道,她从上大学起,过年就不热衷买新衣服了。

    关上房门,陈七月从袋子里拿出两个精致的礼盒,待看清楚里面的衣服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大红色的盘口旗袍,腰线和裙角处绣着暗纹牡丹,旗袍的背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陈七月:“……”

    陈七月觉得,这大概不是过年穿的,应该是出嫁。出嫁也没有这么夸张,这衣服穿上身,分分钟就给人一种我要母仪天下的既视感,太夸张了。

    对于关老师的这身衣服,陈七月自然是拒绝的。而就在她准备套上羽绒服时,陈爸又来敲门了。

    都说知女莫若父,陈爸一早就料到自家老婆大人准备的衣服会被女儿拒绝,特意又给她备了一套。

    可看着门外西装革履,还特意打了啫喱输了个大背头的陈爸,陈七月又被惊到了。不就是过个年嘛,以前,也不见你们这么隆重的。

    瞅见女儿朴素的毛衣和牛仔裤,陈爸憨憨一笑:“娇娇,你试试这个。大过年的,穿得喜庆一点。”

    陈七月还处在震惊中,呆呆的接过陈爸递来的袋子,然后就被袋子里露出的一抹娇粉色再度惊住了。

    陈爸显然是考虑了保暖的需求,给女儿准备了一套棉衣棉裤。淡粉色,领口和袖口处都镶着毛茸茸的白边,下摆和裤脚还有印花,白色的小小一朵,像是春寒料峭里盛开的梅花。

    陈七月:“……”

    “爸爸,你确定这是给我穿的?不是给对门张爷爷五岁的小孙女穿得?这么公主粉……”陈七月觉得,这也太……幼齿了吧。

    “公主粉?”陈爸顿了顿,皱眉:这个……不好看吗?”

    看着爸爸有些疑惑甚至还流露出一点点小受伤的样子,陈七月又有些不忍心打击他,只好硬着头皮笑了笑,又违心的说了句:“好看。”

    “我就说嘛,你一定喜欢。”陈爸像是松了口气,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多了一道:“公主粉怎么了?我的娇娇,本来就是公主。”

    于是,陈小公主在老爸的看似期待实则强迫下,还是一咬牙,套上了自己的过膝羽绒服。

    就算是过年,她也拒绝穿成个那个样子!

    可等她笑眯眯的带着一大堆吉祥话去给外公拜年的时候,居然……被老人家嫌弃了……

    “大过年的,好好收拾收拾自己,穿得吉祥喜庆点。”老爷子精神矍铄,中气十足,不像过一年老一岁,倒像是又年轻了。说着,还从屋子里拿出件压箱底的宝贝。

    “这个是你外婆年轻时候穿的……”

    “外公,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屋去换衣服!”陈七月立马打住了她外公还未说出口的建议,十分明智的转身出屋。出去的时候,她还偷偷瞥了眼老爷子身上的唐装,样子还是普通的款式,可面料,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

    这一大家子的,都是怎么了?

    陈七月敢和爸爸妈妈say no,却没胆子跟外公叫板,灰溜溜的回了屋子换衣服。可惜她这几年都不在外公家常住,平时穿衣风格又比较简单朴素,衣柜里实在没有件所谓吉祥喜庆的。陈七月挣扎了一下,还是穿上了陈爸送来的那套衣服。

    毕竟,暖和。

    好在陈七月看着年纪小,衣服上身虽然看起来有些夸张,倒也把小姑娘衬得娇俏可人。她干脆自我放飞,随手绑了两根辫子,搭在胸前。

    看着镜子里像个十五六岁小女孩的自己,陈七月觉得,实在有点辣眼睛……不过,今天过年,又都是一家人,自我放飞一下应该也没有关系吧?反正她又不会穿成这样见客人,更不会上大马路上去溜达。

    这样想着,陈七月也就这样出了门。

    一出门,她就看到关宇小跑过来,然后,在距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陈七月:“……”

    关宇笑够了,才捂着肚子直起腰,冲陈七月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姐,牛逼。”

    陈七月:“……”

    “很夸张是不是?我就觉得这样不行!太丑了!”陈七月说着,作势就要转身回屋,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

    “不丑,很可爱。”

    男人的声音干净清澈,还带着点淡淡的笑意。

    闻声,陈七月猛地抬头,就看到孟寒淞正站在廊檐下。男人黑色的长外套敞着,西装革履,身长玉立,里面还搭着非常正式的白衬衫,一副清冷矜贵的模样,此刻正一瞬不瞬的朝她这边看过来,唇角微牵,深棕色的眸子里染着笑,几乎要融化了这场冬雪。

    关宇轻咳了一声。他本来是喊姐姐到前厅迎接客人的,这会儿看着自家急急追到后院的姐夫,冲陈七月眨眨眼,十分识相的溜走了。

    陈七月还没有从孟寒淞的突然出现里回过神,男人已经迈着大步走到她面前,牵起她冰凉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又包在手心里。

    “冷不冷?”他问。

    冷?

    陈七月觉得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都要沸腾了!她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不矜持,踮起脚,直接搂上孟寒淞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你怎么来了?”小姑娘的声音有点激动,还带着明显的喜悦和兴奋。

    孟寒淞揽着她的腰,将人托住,噙着笑低声开口:“想你了,就来了。”

    只六个字,仿佛初春融化的雪水,一路淌进她的心口,于寒凉里带着一股灼心的甘甜和滚烫,瞬间红了小姑娘的脸。

    孟寒淞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想念和喜欢,微微低头,便覆上了姑娘温软的唇。陈七月圈着他的脖颈,仰着头,努力的回应着。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房前屋后、梧桐树、石子路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房檐的一角挂着盏喜庆的红灯笼。屋檐下,年轻的男人抱着怀里的姑娘深情拥吻。似乎只有这样,只有拼尽全力的亲吻。才能化解这短暂分别后的思之如狂。

    直到两个人都有些渐渐的气息不稳,孟寒淞才满足的放开了怀里的姑娘。陈七月小脸扑红,不知道是冷的、热的,还是被亲的。

    “孟寒淞,你怎么就突然来了呢。”陈七月像是仍然沉浸在那份不可思议之中,脸颊贴着男人的微凉的胸口,一边又一边的重复着,实在是太高兴,太兴奋了。

    孟寒淞吻了吻小姑娘的发顶,听着她像个小孩子一样重复着相同的话,忍不住轻笑:“想给你个惊喜,开不开心?”

    陈七月笑得眉眼弯弯,点点头。何止开心,是太开心了,开心到炸!

    两个人又在门口腻歪了一会儿,孟寒淞才牵着陈七月进了她的屋子。这是他第二次进陈七月的房间,上一回是去年中秋节,小姑娘喝醉了,他送她回房间。木质结构的屋子里收拾的简单整洁,家具不多,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写字台,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只是,眼下放在床上的大红旗袍却吸引了孟寒淞的目光。

    陈七月低着头,有点尴尬的叠着旗袍,男人却轻轻在身后圈住了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你什么时候再穿次旗袍给我看看?”

    孟寒淞只见过一次陈七月穿旗袍的样子。那还是在十里洋场,他突然知道一直在自己古玩店里兼职的学生居然就是陈七月。在后悔这两年对古玩店生意不闻不问的同时,姑娘穿着旗袍时,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妩媚和清纯,更让他惊艳。

    听孟寒淞这么说,陈七月微微有些脸热,她推开身后的男人,一边垂着头认真将旗袍放进礼盒,一边小声开口:“你不是见过的吗……”

    “没看够,看不够。”

    陈七月有些受不住他如此坦荡的说出这样的话,从男人身边躲开,打开衣柜:“我要换衣服了。”

    小姑娘下了逐客令,孟寒淞笑笑,点点头:“恩,换一件吧。”

    “真的很难看吗?”陈七月转头问孟寒淞。如果今天他没来,自己大概就会穿成这样过年了。可眼下,再穿成这样显然已经不太合适,再被孟寒淞这么一说,她嘟着嘴,假装不太高兴。

    “没有,但……”孟寒淞顿了顿,唇角微弯:“我怕……我爸妈和爷爷会不太适应,会觉得我混蛋,找了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做女朋友。”

    ???

    !!!

    ——

    等陈七月换好衣服,来到前厅时,看到坐在首位上的孟老爷子,和他身边的孟广平和魏秋文,一群人有说有笑,可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大早大伙都穿得那么正式,还反复嘱咐她穿漂亮点,原来大家都知道孟家人今天要来,就瞒着她一个人!

    可眼下,算是个什么情形?双方家长有好会晤?陈七月觉得,她和孟寒淞最近的进展好像有点快。

    和长辈们打过招呼,陈七月扯了扯孟寒淞的袖口,用眼神示意他:你给我解释一下?

    孟寒淞勾了勾唇,在她耳侧轻吐出两个字。

    “提亲。”

    陈七月:“……”

    孟老爷子这次来千溪镇,其实是早有打算。一来,既然两家的孩子现在在一起了,那有些事情自然是需要做家长的坐在一起谈一谈;二来,他和关老是旧友,多年未见,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和老朋友叙叙旧。毕竟,活到了这把年纪,谁还知道明年是个什么样子。

    长辈们聊得投机,一片欢声笑语。孟广平也一改以往的清冷严肃,因为最近刚好投资了一些新能源产业,和陈爸聊得不亦乐乎。

    陈七月见没她什么事,便拉着孟寒淞一起出了正厅,往后院走去。路过厨房的时候,里面传来姨妈和表姐的说话声。

    “不是说小孟爸爸自己做点小生意吗?我今天看,他给老爷子带的东西,好像都很贵重啊。”姨妈声音压得很低:“就连小宝的玩具,都是国外的高级货。”

    “妈,您就别操这个心了,行吗?”表姐的声音显然有些不悦:“七月的男朋友有本事,这是好事。她嫁得好,您这个做姨妈的不脸上也有光吗?”

    这道理,姨妈自然懂。她点点头,却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我们市里头买奢侈品的那个商圈,真的是孟家的产业?那他们家得多有钱?”

    “你闭嘴吧,一年到头就是钱钱钱。”姨夫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没听姑爷说,孟先生是百娱的董事长,百娱集团听过吗?市值百亿的娱乐帝国!什么做小生意的,人家谦虚的说法,你还当真了,糊涂!”

    “那又怎么了,他顶多算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哪比得上我们姑爷,自己开公司……”

    “妈!”表姐也显然有些听不下去了:“我可听外公说孟家这个小少爷可不简单,在云城,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名下的产业无数,不见得比不上他父亲。而且,他自幼跟在孟老先生身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很有修养的人。上回他来的时候,您也见过了,很谦逊很有礼貌的一个人。”

    姨妈没再说话了,厨房里又传来叮叮当当做饭的声音。今天陈妈和陈爸招待客人,年夜饭便只有姨妈和表姐来操持。

    陈七月拉着孟寒淞悄悄从窗下溜走了。后院里,白茫茫一片,梧桐树下的青瓷水缸里还盛着清水,那两条锦鲤倒是被外公宝贝的挪进了书房。

    她伸手在水缸里沾了沾,冰凉的水有些刺骨。

    陈七月笑眯眯的抬头,男人穿着一身高订的黑西装,正笑看着她。然后,她迅速的抬手,指尖一弹,将指尖上的水珠悉数弹在孟寒淞的脸上。

    脸上微凉的瞬间,做了坏事的小姑娘笑着跳开。孟寒淞伸手摸了摸脸上的水珠,唇角微勾,冲小姑娘坏坏一笑:“长不大的小丫头,欠收拾?恩?”

    说着,伸手就将陈七月拉进怀里。小姑娘笑着挣扎,嘴上却还偏偏不服软:“那你想怎么收拾?恩?寒淞哥哥~”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箍在怀里,强势里带着一点惩罚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一个漫长的吻结束,陈七月有气无力的靠在孟寒淞身上,唇瓣红红的,还有点肿,大眼睛里含着水光。她握着拳头敲孟寒淞的胸口,声音软软的埋怨着:“你干嘛那么用了,让我一会儿怎么见人嘛!”

    孟寒淞低低笑出声:“你就说,这是最新款的咬唇妆。”

    陈七月:“……”

    孟寒淞看着小姑娘干瞪眼,轻笑,把人往怀里紧了紧。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合适,他早就想把她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都不出门。

    陈七月不服气:“你见过哪款咬唇妆是会把嘴巴咬肿的?”

    孟寒淞:“寒淞哥哥这款。”

    陈七月:“……”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姐,爷爷喊你们去贴对联!”关宇急吼吼的跑到后院,就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少年脸一红,转头就往回跑。又忽然停下脚步:“那什么,你们俩快点……别没完没了的,都亲了好几回了……”

    陈七月:“……”

    孟寒淞:“……”

    小镇的年夜饭是在下午,但每年的这个时候,关老爷子都会在院子里摆好书案,亲手写下一副对联。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大概是因为最宠爱的外孙女有了好的归宿,又见到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老爷子心里开心,今年的这副对联也写得气势磅礴:上联:四海春临看南国繁花满园锦绣

    下联:九州福至握楚天笔健江山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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