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次孔明有了反应,扬唇一笑,替我答道:“简雍简宪和。”

    “就是那个自初始就同你不善的老头儿?!”庞统拍桌,诘问孔明,“你不是会些武艺吗?怎么没宰了那老头儿给阿硕出气?”

    我失笑而后怔愣。

    孔明则翻回去应答庞统,“如今她知晓了。”

    士为知己者死也

    庞统去了哪里,我并不知晓,但是,我相信,很快,我们就能再相见。

    至于孔明会些武艺的事,我依旧没有过问。原本,在他遇刺的那夜,我就该意识到的,可是,我没有,就只是一直铭记着那段阴影,其他的一概不在意。

    这是我的疏忽,而且,认为他不会武艺,也是我的想当然,并不算是他隐瞒我。

    所以,很快我便将此事抛诸脑后,只留余,原来,除了经天纬地,孔明亦是会些别的的,譬如武艺。

    而伴随着周瑜的离世,江东搁置夺取西川的谋划,曹操又聚焦于西凉马超的一举一动,到来了荆州徐图巴蜀的最佳时机。巴蜀之地,有天府之国的称呼,物产丰富,地势险峻,乃是囊括中国必须之地,昔时,汉高祖刘邦亦是以此为据夺得天下的。

    另外,西川之主刘璋暗弱,短智少谋,非是长久之辈,其部下张松、法正便是因此而转投刘备,欲于刘备做内应,共夺西川。

    如今,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个名目,一个挺军入蜀的名目。

    不过,孔明并不着急,胸有成竹地言,很快,就会有了。

    在此之前,还是得说说庞统,那个进取西川注定不能或缺的凤雏先生。

    原本,为了不干扰庞统做决定,我同孔明皆没有与他提及入荆州共事刘备的建议。自然,也从未听他说过自己想要入荆州。可是,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庞统去了耒阳县,还以从事的身份当上了耒阳县县令。

    县令职位虽低,但,到底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总归是要理治些内务的,就算庞统位居于此颇为大材小用也不能例外。可,他倒好,硬将这不可能变为了可能,日夜纵酒,不理政务,引得耒阳县县民怨声载道,纷纷请求刘备将其替换掉。刘备又是个看重民心的主,哪里能够忍受庞统的胡作非为,遂免其官职,不欲再用。

    这一罢免,孔明与鲁肃皆有异议。先是鲁肃写书前来,言曰:“庞士元非百里才也,使处治中、别驾之任,始当展其骥足耳。”大意就是说,庞统的才能不是用来在百里之地施展的,而是只有位及治中、别驾之上才能彰显的。随后,孔明又言于刘备,说庞统有经世之才,可与亮共为主公之左膀右臂。

    这般,刘备才有所动摇,欲要见一见庞统后再作决定。

    庞统来时,恰是晌午,我偷跑回居室用药,苦得干呕了好几次才将一碗汤药尽皆饮用下去。

    看着我痛苦不堪,蒹葭面露不忍,欲要伸手夺去我手中药碗,却又因铭记着嘱咐而迟迟没有动作。最终,她在递上果脯以及薄荷叶的时候,恳切道:“夫人,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抚了抚胸口,抬眸,本想冷冷看她一眼,提醒她逾矩了。可是,当我察觉到她眼眸中的关切与担忧,莫名就打消了那个念头,无可奈何地答:“虽然,我知晓这么做也未必有用,可是,不这么做我又实在不知要怎么办,因而,死马尚且当作活马医吧。”

    “可是,时间久了,夫人的身子……”犹豫着,她并未将后果说完整,而是转来规劝我,“夫人还是停药吧,有些事情当真是急不来的。”

    我却笑了,摇摇头,道:“别事便算了,此事纵使急不来,我也要急急看。”

    “夫人……”

    “好了。”嚼了几片薄荷叶祛除掉口中的苦涩味,我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衣角,言:“外院还有事等着我去做,这便走了,你且替我将这些收拾干净,连药渣都留不得。另外,不弃……也有劳你帮忙照顾。”

    说着我就有气,好好的,刘备又同我开出那样的条件,害我再度不能常伴不弃左右。有时,我还真想让刘备早点去死,省得麻烦。不过,真的就只是想想。

    外府。

    孔明无比平静地端坐于殿室之中,悠然自得地翻阅着手中的书帛,良久,淡淡一句:“近来,你总是在晌午偷回居室,所谓何事?”

    我一顿,没想到他冷不丁地会问上这么一句,但是,对于如此问题的答案,我早已思索得娴熟,便未有心虚,未有畏惧地回答:“我去哄了不弃午睡。”同时,我不忘与乳母、蒹葭通气,嘱咐她们,若是孔明问起,就如此应对。

    母亲思念年幼的女儿,我想,没有比这更值得人信服的理由。

    他也似乎是真的信了,不曾笑而不语,不曾浅笑揭穿,而是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告知我,“半个时辰前,士元入府,如今正在前殿面见主公。”

    我滞了滞,却是预料之中,早就知晓庞统这人终究会回到我与孔明身边,便没有多少惊讶。反而,我更惊讶的是为何孔明没在场,遂问道:“那你怎么没有陪他一起?”

    他笑,意趣盎然地看我,“你在怕士元不能为主公所喜?”

    我点点头。

    他却摇首,不甚在意我的担忧,说道:“士元既能当得上凤雏的称号,就必是常人所不能企及。”

    可惜,他身姿容貌皆不出众,常为他人轻看了去。

    我抿抿唇,总觉得以貌取人有些不公,但,看到孔明又觉得没什么不公,便不再思虑于此地庆幸道:“他来了,倒也好,总归是有人分担你手中的事务了。”

    悠然闲逸这么多年,庞统他也该好好操劳操劳了,不然等到几十年后,孔明这个年幼的先于他这个年长的离世要怎么办?

    离世……

    我当头棒喝,忆起庞统的结局,随即,又听闻孔明言:“士元他来,并非是替我分担政务的,而是代我为攻取西川的军师中郎将。”

    果不其然。

    我惊吓,猛地覆上孔明的手臂,询问:“可不可以……我是说,可不可以不要让庞士元去往西川?”

    只要不去西川,就不会有雒城下的羽箭,也就不会有庞统的陨落。

    但是,不可以,根本就不可以。孔明言:“攻取西川虽非难事,但,也不易。我与士元必有一人留守荆州,一人随军出征,如此,才可保万无一失。”

    可,这万无一失的结果是庞统命丧雒城啊!

    我张张唇,想说却不能说,最后,只得勉强扯唇笑笑道:“有庞统,西川迟早囊括手中。”如果,雒城一战,庞统真的死了,我定要那守城主将为其陪葬!

    所以,不想我手染鲜血,庞统就一定不能死!

    司马爷爷,善谋,虽然我并不信奉鬼神,但是,一定要请你们保佑。

    ……

    孔明说得没错,庞统之所以为凤雏是有着他的过人之处的。一番闲谈下来,刘备对其刮目相看,当即,擢升他为副军师中郎将,权位仅次于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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