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这一切,司徒走回桌前,稳稳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苏医生,你现在想好了么?能说了吗?”
    男人摘下眼镜,局促地搓了搓手。
    ☆、第19章
    苏医生的全名是苏子健,姚志和王铮的同学。在叶慈给出的那份同学通讯录上位居榜首,貌似还是当时的班长来着。司徒没读过大学,他不知道大学里也有班长。他还以为,进了大学就等于是断了线的风筝,使劲闹都没人管呢。事实上,他们家曾经的,唯一的大学生亮子,就是个没人管的主儿。
    或许是因为苏子健读的是医科大学,管理比较严格吧。不过,司徒非常纳闷,为什么学医的姚志自从毕业后就从商了呢?询问到姚志的情况,苏子健不大愿意回答。理由很简单,这都毕业好几年了,他早就没有姚志等人的消息。
    然而,听闻姚志被杀,苏子健的脸色顿时白了一层,下意识地问:“怎么,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不可能?”司徒正经地说,“听你这意思,他不该死于被杀?”
    苏子健连忙说司徒误会了。随即,便神情慌乱地端起咖啡杯子一口一口地喝起来,司徒看他那紧张的摸样,都怀疑他到底喝出咖啡味儿没有。等了半响,司徒离座打了几个电话,最后才顾得上这位苏子健。
    “现在能说了么?姚志的一些情况,你知道的,全部。”
    “我知道的真不多。”苏子健呐呐地开口,“上学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他是富家子弟,也知道他毕业后不会从医。至于他为什么就读医科大学,我不知道。刚毕业的头一年我们还有过一次聚会,那时候他还没有就任经纪公司董事长职务,待业在家。不过,出手非常大方,我们的聚会都是他买单。可能是经济上差距太大,我跟姚志基本没有接触。”
    “那王铮呢?”司徒问道,“对于你这个同行,你还有印象吧?”
    “怎么提到王铮了?”苏子健表现的很意外。
    司徒并没告诉苏子健王铮也死了,只说提到王铮自然是有道理的,你也不用知道太多,只需回答问题就好。苏子健想了想,说:“上学那会儿他俩关系一般,没见怎么亲近。王铮是个学生,跟姚志压根不是一种人,就算毕业了他们的联系也不多吧。我最后一次见王铮还是一年前,我去V市参加一个会议,偶然遇到王铮的。我们吃了顿饭,说了很多上学时候的事。有没有提到过姚志我都不记得了。”
    “你仔细回忆一下,班机里有没有人跟王铮、姚志他们俩有仇的。”
    闻言,苏子健笑了,笑的有些无奈。回想起当年的事,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姚志是个典型的富二代,跟班级里那些勤奋苦读的同学们格格不入。他那人嘴还欠,总是喜欢奚落几个家境不好,头脑不灵活的同学,时间久了,自然得罪不少人。但是说到跟姚志和王铮都有仇的,这个还真没有。首先,王铮和姚志走的就不近,几乎没什么往来,而且,王铮是个老好人,对同学和朋友特别讲义气,为人处事大方得体,班级里很多人都喜欢他,结仇这种事,四年里,王铮真没有过。
    可以说,在大学期间,王铮和姚志没有任何交集点。
    司徒深深地吸了口气,遂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么?你们班里那多人,为什么我偏偏找你,不找别人。”
    “我也纳闷。”
    司徒笑了笑,把叶慈列出的那份名单拿出来,放在苏子健的面前,指着说:“你是班长,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喜欢还是不喜欢,你有足够的理由接触班里的每个人。我想问的是:在你接触姚志和王铮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共同点。”
    共同点。对于这个词,苏子健着实迷糊了一阵。他愣愣地看着司徒,不知如何回答。司徒倒也不急,耐心地等着。等到了他把满满一大杯咖啡都喝光,无事可做,才说:“再叫一杯么?”
    “不,不用了。谢谢。”苏子健局促地说,“抱歉,时间太久了,我真想不起来。”
    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愿意说?司徒看得出,苏子健一定隐瞒了什么,如果可以,司徒不想告诉他王铮也死了,更不想告诉苏子健两个人都遭遇了食人魔。
    命案,也分三六九等。被刀捅死的,被车撞死的,人们在惊讶之后会是什么心情?。听说死者被吃,又是什么心情?司徒不愿意将案子的真相说出去,一是顾及这案子的严重性,二是担心,消息扩散出去,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但是目前看来,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司徒挑了几张不算恐怖的现场照片,放在苏子健面前,“你看得出么?这是现场照片。王铮被杀的现场。”
    听闻姚志被杀,苏子健的面色苍白,见到王铮案的现场照片,苏子健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司徒,似看到了某种可怕的怪物。他张着嘴,发出窒息般的呃呃声。放在桌子上的手,颤抖着。
    司徒无奈地叹息一声。以苏子健的状态,并不适合继续谈下去。他又给苏子健叫了一杯热的咖啡,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下午三点,林遥和司徒先到了廖江雨家。刚下车,就见到翟子希站在院子里摆弄那些花草,见到了林遥,翟子希赶紧去开了门。午后的阳光倾洒在这个温润的年轻人身上,使他的笑脸更加温和了些。
    林遥始终觉得翟子希是个难得的人,永远都是不急不躁,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的温柔,使得更多人愿意待在他的身边,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回想起他跟廖江雨走过来的点点滴滴,林遥深深感受到这个表面柔弱的年轻人骨子里的那份坚强和执着,有的时候,有些事情,林遥自认,做的不会被子希更好。也是以为子希越来越有魅力,害得廖江雨把人看的死紧死紧。
    跟司徒和叶慈比起来,廖江雨更固执些。看,叶慈为了小唐彻底退出了黑道,老老实实经营了一家餐馆。而廖江雨至今还跟黑道上的人打交道,从没听他说过为了子希就怎么怎么样了……
    廖江雨深爱翟子希这一点林遥绝对不会怀疑,但是,子希跟着他也很危险。有了危险,那廖和尚不是把子希送到他家,就是送到叶慈家,若时间会很久,干脆把子希送到寺庙去。也是子希乖巧,这么多年了,居然从未抱怨过。对着他们家江雨哥还是满怀的柔情。表面上看,这个圈子里子希是最薄弱的一个,但事实上,子希怕是比谁都坚强。他可以接受廖江雨的多个身份,并无怨无悔地留在廖江雨的身边;他从不给廖江雨添麻烦,即便被送走几个月也会乖乖地照顾好自己。
    大学毕业后,廖江雨担心朝九晚五的生活对子希的身体不好,索性没让他去找工作,在繁华地段给他开了家书店。翟子希对廖江雨的安排从来不会反对,乖顺的让廖江雨有些不安。偶尔,廖江雨跟林遥吐露心声,说这孩子书店家里两点一线,你往外赶他,他都不愿意出去玩。宅的让人头疼。林遥给他支了几个招,廖江雨便一口气给子希办了很多卡。健身会所、户外野营、书友会等等,这才让小恋人的生活世界变的开阔起来。那时候,廖江雨还很担心,子希接触到外面的花花世界会不会嫌弃自己。为这事,圈子里唯一的光棍儿霍亮在私底下还问过子希:你就没遇到比和尚更好的?
    遇到过啊。子希笑眯眯地告诉霍亮。但是,在他最艰难,几乎活不下去的时候是廖江雨给了他无限的勇气和爱护,光凭这一点谁都无法取代这个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霍亮继续问:那如果当初你遇到的人不是和尚呢?
    这事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子希说:但是我遇到的就是他,不是别人。
    后来亮子问林遥:你说和尚跟子希能一直到最后么?
    这话林遥没办法回答。为什么?因为林遥知道,霍亮想问的不是和尚跟子希。
    “司徒,你说亮子总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他跟东平就这么分开,是不是有点可惜?”
    “可惜个屁!”司徒非常肯定地说,“当初我就对东平的做法不满意。大学那时候他害怕跟亮子的关系曝光提出找女友打掩护,别管他初衷好不好。那俩女孩被骗是事实。怎么着,我徒弟就那么见不得光?啊,觉得梁雪死了他自责了,还特么的跳楼伸冤。他跳楼的时候想过他爸他妈么?想过亮子么?想过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么?这孩子,太执拗。他俩在一起,亮子能被他折腾死你信不?”
    林遥对司徒的这番抱怨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大家都明白,感情是感情,理智是理智。习东平究竟怎样林遥并不怎么关心,他关心的是亮子!
    端着刚煮好的咖啡,从厨房走出来。翟子希坐在林遥身边,感概地说:“我看,亮子对东平还是有感情的。”
    “当然有。”司徒说,“毕竟他们曾经爱过,怎么可能撒手就忘。但是,东平出国了,至少要四五年才回来,这么长时间,变数太多。而且,我看亮子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他会想吧。”林遥琢磨着说,“按照他现在这么个闹腾法,万一东平回来了,他怎么办?”
    司徒直接把咖啡杯塞进了林遥的手里,劝慰他,“其实你多余为这事操心。你仔细算算,亮子一年到头跟我办委托案,有时候一忙就是好几个月,他一闲下来左坤就把人抓到法国去,他能有多少时间跟人鬼混?上一次亮子跟人上床都是快一年前的事了。再者说,就算亮子现在不检点,那也没什么不正常。他才二十多岁,正当年,还是单身。他为什么要为已经结案的感情守身如玉?”
    “反正你就是不待见东平吧?”林遥笑问。
    司徒摇着眼,坦然真不是那么回事。习东平那孩子除了执拗点没啥毛病,跟他也扯不上关系,更不用谈待见不待见。他就是觉得亮子和习东平不合适。说到这里,司徒抬手摸了摸林遥的脸,“你别管这事。亮子爱怎么办就随他。他跟了我三年,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爷们了。别把他当孩子看。”
    林遥无奈地笑笑,“好吧,我不操心了。”
    他们的谈话刚刚告一段落,被谈论的霍亮推门而入。一见子希煮的咖啡就在桌上,几步走过来抢了司徒的杯子,紧挨着林遥坐下,懒洋洋地蹭啊蹭,“林遥,快安慰安慰我,我这连天被各种姐姐骚扰的夜不能寐。”
    林遥哭笑不得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那边的司徒狠狠踹过来一脚,训斥道,“别在你师母身上找平衡。滚远点!”
    被司徒一脚踹开,霍亮又懒洋洋地挂在了翟子希的身上,苦哈哈地说:“子希,你看到了吧,我过的多艰难。”
    子希笑而不语,为他斟满了一杯咖啡,顺便问他:“吃饭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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