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城墙上看守的人瞠目结舌:“夺……夺魂哨……”那个小卒坐到了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地上,听着耳边,不敢低头看下面的厮杀场面,“殿下……”

    旁边的人像是被夺去了神志,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夺魂哨吹了,鬼军就会像魔怔了般,完全没了人的意识,只知道杀人。”

    刀剑相交的声音和嘶哑不清的吼声,喷血声混在了雨和惊雷的响声里。

    城墙上没有人再探头往下看,他们全都闭紧了眼,想着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雨水在每个人的脸上肆虐。

    时间每过去一点,下面的声音就小了几分,等到了天亮,日头再出来的时候,厮杀声就彻底没了,只有寥寥数语,像是有人交谈的声音。

    上面的人靠在城墙边上,已经等到快睡着了。

    意识朦胧间,阳光照进了他们眼里。

    有人揉了揉眼,眼里忽然多了一抹红色衣袍。

    他顺着衣袍,慢慢睁开眼往上看。

    站在他面前的人一身红袍,阳光正好柔柔地撒在他身上,背着光的俊朗面容中却带着疲倦,弯弯的眼睛正望着他。

    “殿下回来了!殿下平安回来了!”他一下站直了身子,惊叫着拍醒了其他人。

    “殿下回来了?”其他人也都惊醒过来,看到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后,瞬间打起了精神。

    有人才弯腰往城墙下看了一眼,只见地上陈了满地的尸体,正有人拖去了一具具尸体,忙着清理战场。

    这倒是他们早就想到的,但他们当时没想到的是,躺在地上的多数是鬼军的尸体。

    他们都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

    “没看到殿下受伤了,还不快点扶殿下回屋啊。”一个人倒是先反应过来,唤着同伴一起来。

    其他人目光又回到了梁景湛身上,他们才看到容王殿下身上的红袍挂满了血迹,分不清是哪道伤口流出来的血。

    但总归,他们的殿下是回来了。

    几个人上前手忙脚乱地上前扶着容王,脸上的担忧和欢喜交错。

    梁景湛却躲开了,他低头随手抹了一下身上的血,轻松地笑着:“不是我的血。”

    众人的担心又变成了赞叹:“殿下以三千兵对几万鬼军,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在梁景湛身边的一个人举着手抢先要说话:“我知道,我知道!当时咱们的殿下啊,手只翻转了几下,对方的兵器就像会听话了一样,全指向他们了,之后殿下用计打散了他们,我们再将他们围在里面,就一举歼灭了。”

    几个人说着说着就走得慢了些,落在了梁景湛后面。

    “那鬼军头领呢?怎么不见他?”问话的人望着城下的尸体堆,搜索着昨晚见到的鬼军头领。

    那人扬眉,好像做这事的是他一样:“早被殿下生擒了。”

    梁景湛已经到了城下,脸上恣意的笑也收了,他正对着西边,远望着城墙上插的旗子,眸色如暗夜般深沉:“西边如何了?”

    赶来的小将抹了把脸上的汗,惊喜交加:“殿下,昨晚有百姓试图从西门偷溜出去,还不听劝,私自爬到了城墙上惹事,殿下说过不要伤害他们,属下便擅自做主将他们都打晕了,现在安置在房里。”

    “做得很好。”梁景湛走在前面,忽然停了下来,看着他的神情似乎很惊喜,不由猜道,“是西边城门撤军了吗?”

    小将听到他猜中了结果,脸上惊喜的神色更甚:“殿下怎么知道?”

    梁景湛继续向前走着,脚步悠闲:“你嘴角都能翘上天了,谁能看不出来?还有,你看那边的城墙上风平浪静的,城里也安安静静地,要真有大军进来,还能这样?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殿下知道的真多。”小将开始回想昨晚自己见到的事,“昨晚在外面的人要冲进城门那一刻,西边……从西边来了位紫衣朝官,带着几千精兵,兴许是朝廷的救兵,人虽不多,但不到几个时辰,就逼退了那些人。”

    “紫衣?”梁景湛听见他说到紫衣后,心里一下存满了期待。

    虽然他知道他期待的结果会很小。

    紫衣不一定就是傅晏宁,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但他还是想去亲眼看看。

    有了这个想法后,梁景湛觉得本来劳累的身子一下又有了动力。

    他踏着初阳在地上撒下的阳光,长长的影子在投在身前的地上,梁景湛走了一会,跟在他身后的小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他甩在了身后。

    梁景湛回头去看,见到那小将又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而他看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前方。

    梁景湛慢慢转过了头,转眼就看到一身紫衣,在阳光下的紫色透亮了很多,也衬得他的皮肤光亮透白。

    那身紫衣不是官服,穿在他身上还宽松了很多。

    他们两人离得远远地,但梁景湛还是觉得自己闻到了那股丁香的香甜,那是他身上独有的清雅气味。

    那一刻,梁景湛脑袋空空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明明看不见他的时候,自己每日都有很多话要说,可一见到,他到嘴边的所有话就全过滤干净了,只剩下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你怎么来了?”

    傅晏宁的老毛病又犯了,昨晚下了雨,加上此地天气寒冷,他的咳嗽一直没能停下,刚要说话就先咳嗽了好几声:“圣人命臣带兵来清剿叛军。”

    “你不是辞官了吗?”梁景湛站在原地,问了话后,再看傅晏宁的衣服,才明白过来了些事。

    恐怕傅晏宁带的人,不是从朝廷来的,也就是说,父亲并没有派他来,而是傅晏宁私自带着亲兵过来的。

    傅晏宁一下没了说辞,他自己倒是先忘了,也没来得及提前找好借口,现在思前想后都想不到一个好理由出来。

    在他还在想理由的时候,眼前一暗,梁景湛已经挡在了他面前,将阳光都挡在了他身后。

    傅晏宁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感觉到一只手托到了自己腰后,面前的人笑弯了眼,但话里又是明显的担忧:“你没受伤吧?”

    “臣没有受伤,殿下……”傅晏宁本来是要问他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但感觉到那双手的温度在他的腰间越来越热,傅晏宁后退了一步,“殿下先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梁景湛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了会,确认他是真没受伤后,才又搂着他的腰,无赖地在他耳旁说着话:“特意带人来救我,是又在关心我了吗?”

    瞧见傅晏宁红了的脸后,梁景湛还是不愿意放弃调笑他,他捏了捏傅晏宁的腰,心疼道:“傅侍中好像瘦了,方才还听你咳嗽了,喻越天寒,待会随我回去,添些衣物,喝些驱寒调理的药剂。”

    他心里还是有些责怪傅晏宁,傅晏宁让他保重好身体,可他自己都没做到先保护好自己。

    但梁景湛怕一说出来,傅晏宁就会又不理他了。

    傅晏宁的手抓着他的衣袖,才不至于腰上一软倒在他怀里,嘴里咬牙,费力从牙根里挤出几个字:“殿下松手。”

    说完又忍不住将他的话更正过来:“臣已经不是侍中了。”

    “分明是你抓着我不让我走。”梁景湛笑望着那双抓着他衣袖的手,眼眸荡漾着趣味,“你辞官,可是因为不想被父亲指婚?可是因为……喜欢我?”

    傅晏宁惊慌地抬了眼,连眨着眼睫:“殿下如何知道?”

    看到梁景湛弯成月牙的眼睛,傅晏宁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让人误解的话,他低了眼睛,松了放在梁景湛衣袖的手,很不自在地解释道:“臣是在问殿下从何得知臣辞官的事。”

    怎么知道?当然是从永玉公主和季左仆射的来信中知道的,朝里大大小小的事,包括傅晏宁辞官的原因,他都一清二楚。

    梁景湛放在他腰间的手恋恋不舍地抬到了傅晏宁额侧的须发上,帮他理了理发丝:“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你喜欢我的?”

    傅晏宁:“………”当我没问。

    梁景湛留了傅晏宁住了几日,在这几日里他一直忙着喻越的事,并且想着办法把所有的事都托付给了一个他平常信任的人,一切安排妥当后,他才和傅晏宁放心地离开了喻越。

    他离开的时候,又仿佛看到了自己离开京城那日的情形,很多人都围着他哭,梁景湛是在他们一道道目光中离开的。

    这次他回去,理由是为父亲祝寿。

    两个月后,就是父亲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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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那个草包要回来了?宋襄还被抓了?”手上的茶杯又不可避免地被说话的人摔到了地上,“他带了那么多鬼军,那可是鬼军啊!说没就没了?”

    “舅舅息怒,既然他想回来,那咱们就让他回不来。”梁添坐在他旁边,胸有成竹道,“我养了一批死士,正好可以验验成果如何。”

    “好啊,正好让老臣也见识见识你那死士的厉害。”林显没把重点放到梁景湛身上,对他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人是宋襄。

    宋襄知道的事可是太多了,“那宋襄呢?”

    梁添还带着贯有的笑脸,但说出的话并不像他的笑那么温和:“必要了,就死在路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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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犹豫要不要写番外……

    呜呜呜太难了

    等会可能还有一更,我要努力到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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