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桌上沏过叁道的这壶茶又要见空,而自己身旁这两人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在继续饮茶,坐在沙发上的韩启徵终是忍不住合上了手中的书,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咳了声。

    韩婧嫚闻声看了过来,温言关心道,“爸嗓子不舒服吗?”

    齐素清眉眼微抬,不紧不慢道,“应该是中午那道麻婆豆腐我不小心放多了半勺辣椒油,你爸呛着了。”

    韩婧嫚颔首,含笑道,“那便是了,最近天燥,饮食还是清淡些好。正巧我最近新学了道青木瓜椰子煲花胶,滋润健脾,还能解乏,不如今晚还是喝汤吧。”

    齐素清点头,“你难得回来一次,做菜这事还是交给你爸好了。我和他今日都轮休,不用回医院,你把需要的食材说一下,晚些我和你爸再一起出去采购。”于是韩婧嫚当真搁下手中茶杯,开始认真介绍起如何挑选新鲜的青木瓜,还有椰子该如何处理……

    韩启徵借由扶眼镜的动作扫了眼紧闭的大门方向,随即回神继续听韩婧嫚和齐素清讨论今晚的饭桌安排。

    此刻,这扇厚重的防盗门外有一人孤零零站在廊外,耷拉着脑袋双手插在大衣口袋内,黢黑的瞳仁盯着手腕处挂着的那支红酒,再看看纹丝不动的大门,凌遇眨眨眼,垂着头将僵直的脖子往里缩了缩,小半张脸都埋在了围巾里。

    屋内叁人其乐融融喝完茶,韩婧嫚端着茶盘起身,“我先去清理茶具。”  正说着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齐素清见状接过她手中的茶托,温言道,“要是困了就先去休息,晚饭时再叫你。”

    “也好,那就辛苦爸妈了。”韩婧嫚露出浅笑,伸出手捏了捏疲乏的眉心,打算回自己房间小憩片刻。

    韩启徵收拾完茶具出来,见齐素清还端坐在客厅,似乎没有回房的意思,于是心中思忖一番后主动坐了过去,“我刚才想了下,你觉不觉得我们准备的食材有些多了?”见齐素清侧头看他,韩启徵顺势解释道,你看我们就叁个人,但是晚上要准备汤,还有蔬菜,青虾,你自己还说要做两个拿手菜给婧嫚尝尝。反正我们也吃不了,不如……”

    “这样明天的午饭不就有着落了吗,”齐素清嘴角一勾,笑道,“你明天值门诊,正好自己带餐盒,岂不是很方便。还是说,韩主任觉得家中的菜吃腻了,想换换口味?”

    韩启徵瞧着一脸笑意的齐素清,登时噤声不再言语。

    “叮!”

    许久没有动静的手机响起提示音,几乎要化成木头人的凌遇赶紧掏出手机,认真读取信息。晚饭吗,黯然的人一双眸子随即明亮起来。

    等到凌遇手中拎着大包小袋重新回到门廊下,艰难掏出手机发送完消息,很快又是一声“叮~”回复。按照回复的信息输完密码,紧锁的大门“咔嗒”一声,微微启开一道门缝。凌遇轻手轻脚打开门,换好拖鞋后将买来的食材全部搬进厨房。

    韩婧嫚近来渴睡,白日这一觉睡醒都接近傍晚了。等到她坐起身醒过神,门外清甜的椰汁香味隔着门都让人食指大动。韩婧嫚起身换好衣服,简单洗漱后打开门缓缓走进客厅。

    只见不远处的长条餐桌边坐着两个人,齐素清和韩启徵正齐齐盯着沙发上那道身影没有出声。

    韩婧嫚走近,看清了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人竟是凌遇,不由微微一怔,随即敛起了眉。此时在二位长辈注视下垂着头十指交握紧张得发颤的凌遇,先前才刚被齐素清在厨房抓个正着,这会见了韩婧嫚,不由心生欢喜,欣喜地叫了声,“韩姐姐……”

    可刚睡醒的人见了凌遇却一丝喜悦都没有,反而有些不悦质问她道,“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在外面等吗?”齐素清闻言眉尾一扬,目光轻飘飘落在面色不虞的韩婧嫚身上。韩启徵更是讶然,一时间竟不知道一双眼该看向谁。

    凌遇有些无措,站起身软着嗓子央求道,“韩姐姐,我一直等不到你的信息,担心……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所以才求韩叔叔放我进来,也要先和阿姨打声招呼才是。”餐桌边的韩启徵不禁咳了声,侧目便对上了齐素清似笑非笑的眼神,当下大气也不敢出,沉默不语看着眼前这两个小辈闹脾气。

    “先前不是说好了爸妈这边有我,你在外面等着就好,为什么这么冒失就进来了?一点耐心都没有,总是自作主张。”韩婧嫚气极,竟是都不想再瞧凌遇一眼。

    凌遇心下着急,上前要去牵韩婧嫚,语气中充满了小心翼翼的委屈,“韩姐姐,医生有交代过腿上的伤即便是痊愈了,复健过程也要循序渐进,我在外面站了好几个小时,左腿又开始酸麻了……”

    韩婧嫚冷笑道,“站这么几个小时就受不了,那每年圣诞节跑去我楼下站一整夜的时候就受得了了,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爱惜自己身体。这么多年都没见你登门,好不容易来拜见我父母就不能多拿出几分诚意吗?”说罢恨恨撇开凌遇,径直走向餐桌。

    凌遇站在原地,眼圈当即就红了。韩启徵看不下去,开口劝道,“一家人好不容易在一起吃顿饭,你们俩好端端的不许拌嘴。”说着又对韩婧嫚好言相劝,“小遇知道你要喝汤,一个人跑那么远的地方买回来的食材。你看,连晚饭都做好了。”

    韩婧嫚咬唇不语,分明还在气凌遇擅自行动。凌遇垂着手,眼看着眼泪就要从眼眶掉下来,她吸着鼻子小声道,“是我不好,自作主张,你别生气,我现在走就是了。”凌遇抬头望着两位长辈轻声道,“今天是我冒昧了,厨房的汤已经煲好了,差不多该关火了,那韩叔叔,阿姨,我先走了……”说完这些,一脸失落的人缓缓往大门走去。

    韩启徵赶紧起身想拦下她,“怎么会冒昧呢,小遇自小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哪里变得这么生分了?”

    既然戏瞧得也差不多了,在一旁饶有兴致看韩启徵要去拉凌遇的人终于开腔了。齐素清站起身,微笑着出言挽留道,“来都来了,饭也做好了,不如吃过饭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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