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淑贵妃、宁妃、贤妃又或者是已经被降位为容华的叶淑仪?林嫔苦笑,别人瞧着林庄两家朝堂政见不合,不过略作挑拨自己便去为难昭嫔,究竟是谁没脑子?

    “宠冠后宫…”林嫔疲倦一笑,“谁又及,谁又不及?”这后宫中,风光过的女人不少,又能有几人风光到最后。

    庄络胭发现林嫔神情不对,不像是怨恨自己,也不像是不安心,倒有些灰心失意,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仔细一瞧才发现除去钗环首饰的林芷溪五官非常漂亮,只是皮肤不及年轻女子细嫩罢了。

    “今日你笑,明天她笑时,你岂知自己会如何?”林嫔一双略带倦意的双眼突然抬头与庄络胭对视,“我输了我不后悔,你又能一直笑着赢么?”

    庄络胭与她对视不语。

    林嫔嗤笑出声,移开视线,指着一处花草道:“一月前,我记得那里芍药正艳,现在却开着凤仙,谁能说哪种花更好?”

    偏头瞧着那一丛凤仙,庄络胭歪头笑了笑,仍旧不言。

    “我会看着你,”林嫔突然凑近庄络胭,疲倦中还带着些沧桑与疯狂,“我要看着你由宠冠后宫走到我这一步,也许…比我还可怜。”说完,低笑着由宫女扶着走远。

    庄络胭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挑了挑眉,她是不是该告诉林嫔,她从来不用花自比呢?

    就算女人如花,开着也是为了自己美丽,何必在意看的人眼中如何比较?多爱自己一些,等到花谢之时,少几分遗憾不是更好?

    正在庄络胭准备离开时,听到身后有传来细微的声响,往后一看,竟是许久不曾与她说过话的庄琬青。

    “姐姐,”庄络胭微垂眼睑,似乎是个规矩的妹妹。

    “昭嫔,”庄琬青淡淡的行了一个礼,“方才瞧着林嫔姐姐带着笑意从这方走过,昭嫔妹妹可是与林嫔相谈甚欢?”

    后宫谁人不知,林芷溪与庄络胭关系不融洽,庄琬青这话听着更像是讽刺。

    “妹妹听闻,姐姐与林嫔姐姐也多次相谈甚欢的,”庄络胭可是知道,庄琬青也曾被还是媛妃的林芷溪刁难过,现在看到林芷溪这样,也不知她心里是何种想法。

    庄琬青没有料到庄络胭会这样说,微愣后面色不怎好的道:“你又何必出言讽刺于我?”

    “不是姐姐这般说的么?”庄络胭微笑,“姐姐怎么忘了?”

    “其实我也不想和你斗,”庄琬青苦笑一笑,“自小我在家里便不受重视,后来被送到后宫,我娘亲在府中才受到一些重视。对,我是庶出,样貌又不及你,所以自从你进宫后,我娘亲在府中的日子又艰难起来。”

    “我是恨过你,恨你虽有美貌却品性顽劣,处处让我为难,”庄琬青面色忧伤,似乎想起了一些,“可是如今我娘亲不在了,我没有什么可以争的,你我感情虽不好,但终究是庄家的女儿,后宫里的日子太难熬,我不想再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那些算计与争斗。”

    庄络胭闻言,抬头细细打量庄琬青,见她被自己打量也未露出半分不自在,便笑道:“姐姐说的哪的话,你我姐妹自然该互相扶持的。”

    “妹妹这般想,我也就放心了,”庄琬青面上露出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随即又压低声音道:“你要小心淑贵妃与宁妃。”说完,看了眼四周,匆忙的走了。

    “主子,这…”云夕是从庄府里带出来的丫鬟,自然明白庄家嫡庶两位小姐之间有多少情分,如今庄婕妤这般做派,是示好还是别的意思。

    “她不过是说了一堆话,但又什么都没有说而已,”庄络胭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她自然不会相信庄琬青此举真的是示好,若是真的示好,庄琬青做不到这么淡定自若。更何况这个后宫里哪个不需要小心,更何况是得宠的淑贵妃以及一直有皇帝解语花之称的宁妃?

    庄琬青一个小小婕妤,在后宫里根基不稳,即便跟了哪个高位分妃嫔,也不过是枚棋子,她现在故意示好,不管有什么用意,她也不能太当真。

    “那我们该怎么办?”云夕压低声音问。

    “什么怎么办?”庄络胭俯身掐了一朵凤仙花,“姐妹间遇到了,闲聊两句有什么不妥的?”

    云夕微微睁大眼,主子此举之意莫不是当做今日之事没有发生,也就是不理会庄婕妤的示好?

    “回吧,我也乏了,”庄络胭可不想与庄琬青联手做什么,更何况她只是一个没多少脑子还对皇帝动了心的妃嫔不是?

    这世界上,猪一样的队友不是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披着猪皮手里却时时拿着刀子在自己背后的队友,庄琬青不可能诚心与她合作,而她也不相信后宫里这种虚无的姐妹情谊,这种情谊与商场上的友谊更不靠谱。

    “禀皇上,内侍监的太监求见,”高德忠见皇上低头批阅奏折,小声提醒,虽然大多时候皇上都不会见。

    “宣,”封瑾头也不抬,批完手中的折子,抬起头时,恰好见到太监端着托盘垂首进来,装作漫不经心瞥了托盘,伸手拿起桃玉阁的牌子,“就昭嫔吧。”

    内侍监太监无声退了出去,高德忠也跟着退了出去,叫身边一个得用的太监去桃玉阁传旨。昨儿晚上皇上才歇在桃玉阁,今儿又翻了昭嫔的牌子,当真有些难得。

    “皇后娘娘,今儿皇上又翻了牌子,”和玉走至皇后身边,“听说还是去的桃玉阁。”

    “昨儿皇上不是翻嫣贵嫔的临月轩?”皇后放下手中的经书,语气平淡道,“桃玉阁的昭嫔也是个可人儿,皇上偶尔多去两次,也算是正常。”更何况这位在后宫中,实在算不上最得宠的,她也犯不着因为皇上连着去了两次便坐不住,白白让皇上不满。

    和玉见皇后这种神情,就知道她并不在意这事,便静静退了下去。

    皇后继续眼皮也不抬的埋头看佛经,甚至嘴角还露出一丝笑意,也不知是佛经开导了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封瑾来桃玉阁的次数,算不得特别多,但是每日来桃玉阁都有不同的体会,昭嫔不及其他妃嫔多才多艺,但是与昭嫔相处起来却十分轻松,他有时候甚至想,难道一个人心系另一个时,就会万事以那人为重?所以自己去桃玉阁,才会觉得轻松舒适?

    车撵停到桃玉阁外,掀开车撵的帘子,便见到了月色下的白衣女子盈盈下拜的姿态,那头青丝只插着一支碧玉钗,慵懒而多情。

    “爱妃请起,”走近后,闻到的仍旧是那淡淡的清凉味道,封瑾心中的躁意顿时去了不少。

    两人相携进门,屋内摆着的冰块让室内不显得过于燥热,封瑾在靠窗处坐下,把庄络胭抱在膝盖上,“朕记得爱妃与庄婕妤乃是姐妹,可对?”

    “皇上政务繁忙,还记得妾与姐姐这等小事,妾实在有些意外,”庄络胭极力让自己的那点小崇拜不那么明显但是又能让皇帝察觉,“妾与姐姐确实是异母姐妹,只是妾与姐姐自小没有养在一处,与姐姐相处时日甚短。加之幼时姐姐比我懂事,父亲便用姐姐来勉励我,我人小不懂事,还与姐姐起了些矛盾,现在想来,实属不该。”

    封瑾闻言却不怎么在意道:“嫡庶有别,你与她感情不深,倒也正常。”

    庄络胭低头羞愧一笑,却不再言。

    她明白皇帝的意思,作为皇帝,自然不想后宫的女人结党拉派。加之皇帝还是皇子时是嫡出,当时似乎有位皇子因为其母受宠的原因,在后宫中甚为霸道,现在封瑾能说出这种话,还当真不奇怪。当然,这话中是否话里有话,她就不敢肯定了。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她不能与庄琬青走得太近。毕竟今天庄琬青找她说了一会儿话,现在皇帝就提起这事,也不知是恰巧还是警告。

    封瑾见庄络胭这个娇羞姿态,挥手让屋内其他的人退下,然后打横抱起庄络胭往床边走去。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这样的诗词却不足以形容身下女子,封瑾抚着手下腻滑的肌肤,满足的翻身下去,闻着其身上淡淡的香味,“爱妃这身肌肤,当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庄络胭装作娇羞的把头埋进皇帝怀中,心里却感慨,果然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在床上都会说好听的话。

    一个好好的明君,玩什么诗词调戏?这种隐性的男人劣根性,看来皇帝也具备。

    ☆、17、生辰

    在皇上不爱翻牌子的时节居然连去了两次昭嫔处,虽说第一晚上翻的是嫣贵嫔的牌子,但是皇上后来还是去了桃玉阁。

    后宫中的女人想法各一,但若论谁最不是滋味,只怕要属嫣贵嫔了。她在后宫中向来受宠,但是没有想到皇上会出了她临月轩后会去别的妃嫔居住。

    庄络胭心里明白自己这一下子可能有些打眼,但是与淑贵妃嫣贵嫔之流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所以也不怕成为众矢之的。但妃嫔受宠时,没有几个女人真的傻到去为难,但若待失宠后,就不一定了。

    早晨的天气尚不算热,只是作为帝王需得注意仪容,龙袍尽管是由上好的丝线织就,但是由庄络胭瞧着,仍旧忍不住心生同情之心。瞧这皇帝当的,那一层层的衣服套下来,不知闷热成什么样子。

    封瑾转头便看到庄络胭眼中的关切与担忧之情,当下便笑道:“爱妃这是如何?”

    “回皇上,妾只是担心天气炎热,皇上一身龙袍虽威武倜傥,可是终究闷了些,”庄络胭这话一出口就察觉出不妥,且不说这龙袍是苏杭蜀三地最好的织娘制成,就算龙袍真的不舒适,她一个后妃也没有资格说龙袍好与不好的话。不仅是她,恐怕就连皇后也没有资格置喙,果然即便有了古人的记忆,她的骨子里还是欠缺了些古人对皇家天威的敬畏。

    “爱妃此话倒是有理,”封瑾却如同没有察觉出她话中的不妥,抬手让宫女理了理腰间的配饰,“只是为君者,不能因一时的贪欢忘记端正。”更何况这一身龙袍,不知多少人手染鲜血也不定能穿上。

    “是妾短目了,”庄络胭心下松了一口气,不管皇帝是真没察觉还是假装没有察觉,至少表示皇帝不会追究这话中的不妥。

    “爱妃一心挂念于朕,朕知你心意,”封瑾把手负于身后,笑看着庄络胭,“朕这便走了,你也不必送驾,如今天热,再歇一会儿便不能睡了。”

    对皇帝的美意,庄络胭大多时候接受,偶尔表示一下依依不舍,瞧着皇帝似乎对她这种举动非常满意,她今天也就不用特意送到宫门口了。

    前世有部电视剧里,皇太极极其宠爱宸妃,原因便是那么多女人中,宸妃是唯一把他当丈夫而不是皇帝的人。要庄络胭看来,皇帝这种人,是世界上最难伺候的男人种类。汉时陈阿娇对待刘彻便是女人对待丈夫的态度,可是最后不也落得泪锁深宫的下场。

    所以皇帝这种生物,既希望女人把他当丈夫,又希望女人在该敬畏他的时候乖乖敬畏。由此可见男人善变的程度高于女人,庄络胭觉得,若是还有谁说类似于女人心海底针这类的话,她应该抽他丫一巴掌。

    在床上缠绵了一会儿,庄络胭今日比往日请安时间早了一会儿,到景央宫时,只有贤妃以及两个地位分的妃嫔,贤妃长相并不美艳,但是给人容易相处的感觉,让人一眼瞧去,便觉得贤字配于她,再合适不过。

    “昭嫔昨夜伺候皇上,怎么今日这般早便来了?”皇后让和玉给昭嫔看了茶,温和笑道,“这么一个可人儿,本宫瞧着也要心疼的。”

    “原也睡不着,便想早些来与皇后娘娘说会儿话,”庄络胭笑,“莫不是嫔妾饶了皇后娘娘清净。”

    “哪有的事,”皇后道,“近来天气炎热,本宫醒得比平日早,你能早些来,本宫也多个陪着说话的人。”

    贤妃说话的语气与长相一样温和,她笑看着昭嫔道:“皇后娘娘,昭嫔妹妹也是个聪慧的,不若把刚才的事与昭嫔妹妹一起说道说道。”

    庄络胭端着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贤妃娘娘莫不是取笑嫔妾,嫔妾身份低微,不知什么事嫔妾出得主意。”早些把身份提出来,免得真出了事,担上一个身份低微但是心眼不小的罪名。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再等几日是淑贵妃生辰,本宫想着该如何为她操办一番才好,”皇后笑意盈盈,“淑贵妃也是个老实的,竟说不宜铺张,无需操办,你说像是个什么话?”

    只怕皇后是心有担忧吧,怕操办太过被责问奢侈,操办太过简陋,又留下个容不下人的罪名,现在这会儿和她们商量,不过是想表明她有心为淑贵妃好好操办而已。

    见皇后一双美目瞧着自己,庄络胭放下茶盏,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回皇后娘娘,嫔妾进宫时日不长,好多事儿也不太清楚呢。”见皇后面上的笑意似乎寡淡了些,便又道:“淑贵妃娘娘伺候皇上多年,想来皇上也是记挂着的。”

    皇后闻言立时笑容温和几分,“是了,皇上只怕也是挂念着的。”说完,满意的看了昭嫔一眼,“今儿尚膳监出了两种新的点心,一早便让人送了来,和玉快呈上来给贤妃与昭嫔尝尝。”

    “若是合胃口,我便尚膳监给你们也送些去。”皇后啜了一口茶,嫩白的指节衬着那青花细瓷茶盏也逊色了好几分。

    “皇上,皇后求见。”

    午后,封瑾正倚靠在软榻上听乐舞府新作出的曲子,听到太监来报,懒洋洋的睁开眼,“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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