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才知道,他说的“错误”是什么意思。

    他已竭尽全力,却还是关心则乱,没有能将她完好地带出来,所以他就认为,那是他的错误。

    她只觉得眼眶发热,泪水又要满溢出来,她深吸了口气,低声说:“远宁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来。”

    merle冷冷地笑了,他从后视镜里看她,深蓝的眼眸中瞬间杀意凝结:“我就在等他。”

    ☆、第53章

    接下来苏季想了很多,她如今除了多想一想,也没有其他的自由了。

    她想到她离开病房的时候,其实也就是在一个多小时以前……他坐在窗口的沙发上,侧影清癯,像是一幅画卷。

    想到他这些天来就算没有对她太温柔,却还是任由她做出各种亲密的动作。

    她知道他一定还是爱着自己的,他目光中的眷恋和深情都骗不了人。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已经回头了,他还是不肯原谅她,所以她就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现在她才知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还有其他东西。

    她靠在车座上木然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向后倒退,突然开口说了句,“我爱远宁,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对此前座的冷血杀手只嗤笑了一声,没有搭话。

    他们的行车路线有些奇怪,本来他们是向南行进的,结果merle却沿着环城的公路开了一圈,然后转向了东北方向。

    等他们从北部走上了去机场的高速,苏季才明白过来,merle没有打算用相对隐蔽的陆路或者海路带走她,他早准备好了更加高效且冒险的路线。

    从机场走的话,那么在满是安保人员的机场里,将是她逃脱的最佳时机,苏季已经僵化的大脑突然又开始飞速运转。

    她闭上眼睛,假装正在闭目养神,然后飞速盘算着等一会儿下车后,该怎么行动,才能尽可能地逃脱。

    merle好像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他只是吹着口哨,身体还随着音乐的节拍微微摇晃。

    她紧闭着眼睛,努力让心跳和呼吸都平缓下来,并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h市的机场她去过不少次,因此根据路况的判断,就能大概知道他们已经离机场很近了。

    没有人接送他们,所以车不能直接停在机场入口,这辆车显然是要停在车库里的。

    苏季觉得在经过几个转完后,视线突然变暗了,这时候环境明显变化,她再装假睡就过头了。

    于是她睁开眼睛坐起来,假装被惊醒的样子,然后看到他们果然是到了机场的地下停车场。

    merle熟练地把车停到一个靠近电梯口的位置,然后下车拉开后车座的车门。

    苏季悄悄吸了口气,正准备下车,就看到他对自己笑了一下:“你觉得到了机场,你就有机会逃跑了对吧?”

    苏季一惊,下意识要反驳,话还没有说出口,merle就干脆利索地把一根装了镇定剂的针管扎在她脖子的皮肤上,然后一推到底。

    这种麻醉的方式实在太粗暴,不过几秒钟,苏季就感受到了麻药带来的强大虚空感,她努力睁大眼睛,也无法看清近在咫尺的merle,只能放任自己的意识,沉入黑暗中。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只能迷糊地感觉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还有人往她胳膊上扎了什么东西,似乎是让她输液。

    周围的环境一直在变动,有医生模样的人坐在她身边,她被安排在宽大的座椅上,身上还盖着毯子。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公共场合,她想呼喊别人来帮助她,可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直到飞机起飞时空姐温柔的提示声响起,让她知道,她已经坐在了某个航班上。

    她终于彻底放弃了挣扎,顺应药物带来的迷幻,陷入沉睡中。

    当她再度逐渐恢复知觉,就闻到了空气中粘稠的咸湿味道,她睁开眼看到面前反射着阳光的舷窗,还有窗外波光粼粼的水面,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海上。

    现在北半球正是冬季,这里却很温暖潮湿,甚至有些炎热,苏季的外套早就被脱掉了,她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掉了。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散开着长发,除了内衣外,只穿了一件蔚蓝色的吊带长裙,正配合这里的季节,和他们在游艇上这种地点。

    她坐起来正在发愣,舱门就打开了,然后走进来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女子。

    她长着一头黑色卷曲的头发,微微散在肩上,身上只穿了一套白色的比基尼。

    苏季同样是女人,她清楚比基尼并不是所有消瘦的女人就可以穿得性感,它需要完美比例的身材,健康紧致的肌肤,和脂肪分布均匀的**。

    而这个女人,当她走来时,她只觉得呼吸一滞,她的肤色较深,脸部的轮廓也透着白人和黑人混血的特征,可却性感迷人到让人觉得她是天生的尤物。

    她没有戴墨镜,身上也没有其他装饰,甚至连一只手表都没有,更别提武器,但她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她就是这个游艇的主人。

    她从酒柜里,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才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笑了一下,神情说不上冰冷,却高高在上,她说的是中文,虽然不甚标准,却足够苏季听清:“你好,我是michelle douglas,有些人叫我michelle,不过更多人称我m·d。”

    她说到这里,停下来喝了口酒,似乎对酒的味道还算满意,她就又对苏季笑了笑:“我是墨的前任情人。”

    苏季才刚从烈性镇定剂的药效下醒来,头疼欲裂又恶心欲吐,听到她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反驳:“远宁现在是我的丈夫!”

    michelle侧了下头,那神情像是在看一个笑话,所以她不在意她无礼的言辞:“不,他是你的前任丈夫。”

    苏季紧握了下手,让指尖刺痛掌心,好更清醒一点:“我会跟他复合的!”

    也许是一路受够了这种非人的待遇,再加上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墨远宁的“前情妇”,让她的神经更加敏感。

    她根本就不再管那些,不要正面和绑架者冲突……之类的绑架自救条文,用力喊了一声:“不管你怎么威胁我,我都不会放弃远宁的,你们死心吧!”

    michelle这才认真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眸是深棕色的,看向人的时候里面如同罩着一层迷雾,却因此显得更加神秘和不可捉摸。

    她看了眼苏季后,就又喝了一口酒,笑了下:“我为什么要威胁你呢?墨本来就是我的人。”

    她是真的觉得她很可笑,所以在言谈中根本毫不掩饰:“你知道吗?不管是你父亲让墨签订的那个合同,还是墨娶了你……我全都知道的,没有我的允许,他根本不可能是你的男人。”

    苏季一愣:“我父亲和远宁的合同?我父亲已经去世两年了,这里面又有我父亲什么事?”

    michelle又笑了笑,她很喜欢微笑,仿佛也是知道自己的笑容很优雅迷人:“我不知道你父亲那么……你们中国人似乎叫‘老谋深算’的人,为什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纯真的女儿呢?”

    她用眼睛紧盯着她的,说的很缓慢,几乎一字一顿:“苏小姐,你的前任丈夫,是一件商品,而我,是这个商品的所有人。”

    苏季一直以为,哪怕所有的生活,都是构建在空中楼阁上的,那也唯独墨远宁,是她自己所选择的真实。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都被安排在既定的道路上进行,从学生时代,乃至成年。

    苏伟学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父亲,对于这一点,苏季不想否认。

    因为害怕绑架和意外,她从小时候起,身后永远都跟着保镖,直到二十岁后,她才被准许私下一个人出门,但活动的最大区域,不过是苏宅,到她父亲公司楼下的那片区域。

    她知道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苏禾才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家庭。

    而她,身为父亲的小女儿,一直捧在手心里的乖乖女,假如她也要逃离,那么父亲该有多伤心?

    所以在青春叛逆期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觉得,这个循规蹈矩地依偎在父亲身边的女孩子,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她自己。

    她的叛逆没有体现在外,而是深藏在内,她把真正的自己,寄托在了哥哥身上,苏禾替她去闯荡世界,她替苏禾守在父亲身边尽孝。

    但一个人的灵魂,不能在表现和内里上,差别这样巨大……乃至于长久以来,她对自己的生活,完全没有真实感。

    她像是在替别人活着,一个叫苏季的富家千金,一个苏家当家人宠爱的小女儿,一个h市淑女的典范……这个人可以担得起任何溢美之词,却惟独不是她自己。

    她甚至想过,假如苏伟学仍然在世,哪怕对墨远宁再不满,甚至没有一点感情,她都不会和他离婚。

    因为那个是真正淑女的富家小姐,绝对不会和自己的丈夫离婚。

    然而墨远宁不是那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中,可有可无的一件装饰品。

    她之前不肯承认,但她其实在那间咖啡店里看到他时,就偷偷在心里想过,假如能认识这样一个有趣的人,和他做朋友,那也不错。

    所以后来苏伟学将他带回了苏宅,他在那个天气阴沉的午后,走进了她寂静如坟墓的家里,像一缕晨光般,照亮了她的世界。

    她早就不试图欺骗自己了,假如不是爱上了她,她不会答应父亲嫁给他,假如不是爱上了她,她也不会一再用各种方式挽留他。

    ……只是现在,有一个人在她面前,用讥讽的口气说起她的婚姻和她的人生,告诉她一切都是虚假。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小墨:待机中……

    某谢:男神你不要蹲墙角扣墙皮谢谢,我知道你很想上场大显威风,但现在还没轮到你……

    小墨:待机中……

    某谢:……

    ☆、第54章

    苏季的车,是在她失去踪迹三个小时后找到的,同时被发现的还有李秘书的尸体。

    警方将车辆和尸体都控制起来,带回警局进行调查。

    作为苏季失踪前所见的人之一,墨远宁也被例行询问了一些问题。

    孙管家和方宏身为苏家和苏康的实际管理者,还有是利益相关的人,也被警方嘱咐要随时等候传唤。

    孙管家在医院里给苏禾打了电话,无论苏季这次能否平安归来,苏禾也都应该先有些心理准备。

    他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瞒着墨远宁,现在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墨远宁自从自从得知苏季已经失踪的消息,就放下了手中的书,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因为苏季的态度,孙管家现在已经又把他当成了半个男主人,他满头大汗地交待了一圈后,就回头对墨远宁说:“墨先生,您看……”

    他想起来一年半前苏季失踪的那一次,墨远宁也是如此沉默了一阵,然后就独自离开了苏宅。

    那时他是苏季的丈夫,身上背着主要嫌疑,可他愣是从警方的监视下离开了,一天多后,他在本市的郊区拨打了急救电话,带回了受伤的苏季。

    孙管家知道苏季一直怀疑上次的绑架,是墨远宁一手安排的,可他们都说不通的是,为什么墨远宁没有赶尽杀绝,反倒救了苏季?

    他只能归结为,墨远宁一时心软,或者是他害怕露出破绽被法律制裁。

    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孙管家已经不愿再继续怀疑下去,这次他在六神无主的时候,询问墨远宁,已经是一种求助。

    墨远宁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笑了一下,将刚才放在桌上的手表拿起来,看了下时间。

    苏季是上午9点钟从医院出发的,她本应在10点钟到达会议现场,但却迟迟未到。

    公司里的人打了李秘书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

    在10点半的时候,公司里面面相觑的助理和股东们,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他们又打电话给付远和苏季的私人电话,同样都是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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