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决明爬起来,做好早饭后推开院门,积雪覆盖了大漠乡,整个世界银装素裹。

    雪在半夜的时候就已经停了,决明踩了踩地,积雪只到脚腕,并不深。

    按风俗是街坊邻居相互串串门,岑家刚来没几年,村中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只去了相熟的两家人走走,又去了里正、耆长、户长家拜访。

    村里人互相拜年,决明跟着岑父转了两圈,便回家了。

    作为大漠乡的夫子,岑道年刚回家没多久,来拜年问好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数是学生的家长,也有想趁机问问岑夫子,明年能不能让别的村的亲戚家小孩来大漠乡上学念书。

    岑夫子巧妙地避过这个问题,把球抛给里正,这件事要由里正点头才作数,他不会越俎代庖。

    大过年的,也有上山祈求山神保佑今年风调雨顺的,要不是石叔腿不方便,他保准第一个去。

    家里到处都是人,决明懒得应付,备好茶水糕点后,偷偷溜出来,迎着凛冽的冬风去后院看种的菜。

    翠绿色的葱蒜齐唰唰地排在墙角,中间种的有萝卜和白菜,也有菠菜。

    冬天的菜色少,决明只能从吃上下功夫。

    早在过年之前,家里买过猪肉后,决明就在后院扎了一个架子,上山砍了不少松枝下来,把腌好的肉挂在架子上,在下面点燃松枝不急不慢地熏着,熏成腊肉。

    腊肠做起来太麻烦,决明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肉灌到肠衣里面,所以只做了腊肉。

    到中午的时候,村民依旧说家里已经做好饭,邀请夫子去家里吃顿便饭,秀才架不住兵多,岑父被村民拉走的时候,还不忘交代决明管好朝安,结果连朝安也被带走。

    决明在石叔家唠嗑,逃过一劫,中午却又被石婶按住,让他坐在椅子上好好歇歇,尝尝石家的手艺。

    初一的午饭讲究大鱼大肉,石婶带着石小花在厨房忙活好一阵子,连汤带菜,在桌上摆了足足十盘,寓意十全十美。

    石婶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比决明自己做的不知道要好吃到哪儿去。

    石家和岑家在阳县并无亲戚,两家从初二到十四,都在家里呆着。

    山脚下的村庄热闹非凡,来走亲戚的,或者去走亲戚的,皆穿着厚厚的衣服,提着礼来往。

    到正月十五这天,刚吃过午饭没多久,村里未出嫁的女娃们聚在一起,商量着晚上去看灯时穿什么、戴什么。

    还不到傍晚,她们几个几个地一起,跟在村里去赏灯的人身后往镇子走。

    一个个粉面带俏,步伐轻快灵巧,欢声笑语传了一路。

    石叔的腿已好得差不多了,伤口的血痂脱落,留下看着吓人的疤痕,除了按在伤口上,里面的肉还会疼以外,正常行走丝毫不受影响。

    看自家闺女那么想去看灯,石叔想带着石婶一起陪女儿去,没想到石婶却拒绝了。

    说是人多,自己是双身子,就不去了,明年带着小娃娃一起去。

    石叔带着小花去和村里人碰面,遇到闺中密友,小花立刻迈着大步走过去,挽着她们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一会从镇上去县城。

    凑着空当,石叔塞给宝贝女儿一个小钱袋,里面放着他特意换的碎银,方便小花带着买东西。

    今天不分男女,往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今日纷纷出门,打扮的娇俏可人,走在街上,脂粉味淡淡,放眼望去,莺莺燕燕袅袅婷婷。

    在家里闷了快小半月了,这个凑热闹的好机会,决明自然不会放过。

    岑父也提议出来走走看看,过了今夜,明日就不是新年了。

    父子三人穿好衣服,想到晚上回来寒气重,岑道年给朝安披上斗篷,让决明也披上。

    走路到镇上,镇上也有不少店家扎花灯的,在镇上逛了一圈,搭着马车去县城。

    远远的,马车竟然堵车了,车夫无奈地说:“今天来县城看花灯的人太多啦!要不你们从这儿下?少收你们五文钱。”

    眼看坐在马车半天才挪一寸,车上人无不同意车夫建议,纷纷交了车钱下车,顺着络绎不绝往城里面涌入的人群走。

    县城的花灯比起镇上,要大许多,城里有条小河,沿着小河两边皆是各色小摊,买着一年才有一次的花灯、灯笼、各种奇怪的玩意儿。

    还有不少摆摊卖油锤和乳糖圆子的,趁着佳节,生意异常火爆。

    到县里,岑父先带着两个儿子去了一家饭馆,挑了张靠着街的桌子,点上三四个菜。

    小二拿两扇花鸟山水屏风,放在桌子前后两侧,形成半封闭的空间。

    邻桌还有划拳的,决明好奇地听了一会儿,转眼注意力又被楼下的行人给吸引去了。

    吃过晚饭,天色也黑了,县城灯火辉煌,如同白昼,下小楼,融入人群中,父子三人紧紧牵着彼此的手,顺着河边开始逛起来。

    民间扎花灯想象力极为丰富,从乘风而起的仙子,到地里劳作农民的样子,扎的惟妙惟肖。

    还有不少店家扎财神,金元宝,也有扎谷仓的,还有猛虎扑兔,双龙戏珠。

    每年的花样都不一样,朝安看得眼都直了,走到一家卖灯笼的小摊前,朝安扯扯爹爹的袖子,眨眨大眼睛。

    那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岑父心软投降,让小儿子去选一个灯。

    决明乐呵呵地看着弟弟挑灯挑花眼,却没想到岑父拍拍他肩膀,说让他也去挑。

    决明站在各色灯笼前烦了难,这灯笼样式全都不一样,猪灯笼憨态可掬,虎灯笼瞪眼呲牙,小兔灯笼雪白可爱。

    决明拿了一盏猴灯。

    他是属猴的。

    另一边,朝安也挑了一个大老虎灯笼,说是看起来嗷嗷的很凶,要比过胡小胖的灯笼。

    岑道年笑眯眯地付了钱,点好蜡烛安在灯笼的底座上,交代两个儿子提灯笼时要小心。

    前面的人群忽然有些骚/动,两个青年急匆匆地,肩膀和决明撞了一下,道一声抱歉,接着往前赶。

    路边的人见有人往那边赶,以为那边肯定有什么趣事,跟着往前走,从众心理导致人们也不关注花灯了,纷纷顺着拥挤的人群往前走。

    被人挤着,岑道年和决明越离越远,决明对着岑父指指前面,又指指一边越好走散碰面的桥。

    岑父知道他的意思,想去凑了热闹再去桥头碰面,于是他点头,紧紧拉着小儿子的胳膊,可不能让朝安也走散。

    怕人多挤坏小猴灯笼,决明先把蜡烛吹灭,高高举着灯笼往前凑。

    等凑近了才知道,原来前面出现了一位“小仙女”。

    决明踮起脚,伸长脖子才看到,一个白衣少女脸上蒙了半边面纱,头上挽着百合髻,穿一身纱衣,站在河边一处石台上,北风一吹,衣袂飘飘,摇摇欲坠,一副随时要乘风而去的模样。

    ——她不嫌冷吗?

    决明心想。

    纱衣可是夏天最热的时候才穿的,或许她有保暖的手段也不一定……

    “小仙女”耳旁的面纱脱落,白色薄纱随风而起,在人群中引起一片轰动,石台下的青年纷纷伸出手,捕捉着被风托起上下飞舞的面纱。

    还没等面纱落下,石台上的少女缓缓转身,在场人呆了一下。

    决明也呆了一下。

    ——刘冬梅?

    刘冬梅在石台上摇摇欲坠,清丽的脸姿色上乘,看到她的脸,有人选择离开,也有不少想撩撩妹子的青年选择留在原地。

    想着还要去找岑父,决明扭身。

    “岑决明——”刘冬梅喊。

    青年纷纷问“谁是岑决明?”

    决明步伐一顿,皱眉回头看了一眼。

    刘冬梅往这边看来,一副随时要跌倒的样子,掩面对台下人说:“岑决明,都是一个村子的,能不能带我回去,我和家里人走散了。”

    听到这话,决明毅然转身,逆着人群往外挤。

    刘冬梅伸出玉指,施施然指了一个方向,“岑决明,你为什么急着走?”

    顺着小仙女的手,青年很快便发现有个少年正往外走,毫不费力地拦住他,问为什么不帮帮村里的少女。

    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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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辣!因为军训+成了军训负责人,本月更新时间待定,会大幅度捉虫修bug,十月恢复正常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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