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爽还没有睡意,听着那边吴强的妈妈也没睡着,于是开口道:“大嫂,你一个人在家,想必很惦念吴强吧?”

    吴强妈妈淡淡的一笑,道:“没,没,吴强能跟了您去是他的福分……我看那孩子胖了不少,那身上的衣服也贵着呢吧……唉,我们母子够感念您的恩情啊,等吴强将来长大了……”

    当娘的心最细,一见到吴强,吴强妈妈就看出了孩子的变化,胖了,皮肤细了,白了,手上没有冻疮留下的伤疤,那说明冻疮早就被治好了。而且手指掌心里皮肤细软,看得出并不干什么重活。身上的衣裳干净整齐,簇簇新的,若不是认得自己的孩子,吴强妈妈几乎以为站在她面前的是城里来的小小子。

    顾爽被她这一番话说的有些哭笑不得,让她这么一说,顾爽怎么感觉自己都快成了那黄世仁了?好像正在逼着她卖儿子似的。

    “停,停,大嫂,你听我说,”顾爽笑着止住了吴强妈妈的感恩戴德,然后道,“大嫂,我看你自己在家也挺难的,孩子不在家你也天天挂念着,我那边倒是有些活计,你要是愿意过去的话,一来可以挣点儿钱,二来也可以就近照顾一下吴强。也免得你天天在家里挂记着。”

    没想到顾爽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吴强妈妈半天没能反应过来,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是高兴不已,再后来,却是重重地犹豫,沉默了好半天,吴强妈妈终于道:“顾总,我知道您是为俺们娘俩好,可这事儿,我想明天和强子商量一下……”

    “嗯,也好。”顾爽答应着,“不早了,大嫂也累了一天了,睡吧,晚安!”

    “晚,晚,晚安……”吴强妈妈磕磕巴巴地说了个晚安。

    顾爽暗暗笑笑,也不再难为这位厚道老实的妇人,伸手摸了摸宝宝身上的被子,闭上眼睛,虽然呼吸间充斥着带着陈旧气息的土腥气,竟也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顾爽在生物钟的惯性下,仍旧一大早就醒了。睁开眼,入眼灰黑色屋顶,灰蒙蒙的墙壁让她有片刻的怔忡,随即才醒悟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坐起身,睡在炕尾的吴强妈妈却已经起床了,被褥叠得板板正正的。顾爽摇头苦笑,一直以来她就觉得自己已经够勤快的了,可相比吴强妈妈这个勤劳的普通女人,她却仍旧是自愧弗如的。

    穿了衣服,走出房门,顾爽才发现,不但吴强妈妈和吴强起来了,连李刚和陈树民也都起来了。

    李刚正踩着梯子在收拾院墙一角塌落的地方,吴强在下边给他递着砖泥;陈树民则拿着一把秃头的扫把在扫院子。院子一侧的厨房里,已经有炊烟升起,想来是吴强妈妈已经在做早饭了。

    顾爽和大家打了招呼,吴强妈妈闻声从厨房里拎着一只水壶从厨房里走出来,就去给顾爽倒洗脸水,被顾爽拦住,自己来。

    本来起晚了就够脸红了,还让人伺候洗脸水——那她就真成了黄世仁了。

    李刚将塌陷的墙头修补完,陈树民也扫完了院子,并顺手将院子一角的菜园里拔了一遍草,浇了水。看得出来,原来这些活计是干惯了的。直到此时,顾爽才想起,她对这些员工并不熟悉,若非今天看到他们做这些,真的想象不到他们是从什么环境中各种长大的。

    顾爽洗漱完毕,回屋宝宝小包子挖起来,也给他收拾利索了。

    吴强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饭,饭桌就摆在院子里的梨树下。

    顾爽拿了两罐牛奶,给吴强一罐、宝宝一罐,其他的食物却没给宝宝拿。

    或许是真的饿了,宝宝今天早上倒是不再挑食,吃了一碗吴强妈妈蒸的鸡蛋羹,还吃了一角葱油饼。

    几人刚刚吃罢早饭,赵大壮和赵寅生父子就又来了,不多会儿,其他三个孩子和他们的父亲也都想跟着凑了过来。

    看那几个大人的神色,已近隐隐以赵大壮为首的模样,顾爽就知道,昨晚上他们一定是商量过了。

    不过,他们不开口,顾爽也不着急,拿了自己和宝宝的遮阳帽戴上,领着孩子,跟着这一大群人直奔村外。

    这里已经没有了高山,远处有和缓的小土坡,生长着一些杂乱的树木。

    这里的土地平整,土层也很厚实,若非降雨稀少,应该是块不错的沃土。只可惜,植被的破坏加之逐年将少的降水,让这里的沙化现象逐年加重,虽然已是五月份,但好些地方仍旧没能被绿色植物覆盖,裸露出来的地面,是黄色细腻的沙土。

    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土地上,植被稀疏矮小,即使树木看起来也都孱弱瘦小,明显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听孩子们说,原来咱们这里也是水草丰美的草场?”顾爽回头问跟在身边的赵大壮。

    “是啊,”提起环境的日益恶化,赵大壮明显也是颇为感慨,长叹了一声道,“我们都没见过,还是听老一辈的人说过,原来这里也是牛羊成群,水草丰美,可后来大面积的草场被开垦为耕地,没种出多少粮食来,草场却被彻底破坏了。现在一到春天,就刮黄毛子风,漫天的黄沙,根本睁不开眼,人都不敢出门。”

    “我记得来的路上,看到不远处有一条河,属不属于我们村?可以可以开渠灌溉?”顾爽接着问道。

    “嗯,是有一条马夹子河,距离咱们村有五六里路。开渠,倒是可以,不过,那样投入就太大了吧?”说别的赵大壮或许不知道,但提起挖沟开渠,因为干了很多年村长,原来每年都会组织民工出徭役休整沟渠,这些事情却知道的挺清楚。一个人每天能挖几方土,可开一条沟渠,哪怕只有五六里长,那土方可不止几百上千啊。只怕等沟渠开好了,这一年也就过去了。

    顾爽笑着摇摇头,“这里的土壤松软,五六里的长度,最多一周也就能完成了。磨刀不误砍柴工,把沟渠修好了,灌溉跟上了,牧草的收获也会大幅度提高的。”

    话音刚落,赵大壮还没来得及搭话,他身旁的张虎的父亲问道:“那每个村民需要集资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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