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汪海涛不解的是:麒麟公司小车五、六辆、卡车三四辆、面包车一辆,秦老板完全可以派个车子前往,这车票完全可以节省,汪海涛想:

    “可能这些车都很忙,也许我没有达到级别,他们很讲究级别;或者,他们没有给工人出车的规矩,总之,我不能得寸进尺、不能求全责备。”

    在动车上,老狼过来一次,他肩上站着一只虎皮鹦鹉,手里塑料袋鼓鼓囊囊的,装的是铁盒椰子汁,他掏出来一盒,撅嘴左右摆脸看看,右手向上一抛,铁盒椰子汁在空中翻跟头落下,旁边座位上人害怕掉到头上向他瞪眼睛,他“嘘”地吹个口哨。

    汪海涛看他有点滑稽、可笑,但,这是人家的个性,他不干涉,他们在一个公司,他是保安,他是镗床工,平时没也说过话。

    他蓝眼睛脸色黑苍苍,嘴巴有点向右歪,给汪海涛、老乔、汪燕一人抛来一盒椰子汁,说:“很高兴和你们一路,参加你们长者的出殡。”他的中国话生硬,词语搭配也不太恰当。

    老乔含笑问:“外国朋友,你是哪个国家的?”老狼说:“不好意思,我的国籍保密。我是西方人和亚洲人的杂交品种。”旁边的人听了笑起来。

    但汪海涛、汪燕没有笑,也没有打开他给的铁盒椰子汁。他又“嘘”的吹了一下口哨,歪头斜脑,两手掌八字倒开说:“对不起,给你们带来不便。”大家又笑起来。

    很快过了南京【朱三约汪燕去焦山】,到黄山,再到一个迎客松站下来,这里站后是漫山遍野的针叶松和塔松、夹杂其间的翠竹林。

    一个小镇坐落青松翠竹间,他们去坐大巴,汪海涛接到了月亮村村长打来的电话,叫他们就在月牙湖边的老樟等,有本村的卡车去城里拉货,路过那里。安徽象鼻山**岭下的蛤蟆村,曾经叫做蟾蜍村,现已经改为月亮村,那里有个月牙湾而的此名。

    东风大卡车就在月牙湖边老老樟下停了,驾驶室可以挤三个人,他们五个人,还有两个人坐在车厢里,路不长,大约还有六、七里路,再打的划不来。

    汪海涛和老乔到车厢,令人不解的是:有两只乌鸦站在车筐栏高处,赶也赶不走。这种情况下,汪海涛认为乌鸦是被父亲、母亲的阴魂附上了,专门前来迎接的。他深信不疑,没有给老乔说,但老乔和他信息相同,无语的眼神似乎告诉他,也是怎么想的。

    这给老乔的这次安徽月牙湖之行,带来神秘感。车到月亮村,汪海涛乔正书汪燕都下车来,虎皮鹦鹉跳到老狼肩上说:“下午好,先生们。”

    汪燕感到有趣,捉它,它飞上天空,划了个弧,又回到老狼的肩上。两只乌鸦呢,好像飞到了村部大门前的楝树上,这树上半身被虫蛀空,前一个星期刮大风,把上半身打掉了,两只乌鸦就站在下半身两个光秃粗蛀上。

    从村部到汪海涛家还有一里路,要经过两条沟上的石桥。老石桥很像蛤蟆背粗糙,但桥底下却有李鸿章的题词:蛤蟆桥;另一石桥是张之洞题词:蟾蜍桥,这是蛤蟆村最初由来。

    两石桥是通往汪族祠堂的必经之桥,桥下沟里,在七月中下旬,荷叶风举,荷花竟开,红素相映。现在入秋,芦苇旺盛,浮萍簇簇、龟蟮潜藏,田鸡跳跃,鱼儿呼应。

    按照族规,逝者先到祠堂报到,再到庙里报到,亲人在祠堂设灵位,上香点烛,焚纸,亲戚朋友到灵堂祭拜之后,就到祠堂祭拜。还没有设灵堂,随便罢了个香桌,暂时给自家人磕头烧香点烛的,汪海涛领着汪燕现在这里简拜礼节之后就去祠堂简礼。

    他看见乌鸦站在祠堂顶脊上“呱。呱。”叫,就想是父母亲站在上面看着。

    汪海涛是老大,他两个弟弟,一个弟弟车祸去世了,弟媳妇改嫁,这个丧事,就是汪海涛主办,他是老大。但月亮村从汪海涛记事起,丧事主办家都请东家主持,这形成风俗习惯,东家是邻居、或是逝者生前好友。

    汪海涛到家,灵堂还没有设,他父亲还躺在床上,盖着毛巾被。楼房是两层砖楼,白灰粉刷。上层五间房,下层五间,中间一大间是堂屋,比较大,其实就是为红白事设的,汪海涛老乔都明白。

    汪海涛东家不请别人,到家之后,不到半个小时,乔正书还没有缓过神来,汪海涛拿了个稻草垫,放在地上,一条腿跪下,双手抱拳,拳中一个带红须的铜质令牌(这是祖传专为丧事做的)。

    汪海涛说:“愚弟邀请乔哥为老父亲出殡的主持,代愚弟汪海涛操办一切事务。”老乔不好意思,他是外省人,对本地风光不熟悉,推辞再三,海涛说:“不懂可问我…”叫他一个表弟协助他。

    于是老乔派人敬请附近张家丧葬唢呐帮在一楼大堂开设灵堂、设香壇、点烛祭灵位。逝者剃头刮脸洗浴更衣,从头到脚,一身新。院前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绸制成的龙幡,挂在一根20多米高的木头上。

    下面近边插在土里的竹竿上飘扬着引魂幡、雪花幡、瓜果幡。楼前水泥地钢架撑出一个绿布的棚,摆上少数桌子、凳子,准备弥补灵堂左右房客满为患来这里。

    婚丧是农家最大的事,老乔都得想到。请厨师,一边放上几个液化气罐,设灶、放锅,准备菜肴,招待亲戚朋友。灵堂前,绿布棚下,道士还搭出一个纤维布的长廊,一直到前面的地瓜地。

    廊两边开门,通往餐桌和临时厨房。汪燕和汪海涛、汪海波轮流跪在灵堂里的稻草垫上,海波已经结婚,孩子三岁了,也戴孝披蔴,农村里,戴的都是曾经从曾经荨蔴杆上剥下来的真蔴。

    他们对着灵位而跪,一身白:白头套、白上衣、白裤、白腰带,老狼见了非常稀奇,睁大眼睛,摆头晃脑地看,人们觉得这个人怪兮兮的。听说他是老外,老外大概就是怪的。

    他进出灵堂,肩上飞落虎皮鹦鹉,这里参加丧葬的亲戚朋友都要站着瞅瞅他,看到他蓝眼睛就想到了鬼。老狼是秦老板派来名义上是帮忙的,但他实际上帮不了什么忙。

    看到汪燕跪累了站着,朗再生就找她说:“你带我去太平湖吧,我想划船,你陪我去玩。”汪燕眼睛红红的,昨晚上一宿没有睡好,她说:“狼哥,我只想睡觉,值班,哪有时间和你玩,叫我表哥陪你玩行吧?”

    老狼说:“我就想和你一起玩,陪你睡觉!”汪燕看一圈周围站着的人,他们都是她认识的亲戚,脸红了,汪燕说:“狼哥哥,开玩笑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到下午四五点,她家已经许多人。她转身挤出那些来吊孝的亲戚朋友,让涛哥、波哥、嫂子他们多跪一回。汪燕走到灵堂前的灵廊里,见顶上垂下白纸黑字:“魂摄魂招”。

    现在她的家彻底变了样,人语声、唢呐声、哭声,比市场上、比上海南京路上还热闹。作为最年青的刚踏入社会的一代,汪燕和哥都对世俗不屑一顾,但面对那么多亲戚朋友,他们不能超脱,哥哥必须请东家,不这样,他以后就无颜见乡亲。

    在灵廊的最前面,有五个字触目惊心:“超度人魂所。”作为我国历史文化史上主要一脉之一的道家,在民间所以绵绵不断,就是老百姓信奉它的存在性,是他们暮年、灾难时的一个精神寄托。

    这五个字下面,有这几行【告示】:“九幽会啓,報恩壇开,尔等孤魂,悉依告诫,闻经听法,早得超界。”

    左伏以,故耪:人生月举古今同,百岁光阴一梦中。盖世功名春梦如,富贵荣华如秋霜。

    右榜示谕:副将汪氏由先远三代祖,孤魂正荐先父大人汪湖之形魂收照。公元2018年—道修斋忏悔追荐报恩孝男汪海涛、汪海波叩备。

    汪燕正看得入神,她的手被一个人握住,这人就站在她身边,汪燕转脸一看是朗再生,就抽出手,说:“狼哥哥,你的家乡就随便握姑娘的手啊?”

    朗再生笑道:“是的,莫说握手,睡觉也是随便。”汪燕瞪大眼睛看着他说:“在咱们国家不行,你得遵守我们这里的乡俗,我给你手握,是对象关系了。”

    老狼看着飞到他右手食指尖尖上的虎皮鹦鹉笑道:“难道你我就不能成为对象关系,汪妹?”他左手再次握住汪燕的左手,汪燕现在对男人、尤其对小伙子的谎话根本不相信,她再次抽出了左手,说:“狼哥哥,你是客人,我不好意思和你翻脸,我有男朋友,你对我放尊重一点。”

    可是老狼把胳膊搁到她右肩上了,这灵廊里人来人往的,影响多不好,要是正经的男朋友也就罢了,可是老狼连一个一般的朋友都算不上,让亲戚朋友朋友背后议论都难听,他还是老外,别人一定认为我汪燕贪财贪钱。

    想到这里,汪燕去找乔大哥,看看他忙什么。乔大哥在一楼最东边的耳房里,是后来爷爷搭出来的一个灶间,他坐在那里的一个靠背椅子上正在接电话,好像是一个屠户打来的,问要多少牛肉?汪燕正好进来。

    乔大哥对她说:“你去找一下厨师,问要多少牛肉?”汪燕二话不说,去找厨师,老狼后面跟着,她不好翻脸赶人家,这是在自己家里。她给朱三发了短信,叫他快点来。“这里有狼想吃我。”

    厨师告诉她:“先买30斤吧,再买20条鲳鱼。”汪燕问:“一斤牛肉这里多少钱?一斤羊肉多少钱?一条鲳鱼多少钱?”厨师说:“一斤牛肉25,一斤羊肉30,一条鲳鱼50。”

    汪燕说:“吓死我了,那是吃肉吗?”厨师说:“你在公司吃食堂的吧?”汪燕说:“包吃包住,星期天自己煮饭炒菜吃,我和我哥从来不买羊肉牛肉吃。”

    她看到老狼站在门口,就虎他一眼,出去从他身边穿过跑去乔哥那里,去找乔哥,他正在耳房隔壁(和楼通的最东边一间)数面包车上卸下来一箱一箱啤酒、红酒、白酒。

    汪燕告诉他厨师叫补买的肉和鱼,乔大哥说:“燕子,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上街去买个铜铃铛去,没有铜的,买铁的也行,塑料的,就不要买了。道士嘱咐:铃,必须自家人买,才‘灵’”。

    可是乔大哥不知道什么店里有铃铛,助手汪海涛的表弟也不知道。汪燕借了一辆电瓶车,去镇上,几家大的百货店里,只有儿童玩的塑料摇铃,汪燕又去附近的一个镇,有个儿童玩具店,她满怀希望进去,也只有塑料摇铃。

    买不上就不买了,难道上的香爷爷闻不到、烧的纸不能变作钱、不灵啦?她骑着电瓶车回来,再次路过开始走的那条街,听到侧面有人叫她:“汪工、汪姑娘,我找到铃了。”

    只见老狼蹲在一家古玩店前,手里摇着铜铃。汪燕被他的铜铃击倒了,她微笑地对他说:“谢谢,外国朋友。”就带着他一起回去。

    他的虎皮鹦鹉就站在他肩上,像个幼小的的精灵小卫士,爪子牢牢抓住肩上的衣服,老狼还随时叫它说话:“开车,姐姐。”汪燕开心了,忘记了戴孝在身。

    她上街没有脱孝装,这里人见了反而客气。汪燕快进宅地范围,就碰见了站在龙幡干的朱三。老狼见到了摘掉假面具的朱三,也不敢十分肯定,秦老板没有和他说清楚汪燕暗中的情人是谁,只是怀疑朱三,他故意手搂着她的腰。

    汪燕说:“狼哥哥,你把手拿开,不要这样。”老狼没有拿开手,还凑上去在耳边发下腮处,吻了一下。汪燕停了电瓶车,下车来,回头镇了他一下,说:“你这是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你就这么不尊重我?下来,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老狼死皮赖脸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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