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越来越高了。

    我的心情极其糟糕。我真想跟白沙合伙了,把这个无赖干掉,扔进湖里。

    为了不让两个女孩看出我的情绪,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找事做。

    我从车上提下水桶,到湖里拎来一桶水,又拿来医用碘酒,滴进了几滴。

    季风走过来,轻声问:“周老大,你在干什么?”

    我说:“消毒啊。我们的水早晚会用完,我们以后要用湖里的水。其实,净水药片的效果最好,可惜我们没有。”

    接着,我把水桶放进了帐篷里:“你学着点儿,每升滴三四滴,放半个钟头就可以饮用了。”

    季风看了看那瓶医用碘酒,只剩半瓶了,她说:“要是碘酒用完了呢?”

    我说:“我们还有醋,用醋也可以消毒,就是喝起来会有酸味。”

    季风说:“我知道了。”

    接着,我从车里找来一根缝衣针,问季风:“你有丝绸类的衣服吗?”

    浆汁儿走过来:“我有!”

    我说:“你拿来。”

    浆汁儿就跑到了车上,果然翻出了一件裸色丝绸短袖,递给了我:“干什么用啊?”

    我说:“玩个游戏。”

    我拿着缝衣针在丝绸上朝同一个方向摩擦了几下,然后把它插在三段草茎上,再把它放在一个水杯里……

    缝衣针在水上漂着,灵敏地摆动起来。

    浆汁儿叫起来:“指北针!”

    我说:“是的,指北针。”

    浆汁儿说:“你做它干什么?我们要走了吗?”

    我说:“不。我只想知道哪面是北。”

    缝衣针渐渐不转了,针尖指向了一个方向。我朝那个方向看了看。

    突然,缝衣针在水上胡乱转动起来,很快就沉了底,针尖朝上,指向了我!

    我说:“又有什么东西在作怪了……”

    接着,我很不服气地找到一根木棍,插在了地上,然后开始观察。

    浆汁儿在我旁边蹲下来,说:“继续做指北针?”

    我说:“这是最土的办法——影子变得最短的时候,它末端的连线就是东西方向,垂直线就是南北方向。”

    浆汁儿说:“别费劲了,不是说这地方的天也会转吗!”

    我一下就不说话了。终于,我把木棍拔下来,扔到了远处。

    我、季风和浆汁儿在湖边坐下来。

    浆汁儿说:“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说:“什么问题?”

    浆汁儿说:“你看这个湖四周的地形。”

    我说:“怎么了?”

    浆汁儿说:“我发现它们好像在变化。”

    我说:“什么意思?”

    浆汁儿指着湖的四周,说:“昨天早上我观察过,左边那个方向很高。现在你再看,那里变平了,右边那个方向却高起来……”

    我说:“风刮的。”

    浆汁儿说:“大叔,才一天时间!多大的风能把地势改变啊!”

    我说:“那你什么意思?”

    浆汁儿说:“我觉得这个湖在移动……”

    这个湖在移动?

    我们一直驻扎在湖边,难道我们跟着它一起在移动?

    白沙来了。

    他走到我跟前,问:“你们在聊什么?”

    浆汁儿头也不回地说:“不关你的事儿,我们在开团队会议。”

    白沙说:“哦……什么时候能结束?”

    我说:“你有事儿吗?”

    白沙回头朝宫本忍的帐篷看了看,小声说:“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我站起来,说:“没问题,走,我们去帐篷里。”

    我把季风和浆汁儿留在湖边,带着白沙走进了帐篷。

    我问他:“你想说什么?”

    白沙说:“宫本忍……”

    我说:“你说吧。”

    白沙说:“他不是个好人。”

    我说:“你已经说过了。”

    白沙说:“我们不杀他,他也会杀了我们。”

    我看了看他:“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白沙看了看窗外,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接着,白沙给我讲了他和宫本忍的事情,听得我毛骨悚然——

    其实,他们总共三个人,还有一个叫贾三。他们确实是在网上认识的,一起商量,怎么发点财,最后决定去抢金店。

    三个人见了面,经过筹划,一起开车去了神木县。

    白沙有一辆面包车。

    他们得手了,抢来了满满一背包金子,连夜逃离神木县,一路狂奔,第二天一早,他们驶进了一个陌生的小镇,停下了,临时租了一间平房,打算住些日子,避避风头。

    晚上,他们买了很多熟食和啤酒,决定庆祝一下。

    宫本忍第一个端起了酒杯,他说:“来,两位亲兄弟,咱们发财了,干杯!”

    当时,白沙低着眼睛,看都不敢看宫本忍的眼睛。

    抢劫得手之后,宫本忍一直不提分赃的事,贾三和白沙都对这个人有点不放心,于是决定合伙干掉他——他们在宫本忍的酒里放了安眠药。

    刚才,趁宫本忍出去上厕所,白沙把安眠药碾成粉末倒进了他的酒杯里。那药量足以让一头公牛沉沉地睡去。

    白沙心里清楚,万一宫本忍发现这杯酒有问题,那么,他和贾三今天谁都活不了。

    如果不用安眠药,白沙和贾三两个人都不一定是宫本忍的对手。宫本忍这个人体力超强,他说他在东北漠河杀过两个人。

    房子很破旧,灯也很暗。外面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

    突然,高大威猛的宫本忍把酒杯放下了。

    白沙抖了一下。

    宫本忍说:“你们怎么无精打采的?来呀,碰一下。”

    白沙赶紧说:“对对对,碰一下。”

    然后,他颤巍巍地端起了酒杯,贾三也跟着端起了酒杯……

    白天,刚刚把房子租下来,宫本忍倒头就睡,白沙和贾三却悄悄离开了,他们到农具商店买了两把铁锹,然后开车上山,选了一处弃尸地点,开始挖坑。

    那里是一片很大的树林,远离盘山公路,荒草丛生,怪石嶙峋,四周不见一个人影儿。

    两个人干了一个多钟头,挖了个两米的深坑。

    贾三说:“行了吧。”

    白沙看了贾三一眼,说:“埋得越深越好。最好等他变成一堆骨头的时候,都没有人发现。”

    又往下挖了几尺,贾三说:“够深了。”

    白沙说:“再扩大一点。”

    贾三说:“咱们得回去了,不然一会儿宫本忍醒了会怀疑的。”

    白沙想了想,说:“这样,你先回去,他要是问我,你就说我在街上买点吃的。”

    贾三就一个人先下山了,留下白沙继续挖那个坑。

    中午的时候,白沙才返回了出租屋,他扛着两把崭新的铁锹……

    突然,宫本忍又把酒杯放下了。

    此时,他每个细微动作,都牵扯着白沙全身的神经。

    宫本忍的眼睛从白沙和贾三的中间穿过,朝后面看去:“那里怎么出现了两把铁锹?”

    白沙和贾三都没有回头,好像谁回头看谁就得做出解释似的。

    他们互相看了看,白沙说话了:“那是我上午出去买的。”

    宫本忍盯着白沙的眼睛问:“你买它干什么?”

    白沙躲避着宫本忍的目光,低低地说:“我总担心警察突然闯进来,或者有人来金子……”

    宫本忍冷冷地说:“那东西除了挖坑,什么用都没有。”

    白沙说:“我们手上有两个硬实的家伙,心里有点底儿。”

    白沙为两个人解了围,贾三也不能干瞪眼,他举了举酒杯说:“宫本忍,咱们喝吧!”

    宫本忍又把酒杯送到了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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