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金吾显然是没信的,他为了找到陈清浅试过太多办法,深知招魂这件事的荒谬,现在估计是觉得自己这位同胞弟弟悲痛过度精神出了点问题,先说好听的稳住他。

    但是杜常清人在局中,被姬金吾那一句“有什么错漏导致亡魂消散”打动了,这本来就是他的顾虑,害怕自己哪里没做好导致桢桢没有了。一击被打在软肋上,杜常清有些不确定地说了一句:“你懂很多?”

    姬金吾点头,说:“为了找到……陈清浅,我假设过她是不是已经死掉了,试过很多号称可以见到亡魂的法子,都是骗人的。”

    杜常清质疑道:“你从来没和我说过。这种事你有什么好刻意瞒着我的?你是不是现在编出来骗我的。”

    姬金吾反应很快:“这种事情告诉你有什么意义吗?没有意义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有告诉过我你喜欢你嫂嫂吗?”

    杜常清:“……”

    姬金吾:“我骗过你什么事情吗?你何必这么不信我。”

    他自知肖想嫂嫂这件事其实是自己理亏,握了握拳,说:“你随我来,我和你说。”

    .

    易桢在思考如何跑路。

    要不然在通讯玉简上和李巘道长求个救吧,道长是个好人,就算知道她一直以来都是忽悠他的,应该也会……帮她吧?

    要是帮完之后嫌她不诚实,从此以后和她不相往来,那就更好了……吧。

    易桢正犹豫着,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外挂。

    姬总送过她一柄神剑。

    神剑的意思就是能斩开一切。

    易桢在外面为了防止暴露身份,很少把剑拿出来,现在拿着剑柄,甚至有些手生。

    她随便比划了两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修为灌入剑锋,往自己脚踝上试探。

    热刀切豆腐一样。

    咔哒。那个缀着铃铛的脚镯就掉在了锦被上。

    剑锋太锐利了,她脚踝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溢出了血珠。

    易桢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去管那个,直接把坏掉的脚镯收到自己的芥子戒中,翻身下床去看怎么破开禁制。

    草。易桢有粗略看过布禁制的咒术,很明白这个把她困在床附近的禁制有多强,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这恐怕……

    她鼓捣了好一会儿没什么成果,估计自己没法破开这个禁制,干脆另想办法。阿青以前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她,还包括她们花楼里的迷药,据说只要从口鼻吸入,便立刻起效。

    待会儿试着哄小杜弟弟撤掉禁制,然后就找机会迷晕他。

    易桢打定主意,把柜子上那个闲置的脚镯拿到手里,打算等听见小杜弟弟动静的时候套在右脚脚踝上,假装自己一直在乖乖地等他回来。反正待会儿也可以用剑划开。

    易桢:计划通√

    这么计划完,易桢靠在床柱上,拿出通讯玉简,看见李巘道长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李巘:事情顺利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要是李巘道长待会儿能来接应她一下,她跑路成功的概率就是指数级上升啊。

    易桢正犹豫不决,忽然听见墙外传来了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她刚才就发现了,床后面的墙面其实是扇伪装成墙的窗,所以隔音效果奇差无比。

    窗对着的地方应该是院子的某个角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床前开这种窗子。难道为了睡觉睡到一半热了好开窗吗?

    先是小杜弟弟的声音,他说:“这里够偏了,就在这儿说吧。”

    另一个人没说话,估计是点了头。

    小杜弟弟在简单地讲述那个易桢看过的丰都刽子手怪谈。

    等、等一下!

    易桢听到一半,猛然醒悟过来小杜弟弟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他确实知道“易桢”已经死了。

    但是他以为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他一直在强调“你是活人”,试图给她洗脑,从此保持活人的身体。

    原来是这样!

    易桢恍然大悟,觉得自己那个计划更加可行。她完全可以是忽然醒悟“我已经死了”,然后消失不见了嘛。

    她正计划着,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很慢、很冷静:“你出来买这些东西又是做什么?”

    是姬金吾的声音。

    易桢脑子里“嗡”的一声。

    杜常清:“丰都的古例,用生灵精气滋养亡魂,有可能致使亡魂返生。”

    姬金吾一下子就领会到了自己这个同胞弟弟在想什么,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一声,语调依旧是平静的:“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易桢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也愣了一下。

    不过她看过的“生魂精气滋养”,都是从《聊斋志异》里来的。艳丽的女妖吸食男人的精气,以此获取修为变化成人形。

    杜常清:“那是什么?”

    姬金吾说:“是指燕私之事。”

    易桢:“……”

    他说出来了!草他就这么平静地说出来了!在自己的血亲兄弟面前提这种事情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吗!

    杜常清显然不知道这个词具体指什么,他问了一个十分奇怪,甚至不能细想的问题:“这个事情进行一次就够了吗?”

    易桢:“……”小杜弟弟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对吧!对吧!

    姬金吾估计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答道:“应该不够。”

    杜常清:“那八九次够吗?”

    易桢:“……”

    姬金吾:“一个昼夜?可能够吧。”

    感觉姬总的语气吧,虽然是有些难,但也不是不能做。

    易桢:“……”他是在说自己一个人,还是在说他们兄弟俩一起?

    姬总你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草那是个两位数啊!你认真的吗!小孩子有奇怪的认知你要纠正他啊!你不要让他的认知变得更歪啊!!!你把嘴闭上会死吗!!!

    两位数!你们没问题我有问题!

    不行,一定要面对这个两位数的话,易桢决定当场承认自己是活人。

    她是活人!呜呜呜呜是活人!

    易桢正瑟瑟发抖,忽然听见墙外的小杜问了一个新问题:“这种事情需要几个活人呢?”

    易桢:“……”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恐怖的事情。

    如果她说自己是活人,小杜弟弟依旧会认为她是“以为自己是活人的亡魂”。

    而亡魂需要生灵的滋养。

    第75章 迟来的生理教育(下)

    姬金吾终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他一下子不能确定自己这位同胞弟弟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还是悲痛过度有些不清醒。因此姬金吾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暗沉沉找不到生气的眼眸抬起,看了过去,试图找到答案。

    杜常清倒是完全没意识到。他如今和里面那位被他关起来的美人境况正好相反。

    易桢是属于那种“没喝醉的人被认为是喝醉了,不管怎么说自己没醉都没用”;而他属于那种“喝醉的人认为自己没醉,在摔到沟里之前都会认为自己没醉”。

    杜常清见自己兄长不说话,只当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不由得又回想起方才转述给兄长的那个故事。

    绝对不能让亡魂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不然亡魂会立刻消散掉。

    杜常清想到这一句,忽然记起床头的柜子里还藏着一床专门用来祭奠亡者的白纱。

    桢桢能不能碰到床头的柜子?

    杜常清一下子不敢确定,他张开禁制的时候,桢桢还在他怀里抱着,自然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没太留意别的。

    现在他又不愿意兄长看见桢桢,没办法立刻走进去看看她怎么样,思虑片刻,立刻张开了一个范围更小、只局限于床的禁制,把原先那个禁制给解除掉了。

    然后姬金吾开口了。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是十分笃定:“你完全不懂燕私之事,对吧。”

    杜常清顿了一下:“不是指祭祀吗?”

    《尚书大传》卷四:“燕私者,何也?祭已,而与族人饮也。”

    而且刚才兄长有提到活祭品的事情啊。

    姬金吾:“……”

    姬金吾有点词穷。他斟酌片刻,说:“你知道夫妻之间为了拥有后代需要做什么事情吗?”

    杜常清心下“啊”了一声,结合前后的对话已经明白过来,脸上有些发烫,他强行压抑下去,想要维持表面的自然,倒是声音不自觉发哑:“……那不是叫夫妇之伦吗?”

    姬金吾:“……”

    姬金吾:“另一个叫法。”

    杜常清想起刚才的对话,忍不住问:“这种事不是只能两个人……”

    姬金吾:“……”

    姬金吾:“你这么认为也可以。”

    杜常清:“……”

    杜常清目瞪口呆:“那、那这样的话,孩子怎么知道是谁的?”

    姬金吾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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