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请求,想去拜访您和汉娜夫人。”

    “那太好了,你来了,我就可以抽身了。”“汉娜逼我带着那两个调皮鬼去练习剑术。”

    “丹尼尔和托尼在您的指导下,近来剑术一定大有进步。”

    “快来吧,汉娜听说这个消息,正在让管家准备午餐招待你。”

    “汉娜夫人真是太客气了。”

    又敷衍了几句,他扣上了电话,自然不能以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去司令家,洗去一身的酒气,再刮干净了胡子,走到衣橱前面,准备找一件衬衣,拉开了衣橱的木头门,里面的衣服和裤子还有配件都叠放的非常整齐,只是这些勤劳的仆人们不了解他的习惯,并没有按照他往常的排放的次序,他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情绪,突然又烦躁不安了起来,他没有心思去找到那件最经常穿的衣服,随便拿了一件,柜子的角落里,以往都会放上一个装满了新鲜茉莉花瓣的香包,那里面的花瓣是天天更换的,所以在每天清晨他打开衣橱的时候,都会有一股淡淡的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拾起那包东西,发现里面的花瓣已经干碎了,散发着一股苦涩的香气。

    也是那样,每天傍晚,他回到这栋房子的时候,会有一杯温热的咖啡,每天夜里在睡前,她都会为他留一盏灯,那暖黄的灯光静静地燃着,这一切让他感到舒服,或者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只有在失却的时候,才更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爱和思念。

    到昨天下午3点为止,她已经失踪了72个小时。

    52第三幕—25总指挥的客人

    或许是昨夜舞会跳得太累,看着小杰米读书的碧云在不知不觉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小家伙不见了踪影。她大吃一惊,急忙出了房间,在走廊上四处寻找,平日里这个孩子喜好安静,并不调皮,不会跟大人玩捉迷藏的游戏。

    “莎拉,你有没有看到了杰米?”碧云找遍了二楼,又下到了大厅里,问正在打扫的女仆。

    女仆对碧云说:“杰米少爷?我半个小时前看到他向后院去了。”

    “谢谢你。”

    “杰米!”碧云远远地看到了小男孩那一头金色的小卷毛,拿着一根树杈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她慌忙向他跑去,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腰身,“天啊,你手上的伤还没有复原,不能做这么剧烈的活动。”

    小家伙向她报以一个娇憨的微笑,似乎是对于自己偷跑出来,有些愧疚,他用右手的树枝指着远处的大树下面。碧云向着小杰米指示的方向看去,只见在空地的树荫下面,是汉娜夫人和司令另外的两个儿子,丹尼尔和托尼,他们正在练剑,拿着两柄木头剑互相砍打着,像两只野性十足的小狼。碧云前天就见过这两个孩子,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这个年龄正是最调皮的时候。他们是同胞兄弟,然而小杰米却不愿意跟那两个孩子一起玩,她猜想可能因为是杰米年龄最小,身体弱,又有语言障碍,所以常常被哥哥们欺负。

    “你是想跟哥哥们一起练剑么?”她心里明白了几分,蹲在地上,整着小家伙的衣角柔声问。

    小杰米点点头,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渴望的神情。

    “好了,别难过,等两天之后,我们就可以去医院找医生,把你的石膏拆下来,到时候就能到院子里玩了。要听话,才会好的快,知道么?”

    碧云抚摸着他的脑袋,一转身,却看见小家伙向着大树下跑去了。她急忙追了上去……

    空地的树荫下面,两个男孩握着自己的剑,互相砍打较量着。在他们的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狭长的黑衣男子,显然他是两个小家伙的教练。

    “丹尼尔,注意你的剑的力度,找准对方的空隙,要出其不意,”他对着稍大的那个男孩说了几句,又走到了另一个男孩身边,托着他的手腕,“托尼,我刚刚教过你什么,握剑的姿势……”

    他脱下了黑色的制服外套,搭在了树叉上,又弯腰拾起了树下土地上放的那柄阔剑。或许是怕伤到两个孩子,他并没有拔出剑鞘,而是用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松了送黑色的领带,他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是黑色的背带裤,这身打扮并不是很适合体育教练的,“小伙子们,一起朝我来吧。”

    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像是凶恶的小狼崽儿,同时扑向了他。

    他右手握着剑柄,左手背在身子后面,轻松地挑着着两个男孩的木头剑。他们不甘失败,一前一后,轮番向他发起了进攻,孩子手中木头的剑与他手里的钢剑的鞘相碰,乒乓作响。

    “不错,再来……托尼,手腕……”

    突然,不远处响起了一个女孩的呼喊声,“杰米——,回来!”

    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却还是本能地循着那个声音望去。这一次,他认定了自己的眼睛也在和他开一个不可思议的玩笑。两个孩子手里的木头剑,一上一下地刺到了他的身上,特别是刚刚得到了教益的丹尼尔,他手里的剑,正中了他的胸膛,那尖端不是十分锋利,但是冲击力,却足以在击中他心脏的同时,让他的心跳漏了几拍。

    “赢了!赢了!”两个男孩从地面上蹦了起来,兴高采烈到忘乎所以的程度。

    他足足站在原地愣了有三十秒钟,眼前的这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女孩,正是他朝思暮想,要寻找的人。他几乎派人把帝都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在他感到了万分失望的时候,竟然在这里不期而遇,这真是个天大的讽刺,原来他之所以找不到她,竟然是因为她躲藏在了总指挥的府邸里,一个无论如何都意想不到的,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碧云也愣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事实上,她早就应该料到了,或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在汉娜夫人的家里遇到他,因为从前天晚上开始,几个妇人们就在商议着舞会邀请的名单,他无疑是她们最想见到的人,这也是她开始并没有去参加舞会的原因之一。

    “走吧,杰米,我们回去。”她要拉着小杰米的手,向房子的方向走去。

    一向对碧云非常依赖的小男孩这一次却没有听她的话,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仰着脖子望向眼前这位高大英俊的男人,小手去摸他掌中握着的那柄长剑的剑鞘。男人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扫过了在到他膝盖的瘦小金发男孩,这是总指挥的小儿子杰米,平日里不常见面,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个孩子应该是个聋哑儿。

    他又望向了牵着小男孩手的纤弱美丽的女人,他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过她了,却像是分别了好久,她穿着一件条纹毛呢的连衣裙,乌黑的头发扎成了马尾,如云一般的在耳朵侧面垂落,微风轻轻吹佛起了她的发丝,乌凝凝的眼睛低垂着看向地面,他打量着她的表情,这个女人似乎是想着寻找机会离开这里。

    在她有所动作之前,他已经挡在了她的前面,那高大的身影顿时给人巨大的压迫感,她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乌黑的眼睛快速地眨动着,只见到丹尼尔和托尼已经欢呼着举着他们的木头剑,一溜烟儿地冲进了院子里,大概是要向父亲汇报辉煌战绩。碧云假装他不存在,定了定神,俯□子对着小杰米说:“我们回家去吧。”说罢,便领着小男孩的手,有些强硬地把他拽走。

    “回家说好么?”他猛地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的身子拉向自己,在她头顶轻声说道:“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请你放开我。”她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可是他的力道太大,抓地她的手腕很疼,她的眼角闪着泪花儿。

    “不要闹了,回去我会慢慢向你解释的。”他的语气尽量放地轻柔。

    “放开我。”碧云错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如果你不想在你上司家里丢丑的话。”

    “蠢女人,你在说什么鬼话?你给我惹的麻烦还不够多么?!”

    “那我们就这么站着吧。”碧云僵直地立在原地,小杰米有些无所适从,眨动着蓝色玻璃珠一般的大眼睛,仰头望着这一位他非常熟悉的英俊非凡、不拘言笑的叔叔,又瞅瞅平日里温柔如水,此刻却冷着一张脸的碧云,或许孩子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他指着她的额头,脸色陡然变青像是要发作,事实上,在刚刚确定了就是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怒不可遏了,如果不是在此情此景中遇到了她,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超出理性的疯狂事来,然而这个特殊的地点让他硬是压抑下了所有的情绪,和颜悦色地劝说她。她那异常冷漠的反应却让他错愕不解,甚至有些陌生,这个小女人应该是哭哭啼啼地质问他,而不是这样冷静和无动于衷的,不仅是要逃离他,还企图利用他的这种担心来威胁他。他只觉得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就要不可遏制的爆炸开来,再也顾不得什么场合和措辞,刚要开口,余光却撇见了府邸的女仆正冲着大树这边跑来,并且隐约听到那个女人在喊着“弗里德李希先生,汉娜夫人请您过去……”,他知道没有时间跟她在这里耗下去了,“好吧,你等着。”他狠狠地撂下一句话转身而去。

    午宴开始了,可以看出来主人特别安排了一场盛情的款待,从红酒的架子到鲜花,都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司令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他的身边是两个在狼吞虎咽的男孩,坐在女主人位置上的自然是汉娜夫人,她穿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子,一面优雅地用手绢抹着嘴角,一面轻轻呵斥那两个饥肠辘辘的在抢夺食物的儿子。他则被请到了客人的席位上,管家和仆人们分立在两侧为主宾服务。

    从开席不久,司令就一直不断地对着他说话,“……元首正在找寻最终的解决方案。这件事情,很有可能转交给我们来办。”

    “那可真是个棘手的问题。”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冰蓝色的目光望向他的上司,这个身材略胖的有着一抹小胡子的男人。

    “这几天迪特里希的传令官经常来这里,”司令略停了下,接着说:“他也是那个意思,并且听说已经得到了口头的授权,将由他的部队去具体执行。”

    他点点头,垂下眼睛,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冷峻,冰蓝色的眼神却在暗中闪烁着,从刚刚开席的时候,他的心就很乱,听汉娜夫人向司令说起小杰米还是不适合同大家一起就餐,就让他在房间里用餐,司令并没有说话,只是“哼”了一声表示答应。他猜想她一定在照顾着司令的小儿子杰米,但是这72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怎么会阴差阳错地来到了,和司令的小儿子在一起,这些经过都是他一无所知的。他隐隐皱着眉头,几次想要开口,找个合适的话题来探问关于她的事情,司令那喋喋不休的言论却让他无法插嘴,与此同时他努力告诫自己,一定要谨慎,因为或许刚刚在院子里,他单独拦下她,有些失态的表情和话语,已经被什么人发现了。

    他抬起眼睛,冰蓝色的眼底那暗沉的光扫过情绪有些激昂的上司,“他大骂国防军的将军们是一群蛀虫和可耻的叛国者,可也并不见得他多么信任我们,在他眼里,或许我们远不如他那个风流倜傥的小舅子值得信赖。”

    司令说完了那话,那对不大却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了他,他明白自己得说点什么了,于是他身子微微向前挺,右手下意思地整了整面前的白色餐巾,“上次的会议已经证明了帝国和党卫军的实力,这必然也是一个好的契机,向元首展示什么是党卫军的绝对忠诚和荣誉。”

    “你说的对,盖尔尼德,这正是我所想的!”司令笑了起来,望向妻子,“汉娜,最近你有没有见过伊芙女士?”

    “上周末我们还一起去骑马了。”汉娜夫人挑挑眉毛,美丽的蓝色眼睛扫过了对面那位俊美的年轻的客人,唇畔浮起浅浅的笑意,又转眼看向她的丈夫。

    “那真不错,要好好把握这个女人,在这个问题上,你比我们都有优势。”

    “不要诋毁我们的友谊,伊芙她是个直率又开朗的人,我可不是为了你们去探听口风的。难道今天不能聊点别的什么话题?对了,盖尔尼德,你上次与霍夫曼将军的女儿,克里斯汀娜小姐见面,你们进展的怎么样了?”汉娜夫人转头望向他。

    “一切顺利,托您的福汉娜夫人。”他握着玻璃杯子,轻轻浮起嘴角报以微笑。

    “原本最终的解决方案就是由霍夫曼将军负责的,”司令意味深长地望着他,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看向了妻子,“汉娜亲爱的,你离那些犹太人远点。”

    “你说穆塞尔?他是我的裁缝,而且已经服务了20年了,从他的父辈开始,就为我的母亲做衣服。”

    “难道整个帝都找不出一个日耳曼人的裁缝了么?”

    “你不能否认,他们的手的确是比那些笨拙的雅利安人巧上百倍。”

    “夫人,我想司令的意思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他嗅到了席间已经有些火药味了,依照他以往的经验,这位美丽的夫人并不会给他脾气有些古怪的上司留多少面子。

    司令拜拜手,并不赞同他的话,“这不仅仅是安全问题,如果雅利安民族的血统和其他劣等民族的血统相混合的时候,那么支持文化的种族,必定要趋于没落,从过去的历史来看,就是这样。”他咽了口酒继续说:“假如我们把人类分为文化的创造者、保持者和破坏者三类,那么,唯有雅利安人种,才有资格作为第一种的代表。雅利安人是征服者,征服了低等民族,长此以主人自居,他们还是文化的维护者及陪护者,但是,雅利安人放弃了本身纯粹的血统,那么他们所有的养尊处优的权利,也就跟着失去了,人类的覆亡,并非是因为战争的失败,而是丧失了纯粹血统所独有的抵抗力的缘故。”

    汉娜夫人耸耸肩膀,对于丈夫的这些长篇大论彷佛已经是烂熟于心了,他略低着头,垂着眸子,像是在安静地聆听。以往他一定也会接上一番话语,但是此时此刻,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附和的话来,哪怕单单是点头微笑,都显得如此艰难。刚刚那一幕反复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她如云一般的乌黑的发丝缠绕着他,还有那双乌黑的眼睛,挥之不去。他在心里冷笑了声,这真是莫大的讽刺,他没有时间去分析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他必须得让她在第一时间离开这里。

    “给我!”“那是我的!”两个男孩突然间叫了起来。

    “你们两个,吃饭的时候是不能发出声音的,这样对客人不礼貌!”汉娜夫人轻声呵斥了在争抢一块肉肠的男孩们一句。

    “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点,萨沙,请问厨房还有腊肉肠么?给两位少爷多拿一点来。”

    “有的,先生我这就去取来。”女仆点头答应着,向厨房走去。

    沉吟了许久,他终于开口,“丹尼尔和托尼他们两个的剑术的确是大有进步,我今天还看到了杰米,这个孩子还是那么瘦弱,他的胳膊受伤了么?”他让自己的神态轻松,口气也是随意的,彷佛是无意间提到了这个话题,但是在心里已经重复了许多遍这些措辞。

    一探到了杰米,司令似乎是有些感叹,“真是难以想象,同样是一个母亲,孩子的差别却如此之大。”

    不等汉娜夫人开口反驳,他抢先一步接过了司令的话,“先天的不足可以通过后天来弥补,如果不是这样,元首就不会反复强调体育锻炼的重要性了。”

    “这话说的对极了!他就是缺乏锻炼。”

    53第四幕—1剑术教练

    受了汉娜夫人的嘱托,碧云不得不看护着小杰米跟哥哥们一起练习剑术,她从一开始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余光瞥见他装模作样的指导了两个大男孩一会儿,便把他们两个支到树林的空地里去相互砍杀练习。又拿着一柄小木头剑,递到了杰米没有受伤的那只小手上,只用了三分钟,教了这个男孩子一个刺的动作,杰米显然很快就领会了,于是他让小家伙对着大树练习。碧云开始有些紧张,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孩子们都被他安排地妥妥当当了,他显然是一个如此不尽心的教练,并且醉翁之意不在酒,像只在寻觅食物的狡猾的狼,左右环顾了一会儿,轻挪着步子靠近她。

    “我们谈谈。”他压低了声音,在她脑后说。

    她僵了一下,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

    “你到底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他的语气温和,那话却让人觉得冷飕飕的。

    不过这话并没有让她动容和退缩。于是这一次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用一种略带宠溺的口吻说:“跟我回家。”

    “不,我不想回去,那里不是我的家。”她想佯装的很冷酷,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那么,随便去哪里都好,总之不能待在这里。”他发现自己的火气迅速蹿升了,手掌用力地握住了她,指尖隔着那层薄薄的白色毛衣,嵌入到了她柔弱无骨的肩膀里。看到她皱眉,咬着嘴唇,似乎有些痛楚难忍,他又放松了力道,“亲爱的……”

    “不要这样叫我,我从你的身上,从来都没有感受到爱情。”她反驳他。

    “你说什么?”他的眼角颤动了一下。

    “从你的身上,我从来都没有感受到爱情。”她接着说,“虚伪和欺骗,那不叫爱情。”

    他僵了几秒钟,“好吧,我不想在这里跟你争吵。”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哄她,每到这个时候就觉得理屈词穷了,“但是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不,我不会,”碧云刚要拒绝,小杰米跑了过来,他也猛地转头看向那个孩子,只见杰米一脸委屈难诉,原来是他手里的木头剑断成了两截儿。

    他低头检查着这柄断了的小木剑,可能是这把木头剑的质量并不是很好,从中间一个受力的点开始劈裂了,显然这柄剑已经废了,没有修复的可能,他皱着眉说到:“你的力气倒是不小。”

    “走吧,杰米,我们回房间里去,我给你弹琴好么?”碧云从椅子上站起来,拍打着小家伙衣服上的灰尘,温柔地笑着说道。

    他仍然是低头俯视着手中剑,当听到了她口中说出“弹琴”这个词的时候,冰蓝色的眼睛里却有什么一闪而过。只见她已经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杰米的小手带,向着屋子的方向走去了,小家伙走了几步转回头,用蓝色的玻璃珠般的大眼睛望了他一眼。

    陪着小杰米吃完了中午饭,又让他自由地玩了一会,该是午休时间了,碧云突然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发现了一个白色的信封。她打开那个信封,里面是一张白色的纸,折的很整齐,只见上面画着一只小鸽子,扑闪着翅膀向着一栋尖顶的小房子飞去。碧云立刻明白了,这封信,一定是他偷偷派人送来的,她清楚他并没有离开这栋府邸,就像昨天那样,汉娜夫人一定会盛情招待他在家里共进午餐的。

    她凝视着信上那只小鸟,耳边彷佛回响起他用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宠溺地叫着她名字。她不想再受那声音蛊惑,于是狠了狠心,把这张纸撕裂成两半,重新塞回到了信封里。

    在午宴之后,他向主人告辞正离开,趁着好客的女主人去厨房吩咐茶点的时候,她似乎是无意地来到了他的面前,从餐桌上拿了一些切好的水果,他狐疑地盯着这个女孩,只见她低垂着头,在他面前扔下了那个熟悉的白色信封之后,便捧着水果盘子上了楼梯。

    第二天一早,他又来了,比一个真的体育老师上课还要准时。这一次,她没给他机会面对着她,哄骗或者威胁她,她站在离他们练剑的那棵大树十几米远的池塘边上。今天他教的非常卖力,碧云看到两个大孩子在围着他跳来跳去的,像是得到了赞扬。小杰米也开心地拿着他的新的木头剑,迈着步子向碧云跑来。她看到小家伙满头是汗,急忙拿出手绢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儿,柔声说:“不要这么快跑,你的左手还不可以动,知道么?”

    正准备回屋子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风,把她的手绢吹到了池塘里。那根丝质的绣花儿手绢是她一直带在身边的,也算是用的顺手的心爱之物。

    “我的手绢。”她一声轻呼刚刚出口,他就已经踏入了池塘里,水并不是很深,只是颜色污浊,不知道在这个泥塘里积攒了多久,为了捞到那条手绢,他逐步地深入,水越来越深了,直到没过了那黑色皮质靴子的沿口,迅速地灌到了裤子里,他顾不上这些,俯身探出手臂,终于还是勾起了那条手绢。

    他把**的手绢递给站在岸边的碧云,她怔了下,却没有伸手接过来,低头拉起在一旁傻乎乎地站着的小杰米,扭头向着屋子走去了。而他,就那么尴尬地立在污水潭的中央。

    午餐之前,她又在床上发现了那个白色的信封,那信纸上的内容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那个被她一撕两半的小鸽子,用一道胶布粘了起来。看到画面上这只有着深刻裂痕的的鸟儿,她的心里说不出的感伤,眼泪又掉落了下来。她抽泣着回想起那天在那个高档的咖啡店外面看到的一幕,自己的心就是这样碎成了两半儿。

    汉娜夫人让管家为他找来一条新的黑色马裤,他把在壁炉前面烘干了的靴子重新换上,夫人一面吩咐厨师准备午餐,一面笑着问他怎么会那么不小心,跌落到了泥塘里。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下,抬眼看见二楼的走廊上,有一个娇弱的女孩的身影闪过。

    碧云趁着大厅里空无一人的时候,在二楼的走廊上把信封扔了下来,当他接住这纸飞机一样飘落的信笺的那一刻起,就感到手里的这封信有些不对劲了,于是他拆开信封口,迅速向里面扫了一眼,只见那张信纸已经变成了碎纸屑。他的眉头隐隐簇了起来,并没有说话,把那信封塞进了怀里,转身离去。

    碧云回到了杰米的房间,从窗子里望着他那辆黑色的梅赛德斯车子出了院子,消失在道路尽头,小杰米扯扯她的裙子,她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说:“后天,我们就要去医院复诊了。如果恢复的好,就可以拆了石膏。”

    深夜,在哈维尔河畔的一所静谧的别墅里,房间的窗子都是黑洞洞的,只有三楼的书房透出隐隐的灯光。黑衣的男人端坐在黑色的椅子上,用修长的手指展开一个白色的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像是雪片一样抖落在黑色的办公桌上,面对着这一堆白色的纸屑,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深陷在眉弓里的蓝色眼睛也闪着寒光,“竟然撕的这么碎。这个蠢女人!”他咒骂了一声,而后果断地抓起了桌子一角的电话。

    “谁在值班?”

    “长官,长官您好!是蒂姆·艾尔斯特纳少尉,请您吩咐。”

    “少尉,请帮我转接刑侦技术处的弗兰克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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