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起来仿佛是好心分给她冬枣,实则嘉嫔就是想炫耀皇上对自己有多宠爱,顺势再利用此事激怒她一番。

    是了,皇上为了嘉嫔责罚她抄经书,又给嘉嫔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她想不起来这些事,嘉嫔就用冬枣来提醒她想起来。

    毕竟以她这种骄阳跋扈的暴脾气,怎么可能会对嘉嫔的话无动于衷呢?

    沈楚楚抬手就将嘉嫔递来的碟子打翻了,嘉嫔像是受到了惊吓,脚下一时间没站稳,向后退了两步,摔倒在了地上。

    她懒懒的抬起眸子,忍不住嗤笑一声。

    嘉嫔这演技实在有些拙劣,她打翻的是碟子,又没有伸手去推人,莫非嘉嫔以为自己是不倒翁,碰一下就要晃两晃。

    嫔妃们连忙将嘉嫔扶起,其中那个子最矮的皖嫔蹙着眉道:“嘉嫔姐姐是好心分给姐妹们冬枣,贵妃娘娘您怎么能这样做?”

    皖嫔的声音不算小,引得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回头望她们身上瞧。

    众人看到撒了一地的冬枣,还有那噙着泪水的嘉嫔,虽然他们嘴上不敢说什么,可望着沈楚楚的眼神中,却都不约而同的带上了几分的鄙夷。

    这楚贵妃不得宠也就罢了,还整日里仗势欺人,无非就是看着皇上不在这里,要不然她再也不敢对嘉嫔动手。

    果然是跟着粗野村夫长大的,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粗鲁和野蛮,跟性情温婉大方的嘉嫔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沈楚楚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就算原文剧情不是这样发展的,她看见那冬枣就想吐,也会一巴掌打翻碟子。

    昨晚上她一宿没睡着,便是因为吃冬枣吃的,别说让她看见冬枣了,就是听见‘冬枣’两个字她现在都反胃。

    她冷眼看着泪眼朦胧的嘉嫔,而后对着皖嫔挑唇一笑:“本宫怎么做了?”

    皖嫔下意识的接道:“您方才打翻了碟子,还推倒了嘉嫔姐姐……”

    沈楚楚眯了眯眸子:“你哪只眼睛瞧到本宫推她了?”

    皖嫔刚要说话,嘉嫔便按住了她的手:“方才是嫔妾没站稳,与贵妃娘娘无关,时辰不早了,大家还是早些进殿等候皇上吧。”

    听到嘉嫔的话,在一旁看戏的众人纷纷感叹嘉嫔大度,明明受了委屈,却还要帮楚贵妃息事宁人,简直是太善良了。

    沈楚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嘉嫔真是个戏精,狗皇帝不在场还要演戏给嫔妃宫人们看,生怕旁人不知道自己善良。

    在场的所有人,被嘉嫔的女主光环一照,眼睛就好像都瞎掉了一样,分辨不出是非好歹来。

    特别是那个皖嫔,自以为和嘉嫔关系好,与嘉嫔互称了几句姐妹,便在心中沾沾自喜。

    只希望日后皖嫔被嘉嫔陷害的死不瞑目之时,也能像今日一般亲密无间的唤嘉嫔一声姐姐。

    沈楚楚摇了摇头,率先走进了启祥宫,刚一进去,便瞥见了圆木桌旁的皇贵妃,看起来皇贵妃早就已经到了启祥宫,坐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这宫殿内摆放了一张很大的圆木桌,足足可以承下二十多人同时一起用膳,圆桌铺着一块方方正正的大桌布,桌子正前方的位置摆放了一把鎏金雕龙椅,那是给皇上准备的位置。

    这嫔妃们坐在哪里,都是有讲究的,通常是按照位份来排。

    一般皇后坐在皇上的右侧,而后皇贵妃坐在皇上的左侧,剩下的嫔妃则依次按位份大小坐下去。

    但如今皇上并未立后,因此便是皇贵妃坐在皇上的右侧,贵妃坐在皇上的左侧。

    皇贵妃早早的便落座在那鎏金雕龙椅的右侧,沈楚楚刚要朝着左侧走去,嘉嫔的婢子便抢先走了过去,将兔毛软织的垫子放在了沈楚楚要做的椅子上。

    如今天气寒冷,参加宫宴最起码要在启祥宫待上三个时辰左右,为了避免嫔妃们长时间坐在冰凉的椅面上着凉,各个嫔妃的宫女都会提前备好一个暖和柔软的垫子。

    嘉嫔的婢子将垫子放下,便是嘉嫔要坐在那里的意思。

    不等沈楚楚说话,碧月便皱着眉头走上了前去,这是嘉嫔的婢子做的事,若是主子插手,只怕会跌了份儿。

    碧月走到那婢子身边,按住了婢子摆弄软垫的手臂,她还未开口,婢子便面带痛苦的惊声叫了起来。

    她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婢子眸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毒色,悄无声息的在宽大桌布的遮掩下,对着碧月伸出了腿。

    碧月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便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后倒去,她的身体将圆桌撞得一斜,那桌子上的酒壶咕噜噜的掉到了兔毛软垫上,洒的垫子上到处都是酒水。

    这一变故惊呆了众人,沈楚楚连忙命人将碧月扶了起来,她满脸疑惑,原文中并没有这段剧情,她方才也没做什么影响剧情的事情,怎么剧情又变了?

    嘉嫔快步走到自己的婢子身旁,看了一眼婢子后,红着眼睛委屈道:“这兔毛软垫是皇上前日赏给嫔妾的,嫔妾本想让娘娘坐着试一试,娘娘若是不喜欢直说便是,为何要毁坏掉御赐之物?”

    听到嘉嫔的话,沈楚楚一愣,原来嘉嫔又在给她设套,从刚才殿外她打翻碟子开始,嘉嫔就已经开始算计她了。

    方才那婢子抢先过去将软垫放在她的座位上,是故意误导她们,让她们以为嘉嫔想坐在那里。

    而后不管是碧月,还是她上前理论,那婢子都会故意让她们弄脏软垫,然后嘉嫔就可以往她头上安一个损毁御赐之物的罪名。

    不等她开口辩解,太监尖细的嗓音便从殿外响起:“皇上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司马致:让朕来瞧瞧,又是哪个小婊砸在朕面前瞎蹦跶?

    第15章 十五条咸鱼

    那太监的声音一落,便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以皇贵妃打头,众嫔妃纷纷跪了下去,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启祥宫摆设简单,宫殿又大,嫔妃们的声音不断在空荡荡的殿内回荡,在宫殿中侍候的宫女和太监们跪了一地,全都恭恭敬敬的给皇上行礼。

    这浩浩荡荡的场面为之震撼,令沈楚楚心神一晃,第一次感受到了狗皇帝和她天壤之别的地位差距。

    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下跪的那一个,而他自始至终站在最高位,冷眼俯瞰着万物众生。

    司马致负手走进启祥宫,他的眸光从众人面上快速掠过,在他不经意间扫到一脸呆滞的沈楚楚时,轻轻的挑了挑眉。

    楚贵妃今日身着一身华服,瓷白的小脸上虽然敷了淡淡的脂粉,却依旧能看出她的面色略显憔悴,瞧着昨晚上定然是没折腾轻了。

    这次惩罚之后,估摸着她接下来的几日,应当会消停消停了。

    他不紧不慢的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嫔妃们挨个起了身,宫人们等到娘娘小主们起来之后,也纷纷站了起来。

    沈楚楚的动作足足慢了旁人一拍,若非是碧月在一旁提醒,只怕她还没回过神来。

    司马致走过去,在场的嫔妃们却没有一个落座,都瞪着眼睛盯着楚贵妃和嘉嫔,而嘉嫔的双眼红通通的,似乎是刚刚哭过。

    他眉骨微皱,嗓音冷淡道:“怎么回事?”

    沈楚楚还未张口,嘉嫔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哽咽道:“嫔妾有罪,嫔妾不慎弄脏了皇上赏的兔毛软垫……”

    皖嫔听不下去了,她跟着跪在了嘉嫔的身侧,挺直了腰板:“皇上,这兔毛软垫并非是嘉嫔弄脏的,而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奴婢有意为之。”

    “嘉嫔惦念着贵妃娘娘,便想将这兔毛软垫给娘娘用,谁知娘娘却故意命奴婢损毁这御赐之物。”

    说罢,皖嫔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娘娘似乎对嘉嫔意见颇大,方才在院子里,嘉嫔将藩国的冬枣分给嫔妾们吃,贵妃娘娘不领心意便罢了,还打翻了冬枣,将嘉嫔推倒,在场的诸位可都瞧了个清楚……”

    沈楚楚眯起双眼,在心中冷笑一声,嘉嫔用兔毛软垫栽赃陷害她,无非就是想挨着狗皇帝坐。

    毕竟嘉嫔若是陷害成功了,狗皇帝定然是要对她心生间隙的,又怎么会让她再坐在他身侧。

    损坏御赐之物,往大了说是对蔑视皇恩,往小了说,也是对圣上不敬,没有哪个皇帝会心胸宽阔到丝毫不介意。

    嘉嫔不想让她坐在狗皇帝身边,她今天就还坐定了,既然剧情已经改变了走向,那她倒要和嘉嫔比一比,看看谁的演技更好了。

    司马致站的离她们远,也没听清楚她们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听见皖嫔说起楚贵妃打翻冬枣时,嘴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

    估摸着短时间内,楚贵妃都会记住冬枣的教训了,要不然她也不会看到冬枣那么大反应。

    至于损毁御赐之物,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故意这么做,瞧她昨日将心爱的手帕忍痛割爱还给他的模样便知道了,想来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他并不在意一个兔毛软垫,若是嘉嫔想要,让内务府再给她十个八个就是了,又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件儿,哪至于哭一鼻子。

    司马致刚要开口让杨海去内务府再领几个兔毛垫子去,沉默半晌的沈楚楚却率先张了嘴:“皖嫔倒是说一说,本宫有什么动机去打翻冬枣,推倒嘉嫔?”

    皖嫔一愣,而后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因为娘娘嫉妒皇上赏赐给嘉嫔两斤藩国冬枣,而娘娘却只领到半斤,恼怒之下才会打翻冬枣,又推倒了嘉嫔。”

    是了,在场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若非是妒忌皇上对嘉嫔的宠爱,楚贵妃又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来?

    沈楚楚忍不住笑出了声:“皇上体恤本宫抄经劳苦,昨日特意让杨公公给本宫又送了三斤藩国冬枣,皖嫔说的妒忌从何谈起?”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惊得下巴都有些合不上了。

    这藩国进贡的冬枣一共才有十斤,给太后送了三斤,赏给嘉嫔两斤,就连皇贵妃才领到一斤半,可楚贵妃却足足拿到了三斤半!

    这该是何等的宠爱,才会令皇上破例给楚贵妃送去比太后还多的冬枣?

    若是皇上不在此处,楚贵妃说的这话自然是没有人相信的,但皇上在这里,楚贵妃又怎么敢当着皇上的面胡说八道,定然是真的有此事才敢拿出来说的。

    嘉嫔脸色煞白,皇上竟然将养心殿留的三斤冬枣,全都送给了沈楚楚这个贱蹄子?

    他之前从未对哪个女子这般好过,他生性淡漠、不近女色,只有对她这个青梅竹马的童年玩伴才稍作宽容一些。

    从何时起,他竟和沈楚楚越走越近,甚至已经开始私下给沈楚楚送赏赐了?

    司马致挑了挑眉,楚贵妃还真的是越发的不要脸皮了,明明是她装病不去侍疾,他才罚她吃掉三斤冬枣。

    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他心疼她抄经劳苦,所以让杨海送去三斤冬枣慰问她了?

    他面不改色,似笑非笑的瞥了楚贵妃一眼,他倒要看看,她为了给自己开脱,还能编出什么鬼话来。

    皖嫔哪里会知道皇上私底下给楚贵妃送了三斤冬枣,她尴尬的咬了咬唇:“就算是如此,娘娘也不该仗势欺人……”

    沈楚楚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声音有些冷然:“本宫只是手没拿稳,那碟子冬枣才会掉在地上,至于嘉嫔如何摔倒的,此事皖嫔该去问嘉嫔才是。”

    “嘉嫔自幼习武,习武之人底盘皆稳,本宫需得使多大力气,才能推倒嘉嫔?”她不咸不淡的望着嘉嫔,挑唇一笑:“嘉嫔妹妹觉得本宫说的可对?”

    嘉嫔本在失神,被沈楚楚这么一点名,她怔怔的抬起头,一脸的迷茫。

    “瞧嘉嫔妹妹失魂落魄的,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心事,想来方才妹妹是没站稳,才会摔倒的。”沈楚楚语气中带着十分的确信,三言两语的给此事定下了结论。

    沈楚楚成功带了一波节奏,让在场众人的心理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原本大家都认为是楚贵妃骄阳跋扈,因为皇上宠爱嘉嫔,所以心生妒恨欺负嘉嫔。

    可如今细细琢磨一番楚贵妃的话,嘉嫔是习武之人,怎么会说被人推倒就推倒,且平日里瞧着嘉嫔健步如飞,想必也不会是自己没站稳脚。

    既然两者都不可能,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嘉嫔故意摔倒在地,想用此事栽赃陷害楚贵妃。

    这种手段在后宫中太常见了,众人只是没想到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嘉嫔,城府也会这般深沉。

    沈楚楚挑了挑眉:“皖嫔你三番五次从中挑拨本宫与嘉嫔妹妹的感情,你说本宫该如何处置你才好?”

    皖嫔一下慌了神,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声说道:“就算此事与娘娘无关,但娘娘损毁御赐之物,却是事实!”

    说罢,她伸手摇了摇嘉嫔的手臂:“嘉嫔,你说话呀!皇上在这里,定然会为你做主的!”

    嘉嫔听到这话,总算是清醒了几分,她咬了咬牙,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是嫔妾的错,若不是嫔妾令娘娘不高兴,娘娘也不会一气之下毁坏御赐之物……”

    沈楚楚吸了口气,拼眼泪是吧,她也有!

    她的手指在衣袖的遮挡下,对着大腿根狠狠一拧,眼泪一下就从眼眶里飙了出来。

    “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扒掉兔兔的皮做成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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