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帅高高地举起手来:“我!”

    我说:“一个。”

    布布主动说:“让她们去吧,我睡帐篷。”

    浆汁儿没表态。

    我说:“衣舞,你呢?”

    她有些犹豫。

    白欣欣说:“衣舞,你睡房车,晚上我们看美剧。”

    衣舞说:“好吧,我塞房车。”她说她睡房车。

    剩下了6男2女。

    我说:“搭4顶帐篷就够了。”

    大家一起动手,场面看起来有点热火朝天。

    很快,4顶帐篷就搭起来了,一色军绿,呈四角形,全部朝着西南。

    我选定了一顶帐篷,说:“我睡这个。”

    然后,我对张回说:“你跟我睡一顶帐篷。”

    张回说:“好的。你帮我开下车门,我把我的挎包拿来。”

    我把车钥匙给了他。

    接着,我对大家说:“你们怎么睡?”

    大家都没说话。

    布布说:“周老大,你安排一下吧。”

    我说:“好。”

    张回把挎包放进了帐篷,走过来。

    我说:“我和张回睡一个帐篷。张回,你现在去埋锅垒灶吧。”

    他说:“嗯。”然后转身就去干活了。

    接着,我看了看每个人,说:“魏早,你和帕万睡一个帐篷。”

    魏早说:“没问题。”

    我说:“徐尔戈和号外睡一个帐篷。浆汁儿,你跟布布睡一起。”

    浆汁儿突然说:“我要跟你睡一个帐篷。”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看了看她,问了句很愚蠢的话:“为什么?”

    她瞪着我说:“不行吗?”

    我想了想,说:“行啊。布布,那你睡在他们哪个帐篷里吧。”

    布布看着浆汁儿,很宽厚地笑了:“我一个人睡就行。其实,我喜欢安静,我女儿布丁丁回家的时候,我们都睡两个房间。”

    正在挖坑的张回直起身来,说:“周老大,那我睡徐尔戈和号外那个帐篷。”

    我说:“行。”

    众人开始忙活晚餐。

    气温下降得非常快,大家纷纷换上了厚衣服。布布甚至穿上了一件花棉袄。

    晚餐是牛肉火腿,熏肠,煮白菜,下挂面。

    我们喝了酒。

    我拿来吉他,给大家唱歌:

    在那片温带草原上,我和她相遇。她的毡房离我最近,算是遥远的邻居。我喂过她的枣红马,她缝过我的军大衣,很好的天气。我和她种族不同言语不通,我和她在一起只是默默相依,据说这样的爱情天长地久,没有悲剧。后来吧,我回到了城市,四处奔忙追名逐利,偶然想起旧日情人,如今又是谁的邻居?那片天肯定还蓝,那片草肯定还绿,可是我把浪漫丢了在何方,可是我把哭声丢在了哪里……

    唱完了,大家鼓掌。

    布布问:“这么好听,谁的歌啊?”

    浆汁儿抢先说:“周德东的。”

    布布问:“周德东是谁?”

    我说:“一个不出名的歌手。”

    这时候已经10点多钟了,天彻底黑下来,我们亮起了车灯。

    大家吃饱喝足,把垃圾埋进沙子下,各自回帐篷休息。

    营地很快安静下来。

    荒漠第一夜,别看大家又喝酒又唱歌,我却清楚,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坠着一个沉甸甸的东西,那是解不开的死亡威胁。

    我和浆汁儿的帐篷挨着房车,对面是魏早和帕万。

    我旁边是布布的帐篷,她对面是徐尔戈、号外和张回。

    这种军用帐篷就像小房子,可以睡下10个人,就算三个人睡在里面都是奢侈的。之所以买这种帐篷,只是因为它牢固,不会被荒漠大风吹倒。

    我们在营地西南大约100米的下风口,搭建了公共厕所。

    走进帐篷后,我和浆汁儿各睡一头,睡袋与睡袋相距3米。

    她把绣着小红花的黑色挎包放在旁边,在睡袋上坐下来。风推动着帐篷,“呼嗒呼嗒”响。

    浆汁儿说:“你辜负过多少女孩啊?”

    我把吉他放在睡袋旁,看了看她说:“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了?”

    浆汁儿说:“你自己唱的啊。”

    我说:“其实我的情感经历挺单纯的,遇到我老婆,结婚,然后离婚。”

    浆汁儿说:“男人的鬼话。”

    我说:“你不信就算了。”

    她说:“你有那么多女粉丝,肯定不乏胸大无脑的。”

    我说:“女粉丝的那种喜欢只在精神层面,不真实。”

    浆汁儿说:“你老婆是你的粉丝吗?”

    我想了想说:“曾经是。”

    浆汁儿说:“她也不真实?”

    我说:“我们在现实中见面了,相爱了,她由粉丝变成了老婆。”

    浆汁儿说:“你讲讲你和粉丝的故事吧。”

    我说:“嗯,前不久,我遇到一个大叔控,结果大叔被控……”

    浆汁儿专注起来:“被控?我喜欢听!”

    我说:“她18岁,东北的,天天给我写私信。有一天,她突然说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我,要我娶她,如果我不答应她就自杀……”

    浆汁儿说:“脑子有问题。你报警啊?”

    我说:“我想过,报警的话,似乎是最负责任的办法,其实最不负责任——她没有爬到高压电线塔上,警察去了做什么?只要警察一离开,她该自杀还是会自杀。”

    浆汁儿说:“那你怎么办的?”

    我说:“我去东北和她见了一面。”

    浆汁儿说:“然后呢?”

    我说:“我和她聊了几个钟头,她不再坚持了。”

    浆汁儿说:“这么说来,你挺善良啊。”

    我笑了笑,说:“我把这次成功理解为‘见光死’。”

    浆汁儿说:“还有吗?”

    我说:“什么?”

    浆汁儿说:“你和粉丝的故事。”

    我说:“没有了。”

    浆汁儿说:“我给你讲一个?”

    我说:“你的爱情故事?”

    浆汁儿说:“不,你和粉丝的故事。”

    我说:“你对我这么了解?”

    浆汁儿说:“故事的女主人公叫甜xxxxx。”

    我说:“噢,我写过这个故事,名字叫《包裹》。很多读者曾经问我,是不是真事儿……”

    浆汁儿说:“我知道是真事儿。”

    我说:“你怎么知道?”

    浆汁儿说:“你写得太真实了,假的编不了那么像。”

    我说:“对头。”

    我嘴上应付着,心里却在琢磨她。

    在这个团队里,只有她了解我的根底。为什么她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为什么她要跟我睡一顶帐篷?为什么她提起了那篇叫《包裹》的故事?

    外面的风更大了,紧绷绷的帐篷壁布朝里鼓出了肚子。

    我说:“我出去看看,你睡吧。”

    浆汁儿说:“你去看什么?”

    我说:“巡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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