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氏说道:“都已经十岁了,不小了,码头上人多,且鱼龙混杂,你要是想透透风,在船行驶的时候,出来就成,以后这停靠的地方就不准再出来了,”

    叶四娘忙应了,不然准得挨批。

    夏氏觉得这小姑子对女儿太严了,小姑娘家,拘着干什么?

    而付氏对叶四娘严要求,也是因为到了京里,不是她当家作主了,上面还有婆婆,管家的还是大嫂,以后真的很不方便,如果再不好好的把女儿给管严了,出了什么事儿,那是女儿自己遭罪。

    与其以后遭罪,还不如她这边严厉一些,毕竟她是亲娘,手底有分寸。做的事儿都是为了她好的。

    夏氏说道:“等回了京,四娘去舅母家里多玩一段时间,我看这孩子都有些怕你了,京城也不是龙潭虎穴,咱们四娘也不笨,你担心太过了。”

    付氏道:“宁可严一些,也免得她到时候被人算计。唉,如果我们老爷是一穷二白的,他们也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可是这稍微有点儿钱了,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你了。”

    叶四娘见气氛有些沉重,就说道:“娘,我离开家的时候,还小着呢,家里有哪些人,都大概是什么性子,您再跟我说一遍好吗?我记着了,心里就有数了,以后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算计。”

    夏氏就道:“我说我们四娘不笨吗,看这主意多好,你就告诉她一些,要是不方便,我和永安媳妇先回房了。”

    “大嫂,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姑嫂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我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自己是身在局中,看法就有些偏颇,大嫂是局外人,也帮着说说我婆家的人的性子一些,毕竟有些事儿我真的看不到,您在京城的时间这么久了,从别人那里也能听出写什么来。”

    叶四娘就说道:“是啊,大舅母,您经历的事情多,就给我讲讲呗。”

    大舅母夏氏还是留下来了,付氏捡了些重要的说了,祖母叶老太太邱氏,生了三个儿子,这就不用说了,祖母对二房是个什么态度,付氏还是重新说了一遍,“你爹如今在外头做官,大家都觉得他赚了不少钱,每年我们也会送至少三千两回去,这陆陆续续送了好几年。

    你大伯承的是长安伯,不过是降爵而袭的,你大伯过后,咱们叶家就没有爵位了。所以你父亲才会想着走科举这一条路,也是为了叶家以后不至于沦落到平民。

    叶家人口多,下人也多,但是产业却渐渐的不行了起来,公中的收入,娘这里就不说了,因为娘也没有具体看到,只是每年给信都说,生计艰难,咱们叶家在京城的柳树胡同,和你舅舅家里隔着有半个时辰的路,你大伯父和大伯母你这次也见了,具体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好多说,他们是你的长辈,以后你也不会和他们打交道。

    你三叔是老幺,老太太最疼他,你三婶是你姨祖母的女儿,至于这下一辈的,除了你二姐,嫁出去的元娘,剩下的三娘就是你三婶生的,如今十四了,你祖母最喜欢她,到时候如果和你有了争执,你注意一些,别让老太太知道了,不然你会吃亏的。

    剩下的五娘也是你三叔家的,不过不是你三婶生的,和你差不多大,只是你们一个是头年的腊月生,一个是第二年的正月生,其实也就差个把月,六娘只比五娘小两个月,是三月份生的,以后娘看那,就你们三个差不多大的,最容易起矛盾,咱们虽然说大一些,但是自己不要吃亏,这是底线。”

    付氏觉得姑娘家跟姑娘家相处的时间长,所以重点介绍了五娘和六娘,剩下的孙儿辈的就一句话概括了。

    “对了,还有你大堂嫂,卫家的人,你大堂哥有个女儿,叫芳姐儿,今年是两岁,唉,这离家太长时间了,好多事儿都不清楚了,不过回家后,咱们守礼就成,别人也挑不出咱们的错来。就是老太太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你只当没有听见,忍下来娘心里有数的。”

    夏氏道:“别听你娘的,你们家老太太要是真的无理取闹,就过来找舅母,舅母给你做主,什么忍不忍的。这不是憋屈死了?

    可千万别让孩子这样,以后只知道柔顺,那被人欺负了,还不只有吃亏的份儿,做的有道理,咱们听着,这没有道理,咱们得想办法让她自动给改过来,那才是真的好。”

    付氏想说的是,要是自己这边受的委屈越多,丈夫的心就会越偏向自己和孩子这边,不过大嫂说的也有道理,付氏就没有再说什么。

    叶四娘接受了好多信息,要回去自己个消化消化,夏氏却对付氏说道:“你自己忍着也就罢了,让四娘忍着算什么?

    女孩子家,在娘家的时候就要娇养,咱们四娘又不是庶出的,堂堂的嫡出,你让她忍着,这气性全没有了,到时候不跟庶出的一样了?

    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虽然说女子要贞静柔顺,可是那也得看看对象,如果对方是讲道理的,这女子这样,那就是让人喜欢起来的,如果对方是不讲理的,你跟她们讲什么道理?可别让孩子受委屈!”

    夏氏跟付氏的娘一样,所以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欧阳氏早就把衡哥儿给带回去了,刚才的话也没有让欧阳氏听着。

    付氏说道:“大嫂说的很是,是我犯糊涂了,本以为让四娘稍微忍着些,到时候老爷就会更心疼我们,但是却忘了,这还是先要让我女儿忍着一口气。我自己倒也算了,可是我的儿女为什么要受这种气?”

    “你能想明白就好,其实儿女们长大了,都会想事情了,像四娘,她肯定要是受委屈了,也有自己的应对的法子,咱们不要把人都看成还是小孩子,姑娘家留在家里又有几年呢,到了婆家,说不定遇到的事儿更多,这偏心的人也大有人在,比你家老太太厉害的人我不说你也知道,肯定是多得多,且人家就是背地里给你使阴招,让你防不胜防,我倒是觉得你们回去也好,让四娘她们早点适应这种日子,以后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老是在你们的手里护着,什么时候她们能长大?”

    夏氏可谓是一针见血,说的很有道理,原来付氏还时时担心的心,如今被夏氏这么一说,倒是感觉好多了。

    “妈妈,我祖母最喜欢谁?”叶四娘问徐妈妈。

    徐妈妈好歹是家里的老人了,对这种事儿比她清楚。

    徐妈妈道:“以前没有离开的时候,老太太把三姑娘养在了她身边。”

    三姐姐三娘,三叔的嫡女,祖母把三姐姐养在自己身边,可见是很喜欢她了,这还真是差别对待啊,对二房就是重男轻女,对三房,那就是女的也喜欢。

    “那六娘呢?”六娘是大房嫡出,这老太太也不该偏心太过吧。

    徐妈妈道:“老太太说自己年岁大了,带不动人了,所以只带了三姑娘一个人。”

    “那六娘是不是喜欢和三姐姐争?”叶四娘问道。

    “姑娘怎么知道的?难道那时候的事儿四姑娘都还记得?”徐妈妈惊讶的问道。

    叶四娘笑道:“这很简单就想出来了,六娘可是大伯的嫡女,是长安伯的女儿,祖母却喜欢三姐姐,六娘能不生气吗?怎么可能和三姐姐玩得好?”

    六娘这种身份的人,肯定觉得叶府姑娘里面,就她的身份是最高的,就是三房的三娘也比不上,可是祖母却疼着一个不如她的人,怎么会让六娘服气?

    如果六娘是那种万事都好说话的性子,那这种矛盾冲突就不可能有,但是四娘想着大伯母的性子,她生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忍气吞声的主儿?绝对是张扬又骄傲的。

    作者有话要说:先放一更,中午的时候继续放。

    潜水党们,都出来吧。

    ☆、第44章 这机锋打的

    又行了半个月,远远的看见京南码头这四个大字,大家都有些欢呼起来,坐了将近一个月的船,都快不知道陆地上是什么感觉了,睡觉就听见水声。

    付氏也派大丫鬟海棠给几位姑娘提醒,这京城要到了,该准备准备下船了。

    叶二老爷提前给家里写了信,按照行程,这边也应该有叶家派来的人等着。

    叶四娘她们下了船后,就看见有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在一边等着,凭印象叶四娘认出此人乃是自己的大堂哥叶承庆,长房长孙。

    “二叔父,”叶承庆见到叶士英忙行了个子侄的大礼,叶士英看着自己的大侄子,也很高兴,说道:“你们等了好几天了吧。”

    叶承庆说道:“从接到二叔的信,我们算着日子,就是这几天左右,所以侄儿从几天前就带着人在这京南码头等着了,今天终于等到了二叔,二叔,这里人又多又乱,不如先去侄儿定下的客栈如何?”

    叶士英点头,“承庆办事越来越稳重了。”

    叶四娘还是一下船就上了轿子,然后抬着去了这京南码头的一个客栈,这地方因为是人流多的地方,所以这个产业才会越来越兴旺。

    这个时候回京城的人多,所以要不是叶承庆提前给订好了,绝对是如今的地方都没有的。

    从京南去京城还得有大半天的时间,赶到城门口都已经关门了,所以必须要在这边留宿一个晚上。

    叶四娘和叶七娘,还有叶承修等几位已经和大堂哥见了礼,叶士英和付氏要问问家里的情况,晚上的时候,就留着叶承庆比较晚。

    叶士英说道:“明天就回去了,早点歇着吧。”

    从叶承庆那边也问不出什么来,不过不问反而不正常,付氏也说道:“老爷,你这些天也累着了,也要早点歇着,回去打点的钱,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不要担心。”

    这个时候自己支持老爷,和那边只进不出的母亲相比,是个人都会觉得是自己这边好的。老爷可不是个糊涂人,心里肯定明白,也只有自己跟他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老太太更顾着大房和三房呢。

    “夫人,叶某此生有你为妻,足矣!”叶二老爷这话是从心里发出来的,夫妻一体,这些年自己的妻子受了不少委屈了,可是从来都不抱怨,为自己打理着这个家,天南海北的,随着自己上任,他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妻子的功劳有一半。

    “妾身也是如此!”付氏握着丈夫的手说道。

    叶四娘早上很早就起来了,坐着马车朝京城出发,虽然离开京城好几年了,可是到了这城南的门口,还是那么熟悉,比别处的城门要威严多了,就是那守城门的士兵也比别处威风,要知道,这可是天子脚下!

    进了城门口,又行了大概有快一个时辰,中间经过了平民居住的外城,然后进入了官员居住的内城,达官贵人大部分都住在内城,当然最内城住的是皇上,谁也不敢和他争不是?

    长安伯府是在内城西边的柳树胡同,这边住的也有世家,不过却不是一等的,像长安伯这种降爵的,或者是三四品的官员,在柳树胡同安家的也多。

    不过毕竟这长安伯府是以前皇上御赐的,占地面积也不算小。叶四娘下了马车,就见了朱红的大门前面,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镇守在门口,正门的大门没有开,只开了侧门,早有管事的在这边等着,给叶二老爷和叶二太太跪下磕头,“二老爷,二太太好,主子们一路辛苦了。”

    “老太太从昨天知道二老爷回来了,就一直盼着,这一大早就在颐景堂等着了。”

    颐景堂是长安伯府的第二大堂,叶老太太是长安伯太夫人,因为叶老太爷不在了,所以就从给伯夫人居住的昌定堂搬了出来,退位让贤了。

    不过据说当年叶大太太为了让老太太从昌定堂搬出来,费了老大的劲儿了,原因就是叶老太太不乐意搬出来。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搬出来了。

    但是却到了颐景堂,这个风景好和院子也很大大的地方。

    叶四娘紧跟在父母的后面,过了二门,又走了一段路,进入了一个垂花门,两边都是抄手游廊,正中是穿堂,中间放着一个大理石屏风,转过屏风,走过了厅房,就是这伯父的正房大院昌定堂,不过如今不是他们现在该去的地方,所以从那旁边的抄手游廊向东边走,叶四娘见到了和刚才的昌定堂很相似的一个院子,这就是老太太居住的颐景堂了。

    有五间正房,两边都是穿山游廊厢房,游廊每隔两米左右,就放了一盆盆景,不过现在是腊月了,也只是有些绿意。

    叶二老爷与叶二太太过来,丫鬟们都一一行礼,最后到了门口,叶四娘就见到最开始去她们汝州送丫鬟的邱妈妈笑着脸出来了。

    “二老爷,二太太安,老太太就在里面等着呢。”

    忙把棉布帘子掀开,请他们这些人进去。

    叶士英一到了大堂,就噗通一声跪下,“不孝儿士英给母亲请安了。”

    叶二老爷一跪,付氏,叶承修,叶四娘,叶七娘,包括还被奶娘抱着的叶八娘都跪了下来。

    叶四娘只听到上头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说道:“老二,你快起来,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老大,扶你弟弟起来。”叶士廉早就在一边站着,听了母亲的话,亲自去拉了自家二弟一把,心里说道,这二弟还真跪啊。

    叶士英起来了,剩下的人自然也被拉了起来,叶四娘这才有空去打量自己的祖母,以前也是有印象的,不过这几年都忘得差不多了。

    如今看了看,见她还是和几年前一样,一点儿也没有变老,不过如今也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岁月不饶人,只是和前几年比,没有什么变化。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额头上系着一个镶着翡翠的抹额,穿着紫色的万福花样的褙子,叶老太太的脸盘有点儿大,上眼皮有些耷拉,让她看起来不那么亲近。长相和叶二老爷不太像,不过叶二老爷长的像叶四娘的祖父。

    这颐景堂的正屋,还有叶大太太,叶三太太,包括卫氏,还有几个姑娘,少爷,连芳姐儿都在了,大家相互见了礼,付氏又带着孩子们重新给叶老太太请安行礼,叶老太太倒是没有让他们久跪。笑着说道:“承修,到祖母这里来,上次走的那么急,都不跟祖母打声招呼。”

    叶承修笑着说道:“祖母,孙儿是因为没有考过院试,所以无脸见祖母您,只好自己悄默声息的走了。祖母,等下次,我一定考个秀才,给祖母,也让祖母高兴高兴。”

    叶老太太听了高兴,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要强?你才多大,当年你爹可是十六岁才考上了秀才,所以不用灰心,祖母觉得你比你爹强!”

    叶承修有出息,又是叶家的嫡孙,叶老太太再不喜欢付氏,也不会不喜欢这个孙子。

    何况,如今付家起来了,她现在不能随便拿捏付氏了,形势比人强。况且,她还有老二这个儿子呢,只要儿子肯听她的,几个付氏拿不下来?

    本来今天叶老太太有很多法子让付氏难堪的,比如问怎么没有让几个姨娘过来见礼,还比如,怎么七娘的脸色看起来这么不好,是不是你这个嫡母没有照顾好?

    这哪一个事儿说出来,都让付氏下不了台,可是想着付氏的大哥如今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她还是识时务为好。

    “四丫头,你过来,让祖母看看。”叶老太太对叶四娘招招手,叶四娘很有些不可思议,今天的老太太太出乎意料了,简直是个慈祥的祖母了。

    以前是看都不看叶四娘一眼的,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当着这么多人给叶四娘这个面子?

    “祖母。”虽然心里嘀咕,不过叶四娘只能乖乖的去老太太身边。

    叶老太太笑着拉过叶四娘的手,对大家说道:“一转眼,咱们四娘也这么大了,模样和你爹越长越像了。四娘啊,想不想跟祖母一起住?”

    这话一出口,叶三娘吃惊,叶六娘愤恨,而其他的几位都是低着头,不过叶四娘知道,这几位肯定心里也不舒服。

    因为以前老太太可是说过,她老人家只有这些精力,带不了这么多的孙女,只要有一个就好了。

    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难道真的是喜欢四娘?

    别人信,叶四娘可不信,老太太要是喜欢她,才怪了!

    叶四娘笑着说道:“祖母抬爱,四娘乐意,”

    大家听了这话,这心里又不知道怎么想的了。

    叶老太太刚要满意的点头,不过随即听到叶四娘说道:“只是祖母身边已经有三姐姐了,三姐姐陪着祖母也没有几年了,我知道祖母舍不得三姐姐,且三姐姐知道祖母的习性,要是我,笨手笨脚的,到时候把祖母身边的好东西都给弄碎了,那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出人意料吧,叶老太太突然慈祥了!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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