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我教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唐安芙眨巴了两下黑亮亮,水汪汪的大眼睛,从善如流问:“什么代价?”

    “叫师父。”齐辰说。

    “师父。”唐安芙没有丝毫犹豫。只要能教她,别说叫‘师父’了,就是叫爹她也能叫的出口!(正在茶楼跟人畅聊天下事的唐益忽然打了个喷嚏!感觉有逆子在说他。)

    齐辰一本正经的点头,用指腹轻柔的摩挲唐安芙颈间的嫩滑肌肤:

    “今晚到为师房中,为师手把手教你。”

    得,这回又换了个道貌岸然,为人师表的身份。

    这家伙演戏还演上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来一章,晚上应该还有。

    第47章

    唐碧茹和裴景的婚礼是七月初六, 一年中最热的时节。

    二房庶女嫁安定候世子, 这件事情早在仙姨娘和唐家二房、三房不遗余力的宣传之下街知巷闻,请帖发了一封又一封,近到附近邻居,远到分散各地的亲戚, 有的甚至提前了两三个月就派人送出请柬, 为的就是这日使宾客前来见证这场盛举。

    谢氏站在主院的垂花门前观望着什么。

    唐安芙因为怕热, 所以一早就回来了,正猫在谢氏的院子里喝冰镇芙蓉汤,就是用梨子、乌梅、芙蓉花和冰糖熬制而成的果酿,夏日里冰镇一番,喝起来爽爽甜甜, 很是解暑。

    今日是二房嫁女,谢氏是伯母,最多也就是派人帮衬帮衬, 倒也没有需要她亲自出面招呼操办的地方,比较清闲。

    但谢氏从垂花门前回来, 一路摇头, 看见唐安芙老爷似的躺在廊下躺椅上喝果酿, 秀芝在旁边喂她吃葡萄,还帮她扇风, 逍遥赛神仙的样子让谢氏又是一叹。

    “阿娘,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唉声叹气的做什么?”唐安芙问。

    谢氏让秀芝退下, 娘儿俩坐在一处,谢氏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对唐安芙数落起来:

    “我本不该说,可实在忍不住!这仙姨娘办事确实不行,你瞧茹姐儿的嫁妆她都置办了些什么。”

    “两张小叶紫檀的八仙桌,不是整块的木头也就算了,她配套的八张椅子居然是榆木的,两套梨花木的柜子,那么老大,花里胡哨,又笨又重。”

    “你猜怎么着,她柜子里面还放了十八条八斤重的褥子,她当安定侯府是什么冰天雪地的寒窑吗?”

    “还有还有,褥子里还放了枣、生、桂、子,我前几天就看见下人们论斤论斤的往那褥子里灌,这天儿也不怕窝里面臭了。我就说了那么一嘴,仙姨娘竟然阴阳怪气的说我就是不想裴家早生贵子,我也是多余,凭的落埋怨。”

    “还有那些个瓶子罐子,既不是古董,又不是官窑特制,堆在嫁妆抬里凑数……还有那些个头面,也是一言难尽。”

    “唉,真不知道安定侯府的人看见她准备的这些嫁妆会作何感想。”

    谢氏嫁过两个女儿,亲手置办过两份嫁妆,也看见过别人家的嫁妆,倒不是说姑娘家的嫁妆一定要很多很豪华很气派,但至少得合适,得说得过去吧。

    “二夫人一文钱不肯出,她一个姨娘,想来能拿出手的也少。”唐安芙说。

    “不少啊!”谢氏对此有话说:“她要真没钱,弄成这样我也就不说了,偏生她有钱。那种十两一锭的金锭子,她让人打了两匣,差不多你妆奁盒那么大的匣子,挺沉的,少说得两千两。”

    “两千两黄金?”

    唐安芙首先想到的是仙姨娘可以啊,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要这么有钱的话,当年唐碧茹的日子怎么会过的那么清苦?

    随即她就想明白了。

    估计又是从裴景那里要来的。

    这裴景对唐碧茹还真是舍得,不得不服。

    “正是黄金。所以我才说她不会置办呀。她一下打那么多黄金锭子做什么,黄金又不能直接用,茹姐儿在婆家万一遇到要用钱的地方,她那金锭子怎么用?哪怕换成十两的小额银票,关键时候都比黄金锭子有用。”

    谢氏这话不假,唐安芙完全能理解,裴家后宅的生活,可不是只有风花雪月那么简单,侯夫人精明计较,能让别人花钱的地方她就绝对不会动自己的钱,她是永平候府的嫡女,确实有不少私产,只不过都用在她自己和她儿子身上,连安定侯爷都很少能用到她的。

    侯府的下人一个个更是眼高于顶,若打点不够,背地里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呢。

    “现在茹姐儿的嫁妆抬出去可真是不太好看。黄金匣子总不能让人揭开盖子抬着吧?外头原本就说她高嫁,这嫁妆一出,算是坐实了。”谢氏说。

    唐碧茹和裴景是高嫁还是低嫁,唐安芙现在一点都不关心了,她和齐辰日子过得比蜜甜,做梦都要感谢裴景的不娶之恩,巴不得他俩赶紧凑对。

    “怎么说呢。虽然我觉得门第并不重要,但咱实事求是,唐碧茹的身份嫁安定侯府本来就是高嫁,跟嫁妆没关系。”

    别说唐碧茹,唐安芙当年嫁裴家也是高嫁。世人眼中的门第观念就是这样的。

    况且,当年唐碧茹嫁过人,生过两个孩子,清寡一身,提着个小包袱都被裴景领回家供起来,想来裴景对唐碧茹的嫁妆是否丰厚并不在意。

    “话是这么说……”谢氏有点闲操心,有点看不惯二房那边的做法。

    唐安芙把果盘放到谢氏手里:“好啦。横竖是二房嫁女,跟咱也没多大关系。娘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有功夫管别人,你还是多管管你儿子的聘礼吧。”

    等唐碧茹婚事过后,唐家就要正式跟元家下定,下定之后,就能等着成亲了。

    元家也是爽快,谢氏亲自领了两位全福人上门提亲,元夫人当场就拍板同意,还说什么嫁给唐家,连聘礼都不要了,她闺女自带嫁妆来嫁。

    客气是这么客气的,唐家怎么可能不下聘,不仅要下,还要按照家里女儿的嫁妆规格,再上那么一个档次下聘,总之就很和谐。

    而唐安杰和元蕊娘自从解开之前的心结后,两人肉眼可见的亲热起来,从前蕊娘跟唐安芙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如今却是他们出双入对。

    “那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谢氏说着,目光触及院中,笑道:“说谁来谁,回来了。”

    唐安芙看向院中,就看见冒着粉红泡泡的唐安杰和元蕊娘进来,跟谢氏请安之后,谢氏把地方让给年轻人,自己便去二房那边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谢氏一走,唐安芙就捏起一颗葡萄砸向唐安杰,被唐安杰一把接住。

    “俗话说的一点不错,新人进了房,媒人丢一旁!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这个大媒人的?”唐安芙觉得受到了冷落,控诉道。

    元蕊娘扯了扯她的衣袖:“阿芙~~”

    唐安杰剥了手里那颗葡萄,递到元蕊娘面前:

    “别理她,蕊娘,吃葡萄。”

    元蕊娘害羞的接过葡萄,两人四目相交,情意绵绵,成功把唐安芙给肉麻到了。

    从躺椅上站起来,唐安芙说:

    “不妨碍你们谈情说爱了,我去二房那边看看。”

    说完,唐安芙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元蕊娘吃了颗葡萄后才想起来一件事:

    “诶对了,我忘记跟阿芙说了。辰王府从岭南运了三十几筐荔枝回来,他们府里管家说马上要送几筐到唐家来呢。”

    “荔枝?”唐安杰惊讶,这时节的荔枝可是稀罕货,从岭南运到京城极其不易,所费金钱相当巨大。

    元蕊娘也剥了一颗葡萄给唐安杰,说道:

    “阿芙嫁入辰王府的时候,好些人都不看好,如今看来,王爷对阿芙还是很好的。”

    唐安杰问元蕊娘:

    “你想吃荔枝吗?我明年也给你提前订。”

    元蕊娘失笑:

    “这位公子,这话应该是我,元家商行少东来问你吧,你想吃荔枝还是杨梅?我家商号遍布南北,水路、陆路无处不至,你要有什么想吃的,只要我一句话,保管放到你的案头。”

    唐安杰被反撩一回,也跟着笑起来:

    “那敢情好,今后可就劳烦元少东家照应了。”

    “好说好说。”

    “……”

    **

    唐安芙到二房找谢氏,转了一圈得知谢氏在二夫人的院子里。

    尽管被二老爷好说歹说给请了回来,可仙姨娘不知天高地厚,管了两天后宅就真把自己当正头夫人了,不肯把管后院的权利交还二夫人,后来还是二老爷回来当着二夫人的面儿抽了仙姨娘好几个巴掌,才勉强按下二夫人再动身回娘家的举动。

    可二老爷虽然打了仙姨娘,却没有下死令让仙姨娘交权,说是至少等唐碧茹的婚事过后再交,毕竟这阵子都是仙姨娘忙前忙后,出钱又出力,没功劳也有苦劳。

    二夫人看了一遭仙姨娘办的事后,没再硬是要收回后院管家权柄,二老爷要让仙姨娘管家就让她管好了,二夫人只管把自己的钱袋子捂好,在院子里休养休养,看他们怎么折腾去。

    唐安芙找到唐安秀,与她坐到一处:“姐夫今儿来吗?”唐安芙问唐安秀。

    “来呢。不过他们营地今儿早上要练兵,他约莫会晚点来。”

    唐安秀的相公童修是四十八营都尉,每逢练兵日都会格外繁忙。

    “对了,我听说阿爹近来在帮杰哥儿走动,约莫是想在他成亲前为他谋个差事。”唐安秀说。

    唐安芙倒是没听说:“谋什么差事?”

    “好像是……巡城御史吧。从六品,若是能成也可以了。只要他好好干,以后肯定能升迁的。”唐安秀温温柔柔的,说话也特别慢,就像那文火慢炖的燕窝,既香又甜。

    姐夫也是个好人,老老实实,跟姐姐很配,可惜英年早逝。

    唐安芙努力回想当年,姐夫童修因为古佛寺在建的高塔突然倒塌,他带兵从那高塔下经过,意外被砸死的。

    古佛寺的高塔啊……

    现在还没开始建造,等到那边开工以后,唐安芙真得想个办法,让姐夫童修远离那处才行。

    “就像你姐夫,做了好几年的五品都尉,勤勤恳恳,上峰终于看到他的努力,这不昨日给他派了个清闲的肥差呢。若是办好了,年底考评定为上优,明年说不定就能正式入兵部,入了兵部就能参与战事讨论,他那个人就喜欢研究那些什么攻防布阵,无趣的紧。”

    唐安秀在那跟妹妹喋喋不休自己的相公,唐安芙好笑的看着她,说:

    “是金子总会发光,姐夫也是时运到了。他上峰给他派了什么肥差?”

    唐安秀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宾客都在说话,没人注意她们,才在唐安芙的耳旁轻声说道:

    “古佛寺要建一座百米高塔,需要一些官兵守卫,每日不用做什么,就带兵巡逻个几回,特别轻松。这种外勤军部补贴都尉一日八两银子呢,高塔至少得建半年吧,半年下来,一千五百两补贴少不了的,当然了,银子不是关键,关键是对考评好。”

    唐安芙愣住了。

    古佛寺的高塔这就要建了?

    是她记忆出了偏差,还是怎么了。她记得古佛寺的高塔要明年才开建,怎会突然提前了大半年?

    明年开建,建到一半的时候,塔突然就倒了,后来军部和户部一起调查过后才知道,原来之前工部出的建造图纸有问题,但后来高塔还是建成了,因为一个人——江南巧匠谭一舟。

    谭一舟为古佛寺的高塔重新设计了一番,工部按照他的图纸来建造高塔,最终终于建成,而谭一舟也因为这高塔,一跃成为大齐顶级的工匠大师。

    这位工匠大师有一位高徒,跟唐家有点关系,荣安郡王府大公子骆樊之,是唐安芙大姑姑的儿子。

    可惜大姑姑很早就去世了,唐安芙也就小时候见过她几面,后来听说她疯了,没多久就去世了。

    如今世人之所以会这般贬低唐家,其根本原因就是大姑姑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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