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洲醒来时,一眼就见到了坐在床边打瞌睡的周渺,他有些愣怔地看了会儿天花板,才慢慢将目光移回那个人的身上。

    周渺怎么会在这?他不是还要两天才回来吗?

    郑平洲尚有些昏沉的大脑想不通其中缘由,只好先坐起来,探身去仔细瞧一瞧周渺。周渺歪头靠着床头的木头,脖颈从高高的衬衫领子里歪出来,眼下是因奔波而生出的青黑,看得郑平洲心里酸软无比。

    他推了推周渺,声音放得很轻:“周哥,去床上睡吧。”

    周渺本来就睡得不安稳,被他一推立刻就睁开了眼。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郑平洲,迷迷糊糊地将手盖在了郑平洲额头上,感受到手下的温度不再是那么滚烫后,长长舒一口气,道:“总算是退烧了,你可真是折腾死你周哥这把老骨头了。”

    “你昨晚照顾了我很久吗?要不你先去休息下吧。”郑平洲觉得脸上发热,“还有,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和工厂谈得还挺顺的,就提前回来了。”周渺边打了个哈欠,边站起身将堆在床头柜上的药盒拿起来,抠出药片递给郑平洲,“我看你吃完再走。”

    郑平洲接过药片,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清甜温润的蜂蜜水滑过喉咙,令他眼皮猛地跳了跳——这竟然是昨夜周渺特地为他调的蜂蜜水!

    特!地!为!他!调!的!

    郑平洲捧着杯子美滋滋地想,这病生得值了。

    周渺哪里知道郑平洲百转千回的心思,他先是坐了长达十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又在郑平洲床边坐了半宿,此时确实有点撑不住了,扶着咯吱作响的腰肢站起来,就要往自己屋里走。

    郑平洲忽然叫住他:“周渺!”

    周渺回头看着郑平洲,作势就要往回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吗?”

    “没有。”郑平洲面色冷淡,实际搁在被子下的手已将被单揉成了一团,掌心里的汗将布料都打湿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是想问你……今年的年夜饭要不要在家里吃?”

    他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这句话来的,要是这次被拒绝了,下一次他敢这么直白向周渺提出邀请,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周渺也有些讶异,但他没有显露出来,只笑着说:“年夜饭当然要在家里吃了。不过,你是要亲自下厨吗?”

    郑平洲喉结上下滚了滚,有些忐忑地问:“你不喜欢吗?”

    “怎么会!”周渺弯了弯眼睛,笑意在他唇角扩大许多,“我只是想着,总不能吃白饭……要是你下厨,我就来给你打下手。只是我不太会做饭,到时候你可不要嫌我笨手笨脚。”

    郑平洲垂着眼,没有讲话。

    周渺不知道的是,从这一刻起,郑平洲就已经在期盼着过年了。

    时间过得很快,当大街小巷都挂上红灯笼,放起了带着年节气息的老歌,也昭示着年节将近了。郑平洲给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发了年终奖,在年前一周给他们放了假,他自己也打那时候起就窝在家里。郑平洲习惯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就在家里看看电影、改改剧本,一直宅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

    这天郑平洲起了个大早,用完早饭后和周渺一起去了大型超市,购买晚上所需的食材。周渺在过年前一天把公司的事务都处理完了,总算是能放松一下,直到年后一个月,都应该不会再有特别需要忙活的事了。不知是因为一年的工作结束,能暂时休息一阵子,还是因为看着这个人的背影,久违地一起出来逛街,周渺现在的心情格外地轻松,走路都觉得脚下生风,心里像揣着只黄鹂鸟似的。

    周渺跟在郑平洲身后,看这人熟练地挑选鲜虾和猪肉,一件件按照烹饪喜好往购物车里放的时候,不由生出一股难言的欢喜,它们迅速地将他的心脏撑满——长大了的郑平洲变得冷漠疏离,但在这一刻,周渺却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和郑平洲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晚上做道虾,你想吃蒜香的还是茄汁的?”

    周渺站在一排调料前,小小地纠结了一下,才开口道:“茄汁吧。”

    “好。”郑平洲从货架上拿了茄汁需要的调味料,丢进推车里,“那走吧,该买的东西都差不多了。”

    周渺抻着脖子看了看推车,有些不解地扭头问道:“不买几袋速冻饺子吗?”

    郑平洲抿着唇无声地笑了一下,接着低声道:“不买。我给你包。”

    周渺口里发干,他觉得郑平洲就算是用砒霜包饺子,他都心甘情愿吃下去。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

    他也算是有点理解历史书里,那些拿江山博美人一笑的昏君了。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家里,郑平洲一回去就从袋子里翻出刚买的大红窗贴,兴致勃勃地在厨房的玻璃上比画着位置,周渺则是拿着对联和糨糊,将门外旧的那副置换下来。两人一顿忙活,家里各处都带了红,增添了不少节日的氛围。

    说起来,这应该算是他们第一次过只有两个人的新年,毕竟他们结婚一年,这样一起为年节忙里忙外的时候,还没有过。

    周渺正出神的时候,郑平洲已经找出面粉和盆来,在厨房开始和面了。他虽然和吴姨学过怎么包饺子,但往年和面和擀面皮这些事一般都是由保姆来完成的,所以有些手忙脚乱的,脸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两道面粉,显得有些狼狈。

    郑平洲严格按照查找到的教程加水和按揉,接着将面团封起来饧面。这时候,周渺从外面拎着虾和肉馅进来了,看到郑平洲脸上乱七八糟的白痕,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郑平洲有所感应地蹭了蹭脸颊,却忘了手上还有面粉,这一蹭反倒是将脸蹭得更花了,“现在还有吗?”

    “别动。”

    郑平洲只觉得脸上一凉,他侧眼看去,眼角正擦过一件微凉柔软的物件——当他意识到那是周渺的唇时,不由全身都僵直了起来,真的一动也不敢动了。

    周渺站在他咫尺之处,拿着一张用水淋湿的纸巾,为他一下一下擦去脸上的面粉。他们离得这样近,郑平洲甚至都可以看到周渺脸上的绒毛,他的呼吸猛地屏住了,任由那根手指在脸上游走,带出一片淡红色的云雾。

    “咳。”郑平洲转过头去,掩饰般地拨弄着冬菇和藕节,做了那个先投降的人,“我去拌饺子馅。”

    周渺拎起食材到水龙头处冲洗,简单处理了一下,之后发现没什么事可做了,就叠着腿在橱柜旁玩手机。

    他点开微博,随手刷新了下首页,目光在首页一条新微博上停留了很久,最后忍不住伸出手指将九宫格的每一张图片都保存进相册。随后又摸着发热的耳朵,迅速地拉了下界面,试图刷出些其他的微博,来装作无事发生。

    周渺看了一会儿手机,最后点进了“粥粥后援会”的微博群。那里面很多个周渺眼熟的id,正在分享各类消息和图片,他在屏幕前视奸了好一会儿,想了想打了句话发送到群里。

    mzastr粥:“大家新年快乐。”

    群里原本寥寥几人在聊天,但在这句话发出后,消息立刻炸了:“哇塞!富婆姐姐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rmb走来了!”“好久不见富婆姐姐了,是去线下追星了吗23333”“姐还缺挂件吗?念过大学的那种。”

    一条又一条的信息接连蹦出来,让周渺有些眼花,他大概回复了一句工作太忙,就没有再说其他的了。不过被这些小姑娘叫富婆姐姐,他也已经习惯了——毕竟圈子里追星的男粉真的很少,像他这样一掷千金追星的更是不多,大家就理所应当地将这位“mzastr粥”当作女性。周渺没有在网上公开过性别,对她们的叫法也没有表过态,于是大家就慢慢都开始这么叫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渺就稀里糊涂地成了所谓的大粉,账号上有了几十万粉丝。

    这件事说来其实也是全靠砸钱,因为他既不会拍照修图,也不会文案剪辑,但从几年前开了这个微博号后,就一直在以mzastr粥的身份给郑平洲花钱:无论是郑平洲参加晚会的应援礼物,还是郑平洲拍摄的电影上映后,连包几十场免费请人去看,他都是真金白银的往里砸。

    他甚至还花钱请了职业站姐,拍下郑平洲的活动图……当然,这是因为他的私心。

    周渺知道这么做是有点儿变态,但是郑平洲出去上学那几年,他实在是被思念压得受不住,想要从各种渠道多了解些他的消息,哪怕只是几张照片也好。眼见着这些年来喜欢郑平洲的人越来越多了,这让周渺生出一种家中璞玉被人知晓的感觉,他为此骄傲,也愿意偶尔和这些小姑娘聊两句。

    今天是年三十,他希望这些人对郑平洲的喜爱能再久一些,也希望郑平洲能变成真正名满天下的美玉,因此点点屏幕,发出了几条消息。

    mzastr粥:“希望大家以后也继续喜欢粥粥。”

    紧接着,下面跳出来五个支付宝红包链接,一个链接是一万块。

    群里的消息瞬间爆炸,犹如无波湖面中投入大石,瞬间掀起万丈波澜。

    “谢谢富婆姐姐555,这是我今年在网上收到最大的红包了。”

    “富婆姐姐新年发发发,我们粥粥也要冲啊!”

    “你我本无缘,全靠富婆姐花钱啊!!!”

    周渺刷了一会儿手机,将她们的感谢与祝福都看完后,退出微博界面。他捏着手机,抬起眼远远看向正在厨房拌饺子馅的郑平洲,霎时有些恍惚,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那么多人喜爱的珍宝,竟然是他触手可及的……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如果是这样美的梦,那他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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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zastr粥=渺周+阿姨洗铁路(日语)+粥=周渺爱洲洲(//?//)

    土味痴汉罢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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