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毛泽东和贺子珍同时愣住了,谢昌云便赶紧帮王秋说明道:“这都是别人送给王秋的压岁钱和礼金。法币太多不好带,我就帮她换成了美金。这里面有六千块美金,相当两万一千块法币,另外还有一千五百块法币。”

    毛泽东接过信封在手上掂了一下,然后放到了饭桌上风趣的道:“好多年没有摸钱了,开一次张就是两万多。细妹子一转眼就变成我们共产党里的大财主了,好嘛!我代表中央谢谢你!”

    谢昌云跟着凑趣道:“主席、婶娘,你们不知道王秋把这些钱看得有多紧,我软硬兼施好几次,还许愿提拔她当上尉,硬是都没有把钱骗到手。”

    王秋一脸红扑扑、低着头小声道:“毛主席、婶娘,才没有呢?”

    毛泽东开心的笑道:“看来封官许愿往往也不灵呀!你昌云现在不是当战区副司令长官了吗?可还不是想着要来住住延安的窑洞。”

    说话间,勤务员和警卫员已经开始往窑洞里端菜了,一股鸡汤的香味立刻扑鼻而至,贺子珍忙招呼几人洗手坐下。

    毛泽东用筷子指着桌上的菜道:“鸡汤、红烧肉、炖羊肉,延安能拿的出手的就是这三大宝了。”

    说完,毛泽东就夹起一大块油汪汪肥噜噜的红烧肉送进了嘴里。

    谢昌云也跟着夹起了一块肉道:“我们要在这里吃几天,那还不把主席和婶娘给吃穷了?”

    贺子珍笑道:“婶娘可不怕,钱用完了再找你要!”

    谢昌云道:“那等会儿我就从副官那里拿一千块钱过来,先把伙食费付了。”

    贺子珍道:“跟你说着玩呢!你总让人往这里带吃的,我除了送出去不少,还可以时常招待一下外面回来的同志,菜金也省下了有一半。”

    毛泽东插话道:“都知道我这里好东西不断,又不会守财,没事就跑来打秋风。有时间就吃一顿,没时间就拿一些走。别的我不管,腊肉和香烟不要弄光了就行!”

    何欣怡一旁道:“这次我们还真的把这两样东西带来了不少。不过小弟可没有出钱出力,都是我爸妈让人给办的。我爸妈还让我带他们向毛主席和贺婶娘问好!”

    毛泽东笑道:“听说我们办事处搬到重庆以后,何先生帮了不少忙,还送了一辆卧车。欣怡,你回去以后要带我们向何先生和夫人问好并表示感谢!子珍,吃了饭你就去安排一下,找两个女同志陪欣怡到处看看,明天还可以坐车走远一点。我们这里用油可是要比其他地方都方便和便宜。昌云,你想看看什么呀?”

    由于何欣怡是谢家的干女儿,所以毛泽东语气中也不乏亲近感。

    见毛泽东又问向了自己,谢昌云便回道:“我想看望慰问一下四战区在这里的人员,另外还想到油矿和一些工厂去看看。其他时间听主席的安排。”

    毛泽东道:“好嘛!现在延安附近的工厂有好几十个,很有看相。就让陈昌浩同志陪你去,他现在负责陕甘宁特区的工业。”

    谢昌云这次来延安主要是为了看望贺子珍和维持与中共的关系,别的确实没什么具体事情,当然与毛泽东、张闻天等例行的长谈还是少不了的。至于中共今后的发展等关键问题,谢昌云经反复考虑后觉得时机还未成熟,因此并不打算涉直接涉及。

    所以,这回应该比前两次来要轻松的多,加上看到了延安的物质条件改善了不少,毛泽东和贺子珍的身体状况也很好,特别是贺子珍的性格较以前柔和了许多,谢昌云的心里很是高兴。

    下午由于毛泽东还有许多事情要赶着办理,于是谢昌云就到张闻天处坐了两三多小时,回来后又和贺子珍、王秋一边说着话,一边准备晚上两大桌重庆火锅的主料和配料。

    带全套的火锅来,是谢昌云和何欣怡商量的结果,何其轩夫妇虽然很不理解,大还是头一天下午就派人出去预定了,今天一早就把东西买回来,并让自己的厨师和佣人做了处理和包装。

    所以那些从重庆带来的毛肚、鸭肠、鱼块、黄喉、腰片、血旺等十多种火锅主料和另外七八种配料都是洗净切或是配好了的,只需分出来用碗盘装好。底料也是现成的,把它上一些水熬开了就行,其余的杂活自有警卫员和勤务员们来操办。

    也就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两个大圆桌上就布满了色彩形状各异的菜料,中间一个硕大的铜火锅中红油翻沸,飘荡出浓浓香味。

    陆续前来的领导人都是在中央苏区和长征中与谢昌云相熟的,一部分还带了夫人来,以前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火锅吃法和主配料,一进门之后都不由得围着桌子好奇的观看,还让谢昌云一样样的给介绍。

    不过有一点,对火锅里厚厚的一层红油大家都没有意见。就是张闻天和王稼祥这样的江南人,经过数年的磨砺也早就对辣椒适应了。

    别看这两大桌的东西花不了多少钱,但谢昌云能特意把这些用飞机从重庆带来,而且还亲自下厨操办,并一个个的敬酒问候,足以让这些在座的领导人体会到了他对中共始终的至诚与怀旧,对他之前提出的稳固中求发展的建议所产生的不满,也随之淡去了许多。

    谢昌云的良苦用心也算是没有白费。

    当晚上谢昌云单独向毛泽东说起了他今后两到三年期间将准备采取的战略方针时,又引起了毛泽东的极大兴趣。

    谢昌云道:“老师,武汉是中共内陆的交通与经济中心,武汉一旦沦陷,整个抗战的军事、经济、政治形势都回发生显著变化。我的策略也要做出相应调整总的来说就是北稳南进。北稳,有三个要点。第一,将江西一带的战线稳固在南昌,或可放弃南昌,但是也必须保证浙赣线畅通。第二,就是从鄂北起到鄂西、湘北的这一条环形防线,主要是由蒋介石的部队负责防御,我只保留部分机动兵力,根据战情投入关键地点即可。第三就是陕北,陕北目前聚集了众多工业,对支撑抗战将起到重要作用,因此日军绝不会坐视不理。八路军陕北河防部队的战斗力,据我了解抗击日军一个独立旅团绝无问题;另外孙蔚如也向我保证,一旦日军有西渡黄河进犯陕北的企图,他一定会尽全力增援陕北;此外由于有延长采炼油基地、陕北钢铁厂、水泥厂等重要企业在这里,我也会给相关战区施加压力,必要时我还会派出空军和特战部队。包括广东、闽南自身防御在内,实际并牵涉不了多少兵力,所以我完全有机会和能力向西南或者是法属印度支那发展,以确保西南国土和出海通道的安全,并把对日作战的战场延伸到境外,这就是我的向南发展战略。一年之内,我将取得局部空中优势,三年左右我将可拥有八十万以上精兵,那是我就可以开始进行对日进行反攻了。”

    毛泽对谢昌云的宏大战略计划感到非常高兴,但想了一下便提出来道:“昌云,你掌握的兵力如果不全部投入到正面战场上去,蒋介石能够同意吗?”

    谢昌云道:“他心里即便是不愿意,但最后也不得不同意。我大力建设赣南粤北,保存下来了华南出海口,又开辟了西南出海口,同时说动美英法出钱修建西南铁路干线,实际已经完成了可以连接外部的抗战后方布局。两个口岸,几条铁路,相连的两大片经济区的存在,关系到了整个战时经济能否有效运转,进一步关系到了抗战是否能持久坚持。所以四战区以主要军力部署于这些方向,蒋介石也没有什么话可讲。”

    毛泽东道:“蒋委员长此人阴谋甚多,或许这一方面他会做出让步,但是在别的方面又会施展手段,你一定要多加提放,尤其是在你说的南北两个战线都稳固了以后更要注意。”

    谢昌云道:“我一定谨记老师的提醒。”

    毛泽东又道:“另外,你这个有三年左右时间就可以开始反攻的步子是不是快了一点?抗战相持阶段过短,不一定有利于我们力量的积蓄。”

    谢昌云理解毛泽东的意思,于是就解释道:“仅凭四战区三年的蓄养,我也没有推动全面反攻的能力,第一阶段反攻的主要方向是四战区范围,以后再由近到远步骤逐步推进,或许会跨过正面战场远距离迂回日军后方,因此正面战场还会继续和日军相持。”

    毛泽东听完谢昌云的话,又点燃了一根香烟,接着眼睛向炉子处看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

    由于煤矿的开发和经济条件的好转,今年冬天中央机关不再用木炭取暖,而是改为了烧煤炭。

    靠着办公桌不远处的一个带烟囱炉子炉火正旺,上面坐着的一个水壶盖被水汽掀的“呯碰”作响,似乎影响到了毛泽东的思考。

    谢昌云过去将水壶提起,给毛泽东续上一杯水之后,又将水壶放到了炉子的一角,然后又坐回到了椅子上面。

    毛泽东靠在椅子上安然的看着谢昌云,等一支烟将近燃完才突然道:“昌云,你要是迂回日军后方发动反攻,会选择那几个地方?”

    谢昌云道:“首先会是华北北部和西北部。计划新建的几条铁路连通之后,华南的兵力就可以直接运往西北,一路以兰州为基地,以陕北的榆林为支撑,依靠陕甘宁的油料和粮食保障,我们完全可以拿下日军兵力相对薄弱的绥远和晋北地区,然后进军察哈尔。另一路可以陕北为后方东渡黄河,肃清晋西北全部日军。然后与晋绥、晋东南、晋察冀的八路军一起从多个方向对山西日军进行夹击,将日军消灭或驱逐出山西。”

    毛泽东清楚,自己这个学生的长远部署,毫无疑问是要在绥远和山西帮助共产党打出一片天地,否则他也不会提出借用陕北和联合八路军了。

    一阵感动之余,毛泽东风趣的道:“阎老西怎么办?你把他的老窝抢走了,他可是要告到蒋委员长那里和你打官司喽!”

    谢昌云道:“我们可以再打的过程中和阎锡山来谈。他愿意合作,可以给他一条出路。他要是只想坐收渔利,那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还有大片国土有待光复,蒋介石也不会为了一个本来就控制不了的山西和我闹翻。不过在华中、中原和华东那些地方就难说了。为了大局,我某些地方也不得不做出一些让步,以利于抗战的最后胜利和战后重大问题的处理。”

    毛泽东敏锐查觉到了到了,谢昌云这是含蓄的表示了他不会在以上几个地区因为共产党而与蒋介石彻底翻脸。

    当然,反过来又可以说是谢昌云希望共产党今后的势力保持在华北、西北,也许包括山东一带,在这些地方他可以尽全力来帮助共产党。

    更进一步的分析,其中也有希望共产党在上述地区不必急于求成的意愿,这与他之前提出来的建议倒是相辅相成的。

    能有这种结果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中共和毛泽东现在还没有奢望到能具有与蒋介石全面抗衡的能力的地步,同时毛泽东一直始终坚信自己这个得意门生的动机是纯正的。

    不过这个学生现在历练的老道了,很知道怎么样婉转的表达意见,并给人留下了很充分的思考时间和余地。

    既然有余地,毛泽东便暂缓了对这一问题的思考,转而与谢昌云开始了轻松的漫谈。

    与来延安的外国人或其他知名人士长时间交谈,是毛泽东了解外界的一个重要方式。见识超群、趣味相同的谢昌云来了,毛泽东更不会放过他。

    而谢昌云也十分愿意通过这样的方式扩宽毛泽东的视野。至于他与毛泽东谈的那些今后战略问题,相信毛泽东也会以适当的方式在中共高层之间披露一些。

    所以谢昌云此行的目的也算基本达到了。

    至于蒋介石要自己带来的口信,谢昌云则决定放到临离开延安时在说,就只当自己是个单纯的信使,中共怎么样回应他就再不参与其中了。

    但是有一件事谢昌云很遗憾,就是没有打听到弟弟谢昌华的确切消息。只从贺子珍口中得知谢昌华所在的一一五师三四三旅主力已经挺进到了豫鲁交界一带开辟根据地。

    实际上要真想打听谢昌华的消息也很容易,只要毛泽东在给一一五师的电报中加上一句就可以了。但毛泽东绝不会这样做,贺子珍也不会这样要求。

    不过贺子珍还是安慰谢昌云,说已经托到前线去的人打探了,估计不久就会有人带来消息。

    在延安的第二个晚上,由王稼祥建议,经毛泽东批准,谢昌云还给延安的中共高级干部、抗大和马列学院的教员,做了一场关于目前抗战军事形势的报告。

    由于谢昌云全局在胸,分寸把握得当,所以将正面战场及敌后战场的整个形势、以及下一步可能的演变介绍的十分清晰、一览无余,让中共干部们大开眼界的同时也一览了他的风采。

    可有一点,对十二集团军和正面战场的历次歼敌战役,谢昌云都没有具体提及,只是用在某处激战,而后又转移来代之。

    毛泽东等人的目的,是想让有关干部知道有谢昌云这样一个能力超群的国军高级将领在全力支持配合共产党。

    而谢昌云又何尝不知道毛泽东等的一些苦衷呢?

    在延安也是住了两个晚上,谢昌云便又返回了重庆,计划在再重庆住两天,处理一下有关事情之后就回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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