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林炤道:“你也不要想太多,我陪着你走动也能让陆光涛他们查查看有没有人注意我。你想想,如果我每天藏在家里,那么即便是有人在暗处盯着我,我也不容易发现。反倒是这样走动走动,盯着我的人必然也需要跟着走动,陆光涛他们才可能发现这些人。”

    越绣宁有些愕然:“真的是这样,还是你专门这样说想让我心里好受些?”

    林炤笑了,笑着轻轻的叹气,道:“绣宁,我最怕你如此了,担心我,紧张一些事情,总怕连累了我,什么事都不敢让我做,一旦和你一起出来,或者因为你有了什么事情,你便满心的愧疚……我如果让你如此了,你不好受,我也不好受。”

    越绣宁这么聪明的人,听了马上明白了,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好,我明白了……不管什么事,一起面对好了。”

    林炤瞬间心里很感动,感动却又说不出来。

    “这么一说起来倒也是的,我原本就是做生意的人,你陪着我去,也就是个做生意的人而已,正当的连伪装都不用。如果真的有人盯着你,那就不用说,必然是……事情有变化,你马上就可以想想,如何应对。”越绣宁说着。

    林炤点点头笑道:“你很聪明,就是这样。”嘴巴动了动,正想要说,要说起来,其实是我连累了你,我将你带入了危险的境地。

    越绣宁却马上反应过来了,看见他要说话,已经摆手道:“不不不,你别说了,你刚才说的话我明白,你也应该明白,如果咱们总这样互相怕连累什么的,那可真的……”

    停顿住了。

    林炤过了一会儿才叹气,真的就不在说这个,而是道:“你三叔说的倒是有道理,如果真的要在长安城开铺子的话,其实现在找铺子是比较合适的时候,年底了,有些人生意做的不好,就想关了铺子的,有些年底了要回家的,有其他打算的,所以这个时候可能会有铺子空出来,咱们去看看,大街小巷的转转……穆寒和陆光涛离得很远跟着,也让他们看看,有没有人跟着咱们逛街。”

    越绣宁点头:“好啊。其实上一次我们就是顺便的看见了一个铺子出租,然后顺便的问了问,就决定租下了……做生意真的是要看机会的,碰运气。”

    两人说了一路的话,就来到了长安城,因为那个铺子在城东,他们正好从城西门进的,于是先不忙着去铺子,果然是找比较繁华的商业街道转了转。

    还真的是有出租的铺子,铺面大小比较合适的,便停下打听打听,能进去看看的,便进去看看。

    一个中人恰巧在铺子里,看见他们像是要租铺子的,很热情的跟着询问情况什么的,即便是他现在这个铺子两人没看中,也问了问情况,如果有合适的铺子就介绍给他们。

    越绣宁是真的要租铺子的,当然点头同意了,将自己另一个小铺子的地址给了中人,告诉他自己想租的是什么样的铺子,如果有合适的,最好凑两三个,去铺子那边叫传话,自己就会过来看了。

    中人记下地址,点着头答应了。

    转了一上午,这才转到了自己的小铺子这边。已经午时了,就没先说话,而是让铺子里的侍卫去买了吃的,先吃饭。

    第266章 斥候

    简单的吃了饭,越绣宁看账本,那守在这边的侍卫就给林炤禀报情况。

    侍卫叫谢东,和谢忱、谢俊是三兄弟,他们兄弟三个在京城的时候,隶属禁卫军中的斥候。

    斥候,其实就是现代的侦察兵,不过禁卫军中的斥候不但是要侦查敌情,也要打探消息,如果是跟随战斗的,需要查清地形地貌和地理环境,画图、甚至掌管兵器。

    所以在两个铺子装成是伙计,但其实也查探情况的,就他们三兄弟最合适不过了。

    “钦差大臣现在还没有走,总督也没走,总督来到长安城的时候,西夏的人已经全都抓住了,总督亲自审问的,因为审问抓住西夏人的经过,还将王县令请到了这边,一共是停留了大约两天左右。”

    谢东说着道:“这里面最奇怪的一点就是,西夏人抓住了,贡品也都收缴,总督的贡品和他本人当时都在长安城,然后过了三天,贡品又由总督的人押解上路,而总督却留在这边审理案子?”

    林炤点头:“对呀,贡品已经出了一次事故了,我要是总督,无论如何都应该亲自带着贡品进京,更何况也就差一个来月了,他在这边耽误,势必后面快到的时候就要加紧赶路……”

    谢东点头:“正是这一点。臣已经跟陆哥禀报过了。到现在为止,总督都没有要动身的准备,钦差大臣看样子,更是打算在这边过年了。”

    他们并没有避开越绣宁,越绣宁坐在那边也注意听着。

    林炤道:“对于总督来说,应该是皇帝的寿辰最重要,人都已经抓住了,审问又有什么意义?他应该很清楚西夏人抢夺贡品的原因。有什么可审的……”

    “除非,总督有皇上的圣旨,不然他不会在长安城耽误。”说这话的是穆寒,他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炤扭头道:“门口是谁?”

    “小肇。”穆寒道:“我先到了,陆哥还在后面,我进来看看就走。小肇守在外面您放心。”

    林炤点头,道:“你来了正好,去打听一下,总督带的两百兵丁,是跟着去护送贡品了,还是依然在总督这边,如果分兵了,各带了多少。”

    穆寒点头:“是。”转身出去了。

    谢东又禀报了一些在这边查探到的东西,林炤沉吟了半天没说话。

    这个西夏总督停留在长安城,确实非常的蹊跷。这边已经有个钦差大臣了,如果真的一定要在这边审问西夏人,钦差大臣完全可以审讯,反而是身为西夏的总督,应该避避嫌。

    而皇帝的寿辰快到了,西夏总督为什么要在这边耽误?确实,贡品在这边已经和他会和了,安全起见,他也应该带着贡品,两百名兵丁的押送,回京城才是。

    林炤想来想去,觉着只有一种可能。

    皇帝的圣旨,命令总督在这边办什么事情。

    那又是什么事呢?什么严重的事情,需要总督亲自办理?这边已经有一个钦差大臣了,钦差是什么?不就是被皇上派出来,为皇上办事的人吗?

    钦差大臣是办不了?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现在林炤就要想的远一点了。

    一个来月之前,钦差来到长安城不久,跟着这个钦差大臣后脚来的一个高北辰的探子,过来跟林炤禀报,说京城的邓大人,高大人等人怀疑这个钦差大臣并不是真的来查寿礼被劫的事情,只是用这件事做借口,实际查的有可能是皇长孙的下落。

    他们并没有证据,但是有这个怀疑,所以提醒林炤一定要小心谨慎。林炤给王县令出主意抓住了西夏人,也就是这样原因。迅速的破获贡品被劫的案子,然后看看钦差是不是马上回去禀报销案。

    如果是的话,自然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意味,但如果不是,那就真的要考虑下一步了。

    而现在看的很清楚,案子破了一个月了,财宝贡品已经找回来了,总督都跟着来了,可钦差不但没走,反而谢东说的,要在这边过年了。连西夏总督都没走。

    林炤琢磨了良久。

    如果邓大人等人怀疑了,那么必然是皇帝做出了一些令他们怀疑的举动,皇帝什么时候疑心自己尚活在人世的?还是在长安城附近的?

    其实这一点林炤心中一直有一种想法,或者说一种怀疑吧。他怀疑其实皇帝一直都知道。

    因为十年前自己的尸身朝廷的人并没有找到,当年搜寻的力度那么大,但是就转了一个年,突然的搜索自己的人全都撤了,也就是那个时候,皇帝突然改变了主意,不在考虑册封二皇子为太子的事情。

    巧合必然是有原因的。

    现在皇帝六十岁了,也许身体不好了,也许是老了感受到了二皇子的威胁,所以皇帝想要找自己了?

    如果皇帝真的确定了十多年前太子是含冤而亡的,那么他对二皇子的恨意不会少,因为二皇子牵着他的鼻子,让他杀死了自己的嫡长子。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一种比较好的可能,另外的可能性也有,好消息坏消息都有。

    现在,这种可能性倒是慢慢的变大了。

    这只是林炤自己的想法,和谁都没有说。他会这样猜测,是一些表面看比较简单的事情,深层次想想,却能意外延伸到这里。

    暂时这种想法林炤不会和任何人说,尤其不会让高北辰等人察觉。

    即便这种怀疑是真的,但皇帝现在对自己又能有多少的信任?林炤的父亲是皇帝派人逼死的,自己和他是杀父之仇,皇帝应该很清楚。

    即便他是自己的祖父,但也是杀父仇人。

    自己不信任皇帝,同样,反过来皇帝也未必信任自己,这种不信任,让皇帝必然是考虑他的皇位到底穿给谁更好?是不信任的皇长孙,还是牵着他的鼻子走,利用皇帝设计害死了亲哥哥的二皇子?

    怎么选择,就看皇帝了。

    所以说,这种可能性对林炤来说未必是好消息。但却是所有可能性中,最好的一种,起码,林炤身份有希望得到恢复。

    第267章 我懂你

    铺子的生意还不错,这一点出乎越绣宁的意料之外,因为之前的活动已经停止了。

    她在县城也看到了,一些铺子十一月底就陆陆续续的开始结账,在门外贴了告示,年终休息了,明年过了正月十五日才开门。

    原本以为都是这样,不过看了账本之后发现,十一月下旬,生意非但没有缓下来了,反而有增长的趋势。

    谢东在那边跟林炤禀报完了之后,就过来笑着道:“越姑娘,有些东西马上没货了,而且过年前买胭脂水粉的人还不少,这得赶紧送货过来。”

    越绣宁点点头,道:“是啊,我也没想到过年前生意还行……行,明后天的我就送货过来。”

    说着道:“你们什么时候休息啊?跟我说一下我也好安顿铺子……”说着去看林炤。

    林炤摇头道:“谢东就在这边,即便是一起过年,这么近的路骑马半个时辰就到了,你不用安顿,周围铺子开到什么时候就开到什么时候,谢东会掌握。你只将货供应上就行了。”

    越绣宁点了点头。

    又忙道:“对了,我们还想赁个大一点的铺子,做药材生意,已经和中人说好了,他如果找到了合适的,就会来这边找你,如果县城来了人,不是我和三叔的话,你就叫带个话,我们过来看。最好还是快一点,有些好地段的铺子空出来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可能就会被人赁去了。”

    谢东点头道:“越姑娘放心,如果中人来说了,晚上我关了门之后骑马回去传话。”

    越绣宁便道:“那就辛苦了。”

    “姑娘别客气。”

    没什么事了,便起身出来,上车回东暨县。

    依然还是在城里转了转,主要是看看空出来的铺子,确实,过年前铺子空出来了一些,有些看着已经关门挺长时间了,大老远的就能看见门上贴了个大大的赁字。

    正好又碰上了几个人看铺子,林炤和越绣宁下车也跟着看了看,等那些人走了,便问中人情况,这个中人说了说,又询问他们想赁什么样的。越绣宁便说了,依然是将自己的那个铺子地址给他,如果有合适的就去那边报信。

    回县城了。

    在车上,林炤将自己的想法跟越绣宁说了。

    越绣宁听了当然吃惊,半天才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怀疑皇帝早就知道了你的行踪?”

    林炤想了想道:“原因多了,我爹当年带着我们隐居,藏得那么深都被找到了,皇帝想要找到我不是难事。这是一点。还有最近这边的一些人事有些奇怪的变动,钦差和总督等等这些年底应该回京或交差或述职的人,却依然在长安城滞留。还有很多看起来不经意但是让人奇怪的地方,都能感觉的出来。”

    越绣宁惊讶的看着他,脸上有些沉思:“这倒是一种……比较好的可能性?”因为皇帝早知道了,但却没有动手。

    林炤点头:“当然。皇帝留着我,就说明我还有用,他不想让我死。二皇子那边有两个致命的问题,第一是我父亲死后,他得利最大,皇帝手里不管有没有他陷害我父亲的证据,都已经能看清楚这一点——牵着皇帝的鼻子害死了太子,皇帝心里如何能忍?还将皇位传给他?第二,子嗣的问题,皇家最忌讳的就是子嗣血脉不清。这两点,是二皇子的催命符,却是我的护身符。”

    越绣宁想了想道:“确实,现在看看这种可能性在增大……”

    林炤道:“不过,即便是二皇子有这两点致命之处,我也不能轻松的觉着,皇帝就会考虑其他的选择。确实,皇帝如果真的明白了,他是冤枉我父亲的,也许会后悔,但这并不表示,他就信任我,会轻松的让我回到我原来的位置。皇帝性格多疑,这是我父亲被害死证明了的,如此多疑的皇帝,能相信我心无芥蒂,依然将他当成是自己的祖父?”

    “绝对不可能的,皇帝没有那么天真。我心里怎么想的,他也会揣度,会思忖,我不信任他,同样的,他也不信任我。让他没有选择的只有一个原因——他没有其他的子嗣,他需要将皇位传下来。唯一能选的,就只是传给二皇子,还是我。”

    “所以,我的境况也不是多么的乐观,甚至如果到了那一步,可能会更加的凶险……不,应该说,今后走的每一步都很凶险。”

    越绣宁道:“皇帝的想法,我觉着你猜测的八九不离十,那你是怎么想的?”

    林炤看着她道:“我就是希望你能知道我的想法,希望你懂我——不管我心里怎么恨,但有一点残酷的现实无法改变,就是我的命始终是捏在皇帝的手中的,如果我想改变这种境况,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了皇帝都没有办法对付我。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须忍,必须做一些事情……”

    说着停顿了半天,才继续道:“就是刚才说的,每一步都可能会很凶险,我也不知道……”

    越绣宁听明白了,忙点头道:“我懂,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停顿了一下,她道:“有句话挺俗套的,但却最简单明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该忍耐的时候就要忍耐,该卑躬屈膝的时候就得卑躬屈膝,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明白。”

    她听懂了林炤的意思。

    林炤的想法,跟穆寒都还没有说,更是要瞒着高北辰那些人,不管怎么样,谁为了什么林炤是清楚的。他唯一想说的,就是越绣宁,他不希望越绣宁觉着委屈,觉着窝囊,更不希望越绣宁因此看轻自己。

    想不到她如此的聪明又善解人意,而且绝不矫情,自己暂时还做不到的,她很明白根本不会多要求。

    林炤有些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半天才轻声道:“绣宁,有些话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懂我,便懂,现在我做不到,但今后只要我能做到了,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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