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外,火把照得半边天都亮了。

    半个村子的都到了,为首的是叶杏娇的三婶杨氏。

    只见她口口声声对这人群喊道:“作孽哦,我家咋出了这么个破鞋!这往后可咋在村里见人哟。”

    村民们是被杨氏喊出来的,只说叶杏娇和扁头半夜爬墙私会被堵在城隍庙里,如今这城隍庙的门又锁着,到底没见着实影儿。便有人在人群喊道:“杨氏,你可瞅准了,里头真是杏娇和扁头?”

    “那我自己的亲侄女,我能瞅错了?我看得真真的,白花花两团肉滚在一起,都光着腚呢。”杨氏说得言之凿凿,有鼻子有眼儿。

    叶杏娇这会被锁在庙里,外头声音听得真真的,只冷笑一声,刚想出声。

    “嘘!”忽然一个人在旁边嘘了一声,只摆摆手示意她别作声。

    也好!她倒要看看那帮人还能说出些什么。

    “瞧瞧,你们瞧瞧,里头不敢吱声了,这可不是就是心虚害怕哩。”杨氏加大了嗓门,接着又喊道。

    夜半三更,孤男寡女!

    这可是没跑了,村子里民风淳朴,十年都出不了一件半夜爬墙的事。只不知如何是好,人群里又有人说道:“这事可咋办,找里正吧,村里的事都里正说了算……”

    “不能找里正,扁头是他亲孙子,这指定偏向!回头把这对狗男女留下来,咱们村还有没有脸见人了。”杨氏接着说道。

    “那你说咋办?”有人问道。

    话到这,杨氏忽然变了一副嘴脸,只笑着在人群找到李寡妇,只说:“李寡妇,你是杏娇未来的婆母,这事还得看你哩……”

    “造孽哦,我家咋摊上这事哩……”李寡妇边说边抹眼泪,全然一副苦主模样,任谁看见都免不了心疼。

    只待哭得差不多了,才拿出个小心样说:“哎……这事,要不先让他们把衣服穿上出来?咱们再好好商量。”

    李寡妇这话看似陪了小心,像是为叶杏娇和扁头着想,可却不可谓不毒,她说得让二人把衣服穿上再出来。那便是说,这城隍庙门开了,不论叶杏娇和扁头衣冠不整,或是衣冠齐整都把事给坐实了。

    “李寡妇,你真是菩萨心肠,还为着两人着想。”杨氏对李寡妇陪了笑脸,可转头又对着人群喊道:“我家对不住大伙哦,出了这么不要脸的婊子,真真是臊祖宗哦……”

    “三婶,你可料准了,看清了,是我和扁头偷情?”忽然门里传来叶杏娇的声音,再任由这帮人说下去,可真是没边了。

    虽说隔着一道门,可这声音是真真的,大伙都听得清清楚楚。

    “咋?敢做不敢认的小娼妇?我能看错?”杨氏这会子斗志盎然,只觉这回堵住叶杏娇是没跑了。

    上回找叶杏娇卖麻钳子,却反倒被一池塘的麻钳子给咬了,在全村妇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这回她发誓要把叶杏娇踩在脚底,踩烂,踩死!

    “乡亲们,我跟你们说,我亲眼看见叶杏娇送了肚兜给扁头哩,水红水红,还绣着莲花哩!多不要脸个事啊,我一路跟着他们到城隍庙,给锁起来的哩。”杨氏有声有色的说着,末了还卖了一把惨:“哎!早就知道叶杏娇不是个好的,撺掇我大哥和家里断道,把着家里的家当,只万万没想到,如今连这下做事也敢干。”

    叶杏娇在门里,瞧了一眼地上的肚兜,果然这东西还有说头呢,竟是想拿这个污蔑她。肚兜这个东西最是私密,只说这东西杨氏咬死了是叶杏娇,旁人也没办法证实,毕竟谁也不知道叶杏娇有什么样的肚兜不是。

    看来杨氏这回是和人勾连好了,想一次让她不能翻身。要不然不会拿这肚兜作伐子,还特地谎称是她一路跟来将他们锁在城隍庙的。

    只这话叶杏娇却是不怕,只对着门外又说:“三婶,那我穿的什么衣服?扁头穿得什么衣服?你既然连我肚兜都看清了,不会连这都没看清吧。”

    杨氏原只是得了人的嘱咐,照本宣科乱说一通,一听这话,噎了一下,刚转着眼珠子想胡扯,忽地被李寡妇拽住了手腕,冲她摇了摇头。

    杨氏连忙将话头收了回去,只嚷嚷说着:“我管你穿得什么衣服哩,大伙莫听她狡辩,她嘴皮子最是厉害。”

    只说话间,杨氏便要去开门,可李寡妇又上前拉了她一把,只摇摇头。

    这次的事,是李寡妇与老叶家商量好的,她原以为上门找老叶家诬陷自己的亲孙女怕是难的很,没想到只两块细布,那帮人便忙不迭的答应了。

    她全都合计好,甚至特地让人通知了何炎,只说她忽然发病让何炎赶紧回来,为得就是让他亲眼看见叶杏娇和扁头勾搭,好断了他的念想,堂而皇之的退了这门亲。

    这算算时辰,何炎这会子也应该到了,可这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真真是让人着急。

    “哎呦喂,我可听说了,这刚跟男人亲香完的女人,身上都有股子味儿了,放出来大伙闻闻不就得了。”村里有泼皮起哄。

    “就是,就是,放出来瞅瞅,这晒了这半天,也让我们看看。”

    “……”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嚷嚷开。

    杨氏见状只低声和李寡妇说:“这拦不住哩……”

    李寡妇往村口看了看,始终没看见何炎的人影,只这事没亲眼让他看见,只怕他回来不信,那边是白忙活了。

    于是低头咂摸了一会,只又摆出哭相道:“哎,我咋这么命苦哦,咋摊上这么个媳妇哦……”

    杨氏见状立马心领神会,只假模假样的说道:“李寡妇,这事是我叶家对不住你哩,你要打要骂我们都认了,你只说咋办?”

    “这,这我一个妇道人家哪知道咋办……”李寡妇只说了这一句,便看着众人,可村里都是老实头也说不出个一二。

    李寡妇逼得没办法,只得自说自话的引导众人:“我一个外来的,也不知道村里的老例,就按老例办吧……”

    村民们经这一提,到有人想起来了,只有人嚷嚷着:“沉塘!村里原先的狗男女都沉塘哩……”

    李寡妇听得这话,心里却是想到,如今何炎没亲见叶杏娇和扁头勾搭在一起,回来只怕是不信,只能今晚让再没有叶杏娇这号人,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她虽原没打算要叶杏娇的命,可到底是‘那头’出来的,如今为了儿子,也只能豁出去手里沾一条人命哩。

    “中!我家大义灭亲,沉塘就沉塘,叶家认了!”杨氏对人群拍着胸脯说道:“今晚就将那泼妇沉塘,免得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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