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最为漫长而黑暗的雪季,老人和孩子们相继死去,雌性走进了雪洞,天气尚未变暖,两族的族人就已经所剩无几,勇士们也饿得奄奄一息。”

    “勇士们太少了,他们根本捕不到猎物,为了活下去,两族的族长约定,一起打猎,分享食物,度过这漫长的雪季。”

    “年年岁岁,在雪季里,虎族同狼族守望相助,最后,两位族长在圣枞之下立誓:”

    “圣灵见证,我虎/狼族在此结为兄弟之族,永不争斗,同受圣灵庇佑,血脉交融,代代为契。”契阿帕和擎阿帕的声音同时响起。

    央阿帕挥着手中的木杖道:“不错,又到了新一辈结契的时候了。勇、阿澈,上来吧。”

    央阿帕将鲜红的印记点在了阿澈与勇的额头上,符号不同,却仿佛如镜像一般地契合。

    “血脉交融,代代为契,今后,你们就是契侣了,要互相爱护,将来你们会分享一切,也会一起回到圣灵的怀抱中,你们的幼崽也会继承两族的血脉,将兄弟之族的血脉流传下去。其他结契的孩子们,也上来吧。”

    李识曛围观了一次兽人大陆上的氏族联姻,没错,按照央阿帕的讲述来看,这就是两个种族为了维系彼此兄弟之族的关系而进行的联姻,血脉交融,产下拥有两族共同血脉的后代,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牢固的保证了。难怪阿满会说勇和阿澈的仪式是很早就定下来的。

    看勇和阿澈现在感情也不错,联姻应该是成功的吧。

    其他要举行契侣仪式的年轻人们都成双成对地站到了高台上,已经没什么事的白虎回到了李识曛身边,委屈地蹭了蹭李识曛,反正过几年这个雌性成年了他们也要举行仪式的,他才不着急呢,哼唧。

    李识曛是不知道白虎那些小九九的,他干脆倚在白虎身上开始围观台上的仪式,说起来,这整个仪式真有意思,前面包括了葬礼、祭祀、成年礼,最后居然还有婚礼!

    阿帕们从圣枞上放下一架高高的梯子,李识曛目瞪口呆,难道等会儿还要爬到圣枞树上去举行婚礼?

    圣枞实在太过高大,而且十余米高的地方竟然都笔直光溜,没有什么枝桠,就算是善于攀爬的猫科动物遇到这种没什么地方可以借力的树木,要爬上去估计也够呛。这个梯子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设的吧。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山谷同李识曛刚刚到来时相比,呈现另一种美丽的景象,清晨的白雾更加浓重,山岚越发飘渺,结冰的湖面与披了薄雪的景致交相辉映,浓重的白雾缠绕在圣枞顶端,让李识曛想到西方那些婚礼中白色的主色调,圣洁也端庄。

    央阿帕在新人额头上涂上代表婚契的符号后,手一挥,李识曛惊奇地看到,雌性们都迅速地骑到了雄性背上,然后飞速地朝梯子跑去。

    周围的阿帕阿姆们都在含笑围观着,已经过了契侣仪式的雌性们也在讨论着哪一对最快,最有希望什么的。

    李识曛看到树上的一对对新婚夫夫们都在抢占梯子上的位置,互不相让,比速度也比力量,雌性们都紧紧攀着身下的雄性,生怕掉下去。他不太明白这是在干嘛,但场景挺有趣就是了。李识曛按捺不住好奇,还是问了旁边的阿姆:“他们为什么要抢先上去啊?”

    阿姆一看是李识曛,倒也理解他什么也不知道:“先上去的可以到圣枞顶上去啊,越顶上的圣枞果个头越大啊。”

    李识曛:(⊙o⊙)

    所以……这是在抢摘圣枞果?估计婚礼上这是种吉祥祝福的意思吧。

    阿姆一看李识曛的样子,还热心地安慰他:“阿曛你都不用去抢啊,我们都听说了,圣枞给你的那个果子就已经够大了。”说毕,还暧昧地看了一眼白虎,“等到你们仪式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用上了。”

    用、用上?李识曛默默地停止了这个话题,他觉得圣枞果的用法什么的,为了捂住自已的下限,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在李识曛询问的时候,圣枞上的新人们各自选好了枝桠加紧了寻找和采摘的步伐,阿帕阿姆们在树下迅速地地搭起了一片棚子,真的只是棚子,里面看不到,但外面只罩了些兽皮什么的。

    空地上,篝火也架了起来,在李识曛眼花缭乱的时候,食物的香气蔓延开来,这个点儿说早不早说晚不晚的,也不知算什么时候,但对早饭都没吃的李识曛来说,确实饿了。

    空地上变成了party现场,玉米、枞果、鱼肉、羊肉,甚至还有恐兽的肉,大家都可以随意地食用,当然,恐兽肉是限量的。

    于是,李识曛和白虎也一边欢乐地吃着东西,一边围观着圣枞上的大战,最先下来的是勇和阿澈。

    阿澈手上捧着个褐色的果子,人群开始欢呼起来。然后勇载着阿澈在一间棚子前停留了下,就开始加入人群中的狂欢来了。

    陆续地,几对新人都下了树,到棚子前溜达了一下就到了空地上来。

    一开始新婚夫夫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雌性会吃点东西跟大家说说话,阿姆们会偷偷跟他们交待些什么。但渐渐地,雄性们那边就热闹起来了,大家围成圈吃着东西……看打架。

    是真的打架,只差没上牙齿了。李识曛哭笑不得地发现,那些打架的居然还有车轮战的,仔细观察了一下,都是些没参加契侣仪式的年轻雄性在挑战今天的新郎。

    白虎倒是一直跟在李识曛身边,没去凑热闹。只是他不时卖萌撒娇求投喂什么的,半点也不会让李识曛觉得无聊,光是应付这只大猫就够他忙活了。

    傍晚,空地上燃起篝火,这个聚会仿佛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家依旧热闹地坐着站着围观、闲聊着,食物的供应也没有停。

    渐渐地,天色暗下来,雄性们的挑战总算慢慢停止。最热闹的时候来了,一对对新婚夫夫们居然走进了那些棚子里,外面大家笑着、欢呼着、吵嚷着的声音达到了顶点,几乎都听不清旁边的人说话了。

    李识曛有种不祥的预感:Σ( ° △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然而,随后棚子里传来的暧昧声音和外面阿帕阿姆们高兴的神情实在是让李识曛不得不落荒而逃,作风奔放什么的,豹子族绝不是唯一一个!

    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搭建临时婚房,要不要这么open啊泪流满面……

    伤不起的保守地球人默默地携着白虎一枚,速度遁走了,引来身后一片善意的哄笑。

    ☆、第84章 -心迹

    一路上,白虎的尾巴都牢牢地环在李识曛身上,夜色中绿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大猫在半路上停了下来,用尾巴扯了扯李识曛,然后伏下了身。

    李识曛觉得有些诧异,这是要载他回去,可是没几步路远啊。

    大猫委屈地“嗷呜”了一声,拱了拱李识曛。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也不是多大的事,就依他吧。李识曛摸了摸怀里大大的虎头,利落地爬到了白虎身上。

    白虎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快速地奔跑,只是慢慢地在山谷里踱步着,圣枞下的喧闹声远远传来,今夜过后,山谷就会多出几对夫夫,携手相伴,不离不弃,像山谷其他的阿帕阿姆那样。

    远处的热闹更衬得白虎漫步而至的地方寒冷凄清,好像白也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随意地走动着,李识曛想到自已最近犹豫的事情,思绪也随着大猫慵懒的脚步一点点跑远,任由白虎载他走过山谷那些没人的角落。

    平日里,这些地方都有山谷里的人们活动,今夜因为仪式,这些地方都显得空荡荡的,好像山谷里那些日子已经走远,天地间只剩下一人一虎在漫步游荡。

    北边的树林上没有积雪,只留下光秃秃树干,漫天星光投洒下来,在这寒冷的空气中,星空宁静而壮阔,一人一虎踩着这清冷星光越过只剩下玉米茬儿的土地,掠过温泉区热气蒸腾的水雾,又在结冰的湖边流连了一阵,才慢慢地绕开了广场、踏着山脚的雪地向谷口攀爬而去。

    李识曛的心思宁定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一瞬,摸了摸怀中捂得温热的匕首,李识曛低下身来,埋首在大猫温热的皮毛间,感觉着身下这只猫科动物踏雪而行时肌肉的舒展,还有那温热皮毛下脉脉涌动的心跳血液,鼻间都是熟悉的气息,步伐间都是让他无比熟悉亲近的节奏。

    渐渐地,李识曛放空了大脑,什么也不去想,伏在大猫身上,脸颊贴着他的背脊,看着雪地一点点后退,仿佛大猫会这样载着他踩着星光走到天荒地老。

    大猫最后在谷口处的岗哨边停了下来,执勤的雄性今夜参加仪式去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棚子,散落的垫子衣物和熄灭的篝火,头顶半是浩瀚星空、半是圣枞树冠,热闹声音被山峰遮蔽,只有隐约的声响偶尔传来,反倒衬得天地一片寂寥。

    大猫回身“嗷呜”了一声,也不知背上的雌性是不是睡着了,他缓缓地伏下身,回身想叫醒他,天气寒冷,容易着凉。

    李识曛睁着眼睛,趴在白虎暖和的背脊上不想动弹,他有些留恋此刻难得的宁静与温暖,手指轻轻拂过白虎的颈侧,替他拿掉不小心沾到的枯叶。

    见雌性并不是睡着了,大猫便也不再回身呼唤,只是继续卧在地面,任由李识曛趴在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背后寒意渐起,连那些隐约的热闹声响都完全消失了,李识曛才缓缓起身,燃起了篝火。

    随着火光跳动,李识曛坐在兽皮垫子,凝视着火光静默不语,或者他在思索着怎么开口。白虎甩着尾巴悄无声息地来到李识曛身后,卧在了兽皮垫子上,整个身子将李识曛圈了起来。

    李识曛伸手揪住旁边半圆形的毛茸茸耳朵,突然侧过身来,双手捧着大大的虎头,凝视着白虎无辜的蓝色眼睛。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是从地球来的。”李识曛认真地说道。

    白虎歪着脑袋,无辜大眼睛眨了眨:?

    被这只大猫不合时宜的卖萌彻底打败,李识曛无语地推开他的大脑袋,顿时觉得自已刚刚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纯属浪费,无力之余又觉得心中轻松了好多,对着这样一只大猫,似乎只要开口,无论什么都可以流畅地继续说下去。

    李识曛回过身来背靠在大猫身上,摸着大猫温热的皮毛,慢慢地他收回手臂坐直了身体,凝视着篝火说道:“我是从一个遥远的、叫地球的地方过来的,很远很远,我自已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明明我只是滚下了一个山谷,醒来就发现自已在丛林里了。”

    “我的故乡和这里完全不一样,在我的家乡,暴龙什么的都已经没有了,地上跑的是汽车,天上飞的也没有翼龙,只有飞机。天上一样有太阳、月亮和星星,但森林都已经渐渐消失,大家早就不再靠打猎采集为生。”

    ……

    “那里没有兽人,也没有人会变换兽形。这里的雌性长得像是我们那里的男人,女人是另一种样子,在我的家乡,生孩子的都是女人。”

    “所以,我不是雌性,我也不能像其他的雌性那样生育幼崽。”

    在他慢慢的讲述中,不知不觉,身后的大猫早已经变成了成年男子模样,随意地披好了衣服,静静地坐在他的身后。

    李识曛没有抬头,只是低声道:“我不是有意隐瞒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我、我不是雌性,如果这样,你还愿意送我标枪……”漫天星辰下,他颤抖着手掏出了那把被捂得温热的匕首。

    大猫凝视着眼前雌性的发顶,目光落在他颤抖的手心捧着的武器,纵然这个雌性平时看起来再温柔亲和,白知道他其实也是骄傲的,哪怕是最开始在丛林中他一个人生活得那样艰难时,他也从来没放下过那种骄傲。

    可眼前这个雌性却捧着这把武器,似是坦诚地剖开了自已,捧着一颗柔软的心到他的面前,这低到尘埃里的姿态如何让他不心软、不动容,他何德何能,此生能遇到阿曛。

    白一手接过武器,一手将这个雌性紧紧揽在怀中:“笨,我把你带回山谷的时候你就是我的雌性了,圣枞还给你一个果子做见证,你忘记了?”大猫的声音温柔得似是风中的呢喃。

    白亲吻着怀中人的发顶,说道:“这把武器你早就该送给我了。”

    李识曛抬头,看到大猫英俊的脸庞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白伸指点了点他的鼻尖:“你早就是我的雌性了,武器当然也是我的。”

    李识曛展颜一笑,似春风拂过水面,又似云开雾散,阳光洒落,带着水光的双眸像是最最璀璨的黑曜石,让大猫忍不住亲昵地蹭了蹭他的笑容,吻了吻他的眼睛。

    不过旋即李识曛反应过来,推了推大猫,皱眉斥道:“说了我不是雌性!”

    大猫将他揽在怀里无奈地一笑:“好吧,不是就不是吧。”

    李识曛窝在他怀里迟疑地问道:“没有幼崽,你也不介意?”

    白抱着李识曛过了半晌才轻声而坚决地说道:“不介意。”

    李识曛听出了他语声中的异样,正想抬头,却被大猫按在了怀中:“我很开心,阿曛,你愿意告诉我。你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么?”

    李识曛听着大猫缓慢有力的心跳,点点头。

    “我出生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部落,比山谷里人要多许多,我的兽形让大家非常失望,你不是看到了么,我是白色的,其他的虎族兽人都不是这个颜色。”

    “所以,他们就让我一个人走了,我流浪在外面……直到遇到阿姆他们救了我。没有幼崽也很好,白色的幼崽在外面很危险,很难长大。”白低低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沉重。

    李识曛忍不住伸臂环住大猫的腰,牢牢地抱紧他,似乎想让他暖和一些。白色的幼崽……那个时候白只有阿石那么大,要怎么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流浪到雪原。

    白似乎感觉到了李识曛无言的安慰,轻声笑道:“如果阿曛愿意给我生一个幼崽,我一定好好把他养大,长成像我一样的勇士。没有的话,外面的幼崽也很多,阿曛喜欢哪一个,我们也可以一起养大。”

    幼崽什么的,李识曛脑袋冒烟,他是不是被调戏了?!他难得地有点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说道:“说了我不是雌性,生不了!”

    白调笑道:“咦,不试试怎么知道。”

    李识曛泪流满面,他果然不应该同情这个家伙的,试你妹啊试,老子是男的,生毛线!

    白语气认真地说:“阿曛,如果没有在南方丛林遇到你,我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就一个人像一只野兽一样流浪下去。和你在丛林的时候,是我那时觉得最快活的日子了。”

    “在河边,我觉得自已都快要死了,旱季里那么艰难,你也从来没有想过扔下我一个人走掉。”

    “那个时候我就想,部落不要我,山谷是没有办法再养活我,可却有你却一直愿意在我身边,那些过去的事都真的过去了。”

    大猫抬起李识曛的下巴,蓝色眼睛认真地凝视李识曛:“所以,没有幼崽也没关系,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够了。李识曛,你愿意成为我的契侣么?”

    蓝色眼睛在星光下深邃又明亮,李识曛不自禁地点头。

    白一笑,被火光映得深邃的轮廓也柔和温柔起来,似是冰雪消融。他伸臂将李识曛抱在膝上,低下头来,额头与李识曛相抵,眼神相望,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呼吸交融间,李识曛觉得自已心跳加擂,脸颊微微发烫,整个人都仿佛浸在了那双深邃却又仿佛跳动着火光的蓝色眼睛中,周遭一切都俱已不再存在。

    白轻轻叹息一声,李识曛眼前满满是这英俊面庞上温柔的笑意,温热气息的吹拂中他头脑一热,伸臂揽住白的颈项以唇相就,动作间带着几分粗鲁与不得要领,引来白隐约的宠溺轻笑。

    纵容够了怀中人,白才反客为主地启唇,舌尖侵入他口中,重重在齿列粘膜间扫荡厮磨起来,甚至牙齿会不小心咬到他的唇舌,带着种说不出的热力与急切,让李识曛一时目眩神迷,情难自禁。

    白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手粗鲁地伸进李识曛的衣服下,寒冷的空气让李识曛动作一滞,却被白唇舌间更加有力与深入的入侵再度领入沸腾的深渊,难以自拔。

    李识曛觉得自已整个人热得简直要炸开来,胸膛中心脏怦怦地急促跳动着,濡沫相交间水声啧啧,血液奔流沸腾,从来没有一种情绪可以让他这样疯狂地投入与沉浸,忘却周围的一切。

    半晌,两人唇舌分开时,一缕水丝相连,让李识曛蓦地红了脸颊,他急促地喘息着,刚刚的亲密举动让他只顾投入,一时忘记了呼吸。然后,他才感觉到腰间那只带着火烫热力的大手摩挲在光裸肌肤上,激起的电流通向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低吟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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