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白棠沉默片刻,将笔记本重新丢回茶几上,对商怀砚说:“看完了,我们睡觉吧。”
    商怀砚:“……”
    失算了。
    他按了按额头,目光在刚过十点的时钟和被自己喝掉一半的咖啡杯上一溜而过。
    现在一点都不困,怎么办……
    今夜月光明亮。
    主卧的大床上,睡不着的并不止商怀砚一个人。
    易白棠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也没有躺出任何睡意,默不作声向右边翻了个身,接着又默不作声地向左边翻了个身,一翻就翻进商怀砚的怀里。
    早在床上安好陷阱的商怀砚满意地将易白棠抱个满怀,一侧头,将亲吻落在易白棠的脖颈:“睡不着?”
    易白棠确实睡不着。
    他顿了顿,肘部一撑床铺,捏着商怀砚的下巴,吻上他的嘴唇。
    湿润的口腔带给易白棠不同于往日的安慰,他的舌头在对方唇齿间翻搅着,粗暴的吮吸间听见来自商怀砚咽喉的呜咽声,但这种宛如哀恳的声音反而刺激了易白棠心中的欲望,他更加深入的品尝这个属于自己的男人,直到淡淡血腥味被舌尖尝到。
    易白棠放开了身下的人。
    被放开的那一刻,商怀砚像是被黏在蜘蛛网上的猎物终于挣脱了束缚,第一时间扭过头,狠狠喘上几口气,平息因缺氧而生的晕眩。
    接着他的下巴就被亲了一口。
    一口之后,更多细密的亲吻落在商怀砚的下颔处。
    这里刚刚被易白棠的手捏出了红痕。
    他一点一点吻着,想将那抹痕迹一口一口吃下去。
    他的手跟着撩起商怀砚的衣摆,带着点薄茧的指尖在对方敏感腰侧轻轻摩挲一下,就被主人猛地按住。
    易白棠:“?”
    商怀砚:“别……点了火待会就不好灭了。”
    易白棠漫不经心,又亲了亲对方嘴唇:“我负责灭。”
    商怀砚有点心动:“不,等等,我们先来说点正事……”
    易白棠冷漠:“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好有道理,商怀砚简直无法反驳,如果是自己的事情他就从了,反正边爽边说或者爽完再说都是个不错的主意。但现在是易白棠的事……
    他以绝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说:“很心烦?”
    易白棠确实不开心,所以他要做一点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商怀砚笑着和易白棠咬耳朵:“有没有想过亲自去了解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易白棠的动作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他爬起来,退后两步,正襟危坐,目光炯炯看着商怀砚,眼神中透露出:真的能够了解吗?
    商怀砚也跟着坐了起来,他有点蠢蠢欲动,特别想摸摸易白棠的脑袋以资鼓励。
    他清咳一声,在欲望化作行动之前说:“对于这些事情,你了解多少?”
    易白棠:“不多。”他沉默片刻,“我知道在很早以前,我父母离婚,后来我就和大魔王在一起了。”
    商怀砚“嗯”了一声:“你过去问过你外公这些事情吗?”
    易白棠眉头微皱:“我小时候问过一两次,他不想说。后来我也没有再问了。”
    商怀砚:“也就是说,现在再去问他也不会说?”
    易白棠拒绝:“就算会说我也不想去问。”
    商怀砚摸了根电子烟咬在嘴里,没事磨牙,过过干瘾:“你外公知道这事,你爸爸知道这事,你还认识了你妈妈的好朋友,还有你妈妈的养子……你看,其实现在我们已经摸了一手好牌,随时能够将事情的真相翻出来。”
    “所以,”商怀砚一笑,“就先去找你爸爸了解一下过去的事情吧,虽然很久没见了,但正好,你爸爸最近恰巧麻烦缠身——”
    第101章 这是一个小麻烦。
    “他有什么麻烦?”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人已经坐在了前往易父所在地的车子之上。
    商怀砚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着车载音响,选了一首欢快的林间小调,语气也跟音乐一样轻松:“也不是很大的麻烦,差不多就是资金链断链这样的问题,很容易能够解决的。”
    易白棠“唔”了一声,透过车窗玻璃,看向前方林立的小别墅群,片刻后,他说:“事情和你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商怀砚一愣:“怎么不一样了?”
    易白棠语调平静:“我爸正在打老婆。”
    商怀砚一懵。
    他顺着易白棠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前方几步之外,透明的落地窗将一切暴露在天光之下……
    易白棠的父亲最近麻烦确实不小。
    易父全名易秉坤。易家从易秉坤的父亲,也就是易白棠的爷爷开始白手起家,一路顺风顺水,从饭馆中的一位服务员到拥有自己的饭店,再到通过饭店业进军房地产也,最风光的一段日子,总资产有近十亿元。
    但这种“最风光”的日子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上头政策一天一个变化,跟准了朝代的生意人扶摇直上,跟错了朝代的生意人就成了长江后浪的前浪,黄河滩头的泥沙,全他妈是人脚下的玩意儿!
    更要命的是,天下的企业家十个有九个是举债经营,以种种融资方式扩大经营规模——也就是说,一旦决策错误,资金断链,它们会陷入某种特定的麻烦之中。
    比如不得不宣布破产。
    比如和无数债主一起走上法庭。
    比如也许要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举家出逃。
    易秉坤直到三天前还一直觉得自己是能够将家族企业推上更高峰的人。
    但最近这两天他有点心力憔悴,他手头上还有一块正在开发的地皮接近百分之十的股权,首都这块地方,房地产不好搞,真能搞起来的,绝对有赚没赔。他手头这百分之十的股权就是个能下金蛋的金母鸡。但为了能够拿下这百分之十的股权的时候,他已经在年前将其余绝大多数产业清空,并用个空头厂子向银行套了一大笔钱,投入了这块地的股权之中。
    但现在房地产那块股权还要再加一笔钱进去,银行也要还贷,他算得好好的资金链一下子就断开了。
    如果要加注房地产,银行那边的钱就还不了;如果要还银行的钱,这块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股权转让者就有资格以市价的百分之七十将他的股权收入,之所以有这个附加条件,是因为他当时买下这块房地产的股权,就是通过熟人介绍,以低价购入的!
    当意识到自己发的处境之后,易秉坤再将事情回想整件事情,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朋友”和抛出股权房地产股东联手玩了一把?
    他们算准了自己手头所拥有的资产,靠着内部消息,一唱一和,空手套白狼!
    首都一整块地皮百分之十的股权,这一进一出,他至少亏个八千万。
    八千万是什么概念?
    足够让他破产逃亡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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