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圣人会为此事焦虑,特来此为圣人分忧。圣人须以国家之务为己任,国事才是天下事,然后劳家事,臣私以为圣人该以国事为忧。”傅晏宁放下擦了汗的薄帕,低下头诚恳谏道。

    “哈哈哈哈……”天和帝大笑,“傅爱卿怎么说都有理,竟让朕无法反驳。”

    “此乃圣人对臣的垂爱。”傅晏宁语气平淡,面上毫无半点谦逊之色。

    说话期间他偶感有目光附着在身,便抬眼顺着目光望去,看到不远处的人后他眼皮子跳了跳,眼神很快移到了别处。

    偏偏那人还凑了上来,厚着脸皮走到他旁边,一言不发,当着天和帝的面就拉着他的衣袖急急忙忙就往榻边走。

    “容王殿下有何要紧事,非得不让臣歇息片刻再说!”傅晏宁垂眉看着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

    那双手骨节分明,拽着袖袍时手作勾状,皮质并不细腻,手背上布了许许多多淡粉色的疤痕,或深或浅。

    上次被这么拉着的时候,早已是好几年前了。

    傅晏宁看着那双手出了神,封存已久的记忆愈发清晰深刻。

    那是十几岁的光景,他在太子殿下身边做了伴读,爹做了太子太傅。

    太子太傅本是个无上光荣的虚衔,只是他们傅府上下却因此差点送命。

    那时太子殿下尚不算年幼,遇事已能独当一面。

    然因有人在天和帝面前造谣生事,尽言太子品行不端,天和帝便也对东宫日渐冷淡,就连做什么事都要向圣人汇报才可进行,宫里人常常看眼色行事,便也因此处处冷落太子殿下,吃穿用度极其敷衍苛刻。

    傅晏宁日日与太子相伴,自是知道太子品行如何,他曾在父亲面前多次为太子殿下打抱不平。

    傅晏宁的爹听了,对太子殿下的处境于心不忍,日渐萌发怜惜之情,且一日比一日甚。

    往后傅太傅每每在宫里见了太子殿下,看着那张纯洁的笑脸就只觉得心疼。

    自被封为太子太傅后,他便开始常常抽空亲自教□□殿下兵法武艺。

    某日偶然被其他大臣撞见傅太傅私自教授太子武艺,就有大臣上奏,当众诬陷说傅家联合太子殿下意图谋反。

    天和帝听到太子殿下要谋反,身为重臣的傅家居然还参与其中,一拍龙椅站了起来,下令将傅府一家投入牢房。

    天和帝下令时,殿里一片言“圣人圣明,当即刻灭了傅家,以绝后患”的声音,只有一道少年身影从近百名文武官员中站了出来,他站在大殿中间,周身气质非凡。

    傅晏宁还记得很清楚,梁景湛当时站在他和爹身前,当着天和帝和满朝文武的面,洋洋洒洒地分析局势,洗脱太子和傅家冤屈,最后以命力保太子和傅家安全。

    随后梁添也随声附和,过了几日后,经过梁景湛几日的游说,天和帝才想通了,最后只剥了他爹太傅的名头,禁了太子一个月的足。

    之后梁景湛找上他,拉着他的手,眼里尽是狐狸的狡黠,“替我多谢傅太傅为我皇兄所做的一切,这次连累了你们,实在抱歉。”他刻意停顿了片刻,对傅晏宁笑着:“谢谢你帮我照顾好皇兄。”

    傅晏宁看见那笑,总觉连累傅家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还在国子监作为太子伴读读书那会,傅晏宁对那段日子记得非常清楚。

    对那里记得最清楚的物事就是国子监后面的一棵大榕树,那是下了学的孩子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大榕树旁常常会发生聚众挑事打架之事,亦或是有小公子向旁的人送信表示心意。

    午后的阳光将斑驳的细碎树影投在窗边。

    耳边是夫子如洪钟般的嗓音,他拿着书总喜欢大讲特讲着仁义礼智信几字的内涵,每次都会以此做上千百字的文章进行一番长篇大论。

    午后本就是个睡觉的好机会,他讲的这些东西便成了其他学子睡眠助兴的玩意了。

    室里呼噜声满片,只有傅晏宁和太子还清醒着,对于夫子的话,傅晏宁都会当做金句抄下来。

    手抄累了,傅晏宁会按按脖颈,这会只要稍不留神转一下眼,就会不出意外地看到,窗外多出了一个少年身影。

    他一看过去,窗外的少年会立刻眯着眼朝他招招手,做着口型说:“我等你。”

    每次还未等国子监下学,梁景湛就会借口出恭去国子监外提前占着大榕树的位置等他出来。

    叫他出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特意叮嘱他,“兄长性子温和,与世无争,易受人欺负,你常在他身边,一定要替我照顾保护好兄长,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恩情,他日我若得了权势,一定也会保护你的。”

    傅晏宁听得耳朵根子都腻了,可在看见他的笑后,傻愣愣地只会回一句好。

    有时候兴许连梁景湛自己都觉得腻了,偶尔也会换换话题,比如:“今日我不在的时候,皇兄有没有受欺负?”

    “皇兄有没有按时用膳?”

    “皇兄晚上睡得可好?”

    “皇兄……”

    反正说来说去,总不离皇兄二字。

    而他就像是梁景湛放在太子身旁时刻监视太子一举一动的眼线。

    傅晏宁回过神来,低头凝视着那双炙热的手,犹豫了片刻还是用力挣脱出来。

    “天大的事,性命攸关的事!我知道傅侍中一向坦诚直率,瞧不上我,可这次傅侍中不能因为这点就隐瞒真相,偏向他人。”

    梁景湛扯过梁承安,把他按到榻上躺下。

    梁承安不知道梁景湛哪来这么大力气,他挣不开梁景湛紧握着他的手腕,便只好躺在榻上,眼睛一瞥傅晏宁的脸,神色不由得慌张失措。

    这次是傅侍中,傅侍中最不讲情理,若是被他发现……

    梁景湛转过身子,神采飞扬道,“父亲,儿子听说傅侍中通晓医术,便想请他看看六弟,这些太医我不相信,傅侍中为人正直,不会被人轻易收买,也是我们所有人都相信的人,他诊出的结果,一定足以让人信服。”

    “傅爱卿可愿意?”天和帝问。

    “臣愿意以臣拙劣的医术来解圣人之忧。”

    傅晏宁眼里余光看到梁景湛眯眼对他笑了笑,他扭过头,手指搭上梁承安的脉,假装没看到。

    “不行。傅侍中医错了怎么办?”梁承安的身子不安分了,他挣扎着就要坐起来,收回了手。

    “傅侍中随太医院的老太医学过几年,闲暇时手里捧的不是医书就是兵书或者是先哲诗书,怎么可能会医错?”梁景湛上前一手按住他的身子,“六弟不要怕,傅侍中很快就会有法子解了你的毒的。”

    听到这话,傅晏宁抬脸质疑地看了一眼梁景湛。

    梁景湛感受到视线,看到傅晏宁正一副看穿了一切的神情看着他。

    难道我这个好哥哥装得不够像吗?梁景湛一手摸了摸下巴思索。

    “滚……别碰爷……”梁承安还要再拒绝,梁景湛没了耐心,伸手就点了他的昏睡穴。

    梁承安眼睛渐渐闭上,手动了动,残存的意识提醒着他要把手抽回去。

    然而终究还是没用,梁景湛将梁承安的手一把拽到榻边。他熟络地拍了拍傅晏宁的肩膀,笑得佻达:“六弟生性好动,我怕他冲突了傅侍中,后面就劳烦傅侍中了。”

    傅晏宁习惯了他这个狡猾样,每次他眼睛一眯,傅晏宁就觉得他像只看到肉的精明小狐狸。

    不知为何,就让人看着心痒痒的。

    但是看到昏睡的梁承安,傅晏宁就开始手痒了,这把人都晕睡过去了还要怎么问话?

    “我做的有什么不对吗?”梁景湛望望睡过去的梁承安,抬头确认了一遍傅晏宁的神情,一脸无辜相,“不知道傅侍中有何指教?”

    傅晏宁看不出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容王殿下让人睡着了,臣还如何探问病情?”

    梁景湛神情毫无变化,仿佛点了梁承安睡穴的人是傅晏宁而不是他,他抬手就要再把梁承安弄醒。

    手刚抬到梁承安的身子上方,就被另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不必了。”

    傅晏宁的语气简直和他的手一样凉。

    “好。”梁景湛趴在软榻边,一手支着下颌,看着傅晏宁为梁承安把脉。

    傅晏宁这幅认真的样子,让梁景湛生了想调侃他的心思。心里一想,他也这样做了。

    梁景湛凑近傅晏宁的脸,在他耳边小声道:“傅侍中的手这么凉,需不需要我帮你暖暖?”

    梁景湛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自己和傅晏宁能听见。

    傅晏宁听到耳边低沉悦耳的声音,眼睛连续眨了几下,目光垂在梁承安的手腕上,心思有点乱。

    “臣在切脉,殿下不要扰人心神。”傅晏宁迫使自己聚集精神。

    他伸手搭上梁承安的额,留意着梁承安脸上的症状,手下的温度有点热,热得不大正常。

    殿里一片寂静,都屏息凝视着傅晏宁,各怀心思。

    “殿下这是害温病了,加之面目浮肿,倒很像近来一些因吃野味而中毒的病症。”傅晏宁放下了手,他声音并不大,可在这安静的殿里,这句话就好像惊堂木,一下拍定了大殿里许多人的结果。

    “昨晚六弟和七弟确实在望月楼吃了很多野味,我看他们喜欢吃,便夹菜给他们。没想到让六弟七弟中了毒。”

    梁景湛一脸愧疚,跪在天和帝面前主动请罪,“请父亲责罚。”

    “此事与三郎无关。”天和帝的怒火隐忍不发,语声里也在极力压制着愤懑,“郑太医!”

    郑太医早吓得屁滚尿流了,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爬到了天和帝脚边,额头始终没有离开木地板,“老臣在……”

    “是谁指使你故意嫁祸给三郎的?”天和帝看着脚边郑太医的脑袋,横眉冷目不怒而威,天子威仪尽显。郑太医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天和帝呵斥道,“说话!”

    “是……是……”

    郑太医看了眼身后的软榻,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圣人锐利的目光下说了出来。

    说音落下的瞬间,空气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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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一日晚,大宋与大周的两位储君同时病发身亡。

    大宋太子元季年再一睁眼,就重生到了大周太子身上——那个胆小怕事又恨大宋恨得彻底的怂包太子。

    于是他有了一个小目标:计划凭一己之力灭掉敌国。

    两军交战前一夜,元季年向故国通风报信,偷偷泄露敌国军情。

    却没想到敌国国君大手一挥:“太子做得甚好,赏!”

    元季年:你有事?

    眼见故国到了风雨飘摇之际,元季年拼了命地在敌国国君面前为故国说好话。

    见此,裴将军家的儿子裴浅摇着扇子,在他耳边说着风凉话,“小怂包不止怕黑,还怕死啊?”

    某一夜,元季年闷着脸把他推到黑屋子里,微微勾唇,慢斯条理地捏着他的耳垂,“我是怕黑,但我不怕死。”

    眼见越来越逼近存稿,我真的好方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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