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珉说:“我首先选择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实在不行就退而求其次。浆汁儿,现在是生死关头,你不要幼稚,否则就没有机会了,你好好考虑考虑。”

    浆汁儿说:“不用说了,从小到大,我可能只有这个决定是成熟的。”

    吴珉无奈地说:“等我变成类人之后,再想法救你。”

    浆汁儿说:“谢谢,不需要了。我小时候总玩打地鼠游戏,看见你从地下钻出来,我很可能误伤你。”

    吴珉终于不再说话了。

    我发现,浆汁儿和吴珉说这些话的时候,章回看着脚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说:“好了,你们两个人同意被转化。我去跟令狐山谈。”

    我带着章回回到湖边的时候,令狐山笑了:“这个决定很艰难。”

    我站在他面前,说:“我们现在有4个人,其中两个人同意变成你们。”

    令狐山说:“你们只剩4个人了?”

    我说:“还有两个人,他们没回来。”

    令狐山好奇地问:“他们去干什么了?”

    我说:“与你无关。”

    令狐山说:“那好吧,同意被转化的包括你吗——周,老,大?”

    我摇了摇头,说:“章回和吴珉。”

    令狐山说:“噢,很好……你能为另外那两个人做主吗?”

    我说:“我不可能替任何人做主。不过我可以帮你预测一下,白欣欣会同意,孟小帅不会同意。”

    令狐山说:“那就是说,三个同意,三个不同意……”

    我说:“我必须要知道,你怎么转化。”

    令狐山看着我,过了好半天才突然说:“正合适。”

    我说:“什么正合适?”

    令狐山说:“现在,我要告诉你们怎么转化。”

    我和章回都盯住了他。

    他说:“首先,我们需要选择一个日期。明天是阴历癸巳年四月十六,宜祭祀,宜祈福,宜开光,我们去一个特殊地点,举行仪式。接下来,同意转化的人要禁食三天……”

    我说:“他们现在很虚弱,禁食三天很可能死掉。”

    令狐山说:“这三天他们喝血。”

    我一惊:“喝谁的血?”

    令狐山说:“喝你们的血。”

    我猛地抖了一下:“我们的血?”

    令狐山说:“你们的身上只是有类人的血统,但是并不多。拿章回来说吧,他想被彻底转化,必须喝掉你身上的血。”

    章回一下就举起了射钉枪。

    那个“郑太原”再次把弩端起来。

    我把章回的射钉枪按下去了。

    章回说:“令狐山,我要是喝你的血,是不是转化更快?”

    令狐山平静地说:“我是纯粹的类人,我的血无效。一个人身上的血大概是体重的8%,那么按照一个人100斤计算,应该有8斤血,就像你们人类喝牛奶一样,正好是三天的量。即便你们全部同意被转化,也只能有三个人梦想成真,其他三个人必须甘愿做祭品。现在,你们当中有三个人同意被转化,就看剩下的三个人同意不同意了。”

    我说:“我们不会喝自己人的血。”

    令狐山说:“那我们就没的谈了。”

    我说:“你想怎么样?大开杀戒?”

    令狐山笑了:“你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就算我们不杀你们,你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章回又说话了,他的语调很平和,似乎在商量:“令狐山,我和你单挑吧,我从来不喜欢打群架。”

    令狐山说:“我是头领,不是地痞流氓。”

    我突然说:“令狐山,我知道你为什么希望我们被转化,你们只剩下6个类人了,都在这儿,你们急需补充成员。”

    令狐山也站起来,眯着眼睛看着我,半天才说:“你凭什么说我们只剩下6个类人了?”

    我说:“白沙夜里曾经回来过,告诉了我这个消息,你们没人察觉?”

    令狐山半信半疑地摇了摇头。

    我说:“也难怪。这个人有个特殊的本领,来去无声,所以当时他才能潜入古墓,杀掉你们两个类人。而且我还知道,你们类人到了晚上就变成了瞎子,这也是他告诉我的。”

    令狐山说:“就算我们只剩下了6个类人又怎么样?”

    我说:“我们总共有600发钉子,就算我们的枪法再不准,100发射中一个类人,也会把你们全部消灭掉。况且,章回是警察出身,他百发百中。这算我送给你的一个机密。所以,你必须帮我们,不然我们只能抢了。”

    令狐山回头看了季风一眼,季风正朝我们这里张望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你们来吧,我们随时恭候。不过我要提醒一句,我们手里有你们一个人质。”

    我说:“令狐山,你不觉得你很畜生吗!”

    令狐山说:“如果你们不胡来,我就不会伤害她。”

    说完,他起身就走了。

    那个“郑太原”冷冷地看着我们,直到令狐山回到了类人身边,他才一步步后退,也跑了过去。

    谈判不欢而散。

    令狐山带着类人离开了。季风跟他们一起走了,她在暮色中最后看了我一眼,好像要牢牢地记住我的长相。那个眼神我很难忘记。

    我疲惫地回到帐篷前,浆汁儿问我:“什么结果?”

    我对吴珉说:“对不起,我替你回绝了。”

    吴珉说:“为什么?”

    我说:“你想被转化,必须喝掉浆汁儿身上的血。你可以选择当一只老鼠,但我相信你绝不会选择当一只吸血蝙蝠的。”

    吴珉低声骂了句:“王八蛋!”

    浆汁儿不说话了。

    每个人都知道这次谈判的意义。我们的食物眼看就吃光了,依靠饮水,在酷热的沙漠里,就我们这些严重缺乏营养的身体,最多挺5天。

    远处传来了车声,望过去,我看见了车灯,从正东方向驶来。

    浆汁儿说:“孟小帅和白欣欣回来了!”

    没错儿,孟小帅和白欣欣回来了。他们带回了一个消息,不知道算好消息还是算坏消息——六七公里之外,坠毁了一架小型飞机!

    第264章 最孤独的一个长夜

    我们都惊呆了。

    我想起了一个关于罗布泊灾难的老新闻——

    1949年,重庆飞往迪化(乌鲁木齐)的飞机,在鄯善上空失踪,1958年在罗布泊东部的盐壳上发现了它,机上人员全部死亡。令人不解的是,飞机本来是飞向西北的,为什么突然改变航线飞向了正南?没人知晓。

    这架飞机属于我们这个时间,还是属于外面那个世界的时间?

    抑或,它飞着飞着突然闯进了迷魂地,导致了坠毁?

    我问孟小帅:“是航班,还是直升飞机?”

    孟小帅说:“看不出来,应该是一架小型飞机。”

    我说:“有人幸存吗?”

    孟小帅说:“肯定没有,摔得七零八落的。不过,我们没看到尸体。”

    我说:“你们有没有找到吃的?或者其他物资?”

    孟小帅说:“那些残骸温度太高了,有几处还在燃烧着,根本没法靠近!”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明天早上我们再去看看。”

    我嘴上没说,心里却感觉很怪异。

    茫茫罗布泊10万平方公里,为什么这架飞机偏偏在我们附近坠毁了?难道是这个湖在作怪?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了这样一种猜测——它是给我们送东西来了。

    至于它送来了什么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这天晚上,我对白欣欣和孟小帅讲了讲谈判的经过。

    白欣欣不语,孟小帅骂娘。

    我想重新分配一下帐篷。

    我的想法是——我和章回睡一个帐篷,浆汁儿和孟小帅睡一个帐篷,吴珉和白欣欣睡一个帐篷。我甚至想提议浆汁儿和吴珉睡一个帐篷,理由是,吴珉太虚弱了,浆汁儿正好照顾他。

    但是,过去我一直和浆汁儿住在一块,现在提出换帐篷,显得太突然。我打算推迟一夜,明天再说。

    这一夜,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本来,今天晚上应该白欣欣值班的,我对他说:“你跑了小一天,太累了,我替你。”

    白欣欣说:“谢谢,我确实腰酸背痛。在沙漠上开车,半个钟头就到身体极限。”

    这时候你也许会问——

    你决定疏远浆汁儿了?

    她曾经被类人掠去,你冒死救她回来,她明明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你却不让别人埋葬,你一定要陪她度过最后一夜。那天晚上,你一直在坐她身旁,轻轻地对她说着悄悄话,直到她奇迹般地起死回生……你忘了吗?

    第二次,你潜入了湖里,她一直坐在湖边,哭着等你上岸,十头老牛都拉不回来,最后她为你丢了命……你忘了吗?

    当你知道浆汁儿死了,你是那么难过,你把地球上仅有的一块天物送给了她,一起埋进了黄沙之下……你忘了吗?

    浆汁儿离开之后,小5坐在你旁边的副驾位置上,你总误以为她是浆汁儿。你是那么的怀念她!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遇到什么都不怕,她离开之后,你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你忘了吗?

    当浆汁儿再次出现,你知道死去的原来是复制的她,当时你多么高兴啊,似乎全世界的花哗啦啦都开了……你忘了吗?

    浆汁儿又一次失踪之后,你放弃了离开,剩下孤零零一个人,在空天旷地中寻找她,寻找她……你忘了吗?

    当你找到浆汁儿之后,你曾答应她,出去之后就和她结婚,你说就是背,你也要把她背到举行婚礼的地方。要是半路走不动了,你们就躺在沙漠上,把天当被,把地当床,紧紧抱在一起……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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