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感地看了看令狐山,又看了看季风,说:“你们在说什么?”

    季风说:“我们在说,要小心点。”

    他蹲下来,问:“小心谁?”

    季风说:“这个地方有另外的人,我们都要小心点。”

    余纯顺笑了,说:“你们睡吧,我保护你们。你们放心,我身体这么强壮,就算有人来袭击我们,我可以对付三四个。”

    他一边说一边把门帘的金属扣扣上了。季风注意到,他扣得很死。

    季风说:“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余纯顺说:“我不累,我看会儿书。”

    说完,他从旅行包里拿出一本很旧的书,坐在帐篷门口看起来。

    经过令狐山那么一说,季风也不太敢睡了。尤其这个陌生的旅行者根本没想睡觉,他一页页地翻书,眼神亮亮的,毫无倦意。

    令狐山也没有躺下来,就那么坐着。

    余纯顺看了看季风,又看了看令狐山:“你们怎么不睡啊?”

    季风说:“坐一会儿就好了,我不困。”

    余纯顺盯住了令狐山:“你睡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口气里带着命令的味道。

    令狐山很抵触地说:“我不睡。”

    余纯顺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继续翻书了。

    季风盯着他手中的书,突然说:“你看的是什么书?”

    余纯顺说:“旅行方面的。”

    季风说:“能给我看一眼吗?”

    余纯顺立即把书合上,递给了季风:“你看吧。”

    季风把那本书接过来,是一本《走天下》,旅游出版社出版。季风一直从事出版工作,她很敏锐地翻开了版权页,看这本书的出版日期。

    看着看着,她惊呆了——这本书的出版日期竟然是1998年9月!

    她不敢抬头,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翻书,她的心却好像掉进了黑暗的坟墓。

    余纯顺,死于1996年6月,他怎么可能带着一本1998年出版的书?

    她用余光感觉到,余纯顺正在看着她,似乎等着她把书还给他。

    季风不知道怎么办了,继续机械地翻着书。

    余纯顺说话了:“你喜欢这本书?”

    季风把目光从书上移开,看了看他,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余纯顺说:“你问。”

    季风说:“你知道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出版的吗?”

    余纯顺说:“在书店买的,没注意。”

    季风盯着他,说:“1998年。”

    余纯顺愣了一下,说:“是吗?”

    季风说:“白纸黑字,1998年9月。”

    余纯顺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季风毛骨悚然。不过,季风没有表现出她的惊慌,她故作镇定地看着他。

    余纯顺笑了一会儿,终于强迫自己止住了,然后说:“看来,出版社印错了。”

    印错了。

    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余纯顺接过那本书,仔细看了看,然后说:“走出罗布泊之后,我一定要让出版社给我调换一本,我对书很在意,很较真的。”

    季风观察着他,不说话。

    他又快速地翻了翻书:“我看看,页码有没有装错……”

    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他把书放进了旅行包里,还在上面拍了拍。

    接着,他看着季风,突然说:“他们都睡着了吗?”

    季风说:“你指谁?”

    余纯顺说:“你们的人啊。”

    季风说:“都累了,肯定都睡着了。”

    余纯顺说:“怪不得这么安静……”

    季风感觉这个人有问题了,她看了看令狐山,令狐山始终盯着余纯顺,并不看她。

    余纯顺又看了看季风,说:“我死的时候,你多大?”

    季风说:“10岁。你怎么……这么说话?”

    余纯顺说:“很清楚啊,你10岁的时候我就死了。”

    季风说:“你真的死了?”

    余纯顺说:“是啊,我现在终于一清二楚了,我死的地方是东经90°18’44",北纬40°34’34",我本来应该朝右拐,朝西走,顶多走3公里,就可以到达我埋水和干粮的第一个宿营地。可是,我走过了湖心t字口,朝南偏东方向走了,在判断方向上产生了致命的失误……”

    季风说:“那你现在……是什么?”

    余纯顺再次呵呵呵地笑起来:“要是你们挖开我的墓,会发现我在里面躺着,当然了,现在只剩下骨头了。那么,你说我是什么?”

    季风说:“你想干什么啊!”

    余纯顺继续笑:“我在罗布泊等了你们17年,非常寂寞,你说我想干什么呢?”

    季风站起来,想跑出帐篷去。可是,门帘被扣上了,并且余纯顺就坐在帐篷门口,庞大的身躯挡得严严实实。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阴冷,像个死人,他低低地说:“你别想出去了。也别想喊,只要你一叫,我会立即扭断你的脖子。”

    季风全身发软,好像都不会跑了。

    这时候,不知道哪个帐篷里有人出来了,余纯顺指了指季风,眼里射出狼一样的绿光,他在告诉她——不许轻举妄动。

    季风盼望听见我的声音,却不是我,是孟小帅,她咳嗽了一声,并没有来季风的帐篷,她好像打开车门取了个东西,然后又回到了帐篷里。

    季风急得都快哭了。

    她再次看了看令狐山,令狐山依然瞪着余纯顺,眼睛里似乎要喷火了。

    季风感觉自己在做梦,令狐山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也没有任何举动!

    她要吓死了,一步步躲到了令狐山的旁边,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提示他要反抗。

    余纯顺站起身,一步步走过来,他的身体无比高大,看上去令人窒息。

    令狐山说话了,声音在微微地抖:“你要害去害别人,不能动她。”

    余纯顺摇了摇头,说:“轮到她了,这是她的命。”

    令狐山说:“我不会让你这么干的。”

    余纯顺停下脚步,蹲下来看了看令狐山:“小伙子,你在说什么?”

    令狐山说:“除非你杀了我。”

    余纯顺说:“噢,看来你爱上她了……”

    令狐山没说话。

    余纯顺说:“你只能跟她举行冥婚了,我给你们主持婚礼。到时候,给你戴上黑礼帽,穿着马褂长袍,胸前挂着大红花……”

    然后他又看了看季风,喜眉喜眼地说:“给你穿上黑衣黑裙,蒙上红盖头,也戴上一朵花,白花!不过,必须把你绑在木桩子上,不然你就立不起来,拜不了堂……”

    令狐山突然像豹子一样冲起来,撞向了余纯顺,余纯顺轰然倒地。

    他慢慢地爬起来,对季风说:“你喜欢的这个人不是人类,你知道吗?”

    第105章 异类之恋

    季风愣愣地看着令狐山。

    令狐山对余纯顺说:“你走。”

    余纯顺说:“你不回头了?”

    令狐山说:“不。”

    余纯顺说:“既然你选择跟他们在一起了,我估计下个就轮到你了。”

    说完,他解开门帘的金属扣,出去了。

    季风担心他去别的帐篷,她追到门口望出去,余纯顺离开营地,朝远方奔去了。

    季风放下门帘,回过身来,看着令狐山问:“你是谁?”

    高大而英俊的令狐山竟然蹲下去,哭了,嘴里嘟囔道:“我回不去了……”

    季风说:“我不喜欢男人弱。”

    令狐山擦了一把眼泪,马上变得平静了。

    季风又问:“你就是他们的那个卧底?”

    令狐山点点头,把脑袋低下去。

    季风嘀咕了一句:“你怎么能藏得这么深……”然后眼圈慢慢湿了。

    令狐山说:“季风,我对你很抱歉。”

    说着,他走过来,想搂住季风的肩,被她轻轻推开了,她说:“他是谁?”

    令狐山说:“他不是余纯顺,他是我们的人。”

    季风问:“你们是什么人?”

    令狐山说:“我们是类人。”

    季风说:“我们是人类,你们是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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