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胜券在握,将车开向郊外,外头景色荒芜,这段路连行人都很少。

    “你想怎么样?”姜未尽量平静地问。

    司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没什么,就想找秦总讨债……哦不,现在应该叫秦董事长了吧?”

    姜未不理会他的嘲讽,“讨什么债?”

    “这就得问你老公了,”司机看了一眼姜未,笑着说,“你那会儿多大?十岁?不至于什么都忘了吧?”

    姜未说:“既然要找他讨债,为什么不找他,找我干什么?”

    “废话,找得着他我犯得着蹲你?他现在可了不起,出入至少四个保镖,密不透风的,”说着,他自己又笑起来,“估计是被老子绑怕了。”

    姜未听出了些端倪。

    这人从前绑架过秦赐,连姜未都被牵涉在内,那件事影响到了秦赐的父亲,或许那就是他所说的,害死他父亲的原因。

    或许还不止如此。

    姜未不动声色地抚上小腹,感受到皮肤的温度,她漫不经心地说:“你当年捅了我一刀,害了我一辈子,现在怎么又来找我?”

    司机扭头朝窗外吐出口痰,恶声恶气地说:“这只能怪他们小气,不肯多出点钱赎你,只顾自己儿子没事。”

    “他妈的,一点信用都不讲,说好了不报警,转头老子就被抓了!你说!老子好不容易放出来,能不找你们算算总帐?”

    姜未脸色煞白。

    果然是这人做的。

    光是看面相,就知道这人并非善类,现在更是凶相毕露,不加遮掩。

    姜未没猜错,捅伤她的并不是秦赐,而是这个绑架犯。

    虽然她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牵连到她,她不过是普通家庭,怎么会跟秦赐一起被绑架。

    说到底,伤害她的那个人并不是秦赐,这多少让姜未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他。

    姜未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

    越是在这种危急时刻,越是考验人的应变能力。

    她人已经在绑匪的车上,时速开到了六十码,眼下跳车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想英年早逝。

    面对这种穷凶极恶的罪犯,谈判是没有用的。

    姜未感觉到,他已经走到穷途末路,金钱未必能满足他。

    或许这人还想在她身上再捅几刀子泄愤。

    手机在包里,姜未用手稍稍挡住绑匪的视线,继续和他对话,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偷偷摸出手机报警。

    “你想要什么,说出来,一切都好商量。”姜未诚恳地说。

    绑匪切了一声:“你以为我想要的是钱?”

    姜未抓着背包,目光一直看着后视镜,缓缓地拉开拉链。

    她动作非常轻,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绑匪现在整个人手舞足蹈的,连方向盘都松开,对着姜未谈起他在狱中这几年受的苦,时而叹气,时而怨愤。

    提到难过的地方,他一会儿号啕大哭,一会儿又哈哈大笑,眼神里都散发出癫狂的光,车身飘移,好像不受控制一样,随时都会撞上路中间的护栏。

    他开始语无伦次,一会儿说自己老婆跑了,一会儿又说自己老婆死了,神神叨叨。

    好好的人,说疯就疯了。

    这下子更可怕了。

    一个一心想要找他们复仇的恶徒。

    他精神还不正常。

    姜未已经拨通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不知道在警察来之前,她有多少条命能陪这疯子在车上耗。

    前方是个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绑匪视若无睹,油门一踩,盘子一歪,拐到左边的南河大桥上。

    路标上写得清清楚楚,下桥后再开七百米,就是邻市的边界了。

    他将车开得飞快,一副自己想死,还非要拉上姜未垫背的样子。

    姜未一颗心沉到谷底,头一次生出无能为力的悲怆感。

    就算是死,她也不想跟这种人死在一起。

    也不该死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

    “你开到南河大桥上干什么?”姜未对着手机报出位置,这是最后一丝希望。

    希望这通电话能帮到她。

    姜未低下头,想找机会看一眼手机,而就在这时,车速却忽然降下来。

    他将车停在桥边,拖着姜未从车里出来,背包掉在地上,手机摔了出来。

    “是不是报警了?”绑匪凶神恶煞地拿刀抵着姜未,一脚将手机踢得老远。

    姜未闭上眼,不肯出声。

    那人又吼她:“愣着干嘛,把手机捡起来!”

    姜未小心地蹲下来,把手机捏在手里,接着,又被他野蛮地拖到桥上的人行道上,重重一甩,姜未迎面撞上护栏。

    她还来不及喊痛,那把锋利的刀又贴到她喉咙上。

    绑匪催促她:“快!给秦赐打电话!”

    桥上风大,吹得姜未几乎睁不开眼,她语气生硬地问:“给他打电话干嘛?”

    绑匪要挟说:“打电话,让他来换你,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杀了,再丢进江里喂鱼!”

    刀子不长眼,何况是握在一个情绪反复无常的人手里,那不只是凶.器,简直是道催命符。

    姜未感觉脖子一凉,也可能是热的,带着体温的新鲜热度,她一时分不清。

    我快要死了,她心里想。

    风毫无目的,也不知疲倦地肆意起舞,吹乱了姜未的头发,在身后,粗嘎的声音仍在不断威胁着她,夹杂着许多谩骂。

    她心里一下子火了。

    现在已经是命悬一线,姜未反倒不如之前害怕,事已至此,怕也没用,她不如索性和他一拼。

    这人身高一米七出头,并不比她高多少,但是块头比较大,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何况她脖子上还架了把刀子。

    “好,我打。”姜未假意妥协,翻出秦赐的号码,正要拨出去,路上忽然传来警笛声,一声高过一声,正朝这边而来。

    姜未发誓,这是她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动听的音乐。

    绑匪听到,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架着姜未转过身,低声警告:“给我老实点!”

    警车停下来,许多警察下车,迅速将他们包围,胡亚菲打头阵,她手里举着把枪。

    很快,秦赐从另一辆车里下来。

    他头上果然缠了层纱布,和那身西装配起来,一点也不协调,平白给他的英俊添上了几分病弱感。

    姜未看着秦赐,他朝她走过来。

    太阳出来了,阳光刺眼,在这令人几乎目眩的光亮中,姜未看见他用口型对她说话。

    “未未,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真是累得人头晕眼花,实在是一滴也没有了。

    等考完了给你们奉上加更套餐。

    第45章

    即便被人拿刀这样要挟, 姜未也始终站得很直, 在看到秦赐和胡亚菲出现后, 她更加放心。

    这里都是她熟悉的人, 姜未相信他们一定能把她救出来。

    “不许上前!否则我就弄死她!”凶徒朝他们挥舞着刀, 接着又搁到姜未脖子上。

    胡亚菲面色凝重,小声吩咐:“歹徒情绪激动, 不要上前,先把枪都收起来。”

    她举目四望, 在这桥上没有任何掩体,不能安排狙击手,而歹徒现在拿刀对着姜未,她脖子已经受伤了, 如果歹徒一时错手,割到动脉, 胡亚菲简直不敢想。

    而且绑匪一直在移动位置, 拿姜未做掩护挡在身前。

    如果打他的右臂,能不能打中是个问题, 如果打中了, 也可能会连累姜未受伤。

    一名穿着制服的下属询问胡亚菲,是否安排谈判专家上前和歹徒沟通。

    胡亚菲皱着眉:“让他去试试。”

    “让我去。”秦赐对胡亚菲说。

    他的语气并不是在和她打商量,说完, 就朝人行道走过去,其他警察想要拦住他,胡亚菲制止了他们。

    “让他去。”

    凶徒看着秦赐慢慢走过来, 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这倒方便,他本来就是为了引出秦赐,没想到秦赐自己跟过来了,倒省了他一番功夫。

    他粗着声音对姜未说:“你猜,我如果叫他过来换你,他肯不肯?”

    姜未不说话。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秦赐,很想要叫他不要过来。

    并不是姜未有什么自我牺牲精神,只是在这种时候,秦赐过来要么火上浇油,要么送人头,她不认为会有什么帮助。

    他才是绑匪最终的目的。

    可如果这时候她开口大喊,让秦赐别过来,一定会激怒绑匪,只怕立刻要在她身上戳几个血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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