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他温妮争吵后,愤然离开就没回去过。

    他冲动的去找红夫人,想要理论,想要问问她怎么这么恶毒,要对付怎么不去对付自己的儿子,拿他们这些人的命不当命吗!

    他是这样想的,可红夫人哪里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被韩平拦在外面进不去,却看见封尘从别墅里走出来。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可能封尘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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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慕绯走出警局,眼眸空洞而麻木,云故的话一直在耳畔回荡。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封尘当初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他早就知道他们终究是要回巴黎,因为他知道红夫人的所有计划。

    那么早,她浑然不知的情况下,红夫人就开始布一个陷阱,引诱他们一步步的走进这个陷阱里。

    默许路易·英寡退出公司,佯装要与他断绝关系,划清界线,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今天埋下的伏笔,让英寡没有力量帮云故走出这个阴谋圈套。

    蓝慕绯坐在警局的阶梯旁,颈背都被冷汗侵湿了,直到这一刻,她亲身体会了红夫人的可怕。

    杭航将车子开到门口停下,下车将出门前伯爵吩咐自己带的外套大衣一并带下车,走到她身边,轻轻的披在她身上。

    “天冷,上车。”杭航知道她的心情不好,可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最难受的还是伯爵!

    蓝慕绯双手伏在身前的膝盖上,眸光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声音里透着无力和疲惫,“杭航,你说——为什么我和英寡想要在一起就这么的难?”

    封尘也好,红夫人也好,每一个人都在想尽办法拆散他们。

    好像她和英寡的相爱是一件多么罪不可赦的事。

    伤感的语气让杭航听着心里都难受,安慰她:“伯爵一定会解决这件事,你要相信他!”

    蓝慕绯卷翘的睫毛剧烈的颤抖,缓慢的低垂遮住眸底的光,神色麻木而茫然,有一种不知道路在哪里的感觉。

    杭航知道她现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心里备受煎熬,一边是她喜欢的男人,一边是她相依为命的弟弟,不论哪一个她都没办法选择。

    她为伯爵付出,牺牲很多,伯爵又何尝不是。

    “我知道你很在乎这个弟弟,可你也要知道,伯爵为了你这个弟弟也费尽心思。”杭航舔了下唇角,天气寒冷,空气都变得干燥。

    蓝慕绯抬头看向他。

    “离开巴黎之前,伯爵特意约了巴黎的马西,用了三千万美金赎回云故;让所有的人都不收他,不招惹他;那时伯爵还不知道云故染上那玩意,否则他一定会想办法帮云故戒掉。”

    杭航知道伯爵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免得她担心又愧疚,觉得亏欠自己。

    心湖被丢下一颗巨大的石子,涟漪不断的泛滥,瞳仁生涩,鼻子都算了。

    这个男人....总是背着她,默默为她做那么多事;教她如何不爱惨了他!

    “杭航,麻烦你送我去一个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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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铃响起,封尘开门,看到她似乎并不意外。

    “进来说,或是站在这里说。”

    蓝慕绯站在门口没动,没必要也不想进去,眸光清冽的望着他,开门见山问道:“温妮死亡的时间里,你见过云故,你可以帮他作证。”

    封尘没有否认,身子往门上一靠,双手放在居家服的口袋中,睥睨她:“你知道的,我不会出庭。”

    “啪”蓝慕绯想都没想的给了封尘一个干净利落的耳光,其实在来的路上她就知道他是不会帮云故作证的,否则也不至于要开庭了。

    封尘没料想到她会给自己一个耳光,头被打偏了,白皙的肌肤上印着浅浅的手印,眉头微皱。

    “我们的事为什么非要把阿故牵扯进来,他是无辜的!”蓝慕绯的声音里有着金属般的冷锐。

    阿故虽然没有说,可她能猜测到快递给阿故那些东西的人是封尘,故作好人的把真相告诉阿故,却又误导他去找红夫人。

    甚至温妮的死,都是他们一早策划好的。

    封尘云淡风轻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这一巴掌蓝慕绯是用尽全力打的。

    “从你决意要和路易·英寡在一起后,他就注定不可能置身事外。蓝慕绯,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不要靠近他,是你不听劝告。如今温妮也好,云故也好,他们都是因为你的爱情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你以为没有我,红夫人就不会设计他们了?”

    “我是否还要感谢你?”蓝慕绯的声音里浓郁的讽刺意味。

    封尘深呼吸,压抑心头的不快,本愠怒的嗓音逐渐的缓和,“蓝慕绯,你很清楚现在你唯一能找的人是谁!”

    话音落地,毫不犹豫的关上门。

    事到如今,他们走到这一步,对和错,其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和路易·英寡注定是繁华末路,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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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第二次开庭的日期越来越近,路易·英寡也是毫无办法,查到了云故那晚的去向,可也知道红夫人是不会让他们出来作证的,他们在用这样的方式逼他和绯儿就范。

    他不会的,可是绯儿……他不确定。

    蓝慕绯蜷曲在沙发的一角,神色漠漠,不停的拨弄手腕的手链。

    他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走到她身边坐下,她很自然的就往他的怀里靠,丝毫不介意他的满身风尘。

    “回来了,累不累?”她的声音轻轻的,透着关心和心疼。

    “看到你就不累。”他低头亲吻她的唇角,温柔厮磨,旖旎氤氲,缝隙中声音低哑,“你都知道了。”

    杭航开车送她去过哪里,他不可能不知道。

    蓝慕绯也没有否认,气息不稳的“嗯”了一声,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颈脖,恨不得像是要钻进他的身体里。

    路易·英寡修长骨骼分明宛如玉竹的手指温柔的穿梭进她的发丝之中,扣着她的后脑,让她黑白分明的瞳仁与自己平视,声音沉冷:“答应我,别做傻事;这件事一定会有转机,相信我!”

    泛着苍白的唇瓣抿的很紧,迟迟不语。

    “答应我!”他沉声近乎是命令的语气。

    “我答应你。”

    蓝慕绯的声音轻若柳絮,明媚深情缱绻的凝视他,“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分开我们!”

    两颗真心相爱的心,是绝对绝对没有人可以分开。

    路易·英寡听到她的话,紧绷的脸色缓和,手指温柔的轻抚她的脸颊,“等事情解决了,我们把云故也带去中国,再也不回来了。”

    离开巴黎,离开红夫人的势力范围,谁也不能再伤害他们了。

    “好。”蓝慕绯露出牵强的笑容,靠到他怀中,沉默几秒,“能和我说说封尘母亲和你父亲的事吗?”

    路易·英寡的身子往后靠,让她靠在自己胸膛更舒服点,“好好的怎么提及这个?”

    “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站在你母亲那边?!”

    “也许是为了合葬一事。”

    “合葬?”蓝慕绯眸底划过疑惑。

    “他母亲和我父亲死于同一场车祸,我父亲当场死亡,他母亲送到医院,本有机会救活,可她知道我父亲死了,拒绝救治;唯一的遗言就是想与我父亲合葬!”

    蓝慕绯眉心微动,不由自主的猜测,“同一场车祸,不会是——”

    路易·英寡低头眼神里划过一抹自嘲与哀伤,肯定她的猜想,“那场车祸是专门为封尘母亲设计的,她唯一没想到的是我父亲会在车上!”

    “为什么?”已经这么多年,连封尘都有了,红夫人何必多此一举。

    “因为我父亲铁了心要离婚,触及到她的底线!”

    红夫人并不在乎自己的丈夫出轨和多少女人发生关系,她在乎的是身份地位与荣誉;而封尘的母亲为了和老伯爵在一起受尽委屈和流言蜚语;老伯爵想要给她一个名分,铁了心要和红夫人离婚,更不介意把事情闹大!

    红夫人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结果,她认为所有的问题都出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于是安排人在车子上动了手脚。

    那天本来是封尘的母亲要带封尘出去玩,封尘临时身体不舒服,老伯爵知道后特意过去看他,问题不大,答应给封尘买一件礼物。

    封尘吃药在家休息,有佣人照顾,封尘的母亲就陪他一起去为儿子挑选礼物,老伯爵亲自开的那辆有问题的车子。

    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即便老伯爵的死是一场意外,路易·英寡这么多年还是无法原谅红夫人,要不是她心狠手辣的要害封尘与封尘的母亲,封尘的母亲不会死,他也不会失去父亲!

    这就好像是报应。

    红夫人想要阻止老伯爵离婚,结果却是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蓝慕绯听着他淡漠的声音诉说着往事,心揪起来的疼。即便老伯爵并没有全心意的爱着这个儿子,可是在路易·英寡的心里,父亲这个角色还是很重要,他无比的重视,所以才难以释怀。

    “所以这么多年不管封尘说了什么,你都会容忍他!”因为红夫人害死了封尘的母亲!

    路易·英寡握住她的柔荑,在掌心落下一个吻,清邃的眸子里流转过一抹浓郁的悲凄,“——不止。”

    “他在世的时候,告诉过我;他不会给封尘任何股份和财产,唯一的条件是让我保他不死!”

    蓝慕绯怔住。

    老伯爵……太狠了!

    他这样做究竟有没有考虑过英寡的感受,又将英寡置于何地!

    左边心口的位置刀绞般的在疼,她紧紧抓住路易·英寡的手,说:“我从来都不想去恨谁,今天第一次很想去恨……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没有给过他亲情的温暖,自私的都只成全自己的慾望,却要英寡来无私,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这样来对她的英寡!

    路易·英寡低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薄唇轻轻的漾起似有若无的笑,“都过去了,现在有你爱我,给我一个家,以后什么都会有!只要你不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生不离,死不弃!”蓝慕绯双手揽在他的脖子上,微微的侧头唇瓣主动覆盖在他的唇上。

    心疼,难过,更多的是拼劲全力想要挣扎出这个蜘蛛网!

    她想要和英寡在一起,一辈子都不要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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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平是在第二次开庭的倒数第三天出现的,路易·英寡和杭航一起去见警局的高层,希望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蓝慕绯接到韩平的电话,支走了留下来保护自己的周尽;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怕的!

    韩平开车送她到上次红夫人约她喝茶的地方。

    那时她和英寡的感情还没这么深厚,没有发生这么多事,心里很平静,说直白点就是孤勇;而今她和英寡许诺终身,温妮死了,云故被关起来等待着他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命运。

    所有的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红夫人今天穿的是绛色套装,搭着黑色貂皮外衣,淡淡的妆容在这个寒冷的冬季略显清雅,朱唇轻点,抿了一口茶盏,杯壁并没有留下任何的唇痕。

    蓝慕绯走到她对面坐下,清冷的眸光细细打量岁月在红夫人脸上留下的痕迹,怎么都没办法将这张雍容华贵的容颜与“恶毒”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在中国玩的还开心吗?”她掠眸看向蓝慕绯时,甚至纡尊降贵的为蓝慕绯斟茶;平淡的语气好似是真的在关心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在外面的生活。

    唇角含笑,神色轻松,并未因为路易·英寡离开路易家有任何的愠怒或烦恼。

    面前的茶盏氤氲气雾,一片小嫩芽在水中舒开,飘在最上面,沁着茶香。

    蓝慕绯迟迟没有端起茶盏,眸光瞬也不瞬的盯着对面的人看,声音波澜不惊,“你到底想我怎么做?”

    红夫人优雅的执杯子,慢慢的轻啜完杯子里的茶,放下杯子,用纸巾擦了擦唇角的茶渍,这才抬眸看向她:“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你希望我求你?”蓝慕绯不卑不吭的反问。

    红夫人抿唇轻笑,没有说话,眸光看向站在门口的韩平,他走过来,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放在蓝慕绯的面前。

    蓝慕绯扫了一眼,眉心倏然皱起——

    “若是我看不到想看到的新闻,你那个弟弟这辈子就要牢狱里度过了。”她清淡的嗓音似乎真的只是在说稀松平常的事,顿了下,又笑道:“也不是一辈子,那种地方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

    “你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蓝慕绯颓然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收紧,脸色由青到白,真恨不得将面前的这杯茶泼到对面。

    “我给过你机会。”红夫人嘴角的笑逐渐敛去,声音也冷冽起来:“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若一开始她乖乖听话,愿意离开英寡,自己也不必绕这么大一圈,布下这个局来诱她入局。

    这么多年还真没几个人能让自己这么费尽心思的布局,蓝慕绯是第一个!

    “我真的很好奇,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蓝慕绯眸底划过一丝痛恨,也许这一生再也不会这样恨一个人,“你毁掉许烟雨一家,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丝丝的愧疚不安吗?间接害死自己的丈夫,你一丝一毫的心痛都没有……”

    蓝慕绯的话还没说完,红夫人已将杯子里的茶水泼在了她的脸上。

    温热的茶水溅到宛如凝脂的皮肤上,顺带着也侵湿了两侧的头发,被侵湿的睫毛轻颤,唇瓣上的水珠因为她轻勾的弧度无声的垂落。

    “原来——你也是有感情的。”

    若是红夫人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丈夫的出轨,丈夫的死,也就不会用茶水泼她了!

    “闭嘴!”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下,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冽,她真的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在英寡心里的地位,那些事英寡竟然会告诉她,“你没资格谈论我的事!”

    卷翘的睫毛低垂颤抖了几秒,唇瓣流转意味不明的笑,缓慢的起身,声音里透着怜悯,“我不会离开英寡,即便是死,我也不会离开!”

    即便救不了阿故,她也不会离开英寡,哪怕以后用尽一切弥补阿故,她也不能这样对英寡!

    要是连自己都这样对他……

    英寡该有多可怜!

    挺直了腰板,转身往门口走。

    红夫人细若柳叶的眉头微皱,盯着她纤细却弥漫着倔强与坚韧的背影,淡淡的开口,“你敢踏出去一步,一定会悔恨终生!”

    蓝慕绯的步伐倏地收住,听到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脑子“轰”的一下子空白了,回头,眸光机械般一格一格的对上她,水雾氤氲的双瞳,痛苦与仇恨并存。

    红夫人面色沉静,优雅的给自己自酌自饮,已不去看她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蓝慕绯机械迈步折身走回到桌前,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倾身冰冷而颤抖的手捡起卡,紧紧的握在掌心,似是要割破自己的掌心。

    did,而非to.be.continued,不是没有努力过。

    而是——

    有些人注定得不到幸福。

    那么——

    英寡,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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