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祈然左臂中弹,殷红的血从他的手臂上流下来,看得苏曼心疼死了,眼泪直往下流。

    “怎么办,你受伤了……”苏曼伤心地哭着,虽然她自己大大小小也受过好几次枪伤,早就麻木了,可是看到萧祈然受伤了,她就淡定不下来,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啊?

    “曼曼,别哭,伤口是男人的功勋章,你看我是不是又变帅了一些?”萧祈然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安慰着苏曼,虽然,他真的是很疼,但是不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表现出来不是?

    “还不都是你!”苏曼看向雷子枫,她的性格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这时候看萧祈然因为雷子枫受了伤,更是顾不得什么对首长的尊敬了,指着他埋怨道:“要不是你逞能,我家然哥怎么可能受伤?你们男人真是不可理喻,狂妄自大,明明身体不舒服还逞能装英雄,偶尔服下软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拉不下面子吗?”

    “曼曼,别说了……”萧祈然忙拉了拉苏曼的衣袖,雷子枫再怎么说也是这次战争的总指挥,苏曼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兵而已,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没有说错话!”苏曼倔强地盯着雷子枫,“本来就是,你觉得你是为国为民,我觉得你就是自私,因为从来没有失败过,所以忍受不了自己不是主角,忍受不了在士兵面前不再强大!你也是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你,你对不起队长那么爱你!”

    苏曼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跟连珠跑似的说着一些难听的话,四周一片嘶声,士兵们都不敢相信,苏曼竟然敢这样和雷子枫说话。

    虽然士兵们也觉得,雷子枫这次的决定有些个人情绪在里头,在他们心中,雷子枫虽然很强大,但雷子枫也是肉体凡胎,生病什么的很正常,他们也并不会认为雷子枫生一次病,就觉得他不强大了,不值得他们尊敬与崇拜了,但是这样的话打死他们也是不敢说的,首长哪里能够让士兵们指指点点,这像什么样子。

    全场只有杨科不服气地和苏曼对峙,争论着,“你不能这样说师父,你根本就不懂得师父的信仰,你凭什么这么说他?因为你相好的受伤了就可以随便抹黑别人吗?师父不是逞强,师父有一颗战斗到底的决心!你们觉得在战场上,谁才是胜利者?华夏国?圣德帝国?不是!能活着回去的才是胜利者!只要一息尚存,就不能停止战斗!师父不需要缩在角落里等着你们的保护,这是作为一个军人的骄傲!”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谁都想不到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青涩少年会说出这样的一席话,只要一息尚存,就不能停止战斗,多么让人震撼而又热血沸腾的一句话。这些问题他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参军,训练,打仗,这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有些人参军,只是因为军人的待遇很好,有些人参军,只是想要锻炼自己的体魄和胆量,有些人参军,只是遵从家里人的意思,他们在进来的时候,初衷可能并不伟大,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上了战场,他们就是一名战士,不说是为了国家,就算是为了自己这条小命,也只能选择战下去。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底线是什么,难道因为受了伤就放弃不战了吗?难道因为被逼入了绝境,就放弃不再反抗了吗?难道敌人会等你准备好了才来进攻吗?不是的,他们只是觉悟不够,所以往往在不能放弃和退缩的时候,选择了放弃和退缩,所以他们有的伤了,有的死了,人的内心一旦有了恐惧和犹豫,在战场上,蚕食你的不是敌人,而是你自己。

    杨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张着嘴不断地喘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样一番话,只是在看着雷子枫被苏曼说成那样自私自利的人的时候,他就觉得很痛心,为大家不懂雷子枫而痛心。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也摸清了苏曼的脾气,他知道她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但是心里其实没什么想法,但正是这样,才让他更痛心,言语,有时候是最犀利的武器,无意中的伤人比故意伤人还要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雷子枫脸色完全没有变一下,他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帮他取一下子弹。”然后抬腿就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苏曼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冲动说了些什么话,理智回来的时候,她惭愧地低下了头。她是关心则乱,萧祈然只是手臂中弹而已,根本就不会伤及性命,她只是闻到萧祈然手臂上传入鼻腔的血腥味,就失了理智。有人说,人是闻不到自己的血的味道的,苏曼也受过几次伤,但她从来没有闻到过血的味道,这是她第一次闻到这么清晰浓烈的血腥味,还是来自自己的爱人的,一时控制不住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她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雷子枫肯定要对她有什么想法了。

    “然哥,我犯错误了,怎么办啊?”苏曼无助地望着萧祈然,表情就快哭出来了。

    萧祈然抚摸着她的发顶,心里正在为苏曼的称呼感到非常的满意,事实上,苏曼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叫他然哥,平时都是萧祈然萧祈然的叫,他可不爽了。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萧祈然舍不得看苏曼这么慌乱无助的样子,忙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他很了解雷子枫那小子,要是他能为这样的事生气,那他就不是雷子枫了,反而他很高兴雷子枫被苏曼这样说了一通,哼,你欺负我,我就让我老婆来欺负你,你以为你当了首长就没人敢说你了,看你还敢不敢来压榨我这个发小儿了!

    他这一得瑟,就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痛得他眉眼都皱到了一起,这才想起自己子弹还没取出来呢,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左看右看还是觉得杨科应该靠谱一点,于是让杨科来帮他取子弹。

    结果,杨科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人是不可以太得瑟的,因为他取子弹的方式非常的残暴,虽然很快,匕首一翘一挖一掏就出来了,可是却把他疼得差点在苏曼面前维持不住自己铁汉的形象了。

    ☆、155 如果我变成回忆

    “轻……轻一点,你想痛死我啊?”萧祈然终于忍受不住地咆哮一声。

    杨科用镊子将子弹夹出来,落到旁边的铁盘里哐当一声脆响,眼也不眨一下,“我已经很轻了。”

    靠!这tmd也叫很轻?你见过有谁取个子弹像解剖尸体一样么?他还是个喘气儿的好么?萧祈然无不恶毒地想,这小子肯定是打击报复。

    结果杨科又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我还没用火药烧你的伤口,你就忍不住了,萧医生,你的痛觉神经很敏感啊!”

    “我哪里是忍不住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萧祈然恨不得一拳打碎杨科白生生的牙,居然说他忍不住痛,还当着苏曼的面,这不是打击报复是什么?

    结果因为他情绪太过投入,一不小心又碰到伤口,痛得他嘶的一声,额头上的冷汗又密了一层。

    杨科丢下镊子和匕首,挑眉对苏曼道:“你给他上药吧,我去看看师父。”

    苏曼由于刚刚说错了话,现在正在深刻反省中,于是一副小媳妇儿样的点了点头,平时爱逗杨科两句的嘴此时也没有张开过。

    雷子枫越过正在处理同伴尸体的众位士兵,来到一处断崖,这里的位置很高,可以看到一座又一座连绵不绝的山峰,风很猛,吹得他的衣服翻飞不止,断崖下面,是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人看不清崖底下是什么景色。

    心里很乱,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而且是非常棘手的问题,不然萧祈然的态度不会那么吞吞吐吐。他当年以十五岁的年龄跳级考上军校,一路过来,他从没有感到此刻这样无力过。

    招兵,训练,评估,报告,打仗,这些事情他做了十年,十年来,他意气风发,十年来,他频频高升,在同届的好不容易升了中尉的时候,他已经是少校,在别人是少校的时候,他已经是上校,当别人好不容易升到中校,他已经是少将了。二十五岁的少将,华夏国军部的传奇人物,他无论走到哪里,身上都顶着耀眼的光环。

    或许这一切进行得太过顺利,所以上天才会忍不住想要考验他一把吗?

    其实苏曼说得对,他从未尝过失败,所以更害怕失败,因为从来没有失去过,所以更惶恐于失去,这就像有钱人总会害怕遭受抢劫和绑架一样,他也害怕终有一天神话有被打破的一天,于是他更加的拼命,就算是已经位列少将,每次战争他也会亲自参与。

    不愿躲在人后,不愿享受安逸,害怕自己的身手在某天会变得迟钝,但是苏曼有一点说错了,他害怕失去的,不是头上顶着的光环,不是战神的名号,他害怕失去前行的目标,害怕面对人们失望的眼神,害怕他一心效力的国家,终会四分五裂。

    强者也有孤单,强者也会恐惧,雷子枫背着双手,任狂风刮到他的身上。

    其实他就是一俗人,有七情六欲,人生下来就带有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没人能幸免,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他将自己的这些情绪小心地隐藏,但这并不它们就不存在。

    知道傅雅曾经喜欢过姜景宸的时候,他妒忌过,知道圣徳帝国和维西帝国要联合起来攻打华夏国的时候,他愤怒过,在姜莲陆可馨之流面前,他傲慢过,在面对傅雅的时候,他也充满了色欲,你看,随便这么一想,他就犯了其中四宗了,罪无可恕和无罪可恕之间,其实只隔了一张薄薄的纸,只是一个观念的转变。

    雷子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有的没的,他不是唧唧歪歪的人,也不是没事儿爱探索和感悟人生的人,他只是,有点委屈,又有点无奈。当然不是因为苏曼的误解和指控而感到委屈,他是对命运感到委屈,因为他知道自己铁一样的身体终于出现了裂缝,这个裂缝足以让他随时毙命。

    命运最操蛋的地方,不是落井下石,而是在你的锦上添了一坨鸟屎,搅乱你一直规规矩矩的人生。

    杨科很容易就找到了雷子枫,他背着手,挺立在风中,像一柄随时准备饮血的宝剑,又像一棵随风摇曳的古松。

    “师父。”他轻声叫道。

    雷子枫回过头,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有事吗?”他用和往常一样平和的语气问道。

    “我……”杨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说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说苏曼的话你别在意?说你永远是我视为奋斗目标的师父?可是这些语言,对雷子枫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像是看懂了杨科的局促一般,雷子枫善解人意地笑笑,“我没事。”

    “师父,你的身体?”杨科轻声问道。

    雷子枫摊了摊手,表情有些无奈,“大概,真的有些问题,我昨天才答应过雅雅要活着回去,我会修正自己的作战方式,有时候确实不需要我这么拼,华夏国的好战士这么多,我没必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师父,你不必这样,苏曼这个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只是嘴快,其实心里没什么想法……”

    “我知道。”雷子枫道:“我本来以为没这么严重的,所以没有把萧祈然的警告放在心上,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危险程度了,就不会轻易去冒险,其实苏曼没有说错,我不仅仅是对这个国家,对我的士兵有责任,我对傅雅也有责任,所以我要好好活着,战争结束以后好好接受检查和治疗,我并不是一个墨守成规不知变通的人,这点你可以放心。”

    杨科突然觉得有点难过,他跟了雷子枫两年,这个天神一般的男人耀眼得如同阳光,他有最好的枪法,最厉害的身手,最聪明的头脑,最公正的判断,可是如今他神情憔悴,萎靡了很多,不,也许可以说,他的尖刺旁边慢慢长出了血肉,将之包裹,但是他明白,那尖刺不是消失了,而是以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存在着。

    “回去吧,这里风大。”雷子枫拍了拍杨科的肩膀,大掌覆盖住他的肩章,一如当日那般沉稳有力。

    “师父,你会有好报的。”杨科坚定地说。

    雷子枫浅浅一笑,好报?那是什么玩意儿?如果真有因果报应的话,他这种满手血腥的人,也是上不了天堂的吧?

    打仗的日子其实很枯燥,但是这种枯燥又让人不敢偷懒,因为敌人有可能随时出现,雷子枫和杨科一前一后地回到营地,此时萧祈然的子弹已经取出来,并且上了药,他也不敢歇着,正在给受伤的士兵们配药,发绷带。

    在一边帮忙的苏曼看到雷子枫,脸不由得垂得很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雷子枫越是若无其事,她就越是觉得难为情。

    然后是转移阵地,隐藏,布陷阱,驻扎,这些天一直在做的事情,大家早已经得心应手。在这深山里,要隐藏一支不大的队伍,还是很容易的。

    萧祈然没事找事地去抢着和士兵们一起搬东西,自从那场战争以后,他就想方设法地躲着雷子枫,要么就是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他是真的害怕雷子枫再来问他关于他病情的事情,他敢肯定,只要雷子枫逼问他,他一定会藏不住话的。

    可是再多的伤兵,也有处理完的时候不是,人又不是神经病,不可能让你把他的绷带拆了又绑,绑了又拆吧?所以,萧同学现在是真的闲得蛋疼了。

    雷子枫当然能看得出萧祈然的想法,不过有句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于,萧祈然还是被雷子枫逮到了一个空闲时间。

    “我们谈谈。”雷子枫轻飘飘地抛过去一句。

    萧祈然身体猛的一僵,随即打着哈哈道:“啊,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我和老张约好了跟他学习埋地雷,我要走了不要送我拜拜!”

    可是萧祈然还没有跑出两步,就被雷子枫提着领子给抓了回来,“萧大医生,你不要告诉我你还不会埋地雷,我记得当年你的成绩是第二吧?仅次于我?”

    “那个,就算会了也要经常复习,温故而知新嘛,嘿嘿。”萧祈然无辜地笑着。

    “我不耽误你很多时间,你只需把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告诉我就可以了。”雷子枫依然紧紧地抓着萧祈然的领子。

    “我,我也不知道啊,你知道出门在外又没有仪器给你检查,我也不知道你出了什么问题,你先放开我成不成?”萧祈然费力挣扎,不过在雷子枫的手里,他就跟一只小鸡崽似的,动作看起来格外的滑稽。

    雷子枫放开他,声音里带了些戏谑,“萧祈然,下次你再说谎的时候,不要再拧衣摆了成不成,娘们唧唧的。”

    “喂,你不要含血喷人行不行,我怎么就娘们唧唧了,我汉子得很,一夜七次郎你知不知道?”听雷子枫说他娘们,萧祈然就不干了,好歹他一个正常的男人,爷们儿,被人说成娘们儿,换谁也不会服气的。

    “好了,我不和你闹,请你告诉我我的身体状况,这是命令,也是我的请求。”雷子枫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猜到自己的情况一定很严重,所以萧祈然才会瞒着他,可是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有权利知道。

    萧祈然愣了一下,纠结地看着雷子枫,雷子枫刚刚说了请字,他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别人请求他,他很少需要去请求别人做什么的,可是,他刚刚说了请字,以上级的身份命令他,以朋友的身份请求他,软硬皆施啊,这让他怎么办才好?

    半分钟后,萧祈然挫败地摊了摊手,“我答应过傅雅不告诉你的。”

    雷子枫直直地望向萧祈然的眼睛里,“雅雅都知道,为什么我自己不能知道?你怕我接受不了吗?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罢了。”萧祈然长叹出一口气,“我就知道瞒不了你多久的,但是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想怎么说怎么说。”雷子枫拦在萧祈然的面前,大有不说清楚就不能走之势。

    萧祈然侧头想了一下,随后问道:“疯子,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那次剿匪行动?”

    雷子枫点点头,眼神微微眯起,好像回到了那次浩大的剿匪行动,“记得,当时出动了军区的一个大队,我们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将匪徒完全控制起来,那次行动中我也受了伤。”

    “你被子弹打中了头。”萧祈然道。

    “不是说只是擦破了皮吗?”雷子枫疑惑地问道,那次行动是他当兵生涯中最凶险的一次,他也因此负了人生中最重的一次伤,在医院里躺了二十多天才醒过来,萧祈然告诉他,他的身体中了三枪,头部也被子弹擦破,那子弹要是再往前进一分,他就已经死了,难道,真相并不是那样的?

    “子弹,是真的进入了你的脑子里。”萧祈然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雷子枫的脸色,发现他只是稍稍惊讶了一下就归于平静以后,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当时的情况,不适合开颅取弹,我和几个专家经过讨论以后,决定先瞒着你,等找到了妥善的方案以后,再告诉你。”萧祈然继续说着,“也算是你命大,一般人脑袋里面要是有个异物,早投了不知道几次胎了,可你硬是好端端地活了一年多。”

    “那现在有妥善的方案了吗?”雷子枫直奔重点。

    萧祈然挫败地摇摇头。

    “贸然开刀的话,会怎么样?”雷子枫的语气表情都太过于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讨论某个陌生人。

    “失忆,痴呆,瘫痪,无法估量。”萧祈然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老实回答,与其让雷子枫一点一点逼问出来,还不如现在自己就坦白。

    “雅雅知道?”雷子枫点了点头,又问。

    “是,她很早就知道了,因为她是离你最近的人,我需要随时观察你的身体。”

    雷子枫薄唇紧抿,心里有一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不是难受,是有点近似于遗憾的情绪。他虽然对医学方面不是很懂,也知道人的大脑太过复杂,稍一个闪失就会影响到全身,一个不留神就会丧命,虽然人早死晚死都要死,可是让他在这个时候死去,他会觉得遗憾。

    遗憾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共度一生的人,却没有办法和她白头偕老,遗憾不能再在战场上带领着他的兵挥洒热血,遗憾自己可能要拖累一个无辜的女人的一生。

    他突然有点埋怨萧祈然,若是他早点告诉他,那他一定会离傅雅远远的,一定不会让他爱上自己以后又要无情地把她抛开,他突然响起有一次听到过的一首歌: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了这场生命,看着你错愕哭泣,我冰冷身体拥抱不了你。

    明明只是无意间听到的一首歌,此刻歌词却是那么深刻而清晰地闪现在自己脑海中,在自己耳边爆开,然后,他感觉漫山都开满了如鲜血一样的曼珠沙华。

    “疯子,你听我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已经尽力在想办法了,你什么艰难困苦没有熬过来,一颗子弹而已,根本就不是威胁。”见雷子枫沉着脸半天不说话,萧祈然就急了,他此时脑袋里面也很乱,根本就想不出什么好的话语来安慰他。

    “我知道。”雷子枫开口,语气仍是淡淡的。

    话虽这样说,但是他的心里却平静不下来,一个人,如果他每一次都有着赴死的觉悟,但每次都活了下来,可是当他觉得自己终于适应了这一切,觉得自己会活得好好的时候,却突然告诉他,他可能要死了,这种反差,绝大多数人都会受不了,何况,他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

    “如果一直不开刀的话,我还能坚持多久?”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萧祈然抱着头,心里并不比雷子枫好受多少:“所以我才会去拜托傅雅,让她请求元首为你转文职,可是她拒绝了。”

    “她拒绝了?”雷子枫有些诧异。

    “是,傅雅说,战场是你的信仰,也是她的信仰,因为互相了解,所以她不会去剥夺。她说,如果你回不去了,她就来陪你,如果你手术失败了,她也陪着你,不管在哪里,她绝不会和你阴阳两隔。傅雅是下定了决心和你同生共死,就算是为了她,你也要坚持下去。”萧祈然回忆着当日傅雅说过的话,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非常的震撼,这世上有一种感情,看似很淡,很不保险,很多伤害和背叛,但是这种称之为爱情的东西,只有它才能让人生死相许,他想,他和苏曼两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如果哪天苏曼死了,他也不会独活吧。

    “她竟然会这么说。”雷子枫听完,心里有酸楚,有感动,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他要用什么才能回馈她的深情?

    “是啊,因为她是如此的爱你。”萧祈然拍拍雷子枫的后背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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